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傅明予转身,看着酒店房门,似乎有些不相信。

“你说什么?”

“看来我男朋友不仅吓了,还聋了。”

电话那头,阮思娴话音刚落,门铃声紧接着响起。

指尖的烟灰突然抖落,星星火光从手背上抖落。

阮思娴站在门口,撑着行李箱借力放松自己的腿。

早知道他住的酒店这么大,从大门走到这里要上三次电梯还要穿过好多好多通道,就不穿高跟鞋了。

偏偏里面的人还不来开门。

“是藏了个女人吗?”阮思娴抬起手准备直接敲门,“那我给你五秒钟时间,一、二、三——”

面前的门突然被打开,阮思娴的手悬在半空中,和傅明予四目相对。

嗯?

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呢?

预料中的喜不自禁呢?

怎么就没点表情呢?

不开心吗?

不惊喜吗?

傅明予就那么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嘴角抿得很紧。

阮思娴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手臂却突然被他攥住,往房里一拉,她另一只手死死抓着行李箱,撞上墙壁,“砰砰”几声,伴随着房门用力关上的响动,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她人还没站稳,就已经被傅明予抵在房门上,用力吻了过来。

今天他一点都不温柔,强势又霸道,连扶着她的手掌都像要掐断她的腰似的。

呼吸一点点被卷走,四肢不得放松,反而越来越紧绷。

阮思娴双手捏着他的衬衫,每一次喘息都被吞走,只有鼻腔里的闷哼声在四周游走,暧昧而湿重。

“嗯……”她指尖掐着傅明予的肩膀,用了了些力气,声音才得以从两人的唇齿间细细地传出来,“我脚疼。”

说完,她整个人突然腾空,被傅明予扶着腰抱起,转身放到桌上。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双手撑着桌子,再次俯身压过来。

房间里空调开得很低,桌子冰冷,凉意贴着阮思娴的大腿根席卷而上,与傅明予灼烫缠绵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很快抽走了阮思娴的力气。

落日余晖的影子偷偷从房间里溜走,阮思娴意识快要沉沦时,突然赶紧傅明予的手顺着她的小腿往下,摘掉了她的鞋子。

一双精致的细高跟随意地丢在地毯上,把满屋子旖旎的氛围勾出了点情|欲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日光已经尽数消散,昏暗的微光半隐半藏地洒在房间里,终于有了点静谧的安稳。

傅明予最后含了含阮思娴的唇,手臂穿过她腿弯,抱着她坐到沙发上。

而阮思娴却想骂人。

她半躺在傅明予怀里,光着脚,裙子凌乱地铺开,进门前专门打理过的头发完全散了,连她新买的口红也被吃得一干二净。

而傅明予却慢条斯理地用拇指指腹擦掉嘴上沾的口红。

这幅样子,知道的明白是她来看望自己男朋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刚在异国他乡被人糟蹋了。

她抬眼看着傅明予,眸子里还有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喂。”

傅明予伸手揉着她的脚踝,“嗯”了一声。

阮思娴蹬了蹬腿,“这就是你迎接我的方式吗?”

“嗯?”傅明予垂眼看她,“我看你也挺享受的。”

享受……

个屁。

阮思娴闷哼了声。

想象中她千里迢迢突然出现的时候,应该是他张开双臂抱住飞奔而来的她,在夕阳下相拥,裙摆像飞扬的蝴蝶。

——这样的文艺爱情电影。

却活生生被他二话不说摁在门边上演了一部岛国爱情片。

——的前奏。

“怎么突然来了?”

傅明予一边揉着她的脚踝,一边低声问道。

想你了呗。

这句话本来要脱口而出,可是转念一想,她扭开头,挑着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我路过。”

“路过?”

傅明予侧着头,俯身看她,手掌却顺着脚踝往上滑,“那要不要留下点什么?”

“你——”阮思娴浑身一激灵,蹬腿踢他,“你还是个人吗你?!”

傅明予箍着乱动的她,埋头轻声笑,“吃饭了没?”

阮思娴没好气:“你说呢?我刚下飞机。”

“那我带你出去吃?”

“不要,不想动。”

“嗯。”傅明予伸手从桌上拿起手机,“我叫人送餐。”

“那我起来洗个澡。”阮思娴挣扎着要起身,“新加坡好热啊,下飞机的时候出了一身汗。”

“别动。”傅明予把她重新按进怀里,“再给我抱一会儿。”

路灯的光束携带着霓虹的缤纷在房间里静静流淌,映照在阮思娴脸上,忽明忽暗,像幻影一般。

傅明予没说话,下巴抵在她额头,手掌轻轻摩挲着阮思娴的背。

多少次想这样拥她入怀,却只能通过手机听到她的声音,似乎人就近在眼前,而怀里却空落落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阮思娴才从他周身的气息中,真实而又浓烈地感觉到了他的依恋、

“你是不是……”阮思娴伸手摸他下巴,“特别想我啊?”

她语气轻飘飘的,像是随口一问。

而傅明予没有否认,“嗯。”

“有多想?”

傅明予垂眼看着她的睫毛,浓密得在下眼睑投出一道阴影。

怀里这个人现在是很真实的存在。

“魂牵梦绕。”

阮思娴突然咬了咬牙,手指用力捏着他的下巴。

“我怀疑是春|梦。”

傅明予愣了一下,笑出声来。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他收紧了手臂,“毕竟在梦里,什么都不用克制。”

“……”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阮思娴挣脱他,坐到另一边,用脚踢他。

“去拿饭。”

傅明予瞥了她一眼,翘起腿,用遥控器开了门。

酒店管家带着服务生,推着车走进来,把晚餐一一在桌上摆好。

人退出去后,傅明予起身,朝阮思娴勾勾手。

“吃饭。”

阮思娴光着脚跳下沙发,闻到饭菜香味,浑身突然来了力气,蹦蹦跶跶地跟过去。

经过书桌时,她看见了什么,回头一瞄,脚步顿住。

“这是什么啊?”阮思娴拿起药瓶子,“你病了?”

上面都是英文专业词汇,她一个都看不懂。

“嗯。”傅明予在餐桌前坐下,“感冒。”

阮思娴走过去,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难怪我觉得你今天很烫,发烧了吗?”

傅明予抓着她的手,拉她坐下,“没那么严重,小问题。”

只是有些食欲不振和头疼而已。

至于身体烫么。

哪个男人在吻自己女朋友的时候能不烫?

傅明予把米饭盛好递给阮思娴,“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中午的飞机。”

阮思娴咬着筷子,看他一眼,“对了,今天那个照片谁发给你的?”

傅明予把手机丢给她。

“宴安?”阮思娴眨了眨眼睛,“他还挺有情趣哈,大清早地去看电影。”

“你不也挺有情趣吗?”傅明予冷笑。

阮思娴撇嘴,很无奈地说:“我这不是……订了中午的机票,早上无聊,才想着去看看电影打发时间嘛。”

“嗯。”傅明予只盛了一碗汤,应了一声后,不再说话。

阮思娴看他连筷子都没拿,问道:“你不吃饭吗?”

“喝汤就行。”傅明予说,“没有胃口。”

阮思娴怔了下,“你胃又不舒服了?”

“一点。”

阮思娴放下筷子,盯着这些饭菜,想了会儿,说:“要不给你换成粥?”

傅明予放下汤碗,平静道:“不用,我吃不下,你别说话了,好好吃饭。”

他面容沉静,手抵着下巴,看起来好像是有一些病态。

阮思娴起身去倒了一杯热水,“那你把药吃了。”

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傅明予吃了药,还朝她扬了扬眉。

吃完饭后,阮思娴放下筷子,优雅地擦了擦嘴,然后说道:“我有点撑了。”

傅明予起身,理了理袖口,“我带你出去散步。”

“我没带平底鞋。”阮思娴的腿在桌子下晃了晃,“疼。”

傅明予没说什么,直接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有人送来了一双崭新的平底女鞋。

阮思娴看着这双鞋,叹了口气。

“有钱真好。”

她穿着这双鞋走在路上,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被几个宫女搀扶着似的。

傍晚热意消散后,偶尔有几股凉风吹来。

傅明予所住的酒店在中央商务区,四周都是摩天大楼,钢筋水泥的世界看着也没意思,他们去鱼尾狮公园逛了一圈。

阮思娴挽着傅明予,脚步拖得极慢,试图以这种方式把时间拉长。

“下周考完f3后,我要考高原航线资格了。”身旁有小孩子跑过,差点绊倒,阮思娴随手拉了一把,“我想飞更长的航线。”

只是要想取得高原航线资格,必须进行理论培训、模拟机检查还有航线检查,不比等级考试轻松。

“你还挺忙。”傅明予说,“没一天闲着。”

“毕竟想涨工资嘛。”

“上次给你的奖金就用完了?”

“怎么可能,存着呢。”阮思娴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卡里的数字越长,我就越有安全感。”

傅明予轻哼了声。

公园的晚风虽然舒服,但到底是夏天,阮思娴还是感觉浑身黏糊糊的。

回到酒店后,她准备洗个澡,在那儿之前得先卸妆。

“你要不先去洗澡?”阮思娴从行李箱中掏出自己的瓶瓶罐罐,头也不回地说,“等下我卸妆后也要洗澡了。”

傅明予应声去了。

半个小时后,他从浴室里出来,看见阮思娴坐在沙发上,素面朝天,表情却不太好。

“怎么了?”

阮思娴不好意思地咳了声,“我忘了带睡衣。”

傅明予眉梢一抬,“所以呢?”

所以呢?

所以呢??

阮思娴沉声再次强调:“我忘了带睡衣!”

对方丢来不咸不淡地一句话:“那就不穿。”

“傅明予,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阮思娴抱臂,“那我不睡觉了,你就看着我困死在这儿吧。”

走到沙发前的傅明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朝房间走去,“那我给你找一件。”

诶?

阮思娴转身,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他。

“你这里有女人的睡衣?傅明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你现在交代我留你一个全尸,不然你明天就登上新加坡当地新闻,中国某男子于酒店被谋杀,死状惨烈,七窍流——”

话没说完,一件洁白的衬衣放到了她面前。

“穿吧。”

“……”

阮思娴怔怔地看着傅明予,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

“傅明予,我觉得你真的有点变态。”

“我怎么就变态了?”傅明予觉得好笑,“这衣服给你可以直接当裙子穿,宽大舒服,怎么不能当睡衣了?”

“我不穿。”

“那没别的了。”

“你打电话叫人给我送一套来,就像刚刚那样。”

“妹妹,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人家不下班吗?”

“你——”

傅明予走到桌前,看了眼时间,按照医嘱再次吃药。

就着水喝下后,他仰头闭上眼睛,揉了揉眉骨。

阮思娴看着他那副病弱的样子,突然勾着唇角笑了声。

狗男人,身体不行,力气没有,花花肠子到还挺多。

“行呗。”

她拿起衣服走进浴室。

等里面传来水声,傅明予回头看了一眼,磨砂玻璃后映着模模糊糊的窈窕身影。

他垂眼,面前放了份新加坡营业部机务部门的航线维护支持预案。

等他把预案仔细看完后,阮思娴正好从浴室里出来。

白衬衫宽大,罩在她身上,空荡荡的,上半身的曲线若隐若现,一双长腿堪堪被遮住大腿根。

她负着手,轻手轻脚地走到傅明予桌前,弯腰,手肘撑着下巴。

“傅总。”

傅明予看她一眼,眼神淡淡地,没理。

“哥哥。”阮思娴伸手勾了勾他的袖子,“睡不睡觉呀?”

傅明予翻了一页文件,还是没理。

阮思娴笑眯眯地看着他,偏了偏头,“还工作呀?”

“你想干什么?”傅明予轻飘飘地睇了她一眼。

“我看你没吃饭,又没怎么休息,还吃了药,想叫你早点睡觉呀。”

脸上笑吟吟的,桌下的脚却轻轻蹭着他的小腿。

可是傅明予却没有反应,只是回头看着她,桌边落地灯下,他目光沉暗。

阮思娴心里冷哼了声。

所以明明有心无力,还骚什么呢骚。

她退了两步,背靠着沙发,一只腿伸直,另一只腿半弯着。

“真辛苦,这么晚了还要工作。”

说完,她撩了撩衣摆,搔首弄姿地转身朝房间走去,“那我先睡了。”

“等等。”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沉哑的声音。

阮思娴听见这嗓音,心里突然沉了沉。

还没回头,便被他打横抱起,放在办公桌上。

桌上的笔、纸被扫落,在地毯上砸出沉闷的声音。

看见他炽热的眼神,阮思娴下意识往后仰。

而傅明予双手撑在她桌上,顺势倾身。

阮思娴咽了咽口水,耳朵开始发红。

傅明予眸底幽深,紧紧盯着阮思娴,喉结滚了滚。

阮思娴呼吸渐渐不稳,手紧紧扣着桌子边缘。

日啊!!!

不是不行吗!!!

这一个晚上,阮思娴明白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以及绝对不要用病情来判断一个男人精虫上脑时的爆发力。

办公桌下散落的文件,沙发上凌乱的衣服,浴室镜子上的手印……

最后,阮思娴躺在床上,缩成一只虾米。

她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看起来很不舒服,人却没动。

傅明予想抱她去洗澡,浴室俯身,掀开被子,但刚刚碰到阮思娴的肩膀,就听她皱着眉说道:“滚!”

“……”

“你怎么回事?”

傅明予手顿了下,还是按住她的肩膀,声音里染了点笑意,“事前浪得很,事后让人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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