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万籁俱寂。

今日夜空中漂浮着几朵阴云, 阴云遮住了明月,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 让人看不清晰。

皇帝瑟缩在明黄色被子里, 身子抖着, 紧紧抱着身侧的映嫔, 根本睡不着。

晚上是他最为恐惧的时候,一切妖魔鬼怪都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他甚至不敢闭上眼睛,生怕自己闭上眼睛就看到不该看的。但他也不敢看被子外的世界,在皇帝眼里,床顶, 床底, 柜角的阴影都让人觉得恐怖。

他前段时间,是要彻夜点着烛火的。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太监刚把烛火点上没多久,就会莫名其妙的灭掉。

又点,又灭,再点, 再灭。

如此反复,皇帝吓得不行, 宁愿不再点火,就只缩在那明黄色的被子里,手捏着黄符, 挂着佛珠,抱着映嫔,才能度过这令他恐怖的夜晚。

映嫔一直尽职尽责守着皇帝,可是今夜后半夜,她突然间拿掉了皇帝的双手:“皇上,臣妾睡前喝多了水,现下去去就回。”

皇帝的手颤颤巍巍的松开,不放心的嘱咐:“你可要快些回来!”

“皇上放心,皇上害怕的话,可要臣妾给您点上灯?”映嫔掀开被子,温言问道。

皇帝连忙摇头:“不要点!”

那种灯点了又灭的恐惧,他不想再体验一回了。

“那可要臣妾让李公公进来陪您?”映嫔又问。

皇帝犹豫了一下,实在是无法自己一个人待着,抬着嗓子叫道:“李福全!”

话音落下,过了点时间,外头没有一个人应答,静悄悄的,静得让人可怕。

往常的这个时候,李福全早就已经进来了。

映嫔突然间笑了一下,站在床边,偏着头,看着从被窝中抬着头朝往喊的皇帝,声音又柔又轻:“皇上,李公公怎么不在外头?”

这突然的笑,和这轻飘飘仿佛落不到实处的语气,让皇帝身子僵住了。

他机械般的转头,朝映嫔站的地方看去。

她穿着一袭白衣,头发披肩,背影看起来十分可怖,可噩梦里那些找他索命的女子相差无异。

“啊——!”皇帝尖叫了一声,抱着被子就逃进了床里边,“你你你是谁!”

映嫔低声笑着,笑容如同铃铛般清脆,飘飘道:“皇上,我是映嫔呀。刚刚还和您睡在一起,您这么快就忘了?”

皇帝几乎都要崩溃,手里紧紧拿着黄符,仿佛捏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士说了,只要有黄符,这些邪祟之物就无法近他身!

他抖着身子,拼命的喊道:“李福全!小邓子!陈玉!”他一个一个喊,喊自己身边伺候的太监,还有在门口守着的侍卫。

可是没有一个人应答,没有,外头一点声响都没有。

映嫔又笑了,笑得让皇帝头皮发麻:“皇上,臣妾去帮您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公们怎么都没有声响了呢?”

说完后,幽幽地朝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她又折回,到烛台边点上了灯:“皇上,这灯还是要点的,这样贵客来了,您也能看得见啊。”

皇帝咬着自己的手背,连忙钻进被子里,一手捏着黄符,一手摸着佛珠,眼睛闭也不是,睁也不是。

映嫔这才走了出去,暗沉的月色下,门外站着几个身影,门边歪歪斜斜倒着几个太监。

她走到当头一人面前,轻轻跪了下去:“侯爷。”

顾淮景双手负于身后,后边站着陈玉等几个大内侍卫。

他看了映嫔一眼,点了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顾淮景没有放轻脚步,鞋与地面碰撞的时候,发出很有规律的声响。

那一下一下,落在了被窝的皇帝耳朵里,仿佛催命符似的。

皇帝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咬着牙不敢出声,凹陷青黑的眼眶里泪眼浑浊。

顾淮景看着那抖动不止的被窝,眼中带着几分轻蔑之色。他走到床边,一把掀开了明黄色的被子,扔在了身后,仿佛一块废布。

皇帝猝不及防,而且这些时日精神涣散,手脚无力。被子便掀开之时,他还吓了一大跳,眼神匆匆瞥过时,看到顾淮景那张脸,停住了:“顾淮景?”

顾淮景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皇帝:“难为皇上还能认出我。”

皇帝张了张嘴巴,眼神看向开着的宫殿门,咬牙切齿:“你怎么进来的?!”

“皇上现下见了我,还没认清楚现状吗?您的皇宫,我自然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顾淮景拂了拂自己的衣袖。

皇帝哪怕这些时日快要被邪祟之物给逼疯了,但现下顾淮景的出现,让他神智清醒了很多。门外无人在候着,顾淮景却出现在这里。

这意味着什么?身为皇帝,他最为清楚不过!

而刚刚出去的映嫔……

他心中突然间生起莫大的恐慌,这种恐慌感和害怕鬼怪的恐惧感不同,是有什么重要东西即将流逝的恐慌感。

他倏然看向顾淮景,喘着粗气:“映嫔是你的人?”

顾淮景笑了笑:“今日特意让映嫔娘娘停了皇上的药,看来皇上确实清醒了不少。”

皇帝大骇,他近日眼窝凹陷,一双眼睛凸显得很可怖,就如同那死鱼眼一般,死死瞪着顾淮景。

映嫔如果是顾淮景的人,那齐皇贵妃那夜,是不是他是被算计的?根本就不是映嫔说的有邪祟之物!映嫔那晚送的粥和花茶,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可他那时被齐皇贵妃的死状吓住了,根本来不及细想,被映嫔话语引导,每日都活着巨大的恐惧中。

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他听着映嫔的,让太医开了药方,每日饮用,但却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连下床都成了奢望,整日晕乎。

这居然是一个局,他居然着了道!可是映嫔在他身旁多年,平日从无任何异动,他从未怀疑过。

他指向顾淮景,有不少想问的,但最终双唇抖动着:“你想干什么?”

今日顾淮景来了这,就表明这件事情已经不可能善了了,他手里必须要有足够的底牌,才能保自己一命,保住自己的江山。可是他想了一圈,却发现手里已经没有底牌了。

这些日子,他被药物和奸妇所害,整日迷糊,神志不清,已经十多日不理朝事。朝中兴许已经落在了顾淮景的手里,只有这样,他今日才敢到自己面前来。

映嫔居然是顾淮景插在他身边的眼线,那宫中除了映嫔,还有谁是顾淮景的人?他还能否拼死一搏?

顾淮景声线平淡,表情平静:“毕竟君臣一场,我来送皇上一程。”他微微扬起一个微笑,“顺便让皇上死前当个明白人。我做了这么多事,皇上您不知道,那就太可惜了。”

“所以,皇上想问什么便问罢。”顾淮景轻轻笑着,“比如三位皇子,不,四位皇子之死?”

皇帝闻言目眦尽裂,就朝顾淮景扑去。

可是皇帝就算先前武功高强,这十几日汤药一喝,病体缠绵,早就没有一丝力气。

顾淮景轻巧避开,皇帝摔在地上。

顾淮景走过去,毫不留情一脚踩着皇帝的背,弯下腰,语气残忍:“我们先从三皇子说起罢。皇上是不是现在都还以为三皇子死于六皇子和七皇子之手?这倒也没错,我在六皇子和七皇子身边都安插了人,各自向两位皇子献上了药王谷新制的药物,那药不害人性命,只是会让服用之人变得体力多病。可是两种药物合在一起,就是剧.毒。”

皇帝被踩在地面,如死鱼般扑腾着,听着顾淮景的话,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燃烧。

顾淮景停了一下,似乎在欣赏皇帝此时的挣扎:“但凡两位皇子有一位停手,三皇子都不会死。可两位皇子都没有丝毫犹豫,皇上,说到底,这还是怪您教子无方啊。”

皇帝全身上下青筋几乎都要爆裂开来,怒吼出声:“顾淮景!!!啊!顾淮景!!!”

顾淮景耐心的等皇帝吼完,接着道:“七皇子没什么可说的,我本想多留他几日,结果他非得找死。不过皇上,七皇子就算再荒淫无度,睡了您不少女人,但也没有傻到年夜之日到万华殿不远的梅林干这种事。您事后可有怀疑过?手刃儿子的感觉可还好?说来这还得感谢皇后娘娘帮了一把。皇后娘娘也是个厉害人物,让您给人养儿子,养了二十多年。”

皇帝口中隐隐有血腥味传来,心下涌起一股股铁锈般的味道。他大口喘着气呼吸着,不想再听,不愿再听:“你别说了!朕命令你,别再往下说了!”

可是顾淮景却一定要让他听:“这就受不了?您不听怎么能行?说起来,六皇子确实不像您的儿子。三位皇子中,就属六皇子手里最干净。所以——”他的舌尖抵在口腔壁上,“六皇子还活着,和薛让,和皇后,一家人住在大宴最南,面朝大海,日子过得还可以。”

皇帝嘴角吐出了一口鲜血,他觉得自己的腹中翻天覆地的搅动着,胸腔都呼吸不上来。

顾淮景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难受、痛苦、愤怒!

顾淮景停了一下,也觉得有些意思:“您那位五公主,您还记得吧?在您赐婚后无缘无故失踪的那位。我前些日子才得到消息,五公主似乎在找六皇子呢。您说她找六皇子干什么?怕不是平日暗生情愫,但碍于兄妹不敢言明,在知道六皇子不是自己兄长后,且父皇也不向着自己,干脆逃出皇宫?”

皇帝已经愤怒的说不出话来,他双手握成拳头,抵在地上,脸涨得通红,嘴上无意识发出愤怒的嘶吼声。

“我本想让皇上断子绝孙。但感于这份情谊,便饶五公主一马。”顾淮景轻叹一声,“自己的女儿,一心一意奔向薛让和皇后的儿子,皇上您现在感觉如何?”

皇帝嘴角不断有鲜血涌出,那是被活活气的。他咳着血,一字一句挤出:“你是在为你父亲报仇?你早就知道了你父亲怎么死的了罢?”

顾淮景勾唇,眼神里一片冰冷:“皇上难道真的以为没有人知道?”

皇帝低低笑着,笑声悲凉:“朕早就该杀了你的。都怪朕心慈,想着放过你一马,可没想到到头来害了朕自己!你如此作恶多端,就不怕有报应!”

顾淮景嗤笑了出来,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皇上,这句话还是送给你自己罢。三皇子和齐皇贵妃,还有七皇子,他们平日背后所做的事情,您当真不知道?说起来我还是为民除害,怕什么报应?”

他顿了一下:“皇上,我本早就可以灭了蛮族,但我一直没有。反而再和蛮族不痛不痒地周旋,给机会让蛮族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威胁到皇上,让皇上想杀我却不敢杀!什么心慈手软,不过是怕了,怕我顾淮景死了,大祁被大宴和蛮族夹击,您无人能派,无人能用,丢了您的江山罢了!”

顾淮景低下头,看着被血染红的地面,收了脚,低下头,在皇帝耳前轻声道:“皇上,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也得告诉您。三位皇子出事,朝廷换血换上的能才,全是我的人。你看重的杨卫礼,姜达,也是我的。冯安重大学士,也已经朝向我了。”

他叹了口气,听起来有几分没有足够强的对手可以一战的寂寞:“如今朝廷在我手上,兵权在我手上,你,也在我手上。”

皇帝本就体虚,今夜被顾淮景这般用语言刺激,早就气闷于胸。

到最后,他甚至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那捏成拳的手,瞪得发直的眼,道出了他的不甘。

刚刚被顾淮景扔下的被子就在他前方,他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那丝明黄。

那是皇帝最后看到的颜色,明黄色。

他一直追逐的,为此不惜手刃父兄,残害良臣。可他不后悔,他只是不甘心,他应该早就杀了顾淮景!

顾淮景站了起来,如来时一般,闲庭散步般的从没了生息的皇帝旁边走过,一路踩过那道明黄色。

门外,映嫔和陈玉在等着,见到顾淮景出来,连忙行礼。

顾淮景对两人道:“收拾一下。”

两人忙应了下来。

顾淮景出了皇宫,便见到不远处火光冲天。

那火的方向,是赵峰统领府的方向。

赵峰死忠于皇帝,而且顾淮景并不愿招揽,这个人给他不太好的感觉。

那就杀了,免得夜长梦多。

**

统领府,一片刀光血影。

顾青亲自带着黑衣人,在顾淮景进宫之时冲进了统领府,去暗杀赵峰。

可没想到区区一个统领府,居然被守得固若精汤,不亚于顾国侯府。

原本以为很快就会被解决,但却足足两相僵持了一段时间,由顾青撕开了一个角的包围圈,然后瓦解了统领府的防护。

统领府被围了一圈顾淮景的人,保证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

而且他们的人明明确确的看着赵峰进了统领府,没有出来过。那么人一定在里边,顾青杀红了眼,在左右其他人的掩护下,直接往赵峰的院子冲去。

只是打斗过程中,不知是谁碰了烛火,整座统领府瞬间被火光吞噬。

顾青只能先退,和其他人形成合围之势,把统领府包成一个圆,只要有人逃出就一箭斩杀。

直到火灭后,才进去清理残迹。

在赵峰的房间里,有三具被火烧焦的干尸,其中一具各方面都和赵峰对得上。

顾青让人把那尸体抬走,然后一行人便离开了统领府。

**

顾淮景回到侯府后,洗了一下澡,换了身衣服,才重新回到卧房。

刚刚他离开的时候,赵安玥缠得紧,于是他就把枕头塞她怀里了。

她这会依旧还抱着枕头,睡得香甜。

他微微松一口气,坐在床沿,将她的手和脚挪开,把枕头抽了出来。

她微微皱起脸,无意识嗯哼了几声,竟是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睛还带着迷离。

顾淮景怔了一下,把枕头放好,然后躺了下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仿佛哄孩子一般,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赵安玥在他怀里揉了揉眼睛,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睡音:“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出去了一下。”顾淮景轻声答道,然后想了想,问了一句,“我离开的时候吵醒你了吗?”

赵安玥拱了拱身子,继续以八爪鱼的姿势缠上顾淮景,把顾淮景当成枕头,轻轻嗯了一声,嘟囔着:“枕头抱起来不舒服,你以后不能睡着睡着就不见了。”

顾淮景微微一笑,抵在她耳边,像吻着她的耳垂一般:“为什么?”

“因为你刚刚不见了我都找不到你。”赵安玥睁开了眼睛,还有些迷糊,语气倒是凶巴巴的,“所以我都没有睡好!”

“你刚刚找我了?”顾淮景倒是没想到,因为他之前离开的时候,赵安玥依旧睡得香甜。

赵安玥重重的点头,清醒了很多,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姿势,有些脸红。她睡得很霸道,脚搭在他身上,手也搭在他身上,就像抱着枕头一般。

但是她又不想松开,于是她权衡了一下,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说话:“对啊,我醒来发现你不在。然后我就去找你,可是我都没有找到。外面太黑了,我就回来了。”

赵安玥声音脆脆的软软的,没有隐瞒。却无端听得顾淮景心里一动。

他稍稍放开她,低下头看着她,黑暗的夜色中能看到两只亮晶晶的眼:“玥儿,你为什么要找我?”

赵安玥呆了一下。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但顾淮景问了,她也就想了一下,但是发现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找他。而且好奇怪,为什么他不在身边睡,自己就会醒?

他不在的时候,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让她在梦中都有些不安。醒来发现人不在,就下意识要去找人。

赵安玥自己也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但她突然间想起了肚子里的小安鱼,顿时豁然开朗。

她挺了挺小腹:“是小安鱼要找你哦,不是我。”

顾淮景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不过也许自己要的回答,赵安玥都想不明白,她怎么给他?

而且这也没有那么重要,他们有足够长的时间,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顾淮景伸手覆在她小腹上,微笑道:“之前不是说小安鱼不要我吗?还让我离你远一些?”

赵安玥瞪着眼睛:“那我怎么知道?之前不要,现在就要了啊?小安鱼还那么小,当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呀。”

“好,我知道了。”顾淮景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赵安玥哼了一下,然后又问道:“你到底去哪里了?”

顾淮景想了一下,反正这种事情也无法隐瞒,于是道:“我去了趟皇宫。”

赵安玥眨了眨眼睛:“你去皇宫找皇上了吗?”

“嗯。”顾淮景答的很简单,“接下来朝局会动荡,不过很快就会结束。这些日子你尽量待在侯府,不要出门,好吗?”

赵安玥在怀了孩子之后就不太出门了,主要是上次遇袭的时候,让她也有些怕。

现下听顾淮景这般说,她眼珠子转了一下,脑袋也转得很快。

顾淮景这般说,很有可能宫里的皇帝已经出事了,那皇位很快就能换人。虽然她觉得杨卫礼那里有点不对劲,但是顾淮景这般心机深沉狠辣无情的无耻小人,应该是不会输的。

那他很快就要登帝,皇帝跟侯爷毕竟是不一样的。

赵安玥觉得自己也要未雨绸缪了。她开始想着自己母后平日是怎么做的,因为父皇宫中那些妃嫔时常要陷害母后,但母后一般都不放在心上,而且从宽处理。她曾经很不解,问过母后为什么。母后说,她得了父皇的心,便已经赢了。

得了父皇的心?

赵安玥有些迷茫,似懂非懂,干脆依葫芦画瓢,学着母后对父皇那般对顾淮景柔声道:“好,那我在府中等你回来。”说完后,她偷偷吐了吐舌头,都被自己恶心到了。

她答得很乖,乖得顾淮景内心有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他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把赵安玥抱住,手轻轻擦过她顺滑的发丝:“嗯,睡罢,离天亮还有好一会儿。”

赵安玥应了一声,蹭了蹭,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打着哈欠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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