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怀翎的声音里像带着冰碴一样, 寒森森的透着凉气。

九莺莺觉得有些冷, 忍不住拢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她看在璟帝生辰的份上, 决定给贺怀翎顺顺毛, 放柔声音道:“我的婚事虽然是父皇给我选的,但是比我自己选的好多了, 我感激父皇都还来不及。”

这倒是实话, 如果前世按照她自己的心愿嫁人,她可能早就嫁给贺怀瑾了, 那她现在还不知道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呢,估计是被淑妃和贺怀瑾玩弄于股掌,浑浑噩噩的走完这一生, 甚至有可能被用完就扔,不定落得一个什么凄惨的下场。

从这件事上来说, 璟帝确实帮她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她本来以为已经将贺怀翎哄好了, 没想到转过头发现贺怀翎听了她的话, 不但没有被顺毛, 反而脸色更加沉得下来。

贺怀翎咬牙问:“你自己选了谁?”

“……”九莺莺有些心虚,“你不是知道吗?”

贺怀翎冷着眸子, 一字一顿道:“我不知道。”

九莺莺:“……”成婚这么久了,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怎么还秋后算账呢!

九莺莺郁闷的瞪圆了眼睛看他。

贺怀翎默默检讨了一下自己, 稍微缓了缓面色,终于不在九莺莺‘想要嫁谁’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问:“如果现在让你自己选,你选择嫁谁?”

九莺莺想了想,如实说:“不嫁吧,躲在将军府里吃吃喝喝一辈子,不好吗?”

如果可以,她才不想参与到皇室的这些纷争当中,她只想简简单单的过好每一天。

贺怀翎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拧起了眉,看着她,执着的问:“如果一定要嫁呢?你选谁?”

九莺莺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中央的歌姬,心不在焉的说:“嫁给你,如果我嫁给别人,哪能像现在这么幸福。”

九莺莺觉得这世上可能不会有第二个男人像贺怀翎一样包容她,摒弃其他不提,她在东宫里的日子,还是过得很幸福的。

贺怀翎这次终于满意了,嘴唇要弯不弯的微微上翘着,拿着玉箸给九莺莺夹了一块糕点。

九莺莺撇了他一眼,将糕点放进嘴里,轻轻嚼了嚼,然后又低头喝了一口养颜汤。

大家玩闹许久,璟帝的身体终究不如往常,很快就有些疲累,他努力支撑了一会儿,直到支撑不住,才装作醉酒,被身边的太监扶着回去休息了。

众人还不想散,想趁着璟帝离开,赶紧讨好贺怀翎,没想到贺怀翎根本没给他们机会,随便找到个理由,就跟九莺莺一起离开了,他们转头想去找柳絮如,发现柳絮如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众人面面相觑,留下也没什么意思,不一会就各自散了。

柳絮如穿着那身繁复的衣裙,早就全身不舒服,她跟九莺莺和贺怀翎匆匆忙忙打了声招呼,就赶紧迫不及待的回去换衣服了。

九莺莺喝了几杯酒,也有些头晕,走路摇摇晃晃的,贺怀翎看的好笑,忍不住笑了笑,伸手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九莺莺靠着贺怀翎,左右摇摆的跟他往前走,回到屋里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泡了一个澡。

她本来以为泡个澡能清醒一些,没想到在水里呆了一会儿,手脚渐渐发软,整个人都有些醉醺醺起来。

她靠在浴桶上,轻轻眨眨眼睛,心里忍不住有些疑惑,她今晚只饮了几杯酒,怎么竟醉成这样?

她抬起手轻轻敲了敲晕眩的脑袋,心道御酒果然醉人,非平常酒水可比。

她从浴桶里出来之后差点摔了一跤,还好春杏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怎么了?”贺怀翎听到声音,在隔壁间问了一声。

九莺莺软乎乎的回答了一句“没事”,走进屋里在镜子前坐下,轻轻拍了拍脸,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然后拿着帕子擦了擦湿发。

春杏伺候她梳洗完,她便让大家都下去休息了。

她将一头墨发简单的绑在身后,一个人走到床边,迷迷糊糊的在床上趴下,手里拿了一本话本,低头看了一会儿,她的眼神有些涣散,思绪怎么也无法集中,看了许久,都没有翻动一页。

她安静的呆了一会儿,感觉屋里越来越热,她忍不住伸手扯了扯衣领,因为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她本就穿着轻薄的夏裳,现在敞开领口之后,露出了一片雪肤,但是即使这样,她依旧觉得周身的热度未消,反而有些发烫。

她伸出手在颊边扇了扇,有些烦躁的扔掉手里的话本,找了一块冰凉的丝帕盖到脸上,丝帕是天然冰蚕丝所制,清润冰凉,盖在脸上很舒服。

她静静的呆了一会儿,忍不住掀开丝帕的一角,朝贺怀翎望了过去。

贺怀翎坐在棋案前,低头看着面前的棋局,面容如玉,周身依旧清清冷冷,没有丝毫炎热的迹象。

九莺莺平时看他一眼,便会觉得清凉不少,这次却一反常态,她盯着贺怀翎看了一会儿,不但没有觉得清凉,反而觉得身体变得更加燥热,就连呼吸也变得灼热起来。

她将脸上的丝帕扔到一旁,想要将视线从贺怀翎的身上收回来,可是她就像移不开眼睛一样,忍不住一直盯着贺怀翎看。

今晚的贺怀翎好像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好看。

烛光映照,贺怀翎俊美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缱绻温柔,他身穿白色锦衣坐在琪案前,微微偏着头,手里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看起来静谧如画,叫人忍不住心旌摇曳。

九莺莺看着贺怀翎那张如玉的面容,忍不住傻傻的笑了笑,越看越觉得贺怀翎好看,好像每一处地方都是合着她心意长得一样。

她知道自己有些奇怪,但是她的眼睛仿佛粘在了贺怀翎的身上一样,怎么也移不开。

贺怀翎听到她清悦的笑声,抬头看了过来。

九莺莺眼里的笑意不由更浓,一双美眸水光潋滟,她脸颊粉嫩,身上只穿了一件桃粉色的轻薄纱衣,领口的位置上绣着几朵桃花,敞开的领口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刚洗过的肌肤透着粉嫩,显得更加轻灵透嫩,青丝垂于她的身后,散乱在床上,一眼望去漂亮的仿若魅惑人心的桃花妖。

偏偏这只小桃花妖的脸上还荡漾着桃花色,眉眼弯弯,红唇摇曳,望向贺怀翎的眼眸里盈盈荡荡的含着春水,让人心生怜爱。

贺怀翎眸色深了深,将手里的白玉棋子放到棋案上,抬脚走了过去。

他走至床前,九莺莺抬头对他弯了弯唇,笑意盈盈,眉眼含着春色。

贺怀翎伸手轻轻碰了碰九莺莺柔嫩的脸颊,声音喑哑的低声问:“喝醉了?”

贺怀翎的眸子不同于平时的凌厉冰冷,多了些明晃晃的温柔。

九莺莺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轻轻的蹭了一下他的手指,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神色忍不住透着依恋。

贺怀翎弯唇,手指在九莺莺光滑细腻的额头上轻轻摩擦了一下。

九莺莺看着他唇边的笑意,纤长的睫毛轻轻眨了眨,贺怀翎勾唇浅笑的时候,俊美的容颜显得更加魅惑。

她本就看直了眼,如今贺怀翎这样一笑,她更觉得仿若有桃花漫天簌簌而落,贺怀翎在漫天桃花中,魅惑如神,而她乱花渐欲迷人眼,更加迷醉了。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变得更软,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全身都变得轻飘飘的,她看着贺怀翎的眸子里渐渐弥漫起水雾,变得朦胧、虚幻。

贺怀翎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颊,忍不住微微蹙眉,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烧了吗?”

贺怀翎的声音听起来极为悦耳,他的手触碰在九莺莺灼热的肌肤上,九莺莺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贺怀翎的双手平时总是温暖柔软的,此时却显得有些清凉,九莺莺在他的触碰之下,全身仿佛有一股暖流划过,仿佛一滴露水落在花瓣上,盈盈颤栗,带着涟漪。

熟悉的感觉划过九莺莺的心头,让九莺莺忍不住蹙眉,周遭的空气好像变得稀薄,安静的屋子也变得暧昧起来。

她隐隐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但是她此时头脑昏胀,只能凭借着本能一直盯着贺怀翎看,目光里带着说不出的渴望。

贺怀翎被她看得愣了愣,情不自禁的伸手碰了一下她的眼角,她的肌肤灼热滑嫩,带着令人心悸的温度,贺怀翎恍然回过神来,诧异的睁大眼睛,也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蹲在九莺莺的床前,看着九莺莺神思恍惚的眼睛,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声音关切焦急的问:“莺莺,你怎么了?可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九莺莺愣愣的看着他,轻咬了一下舌尖,她微微吃痛,眸子变得更加湿润,看起来水光盈盈,她凭借着这点疼痛,逼迫自己清醒过来。

她看着周围的环境,眉间微微蹙起,眸子清明了一些,她用手臂支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上,渐渐回过神来。

她感觉着身体的变化,脸色忍不住露出些疑惑的神情,这种感觉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她曾经经历过一样。

她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有很多画面从脑海中闪过,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全身一震,面色倏然变了。

她睁大水润的眸子,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色。

她知道自己怎么了。

这种全身发软、恍然如梦、眉目含春的感觉,她前世也曾经经历过。

她现在的反应,分明是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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