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女人带着咖啡和两大盘三明治从厨房走了出来。咖啡的香气令人食欲大振,高之原本以为受到雪绘被杀的打击,他应该吃不下任何东西,但还是忍不住伸手拿起眼前的火腿三明治。

“喂,不要随便乱看别人的东西。”

坐在高之身旁,对三明治不屑一顾的木户噘着嘴,对着阿仁的方向说。阿仁打开了那本白色的书。那是刚才找到的雪绘日记。

“甚么叫随便乱看别人的东西?当事人已经死了,媒体不也常常公开死人的日记吗?”

“这是两回事,你只是想偷窥而已。”

“说偷窥也太难听了吧,我只是想调查那个女人在死前写了甚么。”

阿仁轻轻拍了拍日记后,看了最后几页,“但很可惜,她似乎没提这些事,昨天甚么都没写。”

“在受到监视的情况下,根本没心情写日记吧。”伸彦说。

“我还期待看到她怎么写我呢。”

阿仁把坐在椅子上的屁股往前挪了挪,用不怎么干净的手翻着日记,不时用指尖沾着口水翻页。高之感到很不舒服,觉得雪绘的隐私遭到了侵犯。

喔喔。阿仁翻着日记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少了页数。”

“少了页数?”利明问,“甚么意思?”

“被撕掉了,这里不见了。”

阿仁出示了被撕掉的部份。那里有一页被撕掉的痕迹。

“可能写错了,所以她才撕掉吧。”厚子说。

“不,伯母,我想不可能,”阿川桂子说:“如果写错了,只要用立可白涂改一下就好,雪绘不可能这样毁了一本漂亮的日记本。而且,这一页是很粗暴地撕下的。”

高之也有同感。

“那为甚么会撕掉?”伸彦问。

“我在想,”桂子看着阿仁手上的日记本,“那一页上肯定写了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内容,所以她才会在死前撕掉,避免被别人看到。”

“你的意思是,即使在她快死的时候,都要死守住这个秘密吗?”

“有这个可能,尤其对女人来说,更是如此。”

桂子充满自信地断言,好像知道上面写了甚么。

“我不太了解女人的心理,但觉得应该不是这样,”利明说,“如果她还有这种力气,应该会先向别人求助。一定是杀了她的凶手撕了那一页,因为上面写了对凶手不利的内容。”

桂子想要说甚么,但阿仁把日记倒扣在一旁。

“好,那这么办。阿田──”他叫着同伙,“你去房间看一下,如果是那个女人撕下来的,那一页应该会丢在房间里的某个地方。”

没想到阿田张大眼睛,拚命摇头。

“我才不想进去那种房间。”

阿仁啧了一下,“干嘛?你那么大的块头,难道怕尸体吗?又不会有幽灵跑出来。”

“那你自己去啊,我在这里看着他们就好。”

阿田怒气冲冲地回答。

阿仁说不出话,打量着同伙的脸。阿田似乎是认真的,他双眼充血。这么高大的男人居然害怕尸体,感觉很滑稽。

“那我去好了,”这时,利明逮到机会说,“我也想知道撕下的那一页写了甚么。”

阿仁考虑了一下他的要求,最后摇了摇头。

“很高兴你主动提出这个要求,但我不能同意。因为没有人能够保证你不是凶手,即使你找到了,也可能假装没有找到。”

“你也一样啊。”

“我不是凶手,这件事我最清楚。”

说完,阿仁狠狠瞪了阿田一眼,“既然你害怕尸体,那活人就交给你了,虽然我觉得活人比死人更加可怕。”说完,他走上楼梯。阿田一手拿着三明治,另一只手拿着来福枪,站在高之他们面前。

“我认为不是凶手撕下的,”阿仁的身影消失后,阿川桂子说,“即使日记上写了对凶手不利的内容,凶手也不可能知道。因为通常不会把日记拿给别人看。”

但是,利明也不甘示弱。

“凶手可能知道她有写日记的习惯,所以特地检查了日记以防万一,没想到果然发现了对自己不利的内容。”

“如果是这种情形,凶手就不会把日记随随便便丢在地上,那根本就像在说,请大家看我的日记。”

“凶手也很慌乱。而且,可能觉得只要撕掉关键的那页,即使日记被人看到也无所谓。”

双方各持己见。这时,伸彦对阿田说:

“不知道撕掉的是哪一页,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前后的日期。”

阿田用粗大的手指翻开白色日记。

“写到四月九日,接下来那一页撕掉了。之后的日期是四月十二日。”

“所以,缺少了四月十日和十一日……”

利明突然不再说下去,高之也很快察觉了其中的意思。

“十日是朋美发生车祸身亡的日子。”

厚子的身体不停地发抖,她的表情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

现场的气氛让人不敢随便发言。既然那一天的日记被撕掉,就让人不得不认为雪绘被杀的事件和朋美的死有关。

这时,阿仁走下楼梯。

“我找遍了整个房间,都没看到撕掉的那一页,恐怕被凶手拿走了。”

他下楼时,立刻察觉现场的气氛比刚才更紧张了,小声地问阿田:“发生甚么事了吗?”阿田结结巴巴地告诉他日记日期的事。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越来越有意思了嘛。”

阿仁嘴上这么说,但神情很紧张,“如果那一页被凶手拿走,代表和千金小姐的谋毅案有关。”

高之不由思考,日记上那一页到底写了甚么。难道上面写着朋美的死和凶手有某种关系吗?凶手怕被别人知道,所以杀了雪绘,撕下日记吗?

“啊,对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虽然没有找到撕掉的日记,但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阿仁在棋桌上摊开刚才紧握的左手,他的手中有很多撕碎的白色纸片,“这个丢在房间的垃圾桶里,我原本以为是撕掉的日记,但从纸质判断,显然并不是,而是撕碎的纸条。从上面烧焦的痕迹来看,原本打算烧掉,烧到一半火灭了,所以就干脆撕碎了。喂,阿田,该你表现一下了。”

阿仁还没有提出要求之前,阿田就把纸片拨到自己面前,像玩拼图般拼了起来。

“人真的太可怕了,你们看起来都是很普通的人,没想到当中竟然有杀人凶手,比我们更加心狠手辣。”

阿仁巡视着人质,似乎在威逼猎物。所有人都低下了头,然后,又相互窥视着。现场弥漫着一种很不舒服的紧张感觉。

阿田发出呻吟,拼图似乎并不顺利。

“缺了很多片,”他生气地说,“纸片完全不够,根本拼不出完整的形状。”

“那也没办法啊,其他部份都烧掉了,即使把纸灰拿给你拼也没用。”

听到阿仁这么说,阿田动了动嘴巴,但没吭气。

最后,阿田成功地把手上的纸片拼了出来。阿仁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拼出来的纸。

“呃,这是甚么?等一下去……把房间的门锁打开……吗?我猜原本应该是写,等一下去你房间,你把房间的门锁打开。”

“这是怎么回事?”利明自言自语道,“为甚么会有这张纸条?”

“应该是凶手交给雪绘的,”下条玲子说,“雪绘拿到纸条后,按照纸条上所写的,没有锁住门。凶手就可以随时溜进她的房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么一来,事情就很明朗了。凶手是那个女人信任的对象,否则,不可能开着锁等对方上门,这么一来,就更清楚地证明,人不是我们杀的。即使我们把这样的纸条塞给她,她也不会理我们。”

阿仁得意地大步走在人质面前,没有人能够反驳他。他翻了放在电话旁的便条纸,得意地说:“纸质完全相同,看来就是用这个,这里也有原子笔。”

到底是谁?高之瞄着其他人,其中有人写了纸条给雪绘。

“但是……假设凶手把这张纸条交给雪绘,雪绘会怎么解释呢?”

下条玲子再度说出了她经过深思的内容,“我相信她很清楚,在目前的状况下,去其他人的房间很困难,也很危险。难道她没有对这件事产生疑问吗?而且,她应该也思考过为甚么那个人要去她的房间。”

“可能她觉得有甚么方法可以摆脱眼前的状况,”利明说,“由此可见,对方是她很信任的对象。”

“但是,到底是甚么时候把纸条交给她的呢?”

高之自言自语地说道。

“没必要亲自交到她手上,”下条玲子说,“昨晚决定各自回房间休息时,大家不是一起行动吗?最先去的就是雪绘的房间,只要利用那个机会,把纸条放在枕头下面或是其他地方就好。在此之前,大家都在讨论锁的事,无暇顾及其他的事,完全有机会用潦草的字写下这张纸条。”

“原来如此。”

高之点了点头。他看着其他人的脸,回想起昨晚走进雪绘房间时的情景。有没有人做出甚么可疑的举动?其他人似乎也都在思考同样的事,他的视线和其中几个人相遇,大家都尴尬地低下了头。

“如果不是直接交给她,那就有可能是不那么熟的人。”

利明看着阿仁。

“有完没完啊,都说了不是我们干的。”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至少这张纸条上,”下条玲子说,“应该有署名,如果没有署名,雪绘一定会感到害怕,而且,那个名字一定是可以让她感到放心的人。”

听了她的话,其他人都用锐利的眼神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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