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国的历史上,无论是罗斯柴尔德家族还是贝列拉家族,这两大势力集团都跟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紧密联系,但是他们同法国的实体经济的联系却相对来说弱很多,除了在铁路方面投入稍多以外,在其他实体经济行业投资兴趣并不大。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由于工业革命前期的资金需求量对于储蓄相对充足的法国而言,已足够使用,充裕的资金供给使得国际银行家们在竞争中利润不高,因而缺乏足够的动力;二是政府和外国战争的公债需求量极大,利润既高又有保证,属于爆赚加稳赚的投资。另外,资本稀缺的国家,其项目回报率相当可观,又有当地政府的担保,也属高利和可靠的投资。在这样的情况下,国际银行家的资金其实并不直接进入本国实体经济循环,而是在国际上追逐高额利润。

    从银行的运作模式来看,在法国工业资本主义崛起初期的纺织、冶金、运输和机械等行业的融资需求有限,法国的私人银行模式足以应对。同时,热爱储蓄的法国人投资方向比较保守,倾向于买卖稳定可靠的政府和企业债券,而并不特别热衷股票类冒险高的投资。如果投资实业,他们则倾向于投资私人和家庭企业,而不太愿意投向那种大型的商业机构或者公司,所以大规模的股份制银行在法国发展一直很慢,这一点和英国类似。

    但是,随着大规模铁路项目的建设,这一局面发生了深刻变化。

    法国铁路建设的高峰期是1830~1870年,铁路工程的建设往往需要大规模的资本运作,而这种规模的资金需求就远非传统意义上的私人银行体系所能负担。私人银行的投资主要是依赖某一家银行的储蓄,这种银行模式在大工业时代,特别是在近代工业体系铁路建设的崛起过程当中,遭遇到很大的挑战。金融体系为了适应工业革命后期的大规模融资需求,必须建立起全新的股份制投资银行、存款银行、储蓄银行,还包括一系列保险公司等新型金融机构,这些金融机构通过把众多散户的储蓄集中起来,然后再经由投资银行的投融资运作,将这些数量庞大的资金投向实体经济中资金需求量特别巨大的工业领域,产生可观的回报。

    在新型股份制投资银行模式下,私人银行家的角色就从过去使用自有资金的放贷者变成了调动公共资金的管理者,其实这个过程对私人银行家是非常有利的。从前,由于私人银行家使用自有资金放贷,私人银行对行业的金融控制力一目了然,缺乏隐秘性可言。而新型的资产管理者角色,由于运作的是公众的资金,在放大了对社会财富控制力的同时,不动声色增加了隐秘性。在这种资产管理模式中,他们并不公开自己的身份,并且主要是从幕后来运作,这一高明的金融资本主义制度安排将公众的视线进行了有效隔离。

    在这一系列新兴的金融机构背后,董事会的成员基本上还是同样的银行家族。巴黎巴银行就是其中的一个典型。

    从1870年到“二战”爆发,法国经历了第三共和时代,罗斯柴尔德家族为首的犹太银行家族是支持第三共和的主要金融势力集团,但是清教徒和天主教银行家族则倾向于反对第三共和。罗斯柴尔德为首的犹太银行家族通过控制法国最大和最重要的股份制投资银行机构——巴黎巴银行获得了巨大的财富,到20世纪初,巴黎巴银行对法国的经济和政治生活起到了决定性的影响。

    至1931年,罗斯柴尔德家族控制的巴黎巴银行,一共持有法国357家上市公司的股票,家族成员和家族银行的高级管理人员在120家公司中控制着180个董事的席位。这种控制是经过非常精妙的金融资本主义手法来设计的,如股权中的无投票权和多重投票权的精心设计,原董事投票增选新董事等方式,都是实现由极少数特殊股东控制多数股东财富的有效手段。再比如,特权股东所持有的股票中拥有一股一票的投票权,但是发行给公众的股票中,每股只有1/10的投票权,如此运作可以确保特权股东对公司董事会的任命和公司运作的实际控制权。

    为了抗衡巴黎巴银行的影响,清教徒银行家在1904年成立了一家自己的股份制投资银行,这就是巴黎联合银行(Union Parisienne)。1904~1919年,以巴黎联合银行为核心,清教徒银行家将各种金融势力整合在一起,与以巴黎巴银行为核心的犹太银行势力集团进行抗衡。实际上清教徒银行体系和犹太银行家体系对法国政治和经济权的争夺,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法国政治和经济系统的瘫痪。特别是1934~1938年,这两大势力集团的争斗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导致法国在大萧条中复苏缓慢,更严重的后果就是1940年法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迅速失败。

    从法国上市公司的情况来看,1936年巴黎的证券交易所注册的公司总数是1506家。其中大约有600家是关系国计民生的超级重要公司,另外还有大约200家非上市的重要公司,法国经济中的重量级公司大约有800家。在这些公司中,犹太银行家族集团控制了400多家,他们的竞争对手控制了300多家,只有100多家是属于不受控制或者其他势力控制下的公司。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法国被德国占领的4年里,犹太银行家族的资产受到剥夺,其中也包括对上市公司的控制权。当然战后这些权力被胜利的一方全部收回,战败的德国还需要连本带利地进行赔偿。

    包括两大银行家族势力集团在内,据统计有183个大财阀控制了当时的法国,成为法国著名的“200家族”前身。此外,金融家族加强了对政界和新闻界的渗透,银行家投资新闻界或自己办报者也比比皆是。这一切给法国政治、经济、社会生活各个领域带来了深刻影响。除了拉拢权贵之外,金融巨子们纷纷亲自出马,跻身政坛,出任拿破仑三世财政部长的阿希勒·福尔德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银行家族的代理人进军政界的也不在少数,如1962年戴高乐总统任命的法国总理蓬皮杜就是罗斯柴尔德家族法国银行的总经理,蓬皮杜从1962年到1968年任法国总理,从1969年到1974年任法国总统。

    金权的力量在经过200多年的进化,已经在法国树大根深,难以撼动了。

    参考资料

    [1] Alberge, Dalya,What the King said to the executioner…, (The Times, 8 April 2006。 Accessed 26 June 2008)。

    [2] George Taylor, review of Jacques Necker: Reform Statesman of the Ancien Regime,by Robert D。 Harris (Journal of Economic History40, no。 4 (1980): 877-878)。

    [3] Collectif, Mallet Fr res et Cie – 250 ans de banque, 1713-1963(Presses de Jean Ruchert, Paris, 1963)。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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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7] Ibid。

    [8] Rondo E。 Cameron, Mark Casson,France and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Europe, 1800-1914: Evolution of International(Routledge, 2000)。

    [9] Ibid。

    [10]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中文版第499页。

    [11] Niall Ferguson, The House of Rothschild The World’s Banker 1849-1999 Volume 2。

    [12] Ibid。

    [13]卡尔·马克思中央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第499页。

    [14]Rondo E。 Cameron, Mark Casson,France and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Europe, 1800-1914: Evolution of International(Routledge, 2000)。

    [15] , The Industrial Revolution on the Continent: Germany, France, Russia 1800-1914 (Taylor & Francis, 2006)。

    [16] Rondo E。 Cameron, Mark Casson,France and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Europe, 1800-1914: Evolution of International(Routledge, 2000)。

    [17] Ibid。

    [18] Niall Ferguson, The House of Rothschild The World’s Banker 1849-1999 Volume 2。

    [19] Ibid。

    [20]

    [21] Niall Ferguson, The House of Rothschild The World’s Banker 1849-1999 Volume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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