贺家今天很热闹,沈国忠和王云芝也赶来了。

这换别人家,还真吃不消从南方坐火车上北京给自家外孙贺满月,不过沈国忠这两年私下里没少悄悄捣腾东西,沈家现在的条件和从前大不一样了,虽说财不外露,但夫妻俩工作都还行,日子过得比从前好些也没谁奇怪。

尤其这一到北京来,俩人穿着打扮上更是格外注意了,体体面面的,坚决不给女儿丢脸。

头一回见到沈瑶娘家人的梁大舅妈还挺意外的,看看沈国忠夫妻俩身上的衣服脚上的皮鞋,这打扮比多少北京人都强了,跟她以为的很不一样啊。趁着沈国忠夫妻逗孩子没注意这边,私下里跟梁老太太打听,这沈家夫妻是干什么的。

给梁老太太白了一眼,虽没说什么,可老太太那神色,摆明了就在嘲她,狗眼看人低。

别问为什么,反正梁大舅妈自个儿就是从婆婆眼里解读出这个意思来了,又觉得是不是自己脑补得太多了,可不敢再去问什么,要真没意会错的话,再问不是给自己找没脸吗,讪讪坐到一边去了。

沈国忠这回给自家四个外孙可带了好东西来的,月月和石头一人一小块玉佩,两外孙一人一对银镯子。

那玉佩是他在黑市淘换来的,银镯子却是特意找的老银匠帮忙打的,在这时候是很大的礼了,哪怕跟梁家人比起来,也不会显得寒酸。

梁经洲带着方远就是这时候到的,老太太一看他,乐了,手一伸:“东西快拿来。”

梁经洲把手上一个袋子递了过去,老太太接过去放桌上,从里头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木盒,打开看了看,笑着说:“没错了,就是这一套。”

这时候才看到跟在梁经洲后边进来的方远,笑着道:“小方这回跟我家阿洲一起出的任务呀,正好,在这边热闹热闹,你就比我家阿洲小三岁吧,这也三十一了,有对象了吗?”

话是这么问,梁老太太门清,这跟自家老三一样不省心,方师长媳妇急得都想直接把人绑了摁着结婚洞房完事了,这几年没少搞逼婚的事,大院里谁家不知道。

老太太也没精神笑话旁人去,她自己家还有个三十四岁的滞销货呢,孙子外孙都当爹了,尤其外孙,这都四个娃的爹了,老太太这会儿看着老儿子更闹心。

方远是应对惯了的,笑呵呵道:“战事未歇何以为家啊,我们受了祖国栽培,那就得舍小家为大家,个人问题不急考虑。”

瞧瞧这说得,梁老太太可没少听自家小儿子鬼扯,就笑道:“报效国家跟你结婚生子不冲突的嘛,革命需要生力军。”

瞧这和风细雨的,梁经洲可知道,这话要是换个场合,他来说,老太太能当场怼他一脸,国家让你不结婚不生娃了?不过这借口他往常没少用,哪怕这回不是他说的,今天被贺时这一屋子孩子刺激得,回去就得紧他的皮。

这个点儿,正要开饭了,厅里两大桌,贺安民夫妇和梁家几位长辈并沈国忠夫妻坐了一桌,沈瑶贺时贺真和王巧珍,包括家里几个同来的表妹表哥表嫂坐了另一桌,梁经洲这个辈份高但还未婚的也被发配到了这边,方远自然也跟着一起。

吃饭的时候,梁经洲压低声儿打趣方远:“你不是问贺时媳妇有没有姐妹?你正对面那个就是,她表姐。”

方远一抬眼,就见对面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侧着身往坐她旁边的小姑娘碗里挟鸡腿,那小丫头嘴巴吃得油乎乎的,冲着她笑着说谢谢姨。

他挑眉,还真有啊,不过他也就是随口开句玩笑而已,还别说,这对儿姐妹长得都很好,通身的书卷气。

不过也就是这样了,他没太多关注,这次任务累得够呛,梁经洲又急着往回赶,他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也就在车上吃了点干粮和罐头,现在更吸引他的还是满桌菜肴。

跟梁家人都熟,哪怕这是贺家呢,他也没有什么蹭喜酒的自觉,埋头大快朵颐,兀自吃了个痛快,除了贺时过来的时候他跟着梁经洲一起道了回喜,全程海吃。

王巧珍一样,除了觉得这一位脸生,然后那一身军装和肌肉挺打眼多看了一眼,也全当是吃喜酒碰到的陌生人,压根儿没注意。

直到宴席散了,她陪着自家姑姑姑父多说了会儿话,又问了问家里情况,说好晚上再过来看看姑姑姑父,这才跟沈瑶和梁家人打过招呼先回学校去了,因为下午有课。

梁家几个舅舅舅妈也都各自有事,差不多要走了,梁经洲倒是想走,叫老太太给拎住了,让他等着一会儿跟她先回家一趟。

得,梁经洲就知道,今个铁定刺激到老太太了,无奈只得把车钥匙给了方远,让他自己回团里,他迟些再回去。

方远幸灾乐祸的笑,“老梁你今年三十四了吧?被自己外甥实力碾压,啧啧,你惨了。”

梁经洲踢他一脚:“别五十步笑百步,三十一笑我三十四,你挺有优越感?”

方远利落的闪过,笑着挥挥手让他珍重,转身去跟梁佩君等人打了声招呼,拿着车钥匙走了。

车子才开出没多远,就看到刚才坐他对面那姑娘被一个男青年纠缠着,俩人走在路边,方远见她满脸愤怒试图甩开那青年拉着她的手,下意识把车速放得略慢了些。

等开得近了,恰听到那姑娘冷着声道:“我警告你,别再纠缠我了,也不要再去学校找我,给彼此都留些颜面。”

徐向东没想到她那样绝决,满腔的热情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一时愣在了那里,刚想说什么,边上有人按响了车喇叭,他偏头看去,一辆军用吉普停在两人几步开外,驾驶座那头有个年轻军人透过车窗侧头往他们这边看,问:“需要帮忙吗?”

这话显然不是问他的,徐向东更憋闷,他是流氓吗?还有,这人又是谁。

王巧珍先时也没想到被徐向东缠着会碰上熟人,待看清那青年的脸,认出是刚才坐了同桌的人,她也不矫情,直接说了声要。

趁着徐向东分神的功夫,甩了他的手拉开方远的车门就坐上了副驾驶座,动作利落大方,半点多余的扭捏都没有,嘭一声关上了车门。

方远眼里闪过一抹笑意,脚一踩油门那车子就开了出去,喷了徐向东一脸的车尾气。

他一面开车,一面用余光去看王巧珍,问:“你是贺时媳妇家的亲戚?”

王巧珍嗯了一声,没有要多说什么的意思,开口说道:“出了这大院就把我放下吧,谢谢你了。”

方远笑了,大概是这一个跟以往相看时羞羞答答或是表面爽利实则眼睛看着他都泛桃花的不一样,这个是真的连多余的眼神都欠奉,他反倒觉得自在了,顺口接道:“要去哪里,顺路我就送你过去。”

车子开起来快,说话间已经转出了大院,确定徐向东是看不到这边动静了,王巧珍看他一眼:“不用了,就这里下吧。”

说着手已经搭上了车门,只等方远车子一停,开门下车关车门,冲他再说了声谢,转身就走了。

方远舌尖在腮帮子上顶了顶,呵,这姑娘是真飒啊,走得干脆利落,半点儿不拖泥带水。

他难得做一回好事,人家连他名字都没问一声,呵呵,自然,他也不知道那姑娘的名字。

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萍水相逢,看着挺顺眼载了人家两分钟而已,他笑了笑,打了方向盘往驻地方向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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