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霁看来秦天既是刁天厥地的匪徒, 又对商荣存有淫心邪行,公理私情上都是完全的敌对关系, 见面便烟囱里面荡秤钩,吊出火来。

“狗贼, 你还敢来!”

他大喝一声,剑抖金花刺向秦天颈间,秦天折腰若环,脚踝扭动将身体转到赵霁左侧,伸手点他腰间穴位。

赵霁暗道这贼人软功不错,点地后退两丈再腾空跃起,剑如天河云飞卷扫对手。

秦天身似龙走凤翔, 赵霁的剑快过骤雨, 他就是在雨缝中灵巧打转的灰尘,始终轻盈自如地飞舞。

狗贼头还有点本事,不拿出真功夫降不住他。

左右无人,赵霁放心大胆地亮出商怡敏传授的剑法, 秦天身法迅速, 他便以快制快,用一十五式“醉仙剑法”对付他。灵犀剑化作一支纤长金笔,指点勾画时雷奔云谲,光影连片,轨迹酷似一幅跌宕遒丽的狂草。

这剑法出自唐代张旭之手,其人以草书闻名于世,时称“草圣颠张”, 但鲜为人知的是他还是一名武艺高超的剑客,习武时将书法技艺融入剑术,开创了一个别具一格的剑术流派。

这套“醉仙剑法”是他的得意之作,虽然只有十五式,但顿挫使转,刚柔相济,千变万化,神采飘逸,施展时须洋洋洒洒一气贯之,方能达到气势磅礴,奔放纵逸的精髓。可惜有此灵气和资质的人不多,百年来传习者只得管窥之说,直到商怡敏早年与张氏传人赌斗,赢得这套剑谱,才使妙招重见天日。

赵霁是她亲手□□出的弟子,悟性才智又都堪称上品,习练一年,火候到了七八分,舞剑时俊逸流畅,焕乎天光,已颇有当年草圣“如醉如痴,如癫如狂”的神、韵。

秦天慧眼如珠,看出他的剑招和前次交手时大不相同,躲闪间嘻嘻笑道:“有趣有趣。”,右边袖口骤然钻出一团黑雾,好似浓墨泼洒一口气淹没剑光。赵霁两眼一抹黑,手腕已被牢牢擒住,急忙出左手还击,瞎天盲地,这一招全屏直觉,侥幸扼住了敌人颈项,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枚尖锐的刀片也抵住了他的喉头。

这里不得不庆幸他天性慈善,不好杀戮,倘若他得手时有心致死对方,一旦发力,秦天会以更快的速度割断他的咽喉。

现在双方相互制约反而相安无事,黑雾很快散去,彼此的形貌咫尺在望,赵霁含恨瞪视秦天脸上奸笑的鬼面,估计藏在面具下的表情于此雷同。

听秦天的声音,这判断无误。

处变不惊的强盗头子笑呵呵说:“赵少侠,你我并无深仇大恨,何至于一见面就拼个你死我活?”

赵霁听他叫出自己的姓氏,定是暗中做了一番刺探,心中反感更甚,怒斥:“你屡次与我们玄真派为敌,我若轻饶了你,置师门尊严于何地?况且你一个烧杀掳掠的土匪强盗与我们名门正派本非一路,安分守己还可放你一马,似这般不识时务一味滋扰,我岂能容你?”

他难得有机会慷慨激昂,正想卯足力气过把侠客瘾,却招来秦天嘲笑。

“名门正派也搞偷摸扒窃这一套?那今日我们在此相遇,可谓殊途同归了。”

他一语道破赵霁的行窃企图,加上眼下人赃并获,赵霁只剩干瞪眼的份,羞愤下不由得卡紧贼人的脖子。

秦天料定他不会行凶,照旧镇定发笑:“你莫慌,孤王不会告发你,还可以给你些好处。你道这孔明锁设置复杂,其实不然,孤王这便帮你打开,落星铁孤只取五斤,剩下的统统归你,如何?”

赵霁对他戒心重重,岂肯轻信?沉声问:“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秦天哼笑,轻蔑有增无减。

“别误会,凭你还没资格与孤王做交易,孤王这么做都是受人之托。”

为表诚意,他率先收回戒指上的刀片,双手向身体两侧摊开,这悠闲的姿态强化了鬼面的嘲弄之情,好像赵霁再做迟疑就是气量狭窄的胆小鬼。

赵霁分析他的话意,会委托他协助自己盗取落星铁的,只能是那个潜伏在神冶门的内线。

想到这一层,他突然醒悟过来,推测秦天昨夜闯庄是一场里应外合的计谋,主要目的并非硬抢神矿,而是诱使风鹤轩出示落星铁,好让内线伺机查找收藏神矿的密室。

如此一来,那个尚未谋面的内线无形中成了秦天的担保人,赵霁将信将疑松开手,飞快退至一丈外,谨慎观察对方的行动。

秦天无视他如锥如针的目光,不紧不慢走到铁板前,单膝跪地端视孔明锁上的字符。赵霁不信这匪徒能琢磨出门道,看他久久不做声,讥笑:“你还是省省吧,这机关锁上的字符组合少说几万种,哪是轻易能试出来的。”

“几万种?哼,你太小看神冶门了,这是神机锁,蕴含星斗变化之数,共有三十六万种排列顺序,一个个挨着试,到明年也试不完。”

赵霁不禁着忙,凑过来急道:“那可怎么办?不知道密码,又不能撬锁,如何拿到落星铁?”

秦天前面不过卖关子,其实早已成竹在心,接下来十指齐出,弹宫按商般快速拨动字符下的齿轮。

赵霁目眩眼花,看不清他的操作,不到一盏茶功夫,锁内咔擦一响,插销松动,就此打开了。

始料不及的变化令赵霁惊呼出声,幸好被一阵猫叫镇压,秦天微微啧嘴,鄙视他沉不住气,赵霁此刻好奇心压倒一切,兴冲冲问:“你怎么一下子就试出密码了?”

“嘿嘿,你当孤王瞎猫撞上死耗子吗?心里没个数哪能这么快成功。”

“说来听听呗。”

赵霁激动中不小心使用了自来熟口吻,立刻悔意迭生,懊恨等待这泼贼的奚落。

然而是人都免不了虚荣心,看他情态滑稽,秦天选择卖弄学识,随意指了指周围说:“这庄子的布局参照了三垣四象二十八宿的星象图,这密室恰好位于北斗星的位置,北斗有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与摇光七星,孤王料定密码就藏在它们对应的天干地支中,结合地形坐标,组合不过七七四十九种,逐一尝试,刚试到第二十一个就成功了。”

赵霁对玄学一窍不通,门外汉隔岸观花总觉高深莫测,听了秦天一番不清不楚的讲解,未开的茅塞中先萌生出一分钦慕,心想这贼头武功不赖,还精通天文地理,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当上雄霸一方的草莽豪强,果真有两把刷子。

铜锁开启,下面的事或可一蹴而就。二人一起动手揭开三寸厚的铁板,只见那密室远较想象的狭小,不过是个长宽各七尺的坑洞,深度及腰,伸手就能够到摆放在正中的清光荧燎寒气森森的落星铁。

秦天不想宝物来得这般容易,得意忘形地去摸那神矿,指尖触及附着在矿上的蛋白石胎,一股彻心彻骨的奇寒汹赫灌入手臂经脉,整条胳膊顿失知觉,他急忙痛哼退后,不慎跌坐下去。

这时赵霁也刚刚探手搭住矿石,虽是冰冷刺骨,但还能耐受,见秦天反应剧烈,坐倒后浑身不受控制地猛烈哆嗦,接触过石胎的右手手指已红肿皴裂,显是受了严重的冻伤。

奇了,昨日风鹤轩将这矿石抱在怀里都没受伤,我的手也还好好的,这家伙内力不比我差,怎会受不住呢?

涌泉般的思绪中跳出一朵晶亮的水花,陈抟曾说这落星铁表面附着的青色石胎乃至寒之物,而女子是纯阴之体,承受不住至阴寒气,接触便会冻伤。

莫非……

他难以置信又不能不信地指着秦天质问:“你是女的?!”

秦天运功调戏,暂时压下寒气,刚开始还试图反驳:“你胡说什么,孤王是堂堂男子汉,哪点像女人?”

有了上一宗论据,他古怪的沙哑腔调已成为另一桩疑点,赵霁坚信自己的判断,仰头大笑后讽刺道:“内力深厚的男人不会惧怕这落星铁上的寒气,凭你受伤这点就知道你是个女的!”

铁证当前,秦天放弃抵赖,郁闷地轻叹一声,摘下那金灿灿鬼面。

赵霁早前多听人说这贼头面目齐整,料想是个美貌女子,借着皎洁月色细看,登时倒吸凉气,险些一跤栽进身后的坑洞。

“苗、苗素!?”

他睁大眼,目不转睛瞅了一阵方道出对方名姓,字音在勾过芡的惊诧里打了个滚,再被滚烫的疑惑炸得蓬松,落地后犹在溜溜转动。

苗素恢复本音,嘿然而笑,摸一把鬓角,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笑容果与鬼面相仿。

“正是本姑娘,怎么,你以为自己见鬼啦?”

赵霁本想说:“你比鬼还难缠”,舌头擅自挑了排在后面的话语。

“秦天是你假扮的?”

“不是假扮,我就是秦天,秦天就是我,不过换个身份而已。”

苗素耸肩一笑,仍是男人的举止,想是穿着男人的衣服,随装就势,情态和女装时完全两样。

一个姑娘家冒充汉子落草为寇,当上土匪头目带领手下打家劫舍,还当众调戏猥亵男人,虽说天大地大,怪事无穷,她这也是万中无一的奇闻了。

赵霁一时消化不了这件荒唐事,被杂乱无章的思绪吞没,脸部微微抽搐,难以在各种表情间取舍,稍后以双手用力拍打,让筋肉各归各位,可是忘记按下暴睁的眼皮。

“你、你真是个疯丫头,就不怕你爹知道了打死你!”

他装了满满一肚子非议,概括力都不如上面这句,天枢门是江南门派之首,财大气粗,门庭清贵,出了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不肖女,足够败光他们苗家几世的名声。

白天他在城里提起苗景,苗素已发过一次火,这第二次耐性便好了许多,嘴角微斜,冷诮道:“我早跟他断绝关系了,如今武功也远胜他,他这会儿来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苗景以前常带苗素四处游玩,在江湖上出了名的宠女儿,赵霁亲眼见过他袒护苗素的场景,那可不是一般的溺爱,听苗素口出狂言,愤愤不平地讲起公道话。

“亏你说得出口,我都还记得你爹是怎么疼你的,你怎倒忘记了?常言道子不谈父过,儿不嫌母丑,你再跟你爹闹别扭也不能断绝关系,更不该说出这种忤逆不孝的话!”

苗素眼含电光,狠狠一扫便叫他闭了嘴。

赵霁与这丫头不对付,由于胆小,其实颇为忌惮,想她还是小女孩时就敢在唐门人众的眼皮底下打开掌门唐震的棺材盗剖心肝,当时年幼体会不足,如今回忆起来真是处处凶险,只这心狠胆大一条自己就不是她的对手。

“你知道世上有哪三种事不能管?第一、伴侣间的情、事;第二、婆娘家的私事;第三、别人家的家事。”

苗素似笑非笑,杀气隐隐,看得赵霁心里止不住发毛,赶紧将堵在喉咙里的话吞回去,畏畏缩缩问:“我这人最不好管闲事了,你家破人亡也跟我不相干。可你倒是说说,你今晚怎么寻到这里的?那个委托你帮我盗落星铁的人又是谁?这两件非给我讲清楚不可!”

苗素站起来,掸掸衣衫上的灰土,取出一盒药膏涂抹右手的冻伤,恝然答话:“昨天我到庄上抢劫其实是跟一个人事先约好的,我负责逼迫风鹤轩展出落星铁,那人负责查找密室方位。我本想见机行事直接抢走神矿,可惜被你们师徒三人阻挡,未能成事,只好按原计划今晚顺着那人给出的标记来这里盗宝。”

赵霁猜对了前情,暗暗自得,指着路面上那些隐形的足迹问:“你说的可是那些会发光,但必须蒙着纱巾才能看到的脚印?那是谁的脚印?怎么弄上去的?”

苗素扭头看上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条样式相同的纱巾。

“我的内应事先在风鹤轩的鞋底涂了一种特殊药粉,这药粉和灰尘同色,不易察觉,夜晚隔着鲛纱观看就会发出绿光,风鹤轩昨晚在我胁迫下到密室取宝,足印一直从外间通到这里,等于在为我们领路。”

她一解释赵霁便明白脚印们为何深浅不一了,风鹤轩来时鞋底药粉量足,留下的足印比较明显,走动多了,药粉逐渐脱落殆尽,离开的脚印也慢慢残缺浅淡了。

而苗素手里那条纱巾也定是内线给她的。

“你只交代了前一件事,后面那桩呢?谁是你的内应?”

苗素冷哼:“这你就不用问了,只需知道你我依靠的是同一个人就行了。”

她口风严密,赵霁也没奈何,问她接下来如何行事。

苗素让他捞起落星铁,再合力将现场恢复原状,带着神矿溜出庄子,来到梅林中的银杏树下。

“把落星铁埋在这儿,那人自会按我们的需求制作器物,等过段时间再来取。”

商怡敏先有吩咐,说将神铁交给内线即可,等她脱离牢笼自会来此索要。赵霁便不管事成日期,只问苗素要落星铁作何用途。

此事想来无关机要,苗素答话不带犹豫。

“我需要一套结实的胡琴丝弦,落星铁质地最佳。”

一提胡琴,赵霁便忆起三年前她在襄阳大闹诸天教据点的情形,惊道:“你那邪门的胡琴曲又玩出新花样了?我警告你别去害人啊,人怀歹心,天降恶报,你胡闹时可得掂量着。”

苗素瞧不起他,翻白眼的功力和商荣如出一辙,嗤笑:“说到‘歹心’,你才该好好摸摸自个儿的心坎吧。”

赵霁受不了她那捉贼似的眼神,心防又有些虚软,装腔作势嗔斥:“你别冤枉人啊,我可从没干过坏事。”

“哦?淫辱自己的师尊还不叫干坏事?你这都够得上欺师灭祖了。”

刹那间,赵霁仿佛被扒光了衣服游街示众,胆魄心寒怛然失色,在苗素陡然逼近下一屁股坐进草丛,压死几只倒霉的蟋蟀。

“你、你……”

“哈哈哈哈哈哈!”

惊迮的颤音和苗素恣睢无忌的狂笑交织成龙卷风,摧毁了赵霁的定力,他是耽于安乐的纨绔子,家败多年不改天真,目光多放在眼前,鲜少着眼未来,还没设想过隐秘曝光后的情况,因而被苗素一闷棍打了个措手不及。

苗素的动机纯是戏弄,看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只拳头,心里很乐呵,俯身坏笑道:“你喜欢荣哥哥对吗?今天在戏院我见你紧抓着他的手不放,恨不得一把搂到怀里去,人前都这么放肆,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龌蹉事。”

“胡、胡说!”

“你敢说你没抱过他摸过他亲过他?”

“我……我……有又怎样?”

“徒弟猥亵师父,这就够龌蹉了,被你们陈掌门知道,准会打残你。”

赵霁惊恐:“你要去告状?”

他一个人挨罚不打紧,最怕连累商荣,那人自尊自傲,昏昏蒙蒙被他拖下水,再摊上与徒弟通奸的罪名,自己还有什么面目与之相见?

大难当前,示弱求饶势在必行。

“苗大小姐,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呀,我求你还不成么?不然你提要求吧,要我干什么都行!”

他没出息地作揖打恭,活像一只吓破胆的老鼠。认怂太快,苗素逗起来也没劲,无聊挥手:“你当我盐吃多了闲得慌?我才没空管这些,可是,你是怎么跟荣哥哥好上的?我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会看上你这个脓包?”

赵霁像被架在火炭上,额头滚出油珠般的热汗,商荣并没有认同他们之间的关系,自己单方面承认等于撒谎,还会使外人错怪他,于是不甘否认:“你误会了,我们还没好上。”

苗素笑道:“没好上会那么卿卿我我?你当是在哄小孩儿呢?”

赵霁忍羞解释:“我喜欢他,但他还不喜欢我。”

“嗯?不喜欢你还许你动手动脚,荣哥哥竟是这么轻佻的人?”

“不是不是……商荣在深山老林里长大,师门管束严,什么都不懂……我骗他这是大人们常玩的游戏,他觉得做着很舒服,所以就……”

苗素捧腹大笑,认为此乃闻所未闻的奇事,拍手感叹:“荣哥哥瞧着精明,心性原来这么单纯,下回见面我也要逗逗他。”

玩笑话惹火赵霁,他好似被捏住后颈的猫拼命挠爪,大声警告那不要脸的丫头。

“你别乱来啊,否则我跟你拼命!”

苗素假意威胁:“你有把柄在我手里还敢嚣张?这事跟做贼道理一样,见者有份,你能偷香,我为什么不能窃玉?”

赵霁大怒:“你少胡说八道,我真心喜欢商荣,想跟他白头到老,谁要跟我抢,我就弄死谁!”

他霍然拔剑彰显决心,心里七上八下,没把握唬住对方。

苗素泄气地歪歪脑袋:“你这么正经就没意思了,算啦,以后不跟你们玩啦。”

赵霁原以为她对商荣贪念极深,没料到她会爽快放弃,狐疑道:“你对商荣究竟是什么想法?不喜欢他吗?”

“喜欢啊,荣哥哥金玉其外,头脑也很聪明,比起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这样表里俱佳的玩具多难得。”

苗素腔调诙谐,可听来都是真情实感,赵霁惊奇:“你把他当玩具?”

“不然还能是什么?”

“我、我以为你也倾心于他。”

“呵呵,我没有心。”

“你……只想跟他玩玩?”

“如果你不跟我拼命,我是有这种打算。”

“就因为我说要跟你拼命,你就不玩了?”

“玩的目的是寻欢作乐,太累的话就没意思了。”

几轮问答后赵霁消除疑虑,敢情苗素才是真正把情爱当游戏的浪货,只想和商荣结个露水之欢,而非情有独钟。

这丫头荒淫放荡比男子还过,真是可怜了糖心,今后怕要变成绿帽铺掌柜,一辈子遭人耻笑。

他为好友抱不平,但对苗素的敌意却化解大半,怪责时语气也不见严厉了。

“世上居然有你这种女人,八成是妖怪投胎的。”

苗素反唇相讥:“这些事对男人来说不是很平常?怎么换成女人就有错了?”

“男女有别。”

“别什么?不过多个?虐樟恕!?br>

“………不止呢,就拿这落星铁来说,我碰了没事,你就不行。”

赵霁一边辩论一边疑问:“那内线事先没告诉你这神矿寒气厉害,女人碰不得么?”

“说过,我不太信,想亲自试试。”

苗素面露懊丧,看得出挺不服气,她已凭真才实学把很多男人踩在了脚底,却依然摆脱不了先天体质上的弱势。

赵霁熟知她的性情,懒得再评价,叹气时突然记起另一件此刻看来匪夷所思的事。

“喂。”

“什么?”

“你带人打劫周家船只的那天晚上,我在山上林子里听到你两个手下聊天,他们说你在九江城睡过小倌。”

“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们说你把那小倌弄得哇哇大叫,我听说男女干那事,□□的都是女的呀。”

“嘿嘿,他没睡我,是我睡了他。”

“这如何办得到!你又没?牛 ?br>

“那还不容易,做个假的戴上就行啦。”

赵霁这个厚脸皮也为下流对话面红耳赤,苗素却像闲话家常泰定自然,还变本加厉把话题推向淫、荡深渊。

“你和荣哥哥睡过吗?他干你还是你干他?”

赵霁口钳舌僵,换成据义履方的正直人士定已闭目塞听,他本性无赖,不甘在这方面认输,整顿军容后卷土重来,一本正经问:“我和他都是男的,怎么干?”

苗素捶腿俳笑,为他的懵懂称奇。

“想不到你也这么无知,干男人和干女人方式差不多,找准入口插进去就是了。”

“插进去………”

赵霁记得当初躲在上官遥床底时也听他在□□过程中说过类似的话,今天总归是比谁无耻,索性让苗素替他解惑。

“那个………是要从哪里插啊?”

他问话时嘴唇像被浆糊黏住张不太开,苗素嘴皮子翻了翻轻巧吐字:“还能从哪儿?就是后、庭啊,拉屎放屁的地方。”

赵霁半晌吭不了声,一半为她骇人的粗鲁,一半因这惊人的答案,似懂非懂最是难熬,所以他费力调整心态,愣眼巴睁地求解:

“那个地方………还能用来干那事?”

“玩断袖的男人都是用那里干的啊。”

“真的会舒服?”

“哈哈,你试试就知道了。”

“我、我才不试!”

“哼,那你和荣哥哥的游戏只能停留在过家家的程度了,我不信凭你的本事干得了他。”

“别说了!你一个女孩子满口粗话丢死人了!”

这一回合赵霁宣告落败,可他毫不沮丧,而且满怀欣喜新奇,老早就不满足于现阶段的亲热方式,只因不得其法才裹足不前,今日偶然窥破门径,可谓意外之喜。

见苗素要走,他再一次抛弃颜面请教。

“你先等等,具体该怎么做,能教教我吗?”

苗素斜睨一眼,趣味顿生,笑道:“你还真想睡荣哥哥啊,他会同意?”

赵霁窘涩催促:“这个可以从长计议,你先告诉我方法。”

他的荒唐念头也给了苗素意外之乐,逗得她前仰后合,兴致勃勃捉弄:“想让我教你,得先拜师。”

“这还用得着拜师?”

赵霁第一反应是不愿意,他不能认这个讨厌的女人做师父,再说,风月本是隐秘事,只适合交头接耳,暗中交流,假如当成正经学说明堂正道传授也太不像话了。

“算了,又不是只你一人会这个,我另找途径学就是了。”

苗素看他不上钩,扫兴地收起钓杆,冷笑离去。

赵霁先到河边洗了个澡,再匆匆返回客房,进门便撞上商荣凌厉的视线,感觉心口被戳出两个窟窿,?踉两步歪坐在地。

“你、你怎么不睡觉啊,坐这儿干嘛呢?”

慌里慌张的模样加深自身嫌疑,商荣打量他片刻,严肃审问:“你跑到哪里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上茅厕呀。”

“我去找过你,可是没人。”

“哦,我在里面蹲了半天,沾了满身恶臭,怕你嫌弃特意去河边洗个澡才回来的。”

赵霁让商荣检查濡湿的衣角和头发,暗暗佩服自己心思机敏。

商荣对他不存戒心,收到合理解释便不深究,吩咐他快去歇息。

他先爬上床铺,屁股随着姿势抬高,薄薄的布料遮不住那紧翘的轮廓,牢牢吸引赵霁的眼球。在此之前他看到这种景象内心只有纯粹的欣赏,此时则不由自主产生目的性,明白通过那个部位能够彻底占有这具美丽的身体。

“你愣着干嘛?快上来呀。”

心存异念,商荣正直的催促传到赵霁耳中就仿佛撩人的挑逗,他腰间立刻肿胀,怕当场现形,赶忙跳上床去盖好毯子,稳一稳神志,猴急地试探身边人。

“荣哥哥,老玩撸管有点腻了,下次咱们玩点别的好不好?”

商荣打开他摸上来的贼手,烦厌嗔责:“大半夜的别说这些不正经的,睡觉!”

“不正经的话就适合夜深人静时说呀,我知道你也喜欢新鲜玩意,等回到峨眉,我教你新的玩法。”

赵霁搂着商荣撒娇,头顶冒出狼耳朵,想方设法拐骗单纯的小师父。

商荣吃缠不过,斥问:“你想玩什么?”

“嘿嘿,你还不知道真正的夫妻是怎么做的吧?咱们就来玩这个。”

赵霁熊起胆子抛出圈套,看到商荣开启的眼帘,不禁紧张而期待地咽了口唾沫。

“这个,也能玩儿?”

商荣反应错愕,即使对情爱一无所知,露骨的企图也能引发他的质疑。

决定成败的时刻,赵霁拿出压箱底的智慧与勇气,将花言巧语推上新高度。

“当然可以,小孩子不常玩拜堂成亲吗?咱俩都是男的,玩一玩又不会怎样。”

“其他人也这么玩?”

“对啊,上次我们在红石村看的那部村戏,戏里男主人出远门,留下女主人和小姑子在家,晚上姑嫂同榻而眠,那小姑子不是唱‘今夜与嫂嫂来一段假凤虚凰’吗?当时她俩就在做这种游戏。”

蜀地民风粗放,乡村戏班子时常演一些欲盖弥彰的艳情戏,师徒俩曾误打误撞看过几场,商荣理解不了那些隐晦内容,赵霁却能触类旁通地拿过来做文章。

由于是亲身经历的见闻,商荣不做疑虑,还恍然道:“原来假凤虚凰是这个意思,可那对姑嫂是女人,我们是男人啊。”

赵霁因势利导:“这种游戏就是同性之间才能玩,你想凤为雄,凰为雌,所以司马相如勾引卓文君时弹《凤求凰》。要是一男一女,玩了就必须做真夫妻,算不得游戏了。”

商荣觉察出话里的漏洞,可知识匮乏,找不到依据推翻他的说辞,又想既然那戏里的姑嫂做过假凤虚凰,说明这游戏确实存在,好奇心旺盛的他觉得尝试一下未为不可,随口道:“好吧,那就等回了峨眉再说吧,不过女的那方你来做,我可不干。”

“哦~”

答案不出所料,商荣这么要强的人绝不甘愿雌伏,但对善于蒙骗的赵霁来说这压根不是问题,得到他的应允事情就算成功了一大半,等学会传说中的龙阳技法就能平地起高楼了。

要不,我也去找个小倌问问看?反正听起来不难,苗素那个假把式都办得到,就不信我这个真材实料的会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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