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静斋, 蔡昭亲自给常宁裹了伤。

宽大的衣袍褪至肩下,露出年轻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背,肩骨宽阔有力, 肌肉结实匀称。蔡昭一连换了好几块帕子, 最后再敷药缚绷带。

蔡昭本想功成身退, 可见常宁敞着衣襟坐在躺椅上出神, 她叹口气, 俯下|身子给他拉好衣襟整好衣裳。

常宁忽的回神,毫无征兆的向前倾了倾身子。他生的身高肩宽, 这个姿势恰好将女孩整个笼在自己身影之下。

蔡昭手上还扯着衣裳,眼前是年轻男子修长的颈项,喉结清晰, 清冷的气息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她把脸侧到一边, 蹙眉道:“我怎么觉得这几天你好像长个了?”

她记得初见时, 眼前的青年还是一幅消瘦细薄的模样。

“是么。”常宁看看自己的小臂, 骨骼修长,白皙的皮肤下是结实有力的肌肉,“大约这几日我吃得香睡的好, 都是昭昭的功劳。”

蔡昭知道他又在胡扯, 双手抵着青年的胸膛奋力推开:“不想说就别说了,谁看不出你是运功有成,痊愈在即了。”常宁受伤中毒已有一年, 这个年纪的少年本就长的飞快,她估计之前被压抑了一年的骨肉都长回来了。

常宁笑了:“被你刺了一剑,我都没生气, 你倒气上了。”

蔡昭将水盆放到一旁,转身道:“你刚才是想划破戚凌波的脸么?若是真的划破了, 你打算怎么收场?”

“没想怎么收场,青阙宗待不下去,走人便是。”常宁懒懒的。

“戚凌波要是破了相,以后可怎么活下去啊。”

“有什么活不下去的,反正她有个金贵厉害的未婚夫,将来照样当她的宗主夫人便是。以宋少侠的人品,不至于看未婚妻破了相就悔婚罢。”常宁难掩幸灾乐祸的口气。

蔡昭一愣,发现这话好像没什么错,“……是以,其实你坑的是三师兄?”

常宁歪头想了想,倒在躺椅上吃吃的笑。

蔡昭将帕子重重丢进水盆,恨恨道:“合该三师兄好好收拾你一顿,人家跟你近日无怨远日无仇的,你却去坑他!”

常宁起身正色道:“昭昭说的是,为免宋少侠来收拾我,明日起我又要闭关了。”

“这次多久。一天零一个时辰,还是两天零两个时辰?”蔡昭斜眼。

常宁:“四日四夜,这次绝不会提前出来,烦劳昭昭妹妹继续给我守关了。”

蔡昭松口气,拍胸脯保证绝无问题――只要常宁不出去惹是生非,别说守关了,给他守棺都行。

“我闻到糖浇樱桃的味道了,是给我的么。”常宁侧头轻嗅,露出欢喜的神情。

蔡昭扶着门框,回头笑骂:“你若是划破了戚凌波的脸,今晚连夜逃下山去,我就把那盆糖浇樱桃给大家分着吃了,一点糖汁都不留!”

屋外明月如玉盘,柔和的晚风吹动庭院中的花枝,女孩回头扶门而笑,精致的小鼻子微微翘起,调皮又温暖。

常宁忽觉心口一阵发热,陌生的潮热。

他微微诧异,按住自己的胸口。

……

双莲华池宫,内屋中只有三人。

戚凌波刚刚将全身反复洗了数遍,确认身上头发没有泥沼气味了才肯走出浴池,此刻她正抽抽噎噎的向母亲哭诉。

尹素莲也十分为难,直到听说这回是常宁来挑衅而蔡昭一直拦着,她才拍腿大骂:“这全家死绝的短命鬼,看我怎么收拾他!”

冒婆婆正给戚凌波擦着湿发:“夫人稍安勿躁,如今两边算抹干净恩怨了,咱们最好还是别再另生枝节了。我就说嘛,蔡昭终归是蔡平殊养大的,再牙尖嘴利也不会行事出格,今日幸亏她拦着常宁。夫人和小姐就放心吧,老奴想那常宁不会再来寻衅了。”

戚凌波哪里肯忍,不免埋怨了母亲一通胆小怕事不肯替她出头云云。

尹素莲也是一肚子火,忍不住骂道:“你说你,当初常宁刚上山来时我怎么跟你说的来着?我一看那常宁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一双招子又狠又冷,我料他将来必成气候。我就叫你对他多加关怀,嘘寒问暖――男人落魄病弱时,最是容易收服的!”

“你倒好,不但没有叫他对你心生感激仰慕之意,反倒两相成仇了!你说说,你说说,你究竟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尹素莲用手指戳着女儿,恨铁不成钢。

戚凌波十分委屈:“我去了啊,三天两头的过去关照体贴,端茶送水,还给他裁剪衣裳呢。可姓常的不但不领情,还对我百般挖苦。这,这我怎么忍得下去!”

她想起常宁那双似乎什么都看透的眼睛,仿佛完全了然她的意图。每每她鼓起一腔热情前去嘘寒问暖,常宁满眼的讥讽嘲弄,让戚凌波觉得自己犹如一个丑角。

尹素莲叹息:“唉,至少我眼光不错,常宁的确是个人物。这才复原了几天啊,风驰就不是他的对手了。可惜了,凌波没能将她收服,反而便宜了蔡昭那个小贱人。”

戚凌波负气扭过身去:“我没用!我是个蠢货,给娘丢人了行吧!”

尹素莲正想去哄女儿,看见冒婆婆打来的眼色,赶紧将脸一绷,训斥起女儿来了:“你的确没用,文不成武不就也罢了,却连点隐忍功夫都没有。当初即便没能收服常宁,做个平常之交,也不见得非要反目成仇啊。”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戚凌波被骂出了眼泪。

“合着是你姨母过世了,要是见你现在这副骄横跋扈没脑子的模样,定不肯要你做她儿媳妇的!”尹素莲继续‘激励’女儿。

戚凌波哭的更大声了。

冒婆婆柔声劝道:“小姐别怪夫人说的厉害,她都是为了你好。当年你姨母和你娘,一个聪慧过人,算无遗策,一个貌美无双,善解人意。姊妹俩即便武艺差了些,在江湖上一样过的风生水起,人人夸赞,不比那蔡平殊差多少。”

“你别看蔡昭那小丫头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叫的狗才咬人呢!老婆子看来,她可比她姑姑当年强多了,不但武功好,还擅心计,会拿捏人。姓常的那么暴的脾气,动辄喊打喊杀的,她上来就镇住了,天知道背后下了多少不要脸的功夫。哼,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凌波小姐,你以后要多跟她学学,别一根肠子通到底了……”

戚凌波听不下去了,愤怒的大喊一声后冲了出去,一路冲到西侧的一间厢房中,戴风驰正躺在屋内歇息养伤。

戚凌波湿发凌乱,咬牙切齿:“我一定要给蔡昭那个小贱人点颜色看看!”

戴风驰犹豫道:“她武功不俗的。”意思是我们打不过她。

“我知道!”

“嘴皮子也狠辣。”我们也骂不过她。

“我也知道!”

“师父师母不会让你用私卫的。”我们帮手不够的。

“这还用你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戚凌波恨恨冷笑:“我已经想到法子了,我要让她声名扫地!”

……

火烧仙玉玲珑居的次日清晨,常宁就开始闭关了。闭关之前随手递给蔡昭一沓厚厚的银票,说是赔偿那座深壑之上的木桥。

蔡昭速速一数,好家伙,居然有五万两。别说是木桥,金桥银桥也够了。她又问:“那凌波师姐的居所呢,那可是你放的火。”虽然救火及时,并未烧毁多少。

常宁毫不犹豫:“若是仙玉玲珑居住不得了,就叫她搬去椿龄小筑罢,离她未婚夫还更近些呢,一举两得。”

蔡昭:=_=“……世兄赶紧闭关吧,好走不送。”

把煞星关进里屋,押上三把大铁锁后,蔡昭非常苦逼的去找戚云柯,谁知宋郁之恰好也在,一脸高傲冷峻,看天看地看师父就是不看她。

蔡昭先转达了常宁的歉意(常宁:我没道歉啊),又提出若是仙玉玲珑居损毁严重不如让戚凌波暂且住到椿龄小筑。

戚云柯摇摇头,婉拒了这提议:“仙玉玲珑居又金又玉的,哪那么容易烧坏,再说了,叫凌波受些教训也好。”

从主居屋落出来时,宋郁之一声不响的走在蔡昭前头,两人在岔路口分开时,他忽的回头深深看了女孩一眼,目光中颇有几分责备的意思。

蔡昭:……呃,他可能不想和未婚妻住的太近吧。

随后,她又去代办了赔偿事务,将厚厚的银票交给曾大楼。曾大楼捧着银票刚想动嘴,蔡昭就抢先道:“大师兄若是也想说什么‘多劝劝常宁,凌波只是孩子心性并无恶意’云云,那就大可不必了。上一个说这话的人,被常宁打的可能连亲妈都认不出了。”

曾大楼一阵叹息:“他怎么就这么得理不饶人呢。”

“大师兄怎么就这么爱偏帮凌波师姐呢。”蔡昭丢下这句话,悠悠然的溜达走了。

除了留下五万两银票,常宁还‘串’来了四个帮工。

歪瓜裂枣尖嘴猴腮这四名外门弟子,从第二日起就十分乖觉的来清静斋干活,什么挑水劈柴搬搬抬抬整理草坪修剪灌木。芙蓉只要动动嘴皮子,他们就跟工蚁似的指哪儿干哪儿。

翡翠则连嘴皮子都不用动了,沉静的像个

蔡昭起初是婉拒的,毕竟外门弟子不是仆从,而且看他们四个似乎家境都不错。

阿瓜一脸义正辞严:“其他对不住常公子的师兄弟们都成那副模样了,咱们四个只是受了些惊吓,若不来尽些心意,岂非天理难容!”

阿枣:“常公子大人大量不与我们一般见识,是他生来高贵仁善,咱们四个可不能客气当了福气!”

阿嘴:“常公子与蔡师姐乃人中龙凤盖世英雄天之骄子,小弟们能为二位跑些腿打点杂,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阿腮:“……其实是那日在崖边时,咱们说只要常公子饶了咱们四条狗命以后一定为公子当牛做马。”

――瓜枣嘴三人一齐用谴责的目光看向阿腮。

“……”蔡昭,“大家高兴就好。”

接下来的三日是蔡昭自上了万水千山崖之后最平静悠闲的三日。

既没有人来害常宁,常宁也不会出去搞事情,蔡昭日常除了练功备战,闲来无事就是喝喝清火莲子汤,看瓜枣嘴腮四人给芙蓉翡翠献殷勤。她终于过上了有情调的悠闲生活。

可惜,仅仅三日。

第四日一早,蔡昭就发现瓜枣二人看自己时眼神闪避,行迹鬼祟,阿嘴几次张嘴又闭上,玩起了欲言又止这种高雅戏码,蔡昭懒得理他们三个,径直问阿腮:“有事说事,若是无故隐瞒,我明日就叫常世兄扒了你们的皮。”

阿腮立刻跟倒篓子似的全吐了,“蔡师姐,宗门里到处都在传你的谣言呢!”

“谣言?我的?”蔡昭忽觉久违的话本子中的桥段真人化了。

故事中,总有一位善良柔弱的小姐。她身世堪怜,并且有个恶毒表姐时不时的加害。加害的手段五花八门,其中最喜闻乐见的便是四散谣言损其闺誉,让小姐无颜见人一头撞死。

当然,蔡昭是肯定不会一头撞死的,把九蠡山撞成平顶山她都不可能撞死自己。

谣言内容十分简单:小蔡姑娘上山拜师后结识了武安常氏的遗孤常宁,短短数日就对其由怜生情由情生爱最后由爱生出奸情!虽然小蔡姑娘已有长辈定下的周家婚事,然而两人还是恋奸情热不能自已,日日躲在清静斋中亲热。

――绘型绘色,活像躲在蔡昭床底下看见的。

蔡昭听完就傻了,不是气愤,而是傻了。她完全不理解散布这个谣言的逻辑,“传这些有什么意思呢,难道让师父定我一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罪过然后抓我去浸猪笼?!”

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可是北宸六派中也没有这个罪名啊。”广天门宋家就有一位风流灵性的美貌女前辈一生嫁了五六回,每一任后夫还都是在前任婚内结识的。

芙蓉倒是提供了新的思路:“我觉得幕后之人倒不是想叫小姐获罪,而是想将谣言散播的天下皆知,坏了小姐与周家的好亲事。”

蔡昭难以置信:“区区谣言就能坏了我的亲事?”

翡翠:“就算坏不了亲事,能恶心恶心小姐也是很合算的。”

蔡昭想想也是,就算周家人坚信自己,闵家那几个老中小女人还不乐的天天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啊。

“所以,究竟是谁在后头散播谣言呢。”她自言自语。

瓜枣嘴腮四个眼神闪烁,芙蓉翡翠二脸‘这还用问吗’。

蔡昭气的直笑,一跺脚,转身就找戚凌波算账去也。

仙玉玲珑居正在修整中。

蔡昭气势汹汹而至,前几日被常宁骇的惊魂未定的众侍卫仆从哪敢阻拦,于是她一路直闯进去,很顺当的找到了正在试着穿戴新衣裳首饰的戚凌波。

蔡昭也不嗦,径直问戚凌波那些谣言是否为她所散布。

戚凌波娇滴滴的对镜比衣,掩饰不住得意之情,“哎哟,师妹说的是这个谣言啊,我也听说了。什么,师妹觉得这传言是我去散布的,哎呀呀真是天大的冤枉。自从前几日被常世兄‘指教’了之后,我就老老实实呆在屋里读书写字修身养性,师妹怎能凭空污人清白呢?”

“为什么会有这传言?哎哟那就要问师妹你自己了啊。你一上山就与常师兄形影不离,连爹特意为你准备的椿龄小筑都不住,非要与常师兄住在一处,你叫大家伙儿怎么想啊?只是不知道周家听了这传闻,会不会误会师妹的操守啊?”

蔡昭一把抓住戚凌波的胳膊,反手拗住,冷冷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真要寻根究底,难道我会找不出谣言最初由何而来么?你信不信我先抽你几十个嘴巴,把你的破嘴抽烂,再押着你去找散布谣言之人!”

戚凌波也豁出去了,将新衣裳重重一摔,“你打你打,有本事你就把我打死!反正我什么过错都不会认的,就算有别人指认了我,那也是你屈打成招!”其实她也是无计可施了,打不过骂不过又无人撑腰帮忙,只能出此下策。

蔡昭放开戚凌波,缓缓冷笑:“好,好得很!师姐真有种,也怪小妹以前将师姐看扁了。既然师姐要玩,小妹定然奉陪!”她再不多说一句,转身就利落的走了出去。

戚凌波揉着被抓疼的胳膊,惊疑不定。

……

巨大宽阔的演武场上,几十名内门弟子正在习武,宋郁之站在一旁,监督指点。

忽而一抹倩影缓缓走来,众人抬头看去――身着浅绯色的描金罗裙的少女手提一个藤萝编的食篮,纤腰款款,杏眼桃腮,宛转而至。

这美貌少女不是蔡昭又是谁。

众弟子都傻了。

山间旭阳之下,少女轻轻抬手,扶了扶如云绿鬓,金雀钗上的琉璃珠花轻轻一颤,一众愣头少年的心肝似乎也跟着颤了颤。

蔡昭缓缓走到宋郁之身旁,娇笑如银铃:“三师兄辛苦了。昭昭甫入师门,今日才知三师兄如此操持劳累。三师兄能替师父分忧,昭昭若是什么事也不错,未免太不知礼了。”

她从食篮中端出一盏汤盅,“师兄,来,喝口冰糖莲子汤歇歇罢。”

――众弟子伸长了脖子,惊愕中带着激动,激动中带着期待,期待中带着八卦。

没办法,宗门修学生活太枯燥了。

宋郁之身姿挺拔,俊美英朗一如既往。

眼前的少女笑颜如花,殷勤备至,是个男人都会心动。他沉默片刻,道:“你想干什么?”

蔡昭继续装着娇笑,“这几日我的传言师兄也听说了吧?”

“……听说了。”

“散布谣言的人是戚凌波。”

“我知道。”

“……”蔡昭笑容不变,咬牙强笑,“她是师兄的未婚妻子!”

“那又如何?”宋郁之仿佛在说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小姑娘露出恶狠狠的目光:“戚凌波坏我名声,还想坏我的亲事,这事我能忍?我要是不还手我蔡字倒过来写!戚凌波叫我不痛快,我就叫她不痛快!”

“这与我有什么干系。”宋郁之看了女孩一眼,继续神情淡然。

蔡昭露出真面目,恨恨道:“师兄别想再置身事外!实话说罢,师兄高兴也罢不高兴也罢,我都缠定师兄了。谁叫师兄的未来夫人做事不厚道,师兄你就好好受着吧!”

宋郁之嘴角微不可查的弯了一下,旋即淡漠道:“我若不愿叫你缠着呢。”

蔡昭轻笑一声,难道她几百册话本子是白看的?!

她笑的明媚讨喜,“看来师兄阅历不够啊,一个女子想赖上一个男子,有的是办法。”

又压低声音,“师兄好好喝了这盅汤,我就是个傻头傻脑仰慕师兄的无知小姑娘,一日三顿来嘘寒问暖;师兄若是不喝,我就是个楚楚可怜惨受丢弃的痴心女子!”

宋郁之剑眉一挑:“你我相识才十余日,我什么时候丢弃过你。”

“等我每夜到师兄窗前哭泣断肠之时,大家都会相信的。”蔡昭编的毫无内疚之意。

宋郁之站的离众弟子本就有些距离,他二人又始终低声说话,是以旁人并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只看见英俊高大的师兄与娇嫩秀美的小师妹贴近了窃窃私语。

“这是什么情形?我是不是在做梦!”

“不是做梦,我已经掐过我自己了,很疼。”

“宋师兄从不与年轻女子多说半句话啊,连戚师姐他都不怎么搭理的!”

“哈,这你就不懂了。宋师兄冷若冰霜,那是因为人不对,要是人对了,师兄的话可多着呢!都是男人,大家都知道嘛。”

“其实拜师宴那天我就想说了,小蔡师妹生的真实好看。”

“还用等到拜师宴,祭典那日我就看见了,可恨那个满脸毒疮的家伙一直跟在她身边!”

“可是近日不是传言蔡师妹与常公子那什么什么吗……”

“别胡说八道,这种没谱的传言傻子才会信!姓常的哪里比得上咱们宋师兄,不说家世武学,单论那张脸,你是女子你选谁?!”

“我是男的我也选宋师兄,哈哈哈哈!”

“可是宋师兄不是与戚师姐定了亲么?而且蔡师妹也与周家……”

“你们都不看话本子的么!惊鸿一见,两情相悦,金风玉露一相逢,仿佛前生似曾相识。惜乎两人各有婚约,惨遭长辈反对,最后携手归隐江湖,唉……”

“你话本子看太多啦,哪那么麻烦,都是北宸六派自己人,把亲事换一换不就行了么?”

“亲事可以随便换的吗?”

“你昨天还换了我的底裤呢……”

蔡昭不知道不用自己栽赃做戏,一群热血少年已经自行脑补完她和宋郁之的三生三世爱恨纠葛了,再耽搁一会儿,估计连未来生几儿几女都能掰扯出来了。

她见宋郁之迟迟没动静,正准备哭天抹泪来一段时,宋郁之忽然伸手接过汤盅,“前几日你为何忽然不搬回椿龄小筑了?”

蔡昭愣了下:“这几日常宁到处发疯你没听说么,我得就近看着他啊。不过我看他快痊愈了,到时师父肯定要带他下山去给常家报仇,那时我就能搬回去了。”

宋郁之忽笑了,如阳光下的山岳,明亮又英挺。

――八辈子没见过宋郁之笑成这样的内门弟子见此情形,个个激动的无声呐喊。

宋郁之举起汤盅几口喝尽,然后还给蔡昭,“我不喜食甜,下次换一种汤。”利落的转身,走向教武台。

蔡昭大喜,心知宋郁之这是答应了陪她做戏,于是举着小手绢在他身后卖力挥动,笑的比莲子汤还甜,“师兄别太累着了,我下午还来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

众弟子在心中疯狂呐喊,他们寂寞无趣的学艺生涯终于有狗血大戏可以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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