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暖黄的烛光洒落, 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窗内传来了男子温和的声音:“苦么?”

少女点点头, 细白的手指在他掌心轻划:苦。

迟长青便将一个粗陶小碗递过来,洛婵疑惑接过, 却见里面盛了一汪液体,亮晶晶的, 泛着金黄的色泽,她眸子微亮,像夜里点亮的星辰:哪里来的蜂蜜?

迟长青答道:“没有果脯了, 怕你觉得苦, 就去满贵婶子家里借的。”

闻言, 洛婵便看向窗外,雨丝绵绵,被烛光染成了金色, 一闪即逝, 迟长青催促道:“快把药喝了吧,当心凉了。”

洛婵点点头, 捧起药碗喝了一口, 药虽然依旧苦涩难喝, 但不知为何, 即便是没有喝蜂蜜, 她也不觉得那么苦了。

因着洛婵下午睡得太久,夜里就睡不着了,盖着被子翻了个身, 动静引起了身旁迟长青的注意,他低声道:“怎么了?”

洛婵在黑暗里没动,只是望着他,迟长青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道:“睡不着?”

洛婵轻轻颔首,迟长青便略略侧过身来,嗓音带着磁性,道:“我给你吹曲子听?”

他说完,便感觉自己的手掌被什么轻轻划了一下,痒痒的,像羽毛一样,这是答应了的意思,迟长青坐起身,自床头取了他的竹哨,轻轻吹了起来,一时间,悦耳悠扬的小调流淌出来,在这静谧的雨夜里显得分外清脆。

洛婵听了一会,觉得这一曲和她从前听过的那首寒江吟不一样,更为轻快一些,也十分好听,迟长青一连吹了四五首才停下来,伸手轻轻摸了摸洛婵的额头,不烫,只是还是很热。

洛婵转过头来,在黑暗中望着他,然后轻轻在那只宽厚的大手上轻轻蹭了蹭,迟长青忍不住笑了,轻声道:“猫儿。”

洛婵抿着唇,整个人往被子里藏了藏,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她想,大将军真是太温柔了。

……

雨下了整整一夜,次日晨起的时候仍旧未停,蒙蒙细雨如牛毛一般,洒落在庭院里,那株桃树绽了翠色的新叶,上面沾满了晶莹剔透的雨珠,洛婵裹着外袍站在窗前,看见迟长青推了院门进来,他头戴斗笠,披着蓑衣,浑身湿漉漉地往下淌水,洛婵立即取了干净的棉布出去递给他,写字问道:去哪里了?

迟长青脱下蓑衣挂在廊柱上,接了棉布一边擦拭,一边答道:“去了田间一趟。”

洛婵看见他脚边放着一个竹篓,探头望了望,里面是一把嫩嫩的菜苗,叶片碧绿,遂好奇问道:哪里来的?

迟长青解释道:“是跟别人换的,咱们后院里的瓜苗不是被鸡啄了么?”

他说着,单手拎起那一篓子瓜苗去了后院,洛婵跟了过去,替他打伞,看迟长青松了土,又重新把瓜苗种好,洛婵有些忧心地道:若是又被吃了怎么办?

迟长青想了想,便道:“我给它们搭个篱笆,这样就啄不着了。”

于是种了菜苗,趁着雨小了,他去了一趟竹山,砍了几株竹子做成篱笆,把菜苗都围了起来,这回任是那只母鸡再如何厉害,也无法得逞了。

因着下雨,没什么事情可做,迟长青就陪着洛婵在檐下看雨,一边闲聊,风夹着雨丝吹过庭院,带来一阵冷意,迟长青替她拢了拢外袍,道:“先进屋去吧。”

两人才起身,便听见院门被叩响了,洛婵与迟长青对视了一眼,这下雨天的,会有谁过来拜访?难不成是满贵婶子有事么?

迟长青道:“你进屋,我去看看。”

他说着,也没有拿伞,径自穿过庭院,到了门前,打开一看,却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迟长青讶异道:“晋如?”

来人正是好友陈思远,他这两日都在镇子上住着,但因为洛婵病了,迟长青实在是忙,根本顾不上他,陈思远也不知好友这边是个什么情况,索性亲自登门来了。

他一进院子就看见了檐下站着的洛婵,露出笑脸来,和和气气地行了一礼,道:“嫂嫂,我又来叨扰了。”

洛婵轻轻颔首,示意他不必多礼,转身又进了屋,陈思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处,便跟着迟长青一边走,一边问道:“嫂嫂身体不好么?”

迟长青便将洛婵生病的事情告诉了他,末了又道:“大夫说她的身子原本就不大好,这回若是不好好养,日后怕是于性命有妨碍,我本是打算这两日就带她启程去京师的,但是如今却不敢冒险了。”

闻言,陈思远略微思索,道:“这样,你们不如在这里再多待一阵子。”

迟长青剑眉拢起,道:“婵儿心里会难过。”

陈思远却道:“如今她才得知父母的死讯,难过是在所难免的,你这会带她回去,也实在是不妥,依我看还是再缓一缓才好。”

迟长青道:“话虽如此,但易地而处,面对丧亲之痛,我未必会比她做得更好。”

听了这话,陈思远挑眉,倒是不反驳,道:“我只提醒一句,如今的洛淮之就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他,若行将踏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即便这样,你也执意要将她带回去么?”

迟长青倏然沉默,陈思远见他意动,又缓和了语气,环顾四周,道:“我倒觉得你们先在这里住着就挺好的,等她的病痊愈了,我想个法子替你们递消息入京便是,京师之行缓缓图之便可,不宜操之过急。”

迟长青思索片刻,才道:“我要和婵儿商量商量。”

陈思远嘶了一声,笑着打趣道:“你不是一家之主么?”

迟长青毫不犹豫,道:“我只管外事,内事不决当问婵儿。”

陈思远:……

陈思远简直对好友默然无语,最后才道:“其实我今日来找你是还有一桩事情。”

“说。”

陈思远道:“桐城那边有一笔买卖,我得亲自过去看看,到时候就要回京师了,特意来给你说一声,若是有事,派人送信与我便是,仍旧是老方法。”

闻言,迟长青颔首,陈思远又道:“我还会在镇上呆一日,明日就走,你若有事,只管来找我。”

他忙得很,来去匆匆,只说完了事就离开了,迟长青也不留他,送他出门,看着好友上了马车,陈思远举着帘子,冲他遥遥颔首,示意不必送了,迟长青这才拱了拱手,算是道别,车帘放下之后,随着车夫一声轻喝,马鞭挥响,马车便辚辚驶远了,很快就消失在蒙蒙烟雨中的山道上。

四月的山间,处处都是杜鹃花开,灿烂如云霞,山色浓翠,轻雾袅袅,偶有几只白鸥自山巅掠过,留下惊鸿一般的痕迹,迟长青关了院门往回走,却见洛婵坐在檐下的小凳子上,托着下颔正在望着庭院发呆,身边放着一个茶盘,上面摆着一壶茶,两个杯。

迟长青的步子略略一顿,才走了过去,道:“怎么在这里坐着?”

洛婵连忙站起身来,不见了陈思远,有些疑惑地在他手中写:你的朋友呢?

迟长青答道:“他回去了。”

洛婵意外地道:这么快?我方才去泡茶了。

迟长青看了看她身边放着的茶盘,轻轻笑了,道:“他喝不上是他的损失,我们自己喝。”

他说着,又故意道:“我还从未喝过婵儿亲手泡的茶呢。”

洛婵微微红了脸,写道:我不大会泡。

迟长青却不介意,搬了个小椅子放在旁边,那椅子矮的很,还有靠背,是小孩儿常坐的,洛婵身子骨架小,人也纤瘦,坐着就显得很是玲珑可爱,迟长青却长手长脚,宛如席地而坐似的,让人疑心那小椅子是不是要被压塌了。

两人就这样并肩坐着,茶香袅袅自空气中四散开来,雾气氤氲,檐下雨水如注,大珠小珠滴落在沟渠中,发出叮咚之声,打出几个小小的水泡来,静谧安逸。

在这样的气氛中,迟长青把陈思远的来意慢慢说给了洛婵,末了又道:“等你病一好,我便即刻带你回京师。”

他顿了顿,道:“你也可以修书一封,我请晋如帮忙送往京师,给大兄和二兄,叫他们不必担忧,这样如何?”

闻言,洛婵点了点头,认真在他手中写:好。

一笔一划,她微微垂着的眼睫像两只静默的蝶,风吹来时便轻轻颤动,迟长青心中莫名一动,他说:“今日我和晋如的话,你都听见了?”

洛婵慌乱地抬起眼来,蝶便振翅掠开,她忙写道:我不是故意听的。

她只是出来倒水,凑巧听见了零星几句,听人墙角非君子所为,洛婵立即就走开了,但还是听见了陈思远劝迟长青暂时不要带她回京师。

迟长青轻轻抚了抚她的鬓发,笑了一下:“这有什么?我的墙角你有什么不能听?别说不是故意的,即便是故意,也是应该的。”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晋如会这样说,全是因我之故,到最后,竟是我拖累你了。”

若不是因为迟长青的原因,陈思远绝不会拦着他会京师的,好友是为他考虑,迟长青不能怪他,只是担心小哑巴难过。

岂料洛婵却摇摇头,明眸如水,在他手心里写:不是,你很好。

她想了想,继续写下:当初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与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写到这里,她的心突然一跳,鬼使神差地写:所以,我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哑巴的告白嗷!

大家的关心我都收到啦,谢谢谢谢(来自感动得无语伦次的作者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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