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贤王, 这不是魏将军。”蒙佳再次不悦地重复,“这是独鹿王淳于将军,两月前认祖归宗单于亲子。”

他将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淳于栾无所谓地轻笑了, 再抬眸扫向魏濛时,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他坐,淡声吩咐:“蒙佳将军,请您出去稍候片刻,我有话要与独鹿王说。”

事情发展在蒙佳的预料中,他没有多惊讶的神情,冲魏濛使了个眼色, 转身退出去。

按着他们原先商定好的计划, 蒙佳先行离开,然后使计调开淳于栾大帐外守兵,用自己人手替下。魏濛会在帐中与淳于栾发生争吵, 他装作进去劝架的样子,安抚淳于栾,让他喝毒酒。这种毒刚服反应只是昏睡,淳于栾重伤未愈, 对外宣称他是动怒后伤了身, 也没人会怀疑。等过几日仗打起来,就更没有人顾得上淳于栾的死活了。

这是蒙佳诱骗魏濛计策。

在他真实打算, 他在淳于栾喝毒酒后,会立刻以为淳于栾报仇义出手杀了魏濛, 再大声呼喊引人过来。目的是让淳于栾的腹查尔瓜认为魏濛通敌,蓄意谋害淳于栾,被他识破后击杀。

如此一来,他便可一箭双雕除掉两个腹大患。而等到攻城战时, 设计让查尔瓜战死也不会是件难事。

不出半月,他便可以带着捷报班师。肃清逆臣、攘除外祸,一举双得。

蒙佳走出大帐时的背影挺得笔直,如果现在有人在他面前,一定能一眼看出他胜券在握的笑容。

营帐内,淳于栾双目死死攥着魏濛,戴着深翠色玉扳指右手拇指轻叩桌面,低声:“你想的什么,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老单于老了,脑子也不清醒,才会受你蒙骗。魏濛,我了解你,你裴原演了一出好戏,表面上割袍断义,实际上暗通款曲。你就是想进入王庭内部,搅得我们不得安生,最好内讧起来,好让你们渔翁得利,是不是?”

“你误会我了。”魏濛在他对面坐,诚恳道,“你可以去问问蒙佳将军,在王庭的这两个月,我可什么都没做,我是真归顺的。”

“我是三岁小儿?说那些一眼就能看破的假话。”淳于栾不屑地哼了声,“劝你赶紧离开这,能滚多远滚多远,否则,我今晚就割下你头颅,作城破那日,送给裴原一份厚礼。”

“你真误会我了。我与裴原之间确实出现了一些裂痕,最后分扬镳,但不仅是外头风传那些原因。”魏濛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是因为我对济北王妃生爱意,想暗中与她交好,但她竟然告诉了裴原!裴原自然不肯容我,可又害怕损毁王妃声……”

他话真真假假,听得淳于栾眯起了眼睛。

“你见过王妃了吗?”魏濛问他,不等答,状似痴迷,“那简直是我梦中女子,不只是我,我还了解到,蒙佳将军也对王妃一见钟情。在临出征前那晚,还不顾单于的不满,偷偷与王妃欢好了一夜。”

淳于栾的眼睛眯得更厉害了,他觉得魏濛说的话简直如同鬼扯,但是他提到蒙佳……淳于栾半信半疑,他故意不迎合魏濛话题,冷脸道:“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我还关心你们要哪个女人上床吗?”

魏濛:“王妃其实是喜欢我。”

淳于栾怒极:“不要我讲这些,我不想听。滚出去!”

“她和蒙佳的那夜,约莫子时的时候,偷偷出来找我。”魏濛无视他阻拦,继续,“你知道她告诉了我什么吗?”

淳于栾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他本就是个易怒人,魏濛这样死皮赖脸非要与他说闲话举动让他觉得权威被挑衅,胸口血气翻涌,站起身一把掀翻了桌案:“我说滚出去!你若再不走,我就……”

“嘘,小声点。”魏濛转头看了看门口的动静,冲淳于栾道,“王妃说,蒙佳将军要杀你。”

淳于栾愣住。魏濛问:“你不信?其实我也不信。”

他摇头道:“王妃告诉我,蒙佳将军受单于之命,备了毒酒一壶,准备借机劝你饮下。我时便,这绝不可能!左贤王功勋赫赫,单于就算对他早有不满,也不可能在大战前这样紧迫的关头要杀掉左贤王呢?即便他着急地要给他刚满周岁小儿子清出道路来,也不会急于这一时……”

淳于栾未曾想到魏濛竟然如此难缠,他很想斥责他罪过,将他赶出去,甚至立即拖出去杀掉,但是打底深处,对魏濛所说的话还是生出了疑虑。毕竟单于想除掉他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他中是知道。

“口说无凭,不如亲自验证。”魏濛劝,“如果这是假,你也不会损失什么,反倒更能与蒙佳将军同协力,一起抗敌。但若是真,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得感激我。”

淳于栾看他半晌,问:“为什么帮我?”

魏濛坦然答:“因为我爱上了一个女人,想和她双宿双飞。”

……真是莫其妙理由。淳于栾哑口无言,他沉默一会,问:“怎么试探?”

“简单,你装作与我争吵便可。”魏濛挑眉,“来打我一拳。”

淳于栾以往只知道裴原这人诡诈多端,经常使出些让人猝不及防的招数,没想到这魏濛竟丝毫不输给裴原。打他一拳?

淳于栾嘴角扯动,毫不客气地一拳朝魏濛脸挥下去。动作太大扯到胸前伤口,淳于栾闷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魏濛已经一脚踹过来,边大骂:“狗崽种,找打!”

淳于栾眼中怒火熊熊,挨下这一脚,怒吼一声反扑过去。

……

蒙佳听到帐内打斗声,脸上浮现出喜色,暗魏濛果真上钩。

他吩咐守在门口的士兵道:“待会我叫你,你便来送酒,送完就出去。我若不唤人进来,谁都不许进!”

那士兵应。蒙佳转过身理了理衣裳,换上副忧忡忡神情,撩开帘子进去,急切:“左贤王,独鹿王,你们怎么,怎么打起来了!都是自家兄弟,什么话不能坐来好好说,非要动武?”

他将两人分开,各自扶下坐好,安抚:“杯酒泯恩仇,我知你们过往有嫌隙,但以后便是同同德的手足了,今天这样的日子,该好好地喝上一杯。这样,你们稍等,我去吩咐人摆酒,就算是提前为打赢这场仗庆祝一!”

说完,蒙佳看了淳于栾一眼,见他没有拒绝,笑了笑,转身出去。

帘子撂,淳于栾的脸色立刻沉来,放在膝上拳也攥紧了。魏濛装作不可置信地一拍大腿:“哎呀,没想到王妃所言非虚,果真有毒酒吗?不过或许是咱们思虑过多,蒙佳将军只是一片好心而已!”

淳于栾没再说话,沉默地将靴中插着长刀抽出,握在手中。

他靴子是鹿皮所制,高及膝弯,佩刀也足有一尺余长,魏濛看得暗自咂舌。

他迫不及待地要看接下来的好戏了。

没过一会,蒙佳再次进来,身后跟着一排传膳的营妓,营妓们无声地将桌子扶起来,菜肴和美酒摆放好,再放上三个琉璃酒盏。一切妥当后,无声地退出。

蒙佳坐在桌前,先是给淳于栾斟了杯酒,然后给魏濛,最后给自己。

“两位亲王,蒙佳先干为敬了!”说完后,蒙佳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将杯口向示意自己喝完。他原本满面笑容,知道淳于栾一向爱好美酒,更爱豪爽饮酒之人,等着他喝彩,但在长久沉寂后,蒙佳的笑挂不住了。

“这……两位亲王,蒙佳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

“用我杯子喝一盏酒。”淳于栾将他面前琉璃盏推过去,琉璃与桌案相碰发出清脆声音,蒙佳的脸色变了一瞬。

他强撑着笑:“左贤王这是什么意思?你杯子,我杯子,有何不同?”

“自然不同。”淳于栾似笑非笑问,“我杯底被涂抹上了毒|药,是吗?蒙佳将军。”

蒙佳震惊地看过去,他喉结滚动一,刷的看向魏濛。

蒙佳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事,他脑子乱了瞬,很快想到目前最好的办法——现在就杀了淳于栾。淳于栾重伤未愈,身手大打折扣,他与魏濛一同出手,杀他易如反掌。如此一来,计划还能算是顺利进行。

蒙佳朝魏濛使了个眼色。

但魏濛笑呵呵地看着他,无动于衷。

蒙佳急了。他不再指望魏濛,暗中将手伸向腰后,准备自己击杀淳于栾。但手还没碰到刀柄,忽见眼前一银光闪过,淳于栾站起身大骂:“大胆贼人,竟敢在我帐中欲行不轨吗?”说着,挥刀砍向蒙佳的脖颈。

削铁如泥的利刃,蒙佳甚至连疼都没感觉到,只看到眼前像有血花溅落,而后便头身分离。

身子软软倒在地上,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了三尺外,双目不甘地圆睁。

淳于栾双目猩红地平复着呼吸。刚才盛怒之,他没精力去思考前因后果,现在稍微平复,他意识到不对劲。这一切是否太过顺理成章?魏濛为什么这么巧合地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是个为情所困的痴情种吗?怎么可能!

而且,他杀了蒙佳,最获益人是谁?

身后传来铁器相撞锵锵声,淳于栾敏感地滞住呼吸,电光火石间,他明白自己是中了计,这一切应该都是魏濛操纵!淳于栾余光瞥见身后的影子,怒喝一声转过身,敏捷地躲过魏濛砍利剑,而后跳起,右脚踩着桌案起身,要将手刀刺进魏濛腹部。

他反应已经极快,可惜是,刀始终比剑短上一截。

在淳于栾的刀锋堪堪割破魏濛腹前盔甲的时候,魏濛剑尖已经从他背后对穿而过。

淳于栾动作停住,喉中嗬嗬地喘着粗气,不多时,鲜红的血从嘴角处留来。

魏濛一把将剑抽出,走到蒙佳的身边,将剑塞到他手,再到已经倒地的淳于栾身边,将他手中的刀夺过。

做完这一切,他挑了两片牛肉放进嘴里,抹抹嘴角油光,大步向门口走去,边大喊:“不好了!蒙佳图谋不轨杀了左贤王,可恨蒙佳武力高强,我未能及时阻拦,让他得逞了!快去传军医!”

……

事发时,查尔瓜正在忙着安顿刚刚赶来的十五万大军,焦头烂额之际,听见淳于栾和蒙佳双双身死的消息,犹遭雷击。

他悲痛欲绝地赶来,见到的是淳于栾的尸首。

魏濛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查老弟,你得节哀。”

查尔瓜愤怒地挥开魏濛手,拔出刀怒吼道:“你这汉人贼子,是不是你杀了左贤王!”

有人劝阻道:“右将军,我们都知道你悲痛,但是独鹿王是无辜,我们都看见了……”

查尔瓜不听,执意上前要与魏濛对峙厮打。原先驻守在丰县城下军队均以淳于栾马首是瞻,淳于栾死后,自然听从查尔瓜命令。但魏濛带来的那些军士是老单于的麾下,蒙佳死了,他们即便不真信服魏濛,也不会与查尔瓜站在一边。

几番争吵下,匈奴刚刚聚集在一起的三十五万大军内部大乱,分成两个派系,竟然在驻地之间架设了一长约三围墙,分篱而居。

……

裴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与宿维对面相坐,不由得抚掌大笑:“魏濛干得好!”

“魏将军果然不会让人失望。”宿维也附,“等战争结束后,定得好好给魏将军寻门亲事。”

裴原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怎么想到了这去,刚想说些什么,听见外头传来通传:“禀报王爷,将军,刚传来邱将军急报,邱将军已经率领兵马返,在代县正西方,已经不足百里!”

“好!”裴原宿维对视一眼,均大喜过望。

看着桌上已经看了不百遍地势图,裴原拿出朱笔来,指着丰县位置冲宿维道:“你看,如今丰县城下有号称三十五万兵马,但他们人不齐,士气不振,要真打起来,能发挥出三十万人的威力已算不错。丰县城内守军是十二万左右。”

他转向代县:“代县有十万。”

宿维手指着西侧方向,接道:“邱将军带着二十五万兵马正在赶来的路上。”

“但是……”宿维皱皱眉头,“咱们要等与邱将军汇合后再战?若只靠代丰二县的兵力,与匈奴相比,足足差了十三万人,三分之一。”

“不能等。”裴原摇头,“你看,代县与邱将军都在西侧,如果我们挥师东,这么大的动静,匈奴人再傻也能闻出味道来,定会第一时间向东逃窜。到那时候,我们就算兵力上占优势,也只是像猫追老鼠游戏般,老鼠很快会逃掉,我们费力不讨好。”

宿维偏头看他,试探问:“那,咱们铤而走险?”

裴原眼中光芒闪烁,停顿片刻,望向他:“对,铤而走险,破釜沉舟!我们用手中的二十万人击向丰县,定会像投石入水面一样,让匈奴人措手不及。他们大乱之难以继续坚守,最好的方式是沿着这条线撤退。”

裴原在地图上画了一:“因为这是回到匈奴王庭最快的路。”

宿维一拍桌子:“好,从这条路设伏,截住他们!”

裴原立刻下了决断,找来传令兵道:“传信给邱将军,不必到代县来,让他继续向东走,一直到丰县的东北侧,于三十外驻防,拦住匈奴人退路。轻装简骑,除了武器口粮外什么都丢掉,明晚之前,必须到达指定地点!”

说罢,他唤来另一人:“传令给各位将领,从现在起整兵备战,明日天黑后出发。给马匹带两餐口粮,士兵带一餐口粮,除此外除了武器全部不许带!让将士们把剑刀都磨得利利的,没有刀剑,去伙房借斧子,借菜刀,全军上能出战全部出战。告诉他们,这次漫长的战争在明晚就要结束了!我们的目标是,杀尽匈奴人,让他们从此听见我们的字就闻风丧胆,五十年内不敢再南一步!”

……

一命令传去,整座代县很快动起来。所有人都已等这一刻等了太久,如同一张被拉得饱满弓,箭就在弦上,蓄势待发。

宿维站在窗前,看着黑暗中一个个打着灯笼疾步行走的身影,像是许多粒萤火,将夜染得发亮。

裴原在他身边,缓慢而坚定地道:“这会是一场暗无天日的大战,但我们终将站在胜利的一方。”

……

丰县外匈奴大帐内,魏濛翘着腿在喝酒。

喝得高兴时,派去要柴薪的兵鼻青脸肿地冲进来,冲他哭诉:“独鹿王,我们按着您说,去找对面要柴火,说咱们行军匆忙,柴薪不够了,但他们不给,还出手打我!”

“竟然有这样的事?”魏濛瞪着眼坐起身,一摔酒杯道,“这口气不能咽,多找人来,再去要,要不来便抢!敢打咱们人,打去,打他娘!”

那个士兵领命退,很快集结了一小支队伍,约莫二三十人,拿着刀冲破障篱,硬生生抢来百余斤柴火,还砍伤了对方两个抵抗士兵的胳膊。

查尔瓜听闻后大怒,但他理智尚存,知道大战前夕内部不该如此争斗,忍气吩咐:“罢了,抢去就抢去,咱们不差这点柴薪。将障篱守好,别让他们再过来便是。”

魏濛听到这一消息,大笑:“他这是怕了!你们再去找多些人来,这一百斤柴火怎么够,再抢五百斤,也算给他们一点教训!”

他裴原共事多年,一起打过大大小小的仗数都数不清,中已经猜测到裴原大概打法。裴原是不会坐视不理,看着战机贻失的。但若打起来,裴原兵力肯定不占优势,他能做事,就是将匈奴内部的这滩水搅得浑一点,再浑一点。

……

查尔瓜足足忍受了一日,盼着魏濛能收手,但第二日,魏濛这方竟然又变本加厉了。不但要柴火,还来抢牛肉。

查尔瓜再也忍受不了,令抵抗。

双方因着几百斤柴薪反目,各自持械,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争斗。原本只是几百人之间的怄气,愈演愈烈,搅进来的越来越多,足足有三四千人,如同一场遭遇战般,双方各有伤亡。

见了血后,这矛盾就更收不住了,参战人越来越多,内讧已经到了极致。

正大打出手时,忽然感觉到远处传来地动般的声音。查尔瓜最先反应过来,惊诧地望向远方。除了地动声,还听见悠远号角声。查尔瓜听了两次,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声音越来越近,他终于意识到是敌军来袭,大惊。

“不要再打了,敌人来了,快停!”查尔瓜跨步跃上高台,焦急地大喊。

头的人果真停,但不像是他想的那样重整旗鼓,反而惊慌失措,士兵之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什么。

查尔瓜拍着大腿怒:“都归队!列队!准备迎战!”

但代县方向奔驰而来的军队已经不足十,匈奴兵阵脚大乱,查尔瓜呐喊几乎没有作用,营地陷入一片嘈杂纷乱之中。

……

丰县城墙上,钱峰将城下景象尽收眼底,眼前一亮,暗机会终于来了。

就像是王妃所说的那样,果真有援军。

他立刻派人敲击墙上军鼓,宣布大军集结,随时准备杀出城去。

消息传出后,一片欢呼雀跃之声,不到半个时辰,所有连队都整装完毕。

城墙,裴原军队如同一阵黑色的潮水,查尔瓜部下像是潮水中红色的礁石,潮水与礁石不断碰撞,红色节节败退,钱峰目光炯炯,大喝:“开城门,杀出去!”

……

王府灯也全都亮了起来。

就像是上次一样,宝宁坐在桌边,安静地等待着一个个传进来的消息。

但这次与上次不同,她不再焦灼,目光平静,中踏实而安定。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是见面了吗?应该算是远程相见吧……好吧我知道可能不算……这章这么长了怎么还没见到,我也是始料不及……但时间实在来不及了qaq没写完,我像个鸽子大王……

完结后用一场围脖上的肉宴回报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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