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 房内原先烧着的炭火都已经灭了, 暖意渐渐散,可床.上的顾淮景和赵安玥却对此浑然不觉, 他们完全感受不到冬日的寒冷, 维有彼此身上的温热。

赵安玥嫁给顾淮景的大婚之夜, 顾淮景为了维护自己对女子心狠手辣的传闻, 并没有对赵安玥有多疼惜。赵安玥那晚只觉疼和屈.辱,还有一丝夹在其中的说不清道不明欢.愉。

可今日不同,也许是体内药效的缘故,酣畅淋漓之时,她觉得自己都要化了,全身轻飘飘的, 仿佛飞到天边, 看尽七彩的云朵。

药效终于散去,赵安玥流了一身的汗,沉沉睡去。

顾淮景起身,从旁边随手取了件外衣给自己披上,然后站在床边打量着赵安玥。

此刻的赵安玥,满是狼藉, 咋一眼看上去,让人脸红之际也不由替她担心起来。

顾淮景轻轻皱了皱眉, 把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出门唤了下人进来伺候。

樱鱼也已经被人救了回来,这会已经清醒, 知道事情后,急得和桃鱼她们在大厅候着。听到顾青的声音,连忙拿着热水脸盆和毛巾进去,想要为赵安玥擦拭。

顾淮景到房间柜子里拿了盒药膏:“你们把东西放在这,然后出去罢。”虽然都是丫鬟,伺候赵安玥没什么,但是,这一下午实在太过激.烈,让人看了,总是不太好。

樱鱼和桃鱼一愣,但摄于顾淮景,只能躬身退出房,关上了门。

顾淮景来到床前,把毛巾的水拧掉,然后掀开被子,给赵安玥擦。

都是自己的杰作,小公主从小被大宴帝后娇养着长大,细皮嫩肉的。

看着这些,想到七皇子今日所为,顾淮景的眼中一片冰冷,如冬日结了冰的河,极冷极寒。

他把毛巾丢到脸盆中,把药膏打开,沾了点药在手上,给赵安玥上药。

她累晕了过去,睡梦中感到药的冰凉还是一颤,忍不住要卷成一团。

顾淮景只能按着她。

玉罗□□效极烈,七皇子此举,打得是什么主意,顾淮景猜都不用猜。

还好他一直有让自己的人留意六皇子和七皇子的动向,今日得知两位皇子居然聚集在满江楼,且想到在早晨赵安玥说自己要和姜佩戚去满江楼,便觉得不对劲,通知了杨卫礼就赶了过去。

如果他今日去的晚了,或者根本没察觉到异样,简直不敢想象。

赵安玥这辈子只能是他顾淮景的人,自己的女人差点被其他男人设计玷污,顾淮景怎么可能不愤怒。

本来还欲留着七皇子搅动朝廷这浑水,现在想来也不必要了,速战速决罢了。

顾淮景给赵安玥上好药,换了身衣服,没打扰她,自己洗了个澡,吃了顿晚膳,在书房待到下半夜,重新布局接下来的事情,然后才回了房中。

因为太累,赵安玥的睡姿倒是好多了,没怎么动,顾淮景离开的时候是怎么样,她现在基本上也还是那样。

顾淮景在她身侧躺下睡了,今日精疲力尽,他沾了枕头,没多长时间就睡着了。

**

赵安玥很不舒服,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烧得难受。

她睁开了眼睛,望着床头。

此时外头还没有光亮,房内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不远处炭盆里的火光。

她口干舌燥,头也晕沉沉的,全身酸痛,动一下都让她很难受。

是的,赵安玥很难受,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

昨天的事情,虽然她是被下了药,但这会想起来也有记忆,昨天发生的事情,她记得很清楚。

包括那个七皇子,包括顾淮景。

她艰难的转了个身,身旁顾淮景躺着,气息平缓,还在睡梦当中。

赵安玥双手抵在床上,支撑起上半身爬了起来,探着个头,张嘴想喊樱鱼,但她发不出声音。

嗓子干哑,喉咙里也很疼,她觉得自己口中还有血腥味。唇瓣也疼,哪哪都疼。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首先是那个七皇子,然后便是顾淮景。明明到后头,她已经不怎么难受了,顾淮景还是不放过她。她哭,他反而越发用力。

想到这些,赵安玥又委屈又生气,她想喝水,但叫又叫不出来,此刻从被窝出来,身上又冷,而且哪里都疼,头也很晕。

想着想着,赵安玥眼泪就掉下来了,默默的哭了一会儿,她觉得这样实在没劲,干脆大哭了起来。

顾淮景是被赵安玥的哭声吵醒的,他的声音也有些哑,坐了起来,看着床里边坐着哭的赵安玥,问道:“怎么了?”

赵安玥咬着牙不说话,就只是哭,而且有了听众,越发哭的大声了一些。

顾淮景有些头疼,以前,他只怕两个女人哭。一个是祖母,一个是母亲。

而现在,他觉得多了个赵安玥。其他女人怎么哭,也和他无关,他听烦了逃开就是。

可是赵安玥,还真逃不开。

餍足的顾淮景难得有耐心,声音都放得轻柔了一些,他伸手去抓赵安玥的手:“哪里不舒服吗?”

他越这般,赵安玥越觉得心里委屈,甩开了他的手,依旧不说话。

顾淮景却微微皱了皱眉,刚刚碰到她手的那一会,指尖热度不同寻常。

他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根本不理会赵安玥的挣扎,把她扯过来一些,一手抓着她,一手往她额头上探去。

很烫。

“你现在在发热。”顾淮景说。

赵安玥就是被烧醒的,她从小也会发热得风寒,偶尔那么一次,都会折腾得大宴帝后两人脱一层皮。

大宴宫中的人都知道,生病了的小公主是不和你讲道理的,是最折腾人的。

很明显,顾淮景并不知道。

他把手从赵安玥额头上拿下,把她整个人重新塞.回被窝里,然后起身下床。

顾淮景先点开了房中的灯,房间亮了起来,他转身看过去。

刚刚明明已经被他塞进被窝的赵安玥又自己爬了出来,冬日,她就穿了件里衣就从被窝里出来,光着脚下了地。

下地的时候明显双腿一软,自己摔坐在床边。

她的脸颊上还挂着泪滴,因为发热,脸红红的,很委屈的模样。

“你要喝水吗?”顾淮景看了看她眼睛望向的方向,走过去,倒了杯水,水还是温的,然后送到赵安玥面前。

赵安玥看都没看,直接伸手把水杯打翻到地上,上好的水杯瞬间摔裂,里头的水洒了一地,还有些洒到赵安玥的脚上。

房中一声脆响,然后陷入诡异的沉默。

顾淮景的手还保持着递水的姿势,他抿着唇,静静的看着赵安玥,声音如这冬日,暗含警告:“赵安玥。”

赵安玥似乎有点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偷偷抬起头用泪眼朦胧的眼瞄了他一眼,然后又抽泣着哭了,单薄的双肩一抖一抖,泪水掉的汹.涌。

顾淮景走近了一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在委屈什么?我给你当了解药,你反倒跟我委屈上了?赵安玥,你以为你成为了我的女人,就可以和我蹬鼻子上脸?”

他话中寒意阵阵,赵安玥连抽泣声都断了一下。

门外听到动静的樱鱼和桃鱼匆匆赶来,但也不敢擅自闯入,只能在门口壮着胆子:“侯爷,夫人,可需要奴婢进来伺候?”

赵安玥听到樱鱼的声音,大着胆子挥掉顾淮景的手,缩着脚朝床里头挪了挪,哭着努力发声:“我要樱鱼给我递水,我不要你。”

可因为昨日下午被顾淮景折腾的哭喊太过,再加上发热,说出来的话嘶哑得顾淮景仔细辨别,也只能大概听清楚赵安玥叫了樱鱼的名字。

门里没有动静,隐隐约约听到赵安玥的哭声,门口的樱鱼很急,朝顾青看了一眼。

顾青迎着樱鱼的视线,苦笑着摇头,然后清了清嗓子:“侯爷,该准备早朝了。”

顾淮景移开视线,不再管赵安玥,淡淡道:“进来罢。”

樱鱼和桃鱼松了一口气,连忙走了进来。

樱鱼看了床上衣裳单薄还在被子外的赵安玥,给顾淮景匆匆行了一礼,就连忙上去:“夫人,您冷不冷,赶紧躺被窝里去,天呐夫人,您在发热!除了发热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顾淮景走出门口,一边听着屋内丫鬟的嘘寒问暖一边对顾青道:“夫人发热,你去找刘大夫看一看。”

顾青一愣,低头恭敬道:“是。”

桃鱼这会在收拾地上的水杯,闻言也猛得站了起来:“夫人,您发热了?我这就去叫刘大夫!”说完后,就跑了出去,被门外留下的顾青拦住了,“我已经派人去请了,你先看看夫人如何罢?”

桃鱼又跑了进来,动作利落的换上屋内炭盆,看着樱鱼给赵安玥喂水。

喝了点水,赵安玥觉得喉咙稍微好了一些,头蹭了蹭枕头,对樱鱼压着声道:“樱鱼,樱鱼,我要母后给我唱摇篮曲。”

樱鱼很认真的听,居然也听懂了大概,一边拍着赵安玥的背,一边低声柔道:“夫人,娘娘在大宴呢,樱鱼给您唱,好不好?”

赵安玥委屈的点点头,闭上眼睛,然后又睡了过去。

她浑身发烫,睡得极其不安慰,噩梦频频。一会儿梦见父皇母后对着她哭,一会梦见七皇子朝她扑过来,她大叫,结果发现扑过来的是顾淮景。

刘大夫过来看过,配了方子,说没什么大碍,好好喝药养着,过几天便好了。

樱鱼和桃鱼,连同旁边直直站着的青兰和绿衣,都松了口气。

**

杨府,姜佩绮醒来的时候,除了酸软外,倒是没有其他大碍。

杨卫礼看到她醒来,微红了脸,站在床边居然难得有些局促:“佩绮,昨日我……”

姜佩绮的耳尖微红,虽然脸依旧可以板着,她抓着被子,遮住自己的身子:“昨天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罢。”

杨卫礼愣了愣,然后笑了笑:“好,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姜佩绮摇了摇头。

杨卫礼又问:“肚子可饿了?你想吃什么,我让下人给你送过来。”

姜佩绮微咬着唇:“不用了,早膳我会自己看着办的,你还不用去大理寺吗?”

杨卫礼:“我这就去,有事你让人来大理寺叫我就好。还有……”

姜佩绮看着他。

他犹豫了一会,怕姜佩戚自己私下猜测劳费心神,道:“昨日之事,始作俑者是七皇子,我知你心中定然愤恨,但如今不是好时机,你放心,七皇子总会遭到报应的。”

姜佩绮一愣:“我知道,昨日之事确实不可多说,否则对我们反倒不利。”

杨卫礼笑了笑,然后又问:“那我去了?”

姜佩绮微微咳了咳:“你去罢。”

“佩绮。”杨卫礼朝外走了一步,又转过身来叫她。

姜佩绮疑惑的看他:“怎么了?”

杨卫礼摇了摇头:“没事,我就叫叫你,你今日在家中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说完后,笑着离开了。

姜佩绮半躺在床上,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

今日七皇子没有上朝,对外的说法是腿伤到了,需要在府中静养。

昨日的事情,没有人提起。顾淮景、六皇子、杨卫礼,都选择瞒了下去,面上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可内心怎么想,就不一定了。

因为这件事情,找皇帝也没有用。他们说了,皇帝反倒还会怀疑三人勾结陷害七皇子。

而七皇子自己当然也不可能说。

所以,在所有人的隐瞒下,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

皇帝得知的情况是,六皇子和七皇子在满江楼喝酒,七皇子醉了,一脚踏空,摔下了楼梯。

他也怀疑是六皇子陷害七皇子,但七皇子自己说,确实是他不小心。

腿伤了,但问题不大,静养个把月就好,皇帝于是也没放在心上。

他看着下边的六皇子:“恒轩。”

六皇子站了出来,行礼:“儿臣在,父皇有何吩咐?”

皇帝道:“新年马上就要到了,新年前三天的国宴,朕原本想将此事交由你和恒瑞,但如今恒瑞腿伤,此事便由你一人负责罢。”

六皇子单脚跪于地面:“是,儿臣定当竭尽全力。”

皇帝笑了笑:“今日便也没其他事情了,诸爱卿退下罢。”

顾淮景跟着人群走出了大殿,结果被冯安重学士拉住了,他低低问道:“淮景,如何,那方子可有效果?”

距离那日银杏林一游,已过去有些时日了。

顾淮景自然没有吃那方子,听着冯学士这话,脑海中无缘无故想起昨日之事。二十五年,顾淮景在此事上从未如此尽兴过。

往日,无论是第一次和赵安玥,还是其他,他都带着目的。这事对于他而言,是棋局中的一局,他把自己也当成了自己的棋子。

昨日,他也有目的,便是解赵安玥身上的玉罗春。可这玉罗春,就是让男女尽兴之物。

小公主,很美味。

顾淮景握指成拳,在唇边咳了咳,真心实意感谢:“有的,淮景写过冯兄了。”

“那便好,那便好。”冯学士很高兴,“我今日看你精神奕奕,故此一问,有了效果,方子依旧要继续服用啊,可不能有点效果就停。”

顾淮景一笑:“好。”

和冯安重告别后,顾淮景想起今日晨间的赵安玥,虽然她做的有些过分,把他好心给她倒的水自己打翻在地,这种事情,还从未有人敢这般做过。

但她其实心性尚小,使点性子倒也没什么大问题,自己是不是那几句话是不是太过了一些?

而且不知,她如今是否还发热?药可吃了?可好些了?

顾淮景想了想,对马夫道:“先回一趟侯府罢。”

**

顾国侯府内,一阵兵荒马乱。

药已经煎好了,只是赵安玥怎么也不肯喝,樱鱼和桃鱼劝过无数句,愣是没能让赵安玥喝下一点药。

顾老夫人听到后,也匆匆赶了过来,坐在床边耐着性子哄:“玥儿,快喝药罢,喝了就好了。”

赵安玥把自己蒙在被窝里,被子鼓成一小团,她的声音隔着被子闷闷的传了出去,但因为嗓子哑得说不出话,顾老夫人听不清楚。

樱鱼和桃鱼根据往日的场景,倒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赵安玥说的要么是药太苦我不要喝,要么就是骗人药喝了根本不会好之类的。

只要生病,自家主子就是如此固执加不讲道理,樱鱼和桃鱼都习惯了。

只是这药不能不喝啊。

顾老夫人叹一口气。老夫人从未生过闺女,唯有的两个孩子都是儿子,如果不听话,打一顿骂一顿便是,连小时候顾淮景不肯喝药,也是让下人按着,直接整碗灌进去的。

可是对赵安玥,顾老夫人可狠不下这颗心。她只能慢慢的劝,劝到嗓子都冒烟了,赵安玥还是躲在被窝里哭。

顾淮景走了进来,看到房内的情形,他微微挑了挑眉。

“淮景,你回来了?”顾老夫人仿佛遇到了救星。

顾淮景走过去:“祖母,这是怎么了?”

顾老夫人拿着手里的药碗道:“玥儿不肯喝药,可她烫得厉害,你快想想办法。”

顾淮景看着床上的一团,听着里头的哭声,转向候着的樱鱼:“在大宴之时,夫人也是如此吗?”

樱鱼低着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是,夫人病时会有些不舒服,会比平日费劲一些。”

“那么往日,她如何肯喝药?”顾淮景又问。

“这……”樱鱼不知该说不该说,但想了想,还是说了,想着兴许侯爷会有法子,“都是陛下和娘娘守在床边亲自喂的,除了陛下和娘娘,其他人喂的药夫人都不喝。”为了怕顾老夫人误会,樱鱼又加了一句,“连夫人的外祖母亦是如此。”

顾老夫人听了,又是叹了口气。

顾淮景沉默了片刻,走到顾老夫人面前:“祖母,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息,把药给我罢,我来。”

顾老夫人看着他:“你有什么办法?”

顾淮景笑了笑,没有说是什么法子:“祖母放心,我自有法子。”

顾老夫人孤疑的看着他,最终把药碗递到顾淮景手上,起身:“你多哄着点玥儿。”

“是,淮景知道。”顾淮景看着顾老夫人离开,然后清空了房中下人,把门锁上了。

樱鱼和桃鱼在门外面面相觑,很着急。

顾淮景倒是不怎么急,坐在床边,淡淡出声:“你知道我小时不肯吃药,祖母是如何做的吗?”

被窝里,浑身难受的赵安玥哭声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哭。

顾淮景继续往下道:“让几个下人按照我的手和脚,然后直接灌进去。马上就好,很快。你是要我也这样灌你吗?”

平日里他这般威胁赵安玥,赵安玥会怕。可生病的赵安玥是最作最折腾人的时候,她才不管这些,不想喝药就不喝,威胁她也不怕。

而且顾淮景还很烦,他老是威胁她,已经让赵安玥心里压抑很久了。

趁着病时,赵安玥无所忌惮的发泄了出来,她从被窝钻出来,对顾淮景吼道:“我就不喝!”

因为很用力,虽然咬字不清晰,但顾淮景也听懂了。

顾淮景没说什么,看了她一眼,她可能一直在哭,眼睛都肿了,看上去格外的可怜。

他起身搬过一把椅子,将药碗放在上头,然后拿了昨日解下的绳子,去扯赵安玥。

赵安玥见了,就一边踢他,一边朝床内躲去。

顾淮景不避,反而抓住她的脚,扯了过来,拿着绳子就要绑她。

赵安玥浑身发烫,本来就被烧的没有力气,轻而易举被他制住。

她一边哭一边挣扎,哭得都岔气了,一直在咳嗽。

顾淮景一点都不手下留情,见她浑身虚弱,根本用不着绳子,干脆把绳子扔了,一手压着她,一手拿了药碗,就想朝她嘴中灌去。

赵安玥这才真正怕了,哑着嗓子道:“我喝,我自己喝。”

顾淮景勉强听懂她说的话,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灌,拿着药的右手稳稳当当的。

她挣扎着坐起来,在他怀里,伸出了右手。

顾淮景把药碗放到她手里。

她手不稳,接过药的时候,碗里的药晃了晃,顾淮景手没离开,拖着她的手,待她拿稳后,才松开。

赵安玥低着头小脑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啪嗒啪嗒掉进了药中,心想顾淮景这人怎么这样啊。

她生病的时候,大家都会哄她的。在大宴的时候,更没有人会像顾淮景这样对她。

所有人都顺着她的心意,她活的无忧无虑,可是来到大祁,她老是要受气。

连她生病了,全身上下都难过,顾淮景还对她那么差。

明明父皇都对母后很好。

赵安玥抽泣着,把碗抵在自己唇边,张开嘴巴,在顾淮景的注视下鼓起勇气倒了进去。

药极苦,赵安玥喝了一口,小脸都皱了起来,就想把嘴里的药给吐了。

顾淮景眼疾手快,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覆住她拿着药碗的手,把她放低了些,使力把药继续往赵安玥口中灌去。

赵安玥一时察觉不及,任由药悉数进了嘴中,然后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

顾淮景满意了,把人放回床上,起身去放药碗,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糖。

赵安玥此刻口中都是苦味,坐在床上,手抓着喉咙,苦得在干咳。

见到顾淮景重新走过来,下意识躲了一下。

他把糖递了过去,赵安玥扫了一眼,错开视线,哧溜一下躲进了被窝中,不理他。

顾淮景揉了揉眉心,把糖连同放糖的小碟子摆在床沿上,站直了身体:“我会和刘大夫说一声,尽量把药制成药丸,但是药理不同,药液总是好得快一些。过了年,你就十六了,不可再使小孩子心性,我晚上回来的时候,希望你自己已经把药喝了,否则——”他没再说下去,但威胁意味很浓。

被窝中赵安玥竖着耳朵,紧紧抿唇,也不哭了,闻言在心里重重哼了一声。

他站了一小会儿:“我还要去趟军营,你好好休息。”说完后离开了房中。

在顾淮景关上房门的时候,他看到一只手从被窝中小心翼翼的缩出来,在床沿探了探,飞快的拿走了糖,重新缩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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