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报社常驻警视厅新闻记者木南横躺在长沙发上轻轻地发出鼾声。

在记者俱乐部里不发生事件时十分闲散。只有那些年轻记者在警察的房间里打转,想采访点消息。象木南这样的老手乐得消遥自在地睡午觉。

不过,目前在记者俱乐部里也是没法闲散的了。因为政界的实权派山川亮平氏依然下落不明。各报社都在注意警视厅刑警部的动向,同时尽全力追寻这一失踪事件。

警视厅方面“鉴于山川氏的地位十分重要,决定将侦查一科与侦查二科合并在一起进行搜查。”

一般认为山川氏的失踪是遭人诱拐,那是绝对无疑的。根本没法想象山川氏自己会隐藏起来,肯定是遭人诱拐或绑架。十年前,某高级官员莫明其妙地失踪了,最后神秘地死了,还不知是他杀或自杀。当时周刊杂志头条新闻大登特登,结果不了了之。

山川氏的失踪很自然地令人想起十年前的这一事件。因此,一般都认为山川氏已不在人间了。

从报社的立场来看,这个材料最能吸引读者。记者们都红了眼,那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事件的搜查工作目前正处于停止状态。自从开始搜查以来已经过去了相当长时间,迄今未找到可靠的线索。侦查总部和报社都疲于奔命。

新闻记者们都不敢放松警惕,一不小心,第一手新闻会被别的报社抢了去。如此重大事件要是出了纰漏,那是最大的失职。

尽管如此,“老手”木南仍然悠然自得在“特设”的长沙发上睡大觉,鼾声如雷。

下午三时,第一批印刷的晚报来到了。―位年轻的记者把一张晚报放到木南的枕边,木南听到报纸窸窣一响,忽地就醒了。古时候武士听到刀响,眼目清亮,如今的新闻记者听到报纸声响,立刻就头脑清醒了。

木南打了个哈欠,摊开报纸先把大标题浏览了一遍,首先看看有没有重大的消息被其他报社抢了去。然后便以一般读者的眼光读起报来。

此刻,有一个标题引起了木南的注意。

“中央阿尔卑斯山中,摄影记者横遭奇祸”

木南揉了揉眼睛,一行行的铅字跳进眼帘:

“东京都XX区XX町XX番地摄影记者田代利介氏(三十二岁)四月十五日因摄影去长野县伊那地方……”

读到这里,木南惺忪的睡眼一下子就醒了。

“——十六日早晨,田代氏在饭田大平山顶附近的十米高的断崖中坠落,幸被当地村民发现救起,颈部受到擦伤,椐田代氏称,他在XX开发公司的工地被人从背后推落崖中。饭田警察署正在搜索中。”

田代利介的名字和“XX开发公司”的名字把木南的睏意全赶跑了。木南从长沙发一骨碌爬起来,一只手拿着报纸对年轻的记者喊道:

“喂——”

“是,”正在写稿子的年轻记者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你认识田代利介吗?”

“是那个摄影记者吗?认识,不,不,我没见过他。”年轻的记者说,“田代利介怎么啦?”——他还未看晚报。

“不,没什么?”

木南从记者身旁慢腾腾地走过,接着又折回来,问道:

“田代有一个亲密的朋友叫什么来着,你知道吗?”

“他叫久野,久好正也是摄影界的新秀,跟田代是一伙的。”

“你也搞摄影吗?”

“不过爱好而已。”

“那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这不是一般常识吗?”

“是啊!”木南抚然地叹了一口气。

木南又回到长沙发上躺下,眼睛凝视着天花板,眼珠子一动不动似乎在沉思什么,突然他跳起身来喊道:“喂!你那儿有电话簿吗?”

木南拿过电话簿来一查,立即记下号码拨起字盘来。

“是久野先生家吗?”他压低嗓门,尽量不让其他报社的人听见,“我是R报社的木南,有一件事请问您,您家先生在家吗?请他接一接电话。”

木南听得电话里的声音好象是久野的太太。

“哎呀!不凑巧,我家先生昨夜出差了。”

“啊?不在家吗?”

“是吗。”木南故作失望的样子。

“什么时候回来呢?”

“他因公去山形县方面,预定五六天回来。您找他有事吗?”

“是的。”木南犹豫了一下。“对不起,您是太太吗?”

“是的。”

“那么请问你家先生是不是有一位田代的朋友?”

“是的。他是我家先生的朋友。我们很熟。”

“听说田代先生到长野县去了,您知道吗?”

“知道。我家先生去山形县之前就和田代君在一起。”

“呃?这么说,久野先生也一起去长野县啰!”

“是的,他们俩说是去搞什么摄影,三天以前就动身了。我家先生因为还有别的工作先回来了,田代君还留在那儿。”

“原来是这样。”木南考虑了一下,又问道:“他们到长野县去单单是为了摄影吗?”

“是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对方说话的语调有点儿怀疑的成份。

“不,没什么。我随便问问,除了摄影以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

“这个……”对方犹豫了一下,然后似乎下了决心答道:“我不太清楚。好象与某一桩事件有关。我家先生就是为这个目的去的。”

木南立刻兴奋起来。“太太您知道这个目的啰!”

“嗯,不过我不太请楚。”

电话里的声音似乎犹豫不定,木南产生一种直觉,认为这位太太大体上是知道情况的,于是进一步叮问道。

“这话是不是在电话里不便说?所谓目的,是不是与某犯罪案件有关?”

“嗯,是的,我听得好象是这么说的。”那位太太还是说不明白。

“这个案件是不是与目前报纸上大登特登的案件有关?”

“这个……我说不清。”久野太太的口吻依然不敢肯定。

木南始终认为是与山川亮平失踪事件有关。他的眼前仿佛出现前些日子在国立郊外驱车查访时的那个“XX开发公司”宿舍的幻影。

报纸上登载的田代利介遭难地点恰好是XX开发公司的工地上,出于新闻记者的敏感,当木南一看到XX开发公司的名字,立刻联想到田代利介。

可惜田代的亲密朋友久野此刻出差不在家。太太说的话与自己的估计有距离。

木南又拿起电话,心想,此事非直接去一趟不可。“对不起。”木南说道:“此刻有人去打扰您一下,有十分钟就行,不知您能否接见他。”

“是。那没关系,请来吧!”

“好,那么再见。”

木南挂断电话,掏出香烟,向四周扫视了一番。心里思忖:派谁去好呢?

身边倒有两个年轻记者,各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再说年轻人他还不太放心。木南决定自己出马。

然而,他是记者俱乐部里的“头头”,不能随便外出。

“山田君!”木南对一位年轻的记者喊道:“我有事出去一下,一小时以后回来,有事情请打电话给我。”木南把久野家的电话留给他。

木南出了警视厅。

坐汽车到世田谷,花了三十分钟。在缓坡道上找到了久野家。木南在途中叫司机停车,顺便买了点礼物。当他一按久野家的门铃,出来迎接的正是久野太太。她一看,立刻便意识到来客是谁了。

“我是刚才给您打电话的R报社的木南。”

太太似乎有点不耐烦似地客气了一声:“请!”

木南被领到客厅里。堉上四周都挂着主人的摄影作品。

寒暄完毕,木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报纸。

“太太,刚才我在电话忘了问了,你家先生的朋友田代君在信州山中遭难,您知道了吗?”

久野太太不由地吃了一惊。

“呃?真的吗?”她睁圆了眼睛凝视木南。

“请您看这个。”

木南把报纸递给她。有关田代的报导已用红笔勾划出来了。

久野太太屏住呼吸读了这段消息。

“啊——”她叹了一口气,呆呆地凝望木南的脸。

“我打电话给您,不瞒您说,就是因为看了这条消息。听说你家先生和他在一起,所以我想来了解一点更详细的情況。”木南向久野太太说明来意。

太太受到突如其来的冲击,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大声地叹气。

“我家先生确是和田代君一起去了报上所登的出事地点。”

待她稍趋平静后,慢吞吞地说了以下的话:“刚才我在电话里已经说了,我家先生因为有别的工作先从信州回来了。留下的田代君竟会遭此大难,那是做梦也没想到的。”

“我想请问您,除了摄影以外,不知还有其他什么目的?也许我是多说话了。不过我心里还装着另一件事,太太,在您知道的范围内能不能请您谈一谈。”

“好,事情是这样的……”太太耷拉下脑袋,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家先生对某一事件很感兴趣,多方进行了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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