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也顾不上等大夫了, 吩咐取现成药丸子吞服一颗, 提着裙摆匆匆就去了前院。

傅缙确实安排妥当了,她乔装打扮, 坐了了一辆仆役用的蓝蓬采买小车,悄悄从侧门出去了。

没办法, 毕竟镇北侯世子夫人此刻, 该安分待在府里服丧, 直至二十七日满。

悄然无息抵达信义坊, 穿过暗道抵达吉祥巷, 赵禹等人已在等着了。

西河王已反一事, 傅缙已传讯回来了,众人已知。楚玥便他需赴京营听命, 也不知要不要出征?即便不出征,他短时间内脱不了身,等等详情一一告知。

第一份讯报已紧急发回大宁了,接下来众人一起动手, 将京城宫内详细情况汇总,再度发出。

赵禹匆匆出门处理。

楚玥得些空,忙先和青木商议。

这也是最近一直在处理的事。赵氏商号是楚玥的嫁妆, 这点她一直很低调, 京城里晓得的人寥寥,傅缙也安排人去销毁官府存档了,但这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她投了宁王,将来有可能会泄出去, 这就不得不先做些准备,尽力淡化,由明转暗,种种手段,都是必须的。

“要抓紧,我们未必有多少时间了。”

楚玥嘱咐青木。

她这个不是猜测,那梦中就是这样,西河王多年准备非常充分,无需太多时候,他兵锋就直逼京城了。

青木这阵子忙得脚不沾地,应了一声,匆匆就去了。

赵禹很快回来了,继续议事。

人员调动,各府监视,京内局势,等等等等。

议到最后,楚玥提起章夙:“不知此人是什么身份?”

什么宿州章氏的嫡子,这身份肯定是假的,且这宿州章夙肯定投了西河王。

章夙此人,甚是厉害,不管他和西河王有无血缘关系,也必是铁杆心腹了。

“此人已不在吴王府了。”

三皇子府已经倾覆,杀的杀,监禁的监禁,普通宫人太监也尽数没入慎刑司,成罪奴了。

章夙早不见踪影。

楚玥笃定:“此人必还在京城。”

此人既是头等心腹,那必掌控京中诸事的,现在的这个关键时刻,肯定藏在京内某处操控着。

要是能找到此人藏身之处,那就好了。

撒人出去找是必须的,但赵禹对此却不乐观:“京城数十个坊市,数十万之众,他必早备好下榻之处,难。”

楚玥呼了一口气,她也知道难。

……

楚玥等人正在议论章夙,却不知章夙也在议论他们。

当然,章夙是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和情况的。

他还在琢磨着钦差团,希望能借此查清那位购马藩王的真实身份。

“程昭,许译,傅缙,陈德,樊岳,……”

章夙眉心拢起,细查和监视了这么久,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查出不少,有用的线索却不见。

他划掉几个人名,又重点圈了七八个,“程昭傅缙,陈德曹信,樊岳余鸣,还有这个邓崎,重点查探,不得有误。”

将单子一递,话锋立即一转,章夙目前有更重要的事。

“话传过去了吗?”

“已传至,燕姬回,进展良好,广平侯解辛已被说动。”

广平侯解辛,是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此人乃从前萧贵妃,即现在萧太后的同母异父兄弟。

说来,萧贵妃出身极坎坷,她生母颇有本事,守寡后高嫁广平侯庶长子为继室,把和她这个拖油瓶也带上了。萧贵妃生父不显,广平侯子嗣多情况复杂,庶长房的日子并不好过,更何况她这个拖油瓶?

这一切随她被微服的当今看中而改变,式微的广平侯自此扶摇直上,最后爵位被她继父承了,接着传给她的同母异父兄弟,即是解辛。

早在未承爵之前,章夙就在解辛身边放了一个棋子,从不轻易联系,如今也到了该动用的时候了。

幼帝登基,太后临朝,朝局一变,已是昔日贵妃党做主的时候。

傅延和解辛,这二人都是贵妃党的领军人物,此时不分化,更待何时?

解辛是个心胸狭隘之辈,一贯嫉妒镇北侯傅延才干,旧日时势尚能按捺,如今大局已定,又被宠妾煽动一番,迅速进入状态才是正常的。

章夙挑唇一笑,“很好,下去罢。”

……

而御书房内,正商议遣何人率军镇压西河叛军之事。

小皇帝安静端坐在宽大御案后,萧太后腰背挺直,凤座就在龙椅一侧,环视殿内的文武诸重臣。

傅延出列:“禀陛下、娘娘,西河王储势已久,来势汹汹,我等应严阵以待。”

君臣神色肃然,十分赞同。

傅延又道:“臣以为,伏老将军四朝元老,功勋卓绝,一生历战无数,正该委此重任!”

解辛一蹙眉,立即出列:“陛下,娘娘,臣以为不妥,伏老将军固然经验丰富,功勋卓绝,但到底年岁已大。”

这是个很实际的问题,一时不少人点头,傅延沉吟片刻,“那怀化、辅国二位将军可托此重任。”

怀化将军伏虔,乃伏老将军之孙,年纪虽轻,但颇得真传;另一个辅国将军罗兴,则是伏老将军挑选的继任者。

这个安排很妥当的,解辛却暗哼一声:“也不是非伏姓不可的,伏虔才刚及冠,到底年少。”

他拱手:“臣以为云麾将军更胜一筹。”

云麾将军廖贯,才从羽林卫调去京营不久的主将,继傅缙后的第二位贵妃党主将,亲解辛。若新朝堂分傅解两派,廖贯就是解辛的人。

萧太后实际并不喜欢伏老将军,全因大行皇帝立太子之时,老将军劝过几次,立幼不立长,太子年岁太小,都有些不妥。

心念微转,她主意已定:“辅国将军罗兴为主,云麾将军为副,后者为监军,旨到率二十万大军,即可奔赴西河,镇压叛王。”

令旨意火速发往京营,另有粮草军备,诸臣一一领命匆匆忙碌去了,余者继续哭灵。

傅延忍了又忍,待众人一退,他急道:“监军一职,廖贯不适,请娘娘三思!”

虽他不懂军事,也知行军打仗怎能两头大?这廖贯副职,偏偏又任监军,监军有监督辖制军中一切包括主帅的权责,这么一来,有分歧时该听谁的?

解辛即时反驳:“罗兴乃伏家心腹,今陛下初登大宝,怎可将大军和战局悉数托之?”

说到底还是不信任。

下面二人剑拨弩张,上首小皇帝抬头看了眼萧太后,萧太后却不吭声,显然默认解辛说法。

傅延无法,只得话锋一转:“娘娘,逆王这边不妨从轻发落,处置首脑一干人等便罢,如今万万不能再引朝局动荡。”

所谓逆王,即是大行皇帝临终前擒下的三皇子,还压在大狱里,没来及处置。

解辛却不同意,好不容易大胜,当然是得斩草除根,以免死灰复燃。

两人争吵起来。

最后萧太后折中一下,再往下处置一层,余者便罢。

这事让傅延处理,还有协调出征大军,领命后,他匆匆退下了。

解辛留了一阵:“娘娘,傅延朝中权柄甚大,其子又为京营主将,需多多留神啊。”

涉政又涉军,偏臣壮主幼,得慎防尾大不掉,将来压迫幼主啊。

解辛见太后眉心微微蹙起,趁机劝:“那傅缙,不妨调出京营,好削傅延之势一二?”

“不可!”

萧太后这回毫不犹豫驳了,傅延是和她有些意见出入,但镇北侯府到底是多年自己人,军中本来人少,怎么自断一臂?

“行了,你赶紧下去,先把大军出征事宜处理妥当。”

“是。”

解辛讪讪走了。

他才出门,便有一宫人来禀:“娘娘,镇北侯夫人入宫请安。”

楚姒近日都围着萧太后打转。而萧太后多年盛宠,后宫只有敌人没有朋友,新帝登基,大行皇帝的后宫需要马上挪位置,见楚姒,便吩咐她帮着盯一下。

楚姒入得门来,忙福身请安:“陛下万安,娘娘万安。”

国孝期间,人人一身素服,不见喜色,楚姒亦然,只她虽神色悲凄,但掩不住的精神奕奕。

萧太后还不知道她?她可没忘记当初对楚姒说过的话,皱了皱眉,“阿姒,如今本宫用人之际,绝不可自断臂膀。”

当初说的时限,赶不上局势变化,她强调:“你那心思,先给本宫收一收。”

仿佛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楚姒殷切的表现维持不知:“娘娘,你当初……”

“此一时,彼一时也。”

贵妃已一跃成太后,摄政临朝,威仪远非昔日可比,被瞥了一眼,楚姒再多不忿,也不得不压下,僵硬点点头,“……是。”

萧太后到底对这位多年密友有几分情感的,安慰:“你勿沮丧,傅卿尚青壮,况且三郎是个聪慧的,将来另封爵位也无甚出奇。”

在萧太后看来,有她在,这也不是多难的事。

但楚姒听着却完全不同,大梁爵位封赏制度十分严格,除非外戚,否则必须有大功,她儿子从文不从武,想立个封爵大功,除非从龙。这可能性几近于无。

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肉里,一阵刺痛,她咬着牙,僵硬应了。

死死忍住,一直到出了宫门回了府,她一把将炕几上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

怎么会这样?这么会这样?不是说好陛下登基即可的吗?她还会协助自己的吗?

现在,现在!

楚姒愤恨至极,推翻炕几犹自不够,狠狠有把案上的花瓶美人觚等物统统推到,“呯呯砰砰”一阵打响。

她重重喘着粗气。

可即便这样,她又能怎么办呢?

太后是她最大的依仗,愤愤不平,心念几转,最终仍忌惮着。

越想越恨,见侍女战战兢兢收拾,正要厉声呵斥,不想外头院门一阵请安声音,傅延回来了。

这里间遍地碎瓷的,楚姒立即迎了出去,“夫君?”

她脸色还青白着,傅延一见,眉心就一蹙,拉她坐下关切道:“可是身体不适了?”

楚姒勉强笑笑:“嗯。”

哭灵可不是个轻动活,不适正常,他轻拥着她,轻声劝道:“既不适,便留在家养好生养着,宫中勿紧着去了,娘娘定会体恤。”

“……勿要我担忧了,近来我公务繁忙,顾不得你。”

温声缓语,楚姒头靠在他的颈窝,垂眸“嗯”了一声。

不怕,他的心在她这里,局势不会一直紧张,总会有能谋划的时候。

心里稍松了一点,她扯了扯唇角,露出笑脸。

……

凝晖内温情脉脉,外头才进院门的楚玥唇角微微一撇。

晨昏定省,这傍晚她也得走一趟,不想却见了这个。

她笑笑,对迎上来的大丫鬟道:“那我先回去了,姑母得了空,和她说一声。”

公公婆母恩爱,儿媳自然不适合碰上的,楚玥转身就走了。

上了软轿,楚玥撇撇嘴。

她本来就很厌恶楚姒,对傅缙旧事了解越深,这厌恶就更添几分,连带这傅延,她也无甚好感的。

这两人亲近,实在不教她喜闻乐见。

当然,这也不干她什么事。

楚玥想起方才见侍女悄悄扫出的一大箩筐碎瓷,她转念一想就明白发生什么。

和预料中一样,怕是贵妃那边吃瘪了。

她打算,写信的时候给傅缙提一下。

傅缙虽不用出征,但也不能正常下值,回府是回不了的了,但信却很及时,楚玥才回到禧和居,梁荣便呈了一封信上来了。

傅缙不舍楚玥,又怕她过分劳碌,信上自然一再叮咛的。不过除此之外,毕竟战时,又到了大变关键阶段,这信上很大篇幅都是说内事外事。

今天,京营二十万大军奉旨出征,重点他就提及这个,有许多详细的内幕情况。

最后,傅缙判断,这一场仗朝廷一方只怕不好,主帅管辖副将,监军监辖全军包括主帅,现在这副将主帅同一人,必是祸患根源。

楚玥一目十行看罢,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西河王进展是非常之快的,不过数月兵锋直逼京城,这二十万大军,是抵挡不住。

原来不知道为什么,毕竟京营常年操演,精兵强将,更是军备充足。

应是落在这个监军身上了。

这两头大,这位监军还是亲信,这仗也有够难打的。

只是这些她也无法干涉,只能说局势越乱对己方越有利了。

轻叹一声,楚玥提笔,先问了傅缙起居,让他伤势初愈注意保暖,又将家中情况说了一遍,提了提楚姒,又将张太夫人情况还好,哭灵回来只小染风寒,数日便能痊愈写上。

琐琐碎碎,竟写了几大张纸,搁下笔她哑然,不过想起傅缙,他应是会爱看了。

她失笑摇头,将晾妥的信纸装封用蜡,叫了梁荣,“送出去罢。”

作者有话要说:

楚姒不服,但只能憋着,鼓掌!

哈哈哈哈哈,明天见啦宝宝们,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啾!(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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