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岛主卫扬威恃熟卖熟,笑道:“了因大师,令师弟暗器功夫,神乎其技,我们不但见所未见,而且闻所未闻,大师还说他不成,未免太不公道了吧!”了因“哼”了一声道:“你真是少见多怪!”转过身来对白泰官道:“花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的梅花针只能打俗子凡夫,武功稍高的人你就打他不着!”白泰官口中应道:“师兄说的是。”心里却万二分不服!别人打梅花针,最多不过三丈,他的却可打到五丈有余,而且可随意打穴刺目,令人防不胜防,大师兄却说他的暗器不切实用,如何肯服?

了因和尚向白泰官瞧了一下,冷冷说道:“你不服吗?我站出来,给你打看!”白泰官说道:“小弟不敢!”了因冷笑说道:“刚才还抬出师傅戒条,现在又不敢了!再说你这样微末之技,如何伤得了我?”白泰官给他一激,怒气又生,心想:看来大师兄是甘心投敌了,他既如此,便是我的敌人,还与他论什么兄弟之情?当下步出平台,叫道:“那么师兄请留神了!”了因步出平台中央,座上宾客,都退到墙边,了因禅杖一顿,忽然叫道:“且慢!”招手问鱼壳道:“你有现成的暗器吗?”鱼壳笑道:“凤尾镖、铁蒺藜、菩提子、飞蝗石、柳叶刀、没羽箭,应有尽有,你要什么?”了因道:“都要,你叫人抬两箩来!”鱼壳大王果然叫人抬了两箩,了因叫放一箩在白泰官面前,另外一箩则分给卫士,说道:“泰官,你梅花针打完了,可以取箩中暗器!”白泰官才知道这箩暗器竟是给自己准备的,又气又怒。

了因和尚结束停当,禅杖一挥,使个雪花盖顶,顿时呼呼风响,席上巨烛全灭,纱灯里灯光也摇曳不定,了因叫道:“你打来吧!”白泰官把手一扬,只听得嗤嗤数声,梅花针如石投大海,了因和尚一根禅杖舞成一个大圈,风雨不透,白泰官心想:以师兄的功力,梅花针的确难以打进。正想妙法,了因杖法忽慢,东一点,西一指,门户大开,迟缓之极,白泰官见有隙可乘,顿时双手连扬,一大把一大把的梅花针,无光无声,骤如急雨,发如飞蝗,换一个人怕不被利针射成刺猬!了因和尚立在圆圈中心,并不移动半步,禅杖也不加快,飞针发出,竟丝毫不闻撞激之声,飞近禅杖所及的圆圈,便似泥牛入海,踪迹全无。白泰官不觉大惊,心想:梅花针力小,再换其他暗器试看,狠了狠心,在箩中抓起各式暗器,连环攒击。了因和尚大笑道:“还未够痛快,鱼壳大王,请你部下把那箩暗器也一齐打来!”鱼壳把手一挥,飞刀飞弹以及各式飞镖同时像雨点般攒击过来,只见禅杖上火花乱射,叮叮当当一阵交响,白泰官的梅花针也夹在各式暗器之内打去,过了半晌,暗器越来越少,非但白泰官的梅花针已不剩一根,两大箩的暗器也全都用光了。

这时灯火通明,满座惊呼,宾客纷纷涌出来看个究竟,这一看,不由得齐声叫道:“了因大师,真是绝世无双的天人,我们衷心拜服!”了因和尚春风满面,横杖兀立。地上一大堆破铜烂铁,两大箩暗器成了无数碎片,禅杖尖上结成黝黑的一个圆球,白泰官看了作声不得,那些普通暗器给他的杖风震成碎片,也还罢了,自己的梅花针,份量极轻,几乎可说得是无影无形,逢隙即入,竟然也给他像磁石吸针般,一支不剩都吸在禅杖尖上!了因微一吐气,哗啦啦一阵怪响,禅杖尖上的圆球化成粉屑,纷纷飘下,堆在地上。众人目瞪口呆,了因和尚横杖狂笑,大声说道:“泰官,你服也不服!”白泰官应声说道:“师兄武功盖世,小弟岂敢不服!只是……”了因截着说道:“只是什么?是不是除了武功之外,你还有不服之处!”白泰官挺胸说道:“若然师兄违背师傅大戒,小弟万难服从!”了因和尚“哼”了一声,怒道:“我要你明大势,知顺逆,跟着鱼壳大王,扶助四皇子登位。不但是你,一众同门都要听我的话。”白泰官道:“师傅的大戒师兄就不理了?”了因冷笑说道:“什么戒条?师傅既死,唯我独尊!你若不依,尽管邀集同门来与我讲理!洒家的道理,就是这根禅杖!白泰官,你好大胆,顶撞师兄,你跪下来,先领家法!”白泰官又气又急,几年不见,了因功力又高了许多,看他禅杖吸暗器的功夫,内功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莫说自己远非他的对手,就是齐集同门,也未必斗得过他,这眼前亏是吃定了,了因和尚又斥道:“白泰官,你还不下跪?”忽地一声冷笑,有人冷冷说道:“好不要脸!师傅尸骨未寒,就来欺压师弟!”了因双眼睁如铜铃,喝道:“什么人在洒家面前无礼!”话声未毕,席上笑吟吟的跳出一人,峭声说道:“独臂神尼要我来管教你这不知死活的孽徒!”此言一出,全座宾客无不色变,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此人身上!此人眉清目秀,看来只是年将弱冠的文弱书生!正是与白泰官同来的李双双!

了因和尚一见出来的竟是一个无名后辈,虽然暴怒,却不能马上发作。事因自己乃江南八侠之首,岂能与一后辈较量?怒火抑下,反冷笑道:“独臂神尼会托你这小子来管教我。我倒要问你是何人弟子?何日出师?乳臭未干,就敢胡言乱语!我要把你的师傅捉来,治他个不管门人之罪!”众人轰然大笑,笑这文弱少年胡乱吹牛,胆敢攀附独臂神尼,要管了因和尚。了因武功盖世,独臂神尼若真有遗命,托人管他,托的也该是前辈高人,武林宗祖,那会托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文弱书生?

李双双在轰笑声中神色自若,笑声一歇。又冷冷说道:“了因,你敢捉我的师傅?就算你有天大本领,你见我的师傅也要跪下请罪!”了因大怒道:“你师傅在什么地方,限你三月,把他叫来见我,你敢不遵命,我把你凌迟碎剐!你犯了我,就是犯了阎王老子,逃到天边也逃不了!三个月后把你师傅叫到田横岛来,听清楚没有?”李双双夷然笑道:“我师傅此时就在此地,何须三月之期!”了因双目一扫全场,叫道:“出来!”李双双右手高举,斥道:“跪下!”手上高举一面金牌,了因看了,面色大变!

这金牌正是独臂神尼遗物,上面刻有十大戒条,江南八侠,入门之日,都曾听过师傅高举金牌宣读戒条,听完之后,也都曾对金牌跪下,矢志皈依!独臂神尼虽死,遗威犹在,了因骤见金牌,大吃一惊,恶气全消,面皮变色!众人见了,啧啧称异,看来此人真是独臂神尼派来的了!鱼壳一见情形不对,急在了因耳边悄悄说道:“大师若对此小子屈服,岂不贻笑天下英雄?”

了因惧心一逝,恶念又生!心想:“金牌虽是师傅遗物,但师傅已死,天下无人能够制我,怕他作甚?”李双双喝道:“你真敢欺师灭道?还不跪下!”了因突然暴喝一声,呼的一掌隔座打去,要把金牌震成粉碎,李双双左手一扬,右手把金牌纳入怀内,掌风激荡中,李双双包头青巾,竟给掌风揭去,露出满头秀发!白泰官跳起来道:“原来你是八妹!”

这托名李双双的文弱少年果然便是吕四娘!唐晓澜又喜又惊,心头鹿撞,跳个不停!暗道:“双双为四,这双双之名分明是吕四娘别号,我真蠢,连这个也想不出来。”看那吕四娘时,仍是神色自如与了因面面相对!

了因这一掌没有震倒吕四娘,也自有点诧异。当下提着碗口大的禅杖,走出席来,大声说道:“你是师傅关门的徒弟吕四娘吗?本门素重尊卑之别,你今日初见师兄,为何不跪下行礼?”吕四娘“呸”了一声,冷然笑道:“你不依师傅戒律,已是本门叛徒;见了金牌,又不下跪,更无尊卑之礼。你还敢与我谈论门规?你还有面要做我的兄长?”了因面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老羞成怒猛然喝道:“吕四娘,你敢把我怎样?”吕四娘道:“我要遵从师傅遗命,纠集同门,向你兴师问罪!你若不洗面革心,就把你首级割下,祭奠师傅在天之灵!”了因听了,哈哈大笑,想是怒极气极,反大笑道:“小师妹,你学了几年武功,就敢在你师兄面前放肆?”吕四娘反身一跃,跳入场中,叫道:“了因,我也要看你到底得了师傅多少本领!”

了因和尚狂笑说道:“我纵横半世,还没人敢在我面前叫阵,想不到师妹竟然向师兄挑战!”吕四娘宝剑出鞘,向前一指,斥道:“谁是你的师妹!”了因笑声一收,禅杖一顿,大声喝道:“你还不配向我挑战,在座高朋,哪位替我把这贱婢拿下了!”席上都是江湖巨盗,武林高手,见吕四娘是个少年女子,料想武功还浅,大家都想讨好了因,不约而同,各拔兵器,跳了出来,吕四娘宝剑一挥,寒光四闪,冷笑说道:“好不要脸,想群殴么?”跳出来的都是颇有身份的江湖人物,听了一怔,齐齐缩手。这当儿,坐在首席的哈布陀忽然叫道:“要对阵的到外面去!一颗萝匐一头葱,谨依江湖规矩,不要乱了!”这几句话,发声并不很大,但却撞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就像给人用口贴着耳根,大声呼喝一样,真个是如雷贯耳,就是远远站在亭子外面的人,听起来也如晴天霹雳。顿时间,广亭内、凉台上都静了下来,席上群雄,这才知道哈布陀位列上宾,果然是有超卓武功,不是徒凭势力。吕四娘见哈布陀显露内功,用传音入密的“狮子吼”功震慑群豪,深深吸了口气,正想还以颜色,天叶散人跳出来道:“哈总管之言是也!今日到会者都是武林之雄,到外面显显功夫,孤峰较技,让我这山野匹夫,开开眼界,也大是佳事,老朽不才,愿为各位英雄清道!”说罢立在场心,四围一揖,劲风急吹,只听得玻璃窗格格作响,天叶散人狂啸一声,揖停风止,看那玻璃窗户,全已打开,外面落花满地,近凉台处,枝叶向两边倒伏,竟似用人工辟出了一条小径来!天叶散人的掌力厉害到这般田地,居然能在二三十步之内,震落繁花,而玻璃不碎,莫说大小寨主,就是了因、哈布陀、吕四娘与海云和尚等高手也颇感意外,顿时掌声雷动。天叶散人在掌声中得意洋洋和鱼壳走出广亭。

白泰官见席上高手,个个都有极深的武功,不禁心悸,悄悄对吕四娘说道:“八妹,你可要小心!”吕四娘正在盘算如何能在高手包围之中脱险,自己也觉并无把握。忽见那丐妇嘴角挂着冷笑,也跟着众人出去,心念一动,想上去打个招呼,那丐妇已钻在人堆之中,傍着天叶散人走出去了。

众人走出亭子,越过假山,山脚是一大片广场,场上兵器罗列。众人围了一个圈子,吕四娘、白泰官和唐晓澜坐在一处,哈布陀了因鱼壳坐在对面,鱼壳站出来道:“白泰官吕四娘恃强犯上,不服师兄,宝国禅师不屑和小辈动手,现在谨依武林规章,一对一决个胜负,哪位英雄替宝国禅师管教小辈?”话刚说完,了因忽道:“且慢!”

鱼壳大王道:“宝国禅师有何见教?”了因和尚说道:“我曾奉师命,负责考核同门武功,吕四娘,你既是我师傅的关门弟子,又抬出师傅戒条与我作对,今日初见,不拜见师兄也罢了,但也该把所学武功,先练出来,让我看看,你是否够格列为江南八侠!”按武林规矩,若师傅死后,出了叛徒,掌门人应负清理门户之责。而掌门人则多是首徒。若是掌门人背叛本门,则当由众门人公决,在师傅灵前祭告,先把他逐出门墙,然后才鸣鼓而攻。现在吕四娘领有师傅遗命,虽然可以便宜行事;但也得经过这番手续,昭告天下,才能否定了因的本门身份,否则武林同道,仍然承认了因是江南八侠之首的。现在了因就以大师兄身份,要考核吕四娘武功。在了因心意,是怀疑师傅偏心,不知有什么秘传武功授给了吕四娘,想先看看她的功力。在白泰官听来,则是故意刁难,折辱自己不算,又要折辱师妹。在众人听来,则了因虽盛气凌人,这番话却也不失身份。

这时全场目光都注视着吕四娘,看她是否甘为师兄折辱。更想看她到底有什么功夫。吕四娘连连冷笑,了因斥道:“你笑什么?你到底遵不遵从本门规矩?”吕四娘不理不睬,笑个不停,了因始而暴怒,继而色变。吕四娘的笑声极其清峻,只见她嘴唇微动,在场的人都听得有一种幽微的笑声,摇曳而出,音细而清,宛如游丝袅空,若断若续;一忽儿,渐高渐远,好像笑声就从半空中降下来似的,再过一会吕四娘大声狂笑,山鸣谷应,响遏行云,隐隐与潮音和答;笑声中含着鄙弃杀伐之声,又如万马奔腾,千军赴敌,蓦然笑声停了,而余音袅袅,犹自在山谷中回响,好像在这海岛孤峰,藏有无数仙女山灵,在同声向了因取笑,久久不绝!

吕四娘的冷笑,正是显露了她深湛的内功,内功极高的人能鼓气行远,发音绕梁。吕四娘的笑声,正显出了她的中气之强,与内力的持久,不徒似哈布陀的以“烈”取胜。但在内行人听来,她这样的发笑,比哈布陀的“狮子吼”功还要高明!吕四娘聪明到极,她借冷笑而显武功,既不违背本门规矩,应了了因考核的要求,又不失掉自己身份。所有武林高手,心中都暗暗喝采,佩服她的大胆机智。了因虽然色变,却是无可奈何,心中暗暗惊奇,这小师妹何以会有如此高的功力。看来不在自己之下。

吕四娘笑声既毕,一跃而起,拔剑说道:“同门之谊既绝,我现在就要替师傅清理门户了!”话声方停,蓦听得一声狂啸,场中心已现出一人!

此人头戴羊角帽,身披黑袈裟,手中也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高声喝道:“我替了因大师管束小辈。”此人正是威震南疆的海南岛五指山剑师海云和尚!他适才吃了那丐妇的亏,正自一腔怒气,本来初时他还不屑于斗吕四娘,后来见吕四娘显露了玄门正宗的深厚内功,觉得和她相斗,也不失掉身份,因此要仗自己威震天南的剑法,把她折服当场。也好挽回刚才被人较短的面子。

吕四娘面寒如水,双肩一晃,退后七八步,把剑掣在手中,使了个“无极含一气”的剑式,两手下垂,目凝剑尖,脚下不丁不八,站个桩步,堪称得沉如山岳,静若平湖,冷然说道:“海云大师,剑法通玄,海内知名,南天称霸,今肯惠然赐招,做晚辈的无限荣幸!”这几句话外似谦逊,内隐锋芒,海云和尚面皮一红,看她凝身亮剑,功力非比寻常,不禁惴然暗惧,深怕自己一世威名,胜得也还罢了,若然不胜,可是难堪。心念踌躇,长剑一抖,不敢贸然进招。

吕四娘深知对方的厉害,因此以逸待劳,封好门户,哂然说道:“大师既要管教小辈,为何尽不动手呀!”场上一百几十双眼睛齐注斗场,有人冷冷发笑。海云和尚气往上冲,想道:“你这种太极奇门的姿势,以逸待劳,想讨便宜,我先给你个迅雷不及掩耳的破法!”右手倒握剑把,蓦然喝声:“看剑!”呼的一股劲风,便扫过来,吕四娘剑尖一抖,一提一翻,一招“妙手摘星”,搭着了海云和尚的长剑,往前一指,剑尖直刺肩头,海云和尚一出手便给她制了机先,急忙一旋一绞,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化了吕四娘剑势,倏的撤招,长剑一抱,滴溜溜的两个转身,只觉剑光满场,龙潜蛟跃,把吕四娘裹在剑光之中。

两人见面一招,大家都知道碰到了极厉害的对手,这时双方攻势发动,以快制快,霎时间拆了三五十招,相持不下。吕四娘觉得对方剑法甚怪,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暗道:“怪不得这厮威震天南,剑法果与中土不同。”幸得吕四娘轻功极好,身法轻灵,虽然摸不到破法,也尚不至吃亏。

斗了一阵,海云和尚强攻不已,招招辛辣,变化多端,吕四娘忽然满场游走,形如彩蝶穿花,白衣飘飘,绕得急时,就如随风飘着的一团白影!在剑光笼罩之中,渐渐分不清剑影人影,在场高手,见吕四娘游走闪避,守多攻少,都道她气力不加,所以要以小巧腾挪的本领,来拖延战斗,伺机反攻。只是海云和尚剑法疾如雷霆,只凭闪展腾挪,如何对付得了?

唐晓澜看得惊心,手心淌汗,掐着白泰官的手说道:“吕姐姐斗不过那个秃驴,这如何是好?”白泰官见唐晓澜面色全变,安慰他道:“不用害怕,她还可以抵挡得住!”话虽如此,其实他自己也在担心。

在座中天叶散人和海云和尚甚是投缘,见海云和尚连抢攻势,占尽了上风,欢然笑道:“海云大师果是不凡,剑法奇幻无比。这小女子能抵敌这么些时候,也真难得。不愧是江南八侠中人。”此话一捧海云,一捧了因。了因和尚淡然一笑,蹙眉不语。八臂神魔萨天剌忽道:“天叶散人,你内功是高极了,剑法似还未深研。”天叶散人大怒道:“怎么?你说是我看走了眼了!”萨天剌道:“不敢,不敢!但据我的拙眼看来,这女子剑法似比海云大师要高明得多!”其实萨天剌也并非精通剑法,只因他在邙山曾和吕四娘斗过,吃了大亏,后来合弟兄二人之力,也克制她不住。那还是五年前之事,现在看她身法,比五年前又不知高了多少,萨天剌领教过厉害,现在看海云和尚强攻猛打,正陷了当年自己的覆辙,所以敢作判语,要在哈布陀之前,显出自己眼光独到,挫折天叶散人的威名。要知神魔双老,是四皇子以国师之礼,聘请出山的,原以为可唯我独尊,那知后来能人越请越多,连江南八侠之首的了因和尚也请出来了。如今又添了海云和尚和天叶散人,而天叶散人的辈份武功,又似更在自己之上,深怕自己弟兄的地位越来越低,所以趁这时机,斗场论剑,损伤天叶散人的声望。天叶散人那会料到八臂神魔有此狭窄心思,当场忿然说道:“贤昆仲似乎也不是剑法名家!”萨天剌道:“不是我长敌人威风,我看海云和尚在半个时辰之内,必然吃败!散人不信,敢与我赌赛么?”天叶散人道:“赌赛什么?”萨天剌道:“若然是我看差,我兄弟立回猫鹰岛。”天叶散人道:“好!若然是我看差,我也立回星宿海!”正要击掌立誓,哈布陀与了因已抢着拉开两人,齐声说道:“何苦如此,咱们都要协助四皇子登基,那可分薄了自己力量!依我们说,不如改过赌赛办法,若海云和尚赢了便罢,若赢不了,两位再依次和她相斗,看准能将她生擒!”萨天剌闭口不言,天叶散人道:“我不屑和后辈相斗,而且这小女子定非海云对手,何必我再出场!”怒气见于词色,了因和哈布陀急忙拉开两人,不让他们同在一处。想等事完之后,不论谁个赌赢,都为二人好好调解。

一场小风波刚刚静下,看那场中斗剑,越来越烈,吕四娘仍是满场游走,海云和尚仍是猛打强攻,外表形势未变,但一流高手已可看出,吕四娘在剑光笼罩之中,已是接连反击,有守有攻!

形势之变,了因和尚还不怎样,哈布陀可大感惊奇,心想:“敢情萨天剌真个看对,这小女子剑法奇妙,还在海云和尚之上么?”这时白泰官也看出了苗头,只有唐晓澜还在心惊胆战。

原来海云和尚与吕四娘换了一招,已知她是生平仅见的强劲对手!因此施展浑身本领,想以雷霆万钧之威,以求一逞。原意以为吕四娘剑法虽高,到底是个年轻女子,气力经验定必输亏。那知吕四娘学的是独臂神尼最得意的本领。独臂神尼精研了几十年玄女剑法,在吕四娘入门之后的第二年,才心与剑会,妙悟通玄,不但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而且还能融会贯通,给原来的玄女剑法增添了许多变化。独臂神尼在剑法未曾大成之前,不传徒弟,所以江南七侠都不以剑法见长。吕四娘凑合机缘,在她晚年入门,独得精髓。今日应付强敌,把所学施展出来,满场游走,貌似闪避,内里却暗藏极复杂的变化,每一招都是可虚可实,招里套招,斗到分际,看海云和尚锐气渐消,蓦地剑招一变,三尺霜华宝剑,寒光闪闪,半守半攻。真个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海云和尚是剑术的大行家,已看出敌人剑法比自己的更为奇幻,又惊又急,自己是金刚猛扑,出尽全力,敌人仍是气定神闲,毫发无伤。倒吸了一口凉气,知道不妙,败中求胜,连走险招,长剑一招“暴卷天河”,僧袍起处,剑锋倒卷而上,吕四娘蓦然撤剑凝立,双眸闪闪发光,海云和尚长剑卷来,她仍浑如未觉,这时间全场肃静无声,个个惊心骇目,唐晓澜闭上双目,不敢观看。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猛听得吕四娘一声清啸,向上一纵,弓鞋竟朝敌人的剑尖一踏,借着这一踏之势,整个身子翻腾起来,疾如飞鸟,呼的一声,掠过海云和尚的头顶!不待双足落地,霜华剑在空中一旋,已使出“白虹贯日”的绝招,一剑照海云和尚的秃头刺下,海云和尚叫声:“不好!”长剑一抖,剑锋掠空而上,护头颅,消敌势,尚求侥幸于万一,两剑相交,吕四娘居高临下,宝剑一翻一绞,只听得“咔嚓”一声,海云和尚的长剑断为两截,给吕四娘撩出老远。众人定睛看时,吕四娘已是笑盈盈的落在地上,抱剑当胸,四方一揖,说道:“海云大师,小辈承让了!”海云和尚面皮红到耳根,恨不得有个地洞钻入去!

这场斗剑,令到全场高手无不咋舌称奇,萨天剌是一面得意,一面惊心;得意的是他与天叶散人的赌赛果然胜了,惊心的是吕四娘的本领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自己吃她的亏,看来是很难报复了。天叶散人则面色由红转青,咬了咬牙,猛然起身,就要下场与吕四娘决斗!

天叶散人刚刚起立,肩头忽然给人一按,了因和尚低声说道:“天叶道兄,待我来收拾这个贱婢!”要知了因和尚虽然走入邪门,却是个江湖汉子,要保持江南八侠首领的身份。他起先不敢和吕四娘相斗,乃是不欲落个以大欺小之名,以为随便派一名高手,就可将她活捉。不料事情大出意料,以海云和尚那样剑法通玄的人物,居然也受到断剑折名之辱!他虽然知道天叶散人武功超卓,更在海云和尚之上,但也深怕万一又逢不测,不但折了天叶散人一世威名,自己也会遭受同道窃议辱骂。说自己故意放任师妹,凌辱前辈,折成名人物的威风,显自己本门的技艺。有这一层关系,所以了因和尚拦阻了天叶散人,急急出场!

这一来好戏登台,全场喝采。在座高手,都知道了因绝世武功,出道以来,未逢敌手。都要看他怎样生擒师妹,表演武功。白泰官暗暗着急,可是势成骑虎,也无可阻拦。

了因和尚提着碗口粗的精钢禅杖,大步走来,吕四娘横剑当胸,凝神待敌。了因和尚禅杖一指,高声喝道:“吕四娘,你目无尊长,可怪不得我禅杖无情。你若是知机,快快弃剑求饶,领受家法!”吕四娘柳眉倒竖,朗声斥道:“了因,你在受师傅多年教诲,却不守清规,违背大戒。师傅遗命,要我纠集同门,取你首级!我念曾是同门之谊,给你指点一条生路,你若幡然改悟,速速随我回转邙山,在师傅灵前焚香告罪,立誓洗恥,那时一众同门,或可饶你不死,要不然你今日就难逃公道。我言尽于此,听与不听,随你的便!”了因和尚勃然震怒,冷笑道:“你学了几年武功,有多大本领?敢在你师兄面前放肆胡为,你上面还有几位师兄,你也不问问他们,是谁成全了他们江南七侠的威名!”要知了因和尚今年五十有余,吕四娘尚未出生,他已被独臂神尼收为弟子。自周浔以至甘凤池,习技之时,他都曾代独臂神尼传过本门武艺,所以他和其他六侠,名虽兄弟,实则“半师”,一众师弟,对他无不忌惮,即算甘凤池天资最高,禀赋特异,威名最盛,对这位师兄也要退让三分。也正因此,所以了因满心自信,以为一众师弟,必唯他马首是瞻,那料今日白泰官不服于前,吕四娘更轻捋虎须于后,了因哪能不暴跳如雷!

吕四娘又是一声冷笑,大声斥道:“有你这样师兄,真是江南八侠之耻,亏你还敢说成就了师弟的威名!从今日起,只有江南七侠,再不准你用师傅的名头招摇!”了因和尚哪受得了如此辱骂,吕四娘话声未毕,他已一杖扫来!

这一杖猛烈之极,劲风起处,砂石纷飞!吕四娘凌空一跃,禅杖呼的一声从脚底扫过。说时迟那时快,了因一杖不中,立把杖身向前一送,骤然一指,杖尾起处,“毒蛇寻穴”,直取吕四娘的“血海穴”。吕四娘一个倒翻,落在地上,禅杖掠面而过,身形未定,了因第三杖又卷地扫来,一招“横扫千军”,又已拦腰扫到!吕四娘一个盘龙绕步,三度闪开。白泰官唐晓澜见吕四娘节节退后,惊险万分,大为骇惧!

吕四娘连避三杖,退后几步,高声说道:“在场列位英雄见证,弟子依礼让了三招,同门之谊已绝,今日代先师整顿门风,请各位不要怪责!”白泰官这才知道吕四娘执行师傅遗命,还谨守武林规矩,让长辈三招。暗赞这位师妹小小年纪,做事如此老到,仁至义尽,亦柔亦刚,道理站得住,礼节亦无亏,不论这场决斗如何,吕四娘在江湖上都已大大露面,占了上风了!了因连环三杖,杖杖落空,咬实牙根,沉杖一扫,大怒喝道:“贱丫头,谁要你让!”吕四娘柳眉倒竖,樱口含嗔,左手掐着剑诀,刷的一剑,一招“仙人指路”,直指了因胁下,了因立起禅杖,一个翻身,“乌龙盘树”,横扫吕四娘中路。吕四娘托地一跳,剑身随进,“玉女投梭”,指向右肩,剑尖吐出莹莹寒光,直取了因“肩井穴”,了因杖尾一翻,叮当一声,把吕四娘宝剑格开。吕四娘玉臂酸麻,用了一招“夜叉探海”,随势屈伸,把了因的禅杖带出外门,消了他的恶势。两人换了一招,各具戒心,绕场盘旋,寻瑕抵隙,谁都不敢冒进!

这一来,全场惊异,就是见过吕四娘功夫的白泰官也万万料想不到她居然能和了因打平手。天叶散人、神魔双老、鱼壳大王和哈布陀等无一不伸长颈项,注视场心。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看出这对同门师兄妹,正以最上乘的武功护了全身,待机而动,都不禁咋舌!

两人凝神沉气,绕场一周,吕四娘三尺霜华,向前一引,连发了两个虚招,了因理也不理。吕四娘见他不入圈套,计上心头,用玄女剑法中似虚似实的剑招,连发十几着虚招,扰乱了因眼神,觑个真切,剑光闪处,突然由虚化实,一招“白鹤剔翎”,剑挟金风,蓦向了因当胸刺去。了因火候何等老到,一见吕四娘手法,便知她由虚化实,将计就计,身躯陡然一缩,吕四娘剑尖看看沾衣,却忽然扑了个空,重心骤失。了因虎吼一声,碗口粗的禅杖猛的一抢,已截着了吕四娘退路!说时迟那时快,杖影如山,横扫下压,向吕四娘当头罩下,这一着毒辣异常,竟要把吕四娘置于死地!吕四娘身临绝境,看来已是万难逃脱!

唐晓澜情急惊呼,杖风人影中也看不清吕四娘是用什么身法,竟然凌空掠起三丈多高。本来她被了因禅杖圈住,封了去路,不论向旁闪避或向上跳跃,都难逃一杖之灾,不料她就在这死生俄顷,性命呼吸之间,显出了卓越轻功,非凡剑术,宝剑一伸,剑尖在杖头一点一按,借着了因的猛力,整个身子反弹起来,一个“细胸巧翻云”,已倒翻出数丈开外!这一下令得在场高手都不自禁的喝起采来!

喝采声中,了因和尚抡杖急上,吕四娘身形未定,又遇险招,急忙发剑抵挡,已被了因抢在上首,占了先机。了因内功深湛,膂力雄厚,抡起禅杖,呼呼轰轰,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杖影,真有排山倒海之势,风雷夹击之威,平常的人,休说吃他一杖,只受杖风震荡,也要五脏俱伤。吕四娘虽仗着绝顶轻功,上乘剑法,在杖风震荡中,也是无法反攻,身如一叶轻舟,在波涛汹涌、巨流急湍之中,震得飘摇不定,起伏回旋。心想:了因是同门之首,功力深厚,果然非自己所及,这样围斗,自己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击之力,时间一长,必无幸理。银牙一咬,把玄女剑法中最精妙的剑招施展出来,拼命进攻,飒飒连声,浑身上下,竟似闪起千百道精芒冷电,迫得了因眼花缭乱,不由自主,退了几步。吕四娘鹰翔隼刺,运剑如风,刷刷一连几剑,以攻为守,解了困势,脱出包围,再抢了有利方位,和了因死战!

了因见吕四娘居然能在他严密封闭之下,脱险出去,扳成平手局势,不禁也暗自心惊,暗恨师傅偏心,教出徒弟,竟然一个强似一个,后来居上。甘凤池出师未满十年,威名已盖过自己,而这个吕四娘,初初出道,武功更是好得出奇,自己几十年功力,竟拿她无法,岂不心寒。要知了因在师傅死后,胆敢放肆胡为,就因自恃武功,天下已无人制得,而今师弟师妹,一个接着一个的赶了上来,构成威胁,不禁怒从心里起,恶向胆边生,禅杖一挥,竟用凶犷绝伦的杖法,对付这初出道的师妹!

了因惯经阵仗,火候老到,阅历极深,与吕四娘战了一阵,已知吕四娘剑法虽高,轻功虽巧,但若论内功深厚,远非自己可比。因此,不惜消耗精力,把最凶犷的伏魔杖法施展出来,横挑直格,左挡右架,上下翻飞,宛如一条毒龙,张牙舞爪,杖影如山,把吕四娘再度困住!但吕四娘运剑如风,虎跃鹰翔,带守带攻,虽然是处在下风,了因却也奈何她不得!

两人辗转攻拒,又斗了一百来招,了因勇猛如初,而吕四娘也轻灵依旧,这时新月已至天心,山顶的演武场上仍是火把通明,没有一个人感到半丝倦意!

斗到分际,吕四娘又是满场游走,想用对付海云和尚的战术来对付师兄,哪料了因禅杖又粗又长,功力也非海云可比,吕四娘这一游走,给他衔尾急追,长兵器恰把宝剑克住,杖头点到背心,两人绕场追逐一匝,吕四娘险象频生,想起战术乃因人而施,对付了因,退守示弱,绝非办法。倏然一个翻身,再用进手招数和了因抢攻!接连几剑,“劲风扫叶”“高祖斩蛇”“猛鸡夺粟”“龙顶摘珠”,直刺过来!了因抡动禅杖,一一挡过,但吕四娘也趁此时机,站稳脚步,缓过气来,和了因以攻对攻,又扳成了平手局势!

这一仗已打了一个多时辰,两人还是苦战不休,各无进展。了因胜在膂力雄厚,内劲深长,吕四娘则胜在轻灵巧妙,剑法精奇,两人在演武场上兔起鹘落,越斗越凶,越来越险,往往只争瞬息先后,稍一不慎,就要血溅黄沙。在场高手,看得瞩目惊心,鱼壳大王悄悄说道:“这样拼斗,何时罢休,哈总管、天叶散人,你们看这可如何了局?”鱼壳大王心想只有天叶散人与哈布陀二人或者有此功力,可将了因和吕四娘拆开,因此出言示意。天叶散人淡淡一笑,哈布陀也摇了摇头。两人武功身份和了因都差不多,非到最后关头,哪肯出场止斗,落个以大欺小以众凌寡的恶名。

又斗了半个时辰,了因越战越勇,吕四娘也是越战越灵。了因只觉吕四娘剑法,柔如柳絮,快若飞鸿,无法克得她着!吕四娘也觉了因力猛如虎,杖重如山,万难取胜!两人功力悉敌,又都不能罢战,只好各显奇能,继续拼斗,战到急处,吕四娘几乎是连人带剑化成一道白光,了因也几乎是连人带杖,圈成铁壁铜墙。好比铜钟撞着铁罄,猛虎遇着蛟龙,一剑一杖,上下翻飞,兀是杀得胜负难分,棋逢敌手!

这时候不但鱼壳叫苦,就是吕四娘和了因也各在心中叫苦。在吕四娘是孤身犯险,若然不胜,却怎能脱险下山?在了因是份属师兄,当此众目睽睽,若然不胜,怎好向天下英雄交代!所以两人都明知无法取胜,但已势成骑虎,不得不咬牙苦斗!吕四娘战了两个多时辰,已是香汗淋洒,了因虽内力深长,也开始有些气喘!

鱼壳见状,叫声:“不好!”再战下去,只怕两人都要同归于尽,吕四娘毁掉,也还罢了,了因毁掉,自己岂不要受四皇子怪责?而且这么多高手在场,要令了因毁掉,也实无此理。当下再顾不得江湖规矩,正要请哈布陀和天叶散人出场,暗助了因,解开战斗。尚未开声,这两人已不约而同,双双跃下场子!

哈布陀与天叶散人各有心思。哈布陀与了因是同恶相济,两位一体,到此关头,不能不救!天叶散人本来妒忌了因位居上座,诚心要看他的笑话。如今见他战师妹不下,“笑话”已成,自己正好趁此时机,显一显武功,止斗之后,顺手把筋疲力竭的吕四娘擒住,挽回刚才自己失掉的面子。

场中了因、吕四娘二各以性命相搏,全神贯注,根本不知有人跃进场心,天叶散人人未到,掌先发,呼呼两掌,遥击出来,了因、吕四娘身形一荡,尚未分开,哈布陀也已赶来,两个圆球,破空掷出。

就在此际,一条黑影,疾如飞鸟,也突降场心,哈布陀的两个圆球,竟给黑影凌空打落了,散下满天刀雨!原来这两个圆球竟是百步之内取人首级快如闪电的血滴子!天叶散人第三第四两掌,刚刚续发,猛觉劲风倒撞,反激回来!来人身法快得出奇,哈布陀与天叶散人尚未看清,已给来人刁着手腕,一手一个,猛的拉开。两人沉肩缩肘,急把身形稳住,定睛看时,来人正是独上孤峰、单骑闯席的老丐婆!

这一下全场耸动,比看吕四娘与了因之战,更令人惊异!要知哈布陀与天叶散人功力不在了因之下。哈布陀的血滴子厉害非常,天叶散人的掌力也登峰造极,但两人出手暗算,都给这老丐婆在举手投足之间,化于无形,而且一个照面,就将两人拉开,这真是何等功力!

老丐婆手提叫化棒,喜喜冷笑,猛然斥道:“好不要脸,哪有这样劝架的道理?你看我的!”身形一晃,在了因与吕四娘中间一插,了因的荡魔杖法,正使到“翻江搅海”这招,用尽全力,给那叫化棒一隔,火星蓬飞,禅杖缺了一个口,那叫化棒却纹丝不动!吕四娘也恰恰用到“鹰击长空”的绝招,一剑刺去,也正刺在叫化棒上,也是火星蓬飞,缺了个口。老丐婆把棒一抽,笑道:“这才叫做公平劝架,谁要暗算,冲着我来!”

了因和吕四娘倏的分开,了因瞪大眼睛,看着那青丝覆额、发光鉴人的老丐婆,半晌说不出话来,这老丐婆的功力,了因出道以来,非唯见所未见,而且闻所未闻,只凭刚才这一招,已深觉这老丐婆功力之高,纵自己师傅独臂神尼复生,也不过如此!了因倒拖禅杖,骄横之气顿消,稽首问道:“请问老前辈法讳!”老丐婆哈哈大笑道:“你的师傅没有向你提起过我么?你的师傅三十年前,初学玄女剑法,曾到天山见我!”了因猛吃一惊,骤然想起一人,颤声问道:“前辈敢是天山七剑中的易女侠么?”了因此言一出,全场无不惊骇。正是:

塞外归来头未白,间关万里觅传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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