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和薛北凡吃了面,手上提着一大食盒的干挑牛肉面往回走。

“你还真是有人缘啊。”薛北凡掂量了一下手上的食盒,“那老板都恨不得不收你银子,还白送你一盒。”

“食盒明天要还回去的。”小刀在路边的果摊挑了两个梨拿在手上,边问薛北凡,“后边的人一直跟着,好烦。”

“要他们不跟也不难,不过魏新杰和蔡卞是两种人,能躲得过蔡卞,未必能保证魏新杰找不到重华门上。”薛北凡说着,伸手拿了小刀手上的一个梨,回头对着身后行人之中一丢。

一个男子不偏不倚,正好接住了梨子,他尴尬地看着前方。

薛北凡挑起嘴角一笑,“不用跟了,让魏新杰‘离‘我媳妇儿远点……嘶。”

话没说完,小刀一脚踩过去,薛北凡蹦了两下,伸手掐了她腮帮一把转身就跑。

“你站住,死淫贼!”小刀拔腿就追,“赔我的梨!”

身后刚刚叫薛北凡用梨子砸中的正是魏新杰派去的侍卫长,其他几个暗中埋伏的侍卫也都回头看他,那意思——还追不追了?

那人皱眉良久,只好摆手示意众人回去,这薛北凡,不是他们能跟上的。

小刀回到重华府上,就见院子里晓月正和重华、郝金风坐着喝茶。

薛北凡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郝金风点头,“我去打听了一下,据说蔡廉最近的确是不怎么顺当,告了病假要归隐山林,只可惜皇上让魏新杰来查他,传言不断。”

“唉,所以说啊!”小刀手里捧着小黄猫揉来揉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晚些时候去翟府,是去暗探,还是名正言顺地走?”晓月问小刀,“我刚才在街上打听了一下,大家都说翟府是大户人家,平日与邻为善十分好相处,翟小姐更是被夸知书达理。”

“名正言顺去吧。”小刀说着,伸手一拍郝金风的肩膀,“有大哥在,我们就说是查案去的!”

“嗯。”郝金风点头答应,边跟小刀夸奖,“这面忒好吃!”

闲话少叙,且说掌灯的时候,小刀一行人去了翟府。

这翟府门口有些清冷,早早地关了门,连个看门的都不放。但是看那宽门大宅,也的确是阔气人家。

敲了好久门,才有个老管家模样的男子打开门,瞧见来人并不认识,就问了一句,“几位,有事?”

“府上主人家可在?”郝金风询问

那官家估计已经得着命令,不要放人进来,便敷衍了一句,“几位过几日再来吧,这些天主子们都没空啊。”

说着就要关门,却听小刀轻轻巧巧地说了一句,“去告诉你家小姐,就说我们也许能治好文公子。”

官家微微一愣,抬头上下打量小刀,“姑娘是……”

小刀挑了挑嘴角,“快去说吧,耽误了时辰,你家姑爷就死定了。”

“好好!”官家急得连大门都没关上,匆匆就回转头往里跑,嘴里嚷嚷,“小姐!小姐!”

薛北凡抱着胳膊偏头问小刀,“唉,你这保票打得,万一治不好呢?”

小刀伸手戳了他一下,“看把你老实的,这种时候吹牛皮又怎么了,治不好是应该的,治得好就横着走!”

薛北凡哭笑不得,“螃蟹啊你。”

一句话,又招来小刀掐他胳膊,晓月站在一旁呢瞧着,心中就纳闷——小刀和薛北凡感情貌似比之前好了些哦。

没一会儿,就听到乱哄哄的脚步声传来,随即大门洞开,一大伙家人扶着个穿着素缟的女子出来。这女子身材娇弱,年岁倒是也不大,顶多二十出头吧,一张小脸就快赶上衣裳白了,双眼红肿,好不憔悴。

小刀惊了一跳,心说——乖乖!这文四不会已经翘辫子了吧?!

被扶出来的正是翟小姐,据说文四就剩下一口气了,眼看奄奄一息,翟小姐痴情得很,伤心欲绝,就打算陪他到最后,等他咽气了自己也一头碰死算了。

众人迎神医一样将小刀往里迎。小刀可有些郁闷了,她原本以为文四好歹能再挨个几天,没想到今晚就要死啦?这如何是好?

她下意识地看身边薛北凡,薛北凡正幸灾乐祸对她眨眼睛。

被挤进了屋子里,小刀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熏香呛人,赶紧拿手赶,“什么味道啊?”

“是焚香的味道。”官家帮着解释,“姑爷中邪了,所以……”

“这么闷,好人都被你们熏死了,什么中邪不中邪的。”小刀让众人赶紧将东西都撤出去,打开门窗通风。

翟小姐也算是个果断的,或者是觉得小刀可信,就让众人按照吩咐做。

小刀好不容易顺了气,就坐在床边给文四把脉。这会儿的文四面如纸灰,翟小姐说他就剩下一口气是一点儿都没错的。

把了一会儿脉,小刀就觉得好似有些不对劲——这文四的确病体沉重,只是看不出什么病来,脉象特别诡异。

小刀伸手翻开他眼皮子瞧了瞧,她虽然师从名医,但神医不等于神仙,不是看一眼就能治好的。翟家那么有钱,铁定是找了不知道多少郎中大夫看过的……什么病呢?

小刀回头问了声,“病了多久?”

“一年以上。”管家对文四的病情早就烂熟于心。

小刀伸手,“之前所有郎中开的药方,都留着么?”

众人面面相觑,管家赶忙命人找,集齐了不少,小刀一张一张看下去。

薛北凡悄悄凑过来,“喂,你看人本来心如死灰了,这会儿被你煽得死灰复燃,你若治不好再让人心如死灰一回,那可是双重打击,造孽造孽!”

小刀本就心急,薛北凡还有空插科打诨,气得她撵人,“你别闹,出去等!”

薛北凡晃着脑袋就不走,“我还是在这儿等,万一人死了他们要打死你,我好拽着你跑啊!”

小刀让他一气,脑袋里倒是清明了些,又翻了翻药方,问管家,“最开始的时候就是脾虚么?面黄肌瘦,后来得的是肝病?”

“是啊姑娘,我家姑爷最开始是茶饭懒动,大家还以为他是心情不好。

“薛二,给他手腕子割一刀,放血看看。”

“哈?”薛北凡看着小刀,小声提醒,“你治不好也别急着弄死他啊!”

小刀抿着嘴瞪他一眼,“照做呐!”

薛北凡见她急眼了,只好过去,“左手右手?”

“不管,划一刀给他放点血。”

薛北凡不明所以,不过既然小刀这么说铁定有她道理,于是一刀割开了文四的手腕,就有血流出来。

众人都不解,小刀走了过来,拿着桌上的烛台照着血水仔细看,一眼就看到了血液里有两条纠缠在一起蠕动的小虫,“中蛊了啊,果然是被下的毒。”

薛北凡一脸敬佩,“你个丫头真能啊,连这怪病都能治?”

小刀眨眨眼,“我没说我能治啊。”

薛北凡盯着她看,“你不说中蛊了么?”

“是啊,血里有虫子,可不就是中蛊了么。”

“哪种蛊?”

“那我哪里晓得,蛊毒千千万。”

薛北凡张大了嘴看她,可这会儿,就见翟小姐惊喜交加地趴在文四身边,仰着脸看小刀,“小神医,真的能治么?我相公能治好么?”

小刀还没开口,薛北凡在后头提醒她,“唉,你要是说治不好,那可是三重打击。”

小刀抬脚,往后踹他膝盖,顺道白了他一眼。从百宝囊里拿出个**子来,走到了翟小姐身边,“我只知道他是中蛊了,我学艺不精,不知道是什么蛊虫,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不过十蛊九毒,我这里有一种解毒良药,十分珍贵。我娘说大部分毒它都能解还能续命,你给他吃一颗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吧,若是真死了,我也尽力了,你莫要怪我。”

翟小姐此时心情几度起落,但是有一线生机总比看着文四死好,千恩万谢接了药丸,给文四服下。

众人于是就都在一旁等。

晓月见小刀将药装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心疼,就问,“小刀,药很珍贵啊?”

小刀撅撅嘴,“嗯,做一颗挺费劲的,希望这文四不是个负心汉。”

晓月理解地点点头,等了片刻,文四没多少动静,小刀叹气,果然奇迹这种事,不是说有就会有的。

就在众人都觉得文四马上要断气了的时候,他忽然一张嘴,“哇哇”地开始吐血,吐出血后精神了不少,脸色竟然回转了。

小刀凑过去给他把脉,一笑,“押中了,可能真死不了了。”

翟府上下欢欣鼓舞。

又过了一个时辰,文四吐了不少血,整个人都转醒过来,知道渴还知道饿。小刀他们被当做上宾让到客房,管家丫鬟小心伺候着,留着众人不给走,等小姐收拾收拾马上出来道谢。

小刀他们还查案呢,自然也没想走。

薛北凡拿手指头轻轻一敲小刀的肩膀,“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小刀一撇嘴,“是本姑娘有实力!”

“是你有个好娘才对。”薛北凡失笑。

到了大半夜,整个翟府都安静了下来,文四的命真的就保住了,他喝了些粥,就安安静静地睡去,呼吸均匀绵长。翟小姐瞬息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恋恋不舍地暂时离开了夫君床头,到大厅来见小刀他们。

见她要大礼道谢,小刀赶紧拦住,边说明了来意。

“没错!”翟小姐嚯地站了起来,“的确是有人害我相公!我原以为她们是用巫术害的,现在看来,是用了毒药毒虫。”

“翟小姐,为何怀疑蔡家人?”郝金风记得之前翟家状告蔡卞的事情,提了一句。

“说来话长。”翟小姐叹了口气,“我与四哥成婚之后,可谓一路坎坷。大家都说四哥背信弃义贪慕虚荣,我们一直忍着。后来四哥听说廖小青不见了,就处处找她,最终听说她去仙云山出嫁了。四哥找去一趟,回来便开始生病,之后日日长吁短叹茶饭不思,我看得出他难过。越到后来,四哥越是受折磨,不进食不说,还开始夜夜做恶梦。就梦到廖小青要害他……我派人去了多次,也没找到她廖小青,据说是跑进山里死了。后来听说蔡卞封了山,还有家里七姨太总也进山里,我就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和七姨太又有关系?”小刀这会儿对那七姨太也做点儿病,觉得她心术不正,好多秘密。

“四哥生性风流多情,对女子很好,也很讨女子欢心。当年,那七姨太若不是日日来看他唱戏,也不会被蔡卞盯上,最后弄进府里做了小妾……我想她应该很恨四哥吧。”

小刀惊讶不已,原来那七姨太害和文四也认识的?事情似乎纠缠不清了。

“说来说去,究竟是不是文四公子对廖小青始乱终弃,所以他因爱生恨了?”

就在众人琢磨着该怎么继续问的时候,楼晓月直截了当问出了小刀最在意的一点。

小刀在桌子下边挑大拇指——好样的,晓月!

翟小姐低垂着头,“大家都是这样在说,我也听惯了,有些事情是说不清的。”

小刀和晓月对视了一眼,还是没闹明白那文四究竟始乱终弃了没呢?而薛北凡和重华却是连连点头,似乎明白了,而且非常理解。

当夜翟小姐留众人过夜,次日要好好招待,有些事也等白天再说。

小刀进了院子,始终想不通,就问薛北凡,“你听懂了没?什么叫说不清楚?”

“这就存在个期待度的问题,你娘没教过你么?”薛北凡反问小刀。

小刀狐疑地摇头,“什么期待度?娘让我对男人不要抱任何幻想。”

“呵。”薛北凡苦笑,“也差不多了,就好比说……”说着,他随手摘了朵梨花给小刀,“给。”

小刀不解地接过花,看他,“干嘛?”

“梨花好不好看?”

“还行吧。”小刀左右看了看,就是普通梨花。

“送你。”

小刀眯着眼睛,“这一树呢,我也会摘,送什么。”

“呐,这就是所谓的期待度了。”薛北凡抱着胳膊笑,“你觉得我给你梨花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小刀撇撇嘴。

“你会不会觉得我给你梨花是暗示你我喜欢你?”

小刀沉默一会儿,给他把脉,“你也病啦?”

这时候,一个丫鬟端着盘子进来奉茶,薛北凡走过去接了她手里的茶盘,将花放到她手里,“多谢。”

丫鬟愣了愣,抬头看了薛北凡一眼,红着脸就跑了。

薛北凡对小刀一摊手,“看着没?”

小刀撇嘴,“淫贼!”

薛北凡无语地看着她,“我刚刚也送花给你了,你该不是想说只准我淫你不准淫别人?!”

小刀抓起果盘里一个桔子就砸他。

“这世上有一半男人的风流是误解出来的。”薛北凡接了桔子笑得开怀,“当然了,还有一半是自作孽。”

小刀心说什么期待度啊,你不去招惹人,人也不会胡思乱想,扭脸就要回房。

刚才上台阶,忽然……就听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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