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服下夺命丧的第一个七日就快到了,星河加快脚程去寻了谢昀。国舅爷带着雁回缓慢往下一个城镇而去,在这等着星河服过解药后回来。

这镇是大梁以北的最大的城镇,过往的旅人基本都会在此歇脚。雁回和国舅爷到镇上时,空中尽是炊烟。他们找了好几家客栈无不爆满,直到日落天黑才寻到一家有且只有一间客房的客栈。

店家小二将人带进客房,笑眯眯道:“老爷夫人好生歇息,有事唤小的便是。”

国舅爷给了点打赏,准备让店家小二打些热水再拿套被褥来,他准备打地铺。

雁回在身后打发了店小二:“不用再拿被褥了,你先下去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店小二忙应了,又说了两句客套话便转身去打热水来了。国舅爷后脚掩上了门,转身看着雁回,雁回也回望着他。

半响后,雁回低下头道:“不是已经私定了终身吗?”

国舅爷道:“有道理。”

雁回面红耳赤。

待店小二打了热水来,国舅爷抱着雁回绕过三扇屏风到浴桶旁,他将热水注入盆中,用手背轻轻搅了一下试了试水温,道:“来,试一试水温。”

雁回整个人被他抱在怀中,虽然国舅爷还能一手搅水,她也不担心自己会跌下来。闻言,她也支了一手往水里搅了搅,她这个姿势其实看不齐全浴桶全貌,也只是伸手随便去探。

哪知,水温没试到却不慎触到了国舅爷的手。

雁回心中一怔,但也未躲开,反而握住了国舅爷宽大的手掌。就在她握住国舅爷手掌这瞬,雁回明显感觉到国舅爷浑身一僵。

她以为国舅爷是不习惯,便立即要脱手躲开。

国舅爷那只在水里搅了又搅的手‘哗啦’一声从水里收回,下一瞬压在了雁回薄薄地肩膀上,湿意和温润瞬间浸透了衣料顺着肌肤蔓延进了她的心头。

国舅爷压着声音,目光紧紧凝着怀中人,道:“阿回,你脚还未好,我若在这时要你,我就是畜生了。”

雁回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国舅爷将她的无意触碰当做了暗示。

她肩膀被国舅爷抓得有些痛,于是解释道:“沈辞,我并非重欲重妄之人,也不是明里暗里给你递信号。只是你得明白,既然你我已私定终身,我便是你的妻,闺……闺房之事靠不得言语引诱,它是顺其自然的更是你情我愿的。”

国舅爷看着怀里的雁回,这些年雁回早就没了幼时的顽劣,说出口的话句句都带着点大道理还有谨慎,看得出来,这举步维艰的宫闱磋磨起人来有多厉害。

他搂紧了雁回道:“你将我说的这般纯情,其实不然,男女之事我这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不愧是国舅爷,一句话将所有旖旎全毁了个干净。

雁回问:“你在哪里见过?”

国舅爷这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可又不敢骗人,只得支吾道:“啊这……之前我诓星河买过话本,就,顺便看了两眼……只看了两眼。”

当年,星河跟着国舅爷一路从大漠回到京都。他非要留在半死不活地国舅爷身边,而当时国舅爷身边一个个尽都死于非命,便不愿收留星河。

他对星河道,一辈子跟着自己不如去娶妻生子享天伦之乐。

星河不干。

国舅爷便问他是不是个童子鸡,让星河去□□/宫/图看,看过之后就不会愿意跟着自己了。

星河不信,便真的去买了。买了且看过之后,星河用决心表明他还是想留在国舅爷身边。

国舅爷无法,将星河以及星河买的图一并收留了。

说到这里,国舅爷将星河的身世一并告诉了雁回。

雁回倒没想到星河是这般身世,怜悯之余又生出了感激之情,星河做到了她不敢做的事。

“对不起……”雁回道:“我……”

“别说对不起,我若当时见了你,指不定羞愧得要去自尽了。”国舅爷放下雁回:“想吃点什么?我去买回来。”

“都行。”

“那成,我随意发挥了。”国舅爷往后退了一步:“阿回你担心些,地上湿滑可莫摔了。”

雁回应下,听见推门掩门声后,这才褪下衣物。看着这半人高的浴桶,估摸着再怎么注意这脚也会沾了水,于是便没有往浴桶里去,而是拿着水瓢轻轻往身上浇灌。

沐浴后,雁回重新穿好了衣裳,许是这般立着太久受了凉,她穿了衣裳还是觉得冷。

担心国舅爷会念叨自己,雁回便坐到烛边,葱白的手靠着摇曳的烛火,想借着这微乎其微的火势将自己手心烤热一些。

她刚坐下,国舅爷便回来了,带着许多吃食,但多数是甜腻的小食,什么冰糖葫芦,什么红枣花生红豆糖水。雁回知晓国舅爷是爱吃这甜食的,她一手雪梨汤,那人却还没吃过。

国舅爷不知雁回心中所想,道:“阿回,外边有皮影戏,想不想去看?若是想,我带你看看去。”

雁回点了点头。

国舅爷正要去抱她,见她面色有些苍白,手碰上雁回手背,冰凉一片。

“啧。”国舅爷道:“这还去看个……”隐下那粗鄙的话,国舅爷直接掀开榻上的被褥将人塞了进去。

替雁回掖好被角,他看着雁回隐隐有些发抖,问道:“可是刚刚受了凉?”

“不碍事。”雁回道:“我想与你一起看皮影戏。”

“外边比屋里还凉呢,我带你出去走一遭回来你就成小冰人了。”国舅爷替雁回倒了盏热水,拿到榻边递给她,隐隐有些生气:“别看星河一根筋,若是哪儿不对劲了能缠着我巴巴地说好一阵,饿了凉了没钱了,在你耳畔苍蝇似的说个不停。你倒好,和他恰恰相反,哪儿不舒服都自个儿瞒着。”顿了顿,国舅爷无奈叹息,凝着榻上的人道:“阿回,在我这,你只管任性,别担心我会离开。”

雁回笑了。

国舅爷没好气道:“笑!”

板着脸监督着雁回饮下热水,国舅爷才问:“好点没?还冷吗?”

雁回脱口就要否认,但看国舅爷一脸认真和担忧,那句‘阿回,在我这,你只管任性,别担心我会离开’一遍接一遍在耳边回荡。

她改口道:“冷,可我也是真心实意想与你看一次皮影戏。”

国舅爷思忖半响,他在房中踱步一圈,将窗棂都掩了,随后吹熄了那烛火。

雁回不知他要做什么,正要出声询问,便听衣裳落地的‘窸窣’响动,紧接着,被褥被掀开一角,那人挤了进来。

他身上的炙热让雁回忍不住想靠上去,也让她一阵恍惚和心悸。

砰砰砰——

不知是谁的心跳亦或者是二人默契地合奏。

国舅爷大方地递来胳膊:“阿回,抱着。”

雁回心如擂鼓,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攀上他的胳膊,像抱什么布娃娃一般姿势抱着他,温暖慢慢消融了她身上的冷意,雁回忍不住又紧了紧,于黢黑一片看了眼枕边人,那人烫得像块烧红了的烙铁,纵使被雁回这般抱着身上暖意也似取之不竭。

国舅爷另一手揉了揉雁回柔顺的黑发,问道:“现在好了些吗?”

“嗯……”

听到旁边细细小小的声音,国舅爷心里柔得仿若能掐出水来,这一刻他忽然悟了何为‘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皮影戏是看不了了。”国舅爷喘气有些沉重:“沈辞可以给阿回讲故事。”

雁回低低笑了声。

国舅爷也不由得展了笑:“那便讲一讲西湖的素贞吧。”

雁回道:“你唤得倒是亲切。”

国舅爷偏头问:“这便是传言中的砸了醋坛子?”

雁回摇头,好笑道:“只是听你语气,便觉得你与她仿若是旧识。”

“怎会。”国舅爷举天发誓:“我可不是金山寺的许仙,认不得什么白蛇。”

说罢又听雁回低低笑开。

国舅爷清了清嗓子开始讲传说,用着哄孩子一般老套开头道:“从前有一条修炼千年的白蛇,名为白素贞。在从前的从前,许仙还是个孩子时从猎户手中救下一条小白蛇,不错!”

“那条小白蛇便是故事开头的蛇妖白素贞。”国舅爷讲地抑扬顿挫,他决计回了京都索性去当那说书人,靠着讲故事赚钱养娘子。

思及此,国舅爷微微怔愣。

娘子……

他的娘子便睡在他的身旁,娇小美貌,时不时的笑声如银铃勾得他心中痒酥酥的。

雁回不知国舅爷所想,看他停顿以为他是忘记了故事走向,便故意打趣问道:“许仙救了小白蛇后来呢?”

国舅爷心猿意马:“小白蛇便化作了如今的白素贞,等了几个轮回只为寻许仙报恩。”

雁回安静听着。

国舅爷思绪越飘越远:“苍天有眼,真让白素贞寻到了轮回转世的许仙,于是白素贞便便便……便……”

便什么?

雁回正要问,唇上一热。

那人的吻落了下来。

雁回脑中顿时便空了,她忘记了自己要问什么要说什么,浑身的感官仿若都迟钝了半刻,唯一正常的便是自己的双唇。

被那人轻轻啄了啄咬了咬,随即带着多年的思念和隐忍,加深了这一吻。

腰上被国舅爷搂过,国舅爷凝着她。

雁回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这人在耳畔意乱/情迷的沙哑声音:“白素贞便以身相许,为许仙生了一个胖大儿子,生儿子这事不能靠言语引诱,阿回你说的,这事要顺其自然你情我愿,我想问问你,现下‘顺其自然’有了,‘我愿’有了,你可愿?”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舅舅你可太会了!

我边写边姨母笑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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