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阳宫的大殿上空旷而冰冷, 璟帝坐在龙椅上, 面色凝重, 贺怀翎和九莺莺侧身而立, 殿上还站着几位朝中得璟帝信任的老臣,他们全都面色沉重, 不敢多言。

贺怀瑾跪在地上, 俯身认罪,声音朗朗的道:“父皇, 儿臣有三罪,一罪鲁莽行事,差点酿成大祸, 实乃罪不可恕,二罪不察, 儿臣全然不知母后包藏祸心, 竟敢派人刺杀太子和太子妃, 没有及时阻止, 差点伤及太子和太子妃,实乃不察之罪, 三罪不孝,儿臣不孝, 让父皇为儿臣担心, 更为了救出儿臣而奔波,实在愧为人子,请父皇重罚!”

璟帝目光阴沉的看着贺怀瑾, 若是往日,出了这样的事,他定然重罚贺怀瑾,可是现在他年岁已大,余生不多,面对子女的时候,忍不住有些心软,无法做到像以前那样狠辣。

但他也不能就此放过贺怀瑾。

贺怀瑾被敌军所抓的事,虽然已经解决了,但是却丢尽了脸面,知道这件事的人,无不在嘲笑他竟然有这样一个酒囊饭袋的儿子,他心中恼火,只是无处发泄。

至于秦淑蓉所做的事,贺怀瑾远在边关,确实应该不知情,但是贺怀瑾对皇位一直以来的觊觎,却是毫不掩饰的,毫无疑问,贺怀瑾有夺位的野心,只是一直以来他为了朝中平衡,所以睁一只眼闭只眼罢了,现在他打现将至,到了解决这些问题的时候。

璟帝想到这里,目光忍不住沉了沉,他不能让贺怀瑾再多生事端,他离世之后,贺怀瑾绝对不能兴风作浪,他一定要让太子顺顺利利的登基。

那是他这位皇帝在生命尽头最后要做的事,也是他给百姓们最后的庇护。

璟帝沉默不语的每一刻,对贺怀瑾来说都是漫长的折磨,他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更不敢抬头去看九莺莺此时的目光,他狼狈的样子尽数落在了九莺莺的眼里,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在九莺莺面前向来是尊贵而骄傲的,何曾沦落至此。

璟帝高深莫测的盯着贺怀瑾看了一会儿,心中终于有了决断,沉声开口道:“二皇子身为皇子能深入边关,与将士们一起作战这么久,考察军情,有功。”

贺怀瑾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忍不住惊喜万分,璟帝不但没有给他定罪,反而说他有功?

他的眼里不自觉照射出剧烈的希望来,难道璟帝决定不计较这件事?

与他的激动和期盼相比,贺怀翎和九莺莺都面色未变,神色平静,仿佛早料到会是如此。

贺怀瑾被敌军抓到又被深入敌军的暗卫救出来的事,虽然朝中官员和百姓们都知道的□□不离十,但是明面上璟帝势必要遮掩一下,不能落人口实,至少不能让敌军抓住把柄,否则光是暗卫潜入敌军军营这件事,就足够引起两国争端。

璟帝身体有恙,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引发战争,不然内忧外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贺怀翎和九莺莺心里都清楚,璟帝不会因为这件事惩罚贺怀瑾,甚至他要装出无事发生一样,对贺怀瑾进行奖励,粉饰太平,但这份奖励究竟如何,恐怕就没有贺怀瑾想象的那般美好了。

璟帝看着贺怀瑾的眼睛,继续道:“朕决定论功行赏,即日起,册封二皇子贺怀瑾为永王,赐府邸、官印、朝服,辅佐天子,共理朝政,永远不升不降。”

贺怀翎听到璟帝前面的册封,眼中全是巨大的惊喜,待听到璟帝最后一句话,却一下子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永王,不升不降,这才是重点。

这不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这辈子都只能做个王爷,绝对别妄想成为太子,永永远远都只是个王爷!

这分明是明升反贬,看起来荣光,其实是彻底绝了他做皇帝的路,而这个充满侮辱和警告性的‘永王’二字,会跟着他一辈子,所有人都知道璟帝这是在警告他,他永远都是个王爷,大家喊这个称呼的时候,心里只会有讥讽和揶揄,而他面对着一声声称呼,还要应答下来。

只要有人喊他一声‘永王’,他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这种折磨是漫长而屈辱的。

朝臣们一个比一个精,又如何看不出璟帝的心思,这道旨意只要一发出去,大家都明白他与帝位无缘了,可想而知,他在朝中的地位从今天起便会直线下降。

璟帝继续道:“秦淑蓉之事,你确实有不察之罪,她的罪行,朕一直没有给朝臣们一个交代,明日在朝堂上,就由你亲自念出她的罪行和惩罚,当众向太子和太子妃道歉,至于你,罚俸禄三年,关禁闭半年,没有谕旨,不得外出。”

贺怀瑾苦笑了一下,璟帝是一点脸面也不给他留,璟帝若是随便找个罪名处置他的母亲,至少能将刺杀太子的事隐瞒起来,现在让他当众念出事情经过,并且当众道歉,那么他以后在贺怀翎面前都别想抬起头来,他作为罪妃之子的名头也算落实了,再无翻身的机会。

他母亲和秦家所做的事已经证据确凿,他辩无可辩,这件事没有牵连到他的身上已经是万幸,他绝对不能再多生事端,也不能再做无谓的挣扎,免得激怒璟帝,牵连到他。

他心里经过一番挣扎,鼓足勇气跪好,敛眉垂目,低声道:“儿臣……接旨。”

璟帝看着他片刻,疲惫的摆摆手,“此事就这样定了,太子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是……”众人道。

九莺莺抬头看向贺怀翎,“我出去等你。”

贺怀翎看了贺怀瑾一眼,轻轻拧眉,低声道:“我派了人在你身边保护你,如果有什么事,你便喊他们帮忙。”

九莺莺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轻轻点头,抬脚随着众人一起走了出去。

她来到宫殿外,手里拿着一把淡青色的油纸伞走到附近的湖边。

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湖面上,形成一圈圈涟漪,湖里的锦鲤不时跳出水面,煞是可爱。

九莺莺看着悠悠湖水,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宫殿内气氛压抑,空气也有些稀薄,她待的久了总觉得胸口有些闷,不如这里舒服。

贺怀瑾远远的看着她,脚步微滞,她站在湖边,身上的粉色斗篷随风而动,在一片幽暗绿色中,仿佛湖里盛开的荷花,看起来静谧而美好。

他像着了魔一样,忍不住一步步靠近,站在她身后,欲说还休的喊了一声:“莺莺。”

九莺莺听到贺怀瑾的声音,脸上的怡然笑意瞬间散去,她早就料到贺怀瑾会过来找她,但是此刻听到贺怀瑾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厌恶。

她微微蹙眉,冷漠的转过身去,贺怀翎派来的护卫已经将贺怀瑾拦住,贺怀瑾正目光急切的看着她。

贺怀瑾看到她回头,眼睛一亮,又焦急的喊了一声:“莺莺。”

九莺莺拿着淡青色的油纸伞站在湖边,烟雨蒙蒙,她眉山远黛,朱唇墨发,美的像一幅山水美人图一样。

贺怀瑾看着她越发精致的容颜,忍不住心生向往,目光紧紧的追随着她。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九莺莺出落得越发美丽了,一颦一笑都仿佛长在他的心尖儿上,让他为之心动,像雨落荷塘一样,在他心里产生涟漪。

九莺莺对他渴望的目光视若无睹,冲旁边的护卫点了点头。

护卫听命放下手,退到一旁。

九莺莺抬头看着贺怀瑾,淡淡道:“不知永王来此有何事?”

“别叫这个称呼。”贺怀瑾面色变了变,忍不住面露厌恶。

他听到这个称呼,便忍不住觉得全身难受,这个称呼从九莺莺的口中叫出来,更令他觉得难堪。

“永王想让我叫什么?”九莺莺淡淡反问。

贺怀瑾神色一动,有些焦急的说:“莺莺,你叫我表哥吧,你好久没有叫我表哥了。”

九莺莺闻言,讥讽的轻笑了一下,“贺怀瑾,我如今是你的皇嫂,你不叫我皇嫂便罢了,竟还想让我叫你表哥?我以前喊你一声表哥,不过是看着秦氏的面子上,她如今和你母亲一起谋害我的性命,我早已不认她这个伯母,你自然也不是我的表哥。”

贺怀瑾神色焦急的上前一步,声音急切的道:“莺莺,你就是为此事生气,所以才会对我这么冷漠对不对?你听我解释,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我敢发誓从头到尾对此事都毫不知情,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允许她们如此伤害你?我一想到这次回京差点看不到你,便忍不住觉得心惊,莺莺,你相信我,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更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一分一毫。”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九莺莺对他来说唾手可得的时候,他对此不屑一顾。

他那个时候觉得九红豆更惹人怜爱,对九莺莺没有丝毫爱护之心。

但是自从离开京城去了边关,他才发觉自己对九莺莺朝思暮想,夜不能寐,就连被敌军抓到的那段日子,他也是靠心里想着九莺莺才坚持下来的。

他那个时候就下定决心,他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一定要回到京城,回到京城之后,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冷落九莺莺,他会分出他的爱意给九莺莺,拥佳人入怀,谁能想到他回来之后,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九莺莺的冷漠让他措手不及。

九莺莺看着他激动而深情的目光,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上辈子亲手杀死她的罪魁祸首,现在竟然在她面前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一分一毫?

实在是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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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势欺夫》

盛京九公主,陛下的掌上明珠,骄纵奢靡,任性跋扈。

一日,赏花宴上,皇弟指着下首一位布衣男子道:“皇姐,我心仪丞相家的嫡女,可那嫡女有眼无珠,竟喜欢这穷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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