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魏景接手何泓势力,开始连连告胜,压着何信打以后,这查探杨泽是何方神圣的人就多了起来。

幸好早在去年,魏景就已经遣人去了豫州,查探及处理着杨泽的事。

杨泽,豫州长平县人,老来独子父母俱亡,二十娶妻,同年妻丧,无子。次年他自荐投于宜陵郡郡守姜池门下,尚算赏识,被推荐任本郡梁县县令。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不过第二年,姜池被政敌击垮,炮灰扑簌簌,他算是运气极佳的,因投奔时间短没涉及前事,在清算的时候被随手发配西南。

杨泽好运气没能持续到底,赴任途中欲劫匪身亡,户籍告身等物被魏景二人所得这就没啥好说的了。

另值得一提的是,这杨氏本是长平县一世家,可惜家道中落子孙凋零。到了杨泽这辈,族中已没多少人了,出外谋生的还多,彼此很不亲近。杨泽还是当了县令以后,才物色一个族人来身边跑腿的。

不过他挺能吹嘘的,说自己得高人传授剑法呀治国之策呀什么的一大堆,青翟卫打听过,这人就没有说自己有啥不会的。

邵箐知道后挺无语的,还剑法,她可是亲眼见过对方被匪徒追得连爬带滚的。

不过估计杨泽好歹有点才干的,再加上嘴皮子利索,才能被姜池赏识。

这些都不提了,杨泽这背景,还挺适合钻空子的。

亲近知晓底细的人少之又少,进官场时间还短,且不管上峰还是同僚,基本都没在了。少许捡回命的,也不知避到哪里去了。

青翟卫这一年多一直在悄悄动手脚,各种遮掩混淆视线,费了很多功夫,再加上外面的人不熟悉魏景,因此被调查以来,倒算有惊无险过去了。

其中包括洛京来人调宗卷并查探,这必是奉皇帝之命的。

邵箐提心吊胆两个月,该查的都查完了,近日都没接到豫州信报,今儿怎么又来了一封?

不会是有哪一方觉得不对劲,要深挖吧?

这再怎么适合钻空子,也经不起深挖呀,邵箐紧张,忙催促魏景:“快打开看看。”

打开一看,她还真猜得没错。

留驻豫州的青翟卫禀,有一拨人又来查杨泽,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因为发现几个熟面孔,对方一个多月前就已查过一次。

比起上次的轻描淡写,这次郑重了许多,宜陵郡梁县长平县三地仔细探访。万幸的青翟卫们布置得谨慎,又临时险险应对了几次,截止到发信之时,对方暂未发现什么。

对方传过一回信,青翟卫分出人手悄悄跟踪上去,可惜的是对方的传信渠道复杂,反追踪能力极强,只追到半路,就很遗憾跟丢了。

没找到目的地,只知这传信是从宜梁到鲁国,再从鲁国到汝南,一路是奔西南方向去的。

豫州乃中原腹地,它西南方向的州可不多,要不荆州要不益州。益州现在魏景手里,可能性极小,那么就剩荆州了。

现在的荆州,可是大半都在……

邵箐脱口而出:“莫不是安王?!”

是了,这安王不但被拒于苍梧关外,还折了两万将士在魏景手里,此人手段狠戾心胸也不是宽广的,怕不是要恨死了。

她心立即一紧。

……

邵箐还真没猜错,这拨人确实是安王遣出的。

自打亲自和“杨泽”过了招,吃了一个大亏之后,他回去翻翻上次查探到的简单资料,立即命人重新再查。

查是很仔细查了,这回领头的还是他的得用心腹,只是这查探结果,却不怎么让他满意。

荆州,汉寿郡治所郦陵。安王接到第二封传回的信报,细细翻看,眉心却越蹙越紧。

“如何了?”

他看罢,卫诩搁下茶盏,随手接过。

信报一大叠十数张的纸笺,比上回详细了许多,但细细看下来,却基本对得上。

杨泽军事才能了得,身手应也不错,这个是最让二人侧目的。但在查探结果倒能找到出处,邻里说杨泽,他得过高人授艺,剑术治国之策等等都颇擅长。

因为杨泽后来谋了官位,这以往吹嘘在邻里眼中就成了真,说得唾沫横飞,十分笃定,这无意中倒帮了为魏景的忙。

看着一切都挺正常的,但安王总觉得不对。

“杨泽中平廿三年夏赴任平陶令,如今不足二载,他先取安阳再得汉中,最后一举窃了益州,稳坐西南,此人绝非寻常人矣。”

不管再怎么得高人指点,这谋略官场之事,总得亲身经历过后才能熟练运用的。还有战场,这杨泽眼界之精准,战策运用之老练,真不像个初掌兵者。

“不过月余,他即取下汉中,接着又一鼓作气连下永昌宜梁二郡。趁势接掌何泓势力,歼何信。崎山道诱杀我两万将士,及张渠等将。”

说到最后一句,安王目光森然,从牙缝里又挤了一句话:“还有白固。”

白固到现在都没见回归,连同遣出去守卫的一干好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必定已凶多吉少。

无需猜疑,就是这个杨泽。

真有人这么天赋异禀吗?安王半点不信。

“传信,给孤仔细地查,他那些旧日同僚,掘地三尺都得给孤找出来!”

……

那边安王下的令,邵箐二人自然不知道的,但魏景却猜得**不离十。

“若是安王,他必不会就此罢休。”

魏景赞同妻子的猜测,他也认为是安王。

安王此人,他从前并不了解,只是从对方逐渐坦露出的野心和多年隐忍看来,这必是个睚眦必报心机深沉的人。他判断,安王必会深挖。

“可……”可杨泽经不起深挖呀,这样挖下去,早晚要露馅。

邵箐急了,魏景忙安慰她:“益州如今已在我们手中,他即便知晓我非杨泽,也再无法动摇。”

此一时彼一时也。

可是即便是这样,那也够引天下人侧目的,届时皇帝能光明正大革魏景官职,益州虽仍在他们手里,但这出头鸟是当定的了。

这还是小事,其实邵箐另有隐忧,既“杨泽”非杨泽,那他究竟是谁?她更担心的是,魏景的真实身份过早暴露。

这事夫妻俩早早讨论过了,虽取下益州已算有了暴露真实身份的资本,但眼下并不是多好的时机。

魏景没死,这靶子比济王和桢泉军还大,皇帝必竭尽所能歼之。益州是易守难攻,但常言道久守必失,非长久之策。

一想到这个,邵箐就坐立不安。

魏景轻拍着她的背:“别怕,安王即便查实杨泽身份,也非一时半会能成的。”

这么一段时间里,他可不是光坐着不动的,伺机出益乃必行之事。

至于暴露真实身份这个,魏景和杨泽表面毫无关联,哪怕真生疑,也得核实,这也是时间。

“万事有我,勿怕。”

魏景亲了亲她,到了今时今日,他总不会让妻子担惊受怕的。

邵箐一想也是,她连忙道:“那咱们尽快理清益州内务才是。”

至于训练兵卒这个,不用她操心,魏景抓得很紧。

邵箐一时危机感大盛,扒拉开魏景的手臂就要回值房用功,魏景连忙一把将她拽回来。

“都申末了,再要快也不急于一时。”

入秋后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早,室外早就昏暗下来了,也就是外书房重地白日也少量燃烛没察觉而已,他示意妻子看看滴漏。

“今日忙活了一整天,正该好生歇息,养精蓄锐明日用功。”

嗯,这话说的十分有道理,邵箐同意了,她还真有点累。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这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夫妻俩把密报收拾好,携手回屋用膳沐浴,她惦记着养精蓄税,爬上床卷了被子就要睡,谁知他一个翻身搂住人,脸又凑过来了。

邵箐一把推开他的脸,咬牙:“不是说了好生歇息么?

怎么又来了呢?

话说近来二人感情升温,又决定不避孕了,魏景一下子就开了禁,敦伦频频,一个月除了小日子那几天就没空过的。

床事强度和密度非常大,他倒是龙精虎猛游刃有余,邵箐却渐吃不住,抗议着要喘口气。

魏景忙道:“昨儿不是没有么?”

歇一天了呀?

他也是很心疼妻子的。

邵箐身体是歇过来的,但想想他那劲儿还是头皮发麻,瞪了他一眼:“不是说过了,敦伦过频得孕反而难些么?”

这观点是她早几天提出来的,相信魏景也向季桓询问过了。果然,闻言他一滞,剑眉立即蹙起来了。

魏景皱着眉头在纠结,邵箐刚小松一口气,谁知他却道:“算了,你不是说了,我们都年轻不急于一时么?”

季桓说机会确实比克制的小些许,但却不是不能,多费些时日就是,顺其自然好了。

魏景瞬间下了决定,被子一掀人就钻进去了。

邵箐张嘴没说得出话来,“唔唔”两声就被他扯了衣裳,后面就由不得她了。

被翻红浪,鸳鸯共枕。

嘶,这人!

没办法,邵箐只能愤愤捶了他两下泄愤。

……

不过说到底,魏景还是很心疼她,自那日起就收敛了好些,不再连日求欢,床事强度也降了好些,保持在邵箐较舒适的范围内了。

这么一来,邵箐倒心疼起他隐忍了,敦伦时多有主动配合,又同意他解锁了好些新姿势,他畅快极了,反成意外之喜。

夫妻夜间和谐融洽,日间却更加忙碌。

安王的查探还在持续,一副不挖到蛛丝马迹誓不罢休的模样,让二人紧迫感大增。

理清益州内务的速度更快了。

于此同时,洛京的消息不断传回。

周原出了洛京以后,拖拖拉拉地往益州而来,一忽儿路见不平受伤,一忽儿又抱恙染病,走了一个多月都还没踏入益州。

邵箐猜得没错,这人惜命。

只是再怎么拖拉,还是得往前挪的。赴任期限就三月,三月一到,怎么也得出个结果的。

皇帝命人催促了多次,周原大概也很明白自己得罪皇帝了,但他还是不想死。于是,在接到告身的两个半月之后,他将将要挪到益州关口的之际,他索性摔断腿,还将脸拉了一个大口子。

“周原上了奏章,自言腿伤无法赴任,且如今又容貌有损,羞愧之极,故而请辞。”

此时容颜有损,是不能被荐为官的,周原知道自己回不了洛京了,索性辞官归乡。

魏景将密报递给季桓等人,淡淡道:“皇帝雷霆大怒,又任命太史卢吉为益州牧。”

很戏剧性的发展,但也算情理之中了。

在座所有人,其实都不是很在意这个卢吉,反正后果和周原也是大同小异,皇帝多遣几次,他也就烦了,这事自然被搁下。

季桓想说的是另一件要事,他看罢密报,递给下手的庄延,站起拱手。

“主公,偏居一隅,绝非长久之计。如今益州内务我等已堪堪理清,东西大营州兵连训几月也初见成效。”

“兵马已足,粮草已备,伺机出益州,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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