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率军破南屏西阳二关,一举打开豫州南防线缺口。

捷报传回时,正是中午,邵箐趁午间回了后院,当时正把女儿抱在怀里说起孩子爹。

“也不知你阿爹如何了?”

魏景正旦当天悄悄去的潞城,如果顺利的话,北伐就此拉开帷幕。就是因为很清楚一系列计划,所以邵箐更牵挂。

姁儿八个月了,粉白粉白的小女娃,活泼好动很爱笑,抿着小嘴儿笑,哈哈笑出声,嘴角一个小小的笑涡,和母亲一样。

见了邵箐,她飞快挣开孙氏往这边爬,孙氏笑骂她是个小没良心的。邵箐含笑,可不是么,这小丫头都把她爹忘脑后了,她爹出门时可是够依依不舍的。

想到魏景那难舍劲儿,她回信上只好答,女儿也想他了,她每回进屋小丫头都往后张望呢。

也不知这回答超没超婴儿正常发育范畴,反正魏景是很欢喜的,次日的家信又厚了一层,都是诉说对娘俩的思念的。

但是家信在前三天开始就停了,因为突袭开始了。

邵箐悬心。

孙氏心情也够复杂的,忍了好些天,最终今儿还是对女儿叹:“唉,若你表兄也投到姁儿爹帐下,那就好了。”

她也就不用期盼女婿大胜的同时,还得担忧外甥的安全和其他。

提到这个问题,邵箐老实说:“济王于表兄有知遇之恩,多年来信重有加,以表兄为人,只怕不会抛弃旧主。”

杨舒能为妻子之死愤而出走,由此可见,他心里有比权势地位更重要的东西。

济王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收容了他,一再青睐倚重,他在这个基础上一展了所长。另济王虽反,但这位还真没干过什么暴虐荒淫的事,相反徐州也有安置流民的。

虽这安置工作干得没啥出彩,中规中矩的大概是为了名声,但做了就是做了,抹杀不了。也不存在理念不合。

综上所述,邵箐认为,杨舒不大可能因为表妹是齐王妃,就弃主南投,他大几率对济王一跟到底。

况且现在双方都敌对了,作为济王麾下两大谋臣之一,也不是杨舒投了,魏景就立即欣然应允的,还得慎防有诈。

总而言之,牵扯到两方势力,各人志向,个中种种并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邵箐也不想说太明白,徒惹孙氏伤怀。

她浅浅说了一句便罢。

“阿娘莫要担忧,表兄早已及冠,他知晓自己……”正做的是什么。

邵箐话未说完,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进,一阵骚动间,王经大喜高呼,“大喜!是捷报!”

“夫人,本月初四,主公率军突袭南屏关,目前南屏西阳二关已下!”

成功在豫州南方线撕开缺口,果然是大喜捷报。

“好!”

邵箐霍一声站起,大喜,亲了亲闺女赶紧递给孙氏:“阿娘,我去前头一趟。”

撕开豫州防线,北伐正式拉开帷幕。然为迅雷不及掩耳,魏景只领了潞城三万精兵及骑兵营。后续大军得马上压上,粮草辎重等也得随后到位。

诸如调遣军队的事,魏景早已安排了妥当了。提前接令的驻丹阳汉中一线各将军,正率兵火速奔赴南屏关,大军将在数日内汇合完成。

邵箐等留守人员要督促的是粮草监运,还有辎重及各种御寒的军备,必须迅速运抵前线。

立春已过,风雪渐小,马上就该春回大地的,但目前还冷着,兵卒御寒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邵箐寇玄等人忙忙碌碌,前线的军报也陆续传回。

魏景将率五十万大军北伐。在他攻下二关的次日,驻郦陵西郊的二十万精兵先一步抵达,他立即率直攻入豫州,直取距离最近的白池。

白池城下,他迅速往北推进,在羊首山与燕领相夹的望原与济王王吉正面遭遇。

还不等春雪消融,齐王就突袭破关成功攻入豫州,接报的二人又惊又怒,迅速集结大军南下,一左一右,堵住来势汹汹的敌军。

对于开春后齐王可能有的强攻,二人是有心理准备的,虽时间提前了点,但反应极其迅速。面对如此强敌,济王和王吉已彻底放弃和朝廷的对战了。济王率军二十五万,王吉率军二十二万。

徐州青州自古繁庶,人口密度不管是荆州还是益州都比不上的,虽二人只各稳占一州许,但麾下足有三十万左右的大军。

济王多点,有三十余万;王吉则扬州吃了大亏,还没能完全补回来,大约二十七八万。

此次应战,除了大本营的防守,这二位可以说是倾尽全力了。

……

南方大军,中军大帐。

“济王驻望原东南,羊首山北麓;王吉驻望原东北,燕岭南麓。”

季桓接过魏景传过来讯报,提起炭笔,在地域图划了两笔,圈出济王和王吉安营扎寨之地。

豫州中东乃平原,而西南北多山,这燕岭乃西境一大山脉,羊首山则在南。两者各自延伸却未曾交汇,相夹的地方乃望原。

望原相对平坦,总体狭长,乃西南至东北的走向。目前魏景五十万大军驻西南;而济王王吉驻东北,一左一右。

季桓又一笔,勾出己方营寨:“此二人,与我方呈对垒之势。”

没错,是双方对垒,而非三方。

这济王和王吉虽恨死对方了,但面对强敌,二人默契摈弃旧嫌,呈共同抗击之势。

一如意料。

在场所有人都不觉得诧异,陈琦道:“济王王吉二人,麾下兵马足有五十余万。”

这才是最实际的问题,若这二人最终联军,兵力比己方还要略胜一筹。

季桓摇了摇头:“我觉得,此二人虽默契共同对敌,却未必会联军。”

济王王吉旧嫌累累,双方都恨不得除对方而后快,魏景断言:“此二人即便联军,效用也将大打折扣。”

彻底拧成一团,不可能的。

这其中的间隙,若利用好了,就是破敌关窍。

不过现在说这些,略早了,魏景食指轻点了点帅案,吩咐:“黄蒙,你立即率麾下哨卒,潜入望原两侧山岭,勘测地形绘制图册,越详细越好。”

天时地利与人和,每一样都很重要,人和他们有了,天时不可控,然地利却可以争取的。

……

黄蒙,哨兵营之长,得令后立即率营中弟兄潜出。

于是同时,望原大战也拉开帷幕。

一连十余日,六七次迂回性的试探交锋,规模大小不等,各有进退。望原上空的硝烟越来越浓重,一场正面大战酝酿着,一触即发。

三方的中军大帐连日灯火不歇,排兵布阵商议战策每每到深夜。

魏景手里,已经陆续添补出一份较为详尽的山岭地形图,此刻正铺陈在大案之上,众人围而议之。

“双方会战,将在望原之中。”

戴光从左到右细看地形图,目光倏地一凝,手一指:“此处沟壑纵横,汇向我方大营西侧,又隐蔽,只怕是敌袭上佳之地!”

敌军袭营上佳之地?!

众人忙定睛看去,却见戴光食指正正点在己方大营西缘外的位置。

望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然五十万大军营帐延绵,望之不绝,南起羊首山北麓,西依燕岭,横贯了原野。

至于这望原的平坦,其实只是相对的,内里依旧是丘陵地貌,越接近两边山脚,越高低起伏。戴光所指这块,已直接是燕岭外围了。这是一片类似叶脉的地形,山势起伏间,藏了七八条山沟斜,俱斜斜汇向作为中间脉络的望原。

很不幸,这个汇聚点正正紧邻南军大营西。而且,最边缘还有数道山岭挡着,山岭林木茂盛荆棘丛生,根本无法窥见。也是黄蒙等人足够仔细,走得也够深入,不然就漏过去了。

戴光说得没错,这确实是敌军袭营的一个上佳通道。

张雍大惊:“他娘的,幸好我们发现了!”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戴光点头:“王吉占此地长达两年,他必知关窍。”

豫州,长达数年的三方战场,直到去年末战线才推到司州边缘。

望原曾是朝廷的地盘,天下大乱之初,王吉曾在这片和朝廷展开长达一年的对战,后来因围剿魏景失败,朝廷实力大损,这才被王吉所占。

他必定对这地儿很熟悉,真真幸好发现了。

“那咱们怎么办?移营吗?”

既然发现漏洞,那肯定要立即弥补的。张雍话罢眉心紧蹙,问是这么问,但他也知道移营操作很难,五十万大军大营占地极广,不是说挪就能挪的。

偏望原狭长,只能考虑前移或后移。前移距离中部太近,失去灵活性,而后移局限更大,弊端更多。当初选择扎营位置,根本就不是随随便便的。

“不好挪营。”

庄延摇头,他看向魏景和季桓:“要不,我们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沉吟良久的戴光忽眼前一亮,一击案:“我们可设空营之计,请君入瓮,再一举歼之!”

既然挪营弊端重重,那干脆就不挪。佯作不知,暗中布置,将西侧大营一片悄悄腾空,引突袭敌军杀入,再包抄围上反攻。

戴光已看过黄蒙等人步测山谷的数据,断言:“突袭之军,能有十万。”

一旦歼杀十万敌军,立即占据上风,后续若能趁机掩杀过去,大胜在望。

主公之能,戴光信服,他笃信只要有良机,必能一战取胜。

“好计策!”

“确实!”

……

戴光之策确实上佳,众臣将惊喜附和,只不过,魏景一直没发话,季桓也是,两人正凝神沉思。

须臾,季桓缓缓道:“仲廉所言不假,我也以为,敌军必从此处突袭。只是……”

他看向上首的魏景,魏景抬目,道:“只是我方查探地形之事,可被王吉所知?”

这叶脉丘壑确实乃突袭上佳地形,王吉采用毫无疑虑。只是若他是王吉,为保此举顺利,必会从一开始就使暗哨盯着,一眼不错。

黄蒙等人固然小心,但他们却是后来者,在明,而王吉哨岗在暗。

魏景视线落在地形图上:“他们未必没有落在敌哨眼中。”

……

与此同时,望原东北的燕岭南麓,桢泉军大营。

深夜,中军大帐灯火通明,端坐上首的王吉环视诸心腹臣将一圈,“齐王的人已勘测到六沟谷。”

行军司马张安皱眉:“他娘的!那齐王必会猜到我们的突袭之策。”

此言一出,众臣将眉心紧蹙,两军遭遇以来,他们之所以这般淡定,全因地形极熟,早早制定上佳良策。

先突袭,趁敌军大乱,大军随即压上,即可奠定胜局。

任他齐王不齐王的,正好报了扬州之仇。

可是,这齐王的谨慎,打破了他们所有布置。

“怎么办?”

草莽出身言语粗放,不少人已经骂了起来。

王洛站了起来:“父亲,我们可将计就计。”

“如何将计就计?”

王吉眼前一亮,他这次子征战虽略逊已逝长子一筹,但脑瓜子却极其好使,是个军中数一数二的智囊,他催促:“还不快快说来我听?”

“齐王避人耳目,探测地形,必以为我等不知。”

王珞眯了眯眼:“既知我们要突袭,然他们的却不好挪营,议到最后,必会趁机设计我们。”

“此等条件,最适合使空营计!”

他断言:“齐王必会诱我突袭大军进入,而后合而围之,尽歼后立即反攻!”

王吉心头一凛,细细想过,击案:“确实!我儿说的不错!”

“父亲,我们正好将计就计。十万大军突袭敌营,却不直奔大营而出,而是迂回包抄,反将敌军埋在两侧的伏兵围上。”

“打乱敌军之策,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父亲同时率大军压至,必能大胜!”

王珞的话,越说众人眼睛越亮,最后他补充:“此计要成,必须与济王联手。”

不然兵力悬殊,计谋再好怕也无法压制齐王五十万大军的。

王珞道:“我们可将计划和盘托出,邀济王一起突袭。”

这样很够诚意了,济王也是一样处境,他必会答应的。

“好!好!好!”

王吉连续说了三个好,大喜骄傲,忙立即手书一封,吩咐张安为使,趁着夜色悄悄潜往济王大营。

……

王珞说的一点没错,身陷同样的处境,若有计策击败齐王,济王必会联手的。

“这计策不错,齐王大营确实挪无可挪,且以齐王一贯行事作风,探知六沟谷以后,他必会将计就计。”

接见张安后,济王将其暂时屏退,先和诸臣将细细商议。

关于齐王会将计就计之事,大家看法和王吉方一样,反复议论过后,也一致认为空营计是最具操作可行性的。

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那就将个人私怨放一边,先联手抗敌。

此事上下达成一致,不过对于联手的方式,储竺和杨舒却有些分歧。

储竺认为,可接王吉诚意,分兵五万一起突袭,将战局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是实话,战场牵一发而动全身,此策里应外合才是最掌握主动权的。

主动权是其一,另外王吉也说了,将齐王歼杀或赶出豫州后,齐王目前夺下的地盘,谁战功最多归谁。

很公平,而且六沟谷方向更接近白池城南屏关,一旦大胜追击,确实是突袭军最快,也先下手为强。

济王有些意动。

只杨舒却道:“宁舍小利,确保大军聚拢,乃上善之策。”

目前,王吉这计策确实没推敲出大漏洞,但他始终不敢小觑齐王,他总觉得有变数。

一旦生变,深陷其中的五万大军就折定了,不如聚拢在一起,随机应变。

济王一想也是,咬牙:“那好,我们就不掺和突袭了!”

“来人,把那张安叫上来。”

……

张安进出小心,并没被敌哨察觉,只与此同时的南军大营中帐内,魏景却道:“黄蒙等人的踪迹,必为王吉哨探所见。”

季桓接话:“既踪迹被见,空营之策乃首选,想必也被王吉猜出。”

宾主二人对视一眼,魏景断言:“王吉必会和济王联手,围而绕之,合围我方伏军,而后大军压上!”

他站起一点地域图,沉声道:“我们当反其道而行,空营为实,敌袭一出攻其不备,必能全歼。”

不空营,反暗藏重兵,待突袭敌军一出,“空荡荡”的营帐一翻,立即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迅速解决战斗的同时,王吉济王联军正往这边奔来,己方正好佯装败乱,引诱敌军深入,一举合而围之。

此战,必大败济王桢泉联军。

若顺利,歼灭其首脑;倘若济王或王吉能侥幸突围,那也必实力大损,为魏景北伐清除了一大障碍。

“张雍听令!”

“标下在!”

……

早春的望原,冰雪消融,万物生长,原野上草长莺飞,山林间一树嫩绿招展。

在这个生机勃勃的季节,一月下旬的最后一天夜里,望原原野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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