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耍流氓可是记入刑法里面的重罪,公安们听说了桃源村竟然有人敢耍流氓,全都大吃了一惊,他们的领导赵所长也非常重视,亲自带了人去到桃源村里把冯大康和李来娣给抓走了,有了吴菊花和那么多村民作证,公安们连夜就把罪名给审问清楚了,还没等到法院判决呢,就以最快的速度给冯大康和吴菊花两口子办了离婚,理由都是现成的,冯大康耍流氓犯了大罪,他媳妇儿吴菊花坚决要跟犯罪分子划清界限,结果非但没有人站出来指责吴菊花,反而还人人说她干得好,对待犯罪分子就应该像秋风扫落叶那般无情。

吴菊花也因此成为了十里八乡第一个离婚的妇女,村里的干部都可怜她的遭遇,还专门给她立了户口,让她可以继续生活在桃源村,也没有收回她家的田地,在待遇上已经跟村里的李寡妇差不多了,吴菊花也知道感激,从此就安安分分地留在桃源村里。

至于李来娣一家,她自个儿和她男人冯大富都进去了,还犯了那么不光彩的罪名,她家里就只剩下冯大富的老娘和几个小娃娃,那日子可就难过了,这要是放在以前,这家人肯定就是妥妥的黑五类,是要重点监控的对象,只不过现在改革开放了,也没人再去管这种闲事儿,但村民们对于这一家人总没有好脸色看就是了,冯大富的老娘已经一把年纪了,也干不了多少农活,还要养活家里的几个小娃娃,那日子实在艰难得很,在村子里还要被人家指指点点,没过多久就病倒了,索性她还有一个出嫁的闺女,在这紧要关头还知道回来看她,但她的日子也不多了,在她闺女回来之后没几天,就撒手离开了人世。

她家闺女也是个有心的,竟然愿意把她大哥家的几个小娃娃接到自家里去养着,这让村里的人都稀罕极了,等到他们去大队里打听出了确切的消息,这才知道冯大富家的几个崽儿确确实实是被他们姑姑接走了,一下子全村的人都轰动起来,无论走到哪儿都能听见他们在讨论这件事儿。

“诶,你们听说了吗?冯大富的妹子嫁到了咱们隔壁省,我听人家说她婆家里有钱得很,接几个侄子侄女回去养着那都不算事儿,有钱人家怕啥花钱呀,不就是多加几双筷子的事儿么?”村里一个好事的妇人在跟别人闲聊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仔细一看她那脸上还有些羡慕呢。

她旁边的另一个婆娘突然撇着嘴很不屑地说:“你这消息是从哪儿来的?还嫁到有钱人家?哈哈笑死个人,他妹子家要是那么有钱,这些年他冯大富还能过那样的苦日子?我倒是知道一个消息,听说冯大富他老娘在临死之前拼着脸皮不要了,求她家闺女和女婿帮忙养她那些孙子孙女呢,要我说啊这冯家姑爷也是倒霉,无端端地竟然要帮大舅哥家养小孩儿,他冯大富的老娘一闭眼就去了,倒是落得个轻松,这冯家姑爷可不就得捏着鼻子认了么?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小娃娃饿死啊,等着吧,他们回到自家里肯定还有得闹,他们两口子乐意给别人养小孩儿,不见得她婆家里的老人也愿意。”

这话说得倒有几分真实,很快就有那消息灵通的人附和说:“对对对,我也是这么听说的,他妹子嫁的压根就不是啥有钱人家,也是跟咱们一样的乡下人,过的日子还比不过咱们呢,这姑娘也是命苦,都已经嫁出去的闺女了,还要帮着娘家大哥养娃娃,这以后啊她在婆家里可就不好过咯。”

旁边的人都觉得挺有道理,只有刚才那个不屑的婆娘说:“咱们在这里瞎操心啥,他冯大富的娃娃自然有他家妹子去操心,她要是不愿意操心就得我们村儿帮着操心了,你们想想吧,那几个小娃娃的爹妈都进去了,还不得咱们村里的人出钱帮忙养着,你说养着就养着吧,可他们家从根子上就不好,小心以后给你养出白眼狼来,那咱们村里可就遭大殃了,现在这样多好,最赖最懒的人都走光了,咱们村里也就清净了。”

这话说到了大家的心坎子里去,冯大富的崽儿要是没有人接手,可不就轮到他们村里接手了么,那他们的损失可就大了去了,众人明白过来,纷纷竖起大拇指说:“还是大嫂子看得明白,冯大富家的娃娃就应该让他们姑姑接去养着,她不养着谁养着啊,谁让她是娃娃们最亲的姑妈呢,哈哈哈,真是一个厚道人呐。”

村里的妇人们都能看明白的事儿,那几个村干部就更加明白了,实际上他们现在还在庆幸呢,那冯大富的妹子自个儿没脑子,竟然还把她妈临终前的话当真了,等她妈过世之后就张罗起了那几个侄子侄女的事儿,村里的干部巴不得呢,甚至为了防止这闺女反悔,他们还用了最快的速度把那几个小娃娃的户口都给迁走了。

为了户口的事儿,冯益民甚至还找了上面的关系,算是给他们小小地开了个后门,这才把事情给办妥了,现在好了,烫手的山芋终于丢出去了,以后他们怎么样都不关桃源村的事儿,解决掉这些个老鼠屎,桃源村这艘大船终于可以在改革开放的浪潮里扬帆起航了。

不过冯益民的得意并没能持续多久,因为那个信用社的谢力辉又来了,这回还跟他诉起苦来了:“冯村长,我实在是没办法,才不得不厚着脸皮来到你们村儿,你们村里的难处我都知道,也跟领导反映了,可领导他不听我的呀,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全国各地都在为国库券的事儿犯愁,那么多国库券,上面可都是下了死命令必须卖完的,现在省城里所有吃公家饭的人都买了,下一步就轮到各个公社和各个村子,人人都要买,我真的没有必要骗你,领导也给别的村子派了人过去,我也是刚从你们村子外面的牛家村过来的,他们村子里的人觉悟高,也都已经买了,现在就差你们村了,冯村长,大家都是给国家干工作,你就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让你们村里的人掏钱买上一些吧,你们村子富裕,家家户户都拿出千把块万把块来,咱们县城可就率先完成任务了,这可是顶顶光荣的事儿,你冯村长也能被领导看在眼里呢,你说是不是啊?”

冯益民心想瞎扯淡吧你,这事儿对他有啥好处啊,他们村里的人出了钱买来一堆废纸,那玩意儿又不顶吃不顶穿的,有再多的功劳那也是眼前这个谢力辉的,他纯粹是出了力气还不讨好,这事儿他可不会往自个儿身上揽。

诉苦谁不会呀,他也哭丧着脸说:“谢同志啊,你甭以为我这个村长当得光鲜,实际上我这都是假把式,我们村里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心里的主意正着呢,他们不愿意干的事儿,就算我用十头牛去拉也拉不过来,我当这个村长也是难呐,我心里的苦都没人知道,这不你来了,我才能跟你说上几句,也只有你能理解我了,你别看我们村儿上次卖西瓜赚到了一点儿钱,可那些钱也顶不上什么用,你是知道的,乡下人家以前穷怕了,一有了钱他们就刹不住手,看到啥就想买啥,前前后后已经花出去了不老少,剩下的那些还要用来购买渔船呐,给家里买些四大件啦,还要拿去买西瓜苗啦果树苗啥的,再给家里的穷亲戚打打秋风,这钱也就差不多花完了,我天天跟他们说不要乱花钱不要乱花钱,可他们就是不听我的,就连我家里的老娘和媳妇儿也不听我的话,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转眼之间就被她们给祸祸干净了,你说这败家娘们咋就那么能花钱呢,我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在家里实在没地位得很,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没人肯听,再这样下去我们连粮食都吃不起了,有些人已经打算去借钱过日子了,你说这人咋能这样呢?所以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是我家里也难过得很,我们村里的人也都是没有成算的,谢同志,实在是对不住啊,我听别人说你们信用社还能提供贷款是不?你不是那里面的领导么?咱们两个人都这么熟了,你能不能帮我从那社里面弄点儿钱出来花花?你放心,这钱到了我手上,要不了十年八年,我准能给你还上,咱们该多少利息就多少利息,我保证绝没有二话。”

谢力辉听完了差点儿没绷住从那椅子上摔下来,好家伙,这姓冯的还真敢开口啊,不肯花钱买国库券不说,竟然还想从他们信用社里贷款,想得倒挺美啊他,他就是来要钱的,绝没有钱没要到还把钱给出去的道理,说他们村里没钱那是在骗鬼呢,这种鬼话他一句也不相信。

谢力辉就很没有好气地说:“冯村长,你这人不实诚啊,你为难我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国库券就是你们村的政治任务,这可是当不得玩笑的,领导一个命令下来,你们想买也得买,不想买也得买,没有你们讨价还价的余地,我已经好话跟你说明白了,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你说是不?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冯益民也不知道他为啥就跟他们村拧上了,不过他也不是吓大的,就凭他谢力辉一个人还动摇不了他的地位,因此那说话的语气也没那么客气了,还隐隐带着威胁说:“谢同志,你以为我刚才说的话都是在骗你么?我骗了你我也没啥好处啊,你要不相信你就跟我们村里的人要钱去,看他们还有没有钱给到你?你也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我们村里那帮人拧巴着呢,软硬都不肯吃的,他们钱都花完了难道还能任凭被人剥削,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农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要是把他们惹急了,他们说不定真会到北京去告状,这事儿他们也不是做不出来。”

谢力辉差点儿没被他气死,心想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就是活脱脱的刁民嘴脸,还当村长呢,就这素质当个农民他都不配,他们赚到了那么多钱,拿出来帮忙不是应该的么,一点儿也没有革命情怀。

他拉长了一张脸不甘心地说:“冯村长,话我已经给你说到这儿了,你也别跟我说那些虚的,你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们村里的人到底愿意出多少?人家外面的村子可都是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买上了,远的不说咱们就说你们隔壁那牛家村好了,他们村不光村民们花钱买,他们的村长牛兴盛还带头买了最多,这才是人民的好村长嘛,领导都看得真真的,我说冯村长,你也不能落后不是?”

冯益民才不上他这个当,扯什么牛家村,他们全村加起来才几个钱呀,凭啥跟他们桃源村比,但是这些话又不好直接说出来,冯益民只管拍着大腿诉苦说:“谢同志,你就是在难为我了,我已经把实话都跟你说了,我们村里实在是没有钱了,我还能从哪儿给你找出钱来?我这个村长难做呀,这不改革开放了嘛,乡亲们都是自负盈亏,赚多赚少都是他们自家的财产,哪里有我说话的份?这要是国家号召我们交公粮,那我二话不说也要去给他们动员动员,毕竟我们都是中国人,农民交公粮那都是应该的,但是你这国库券嘛,我相信国家也没有理由强迫我们乡下人买这个玩意儿是不?我们农民一年到头来赚几个钱不容易,像我们村儿现在很多人家里都还娶不上媳妇儿呢,这年头哪户人家嫁闺女不要求四大件?还要给新人整出一套新房子呢,人家大闺女才愿意嫁到我们这山沟沟里来,村民们就算还剩下些钱,也都是要留着娶媳妇儿的,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打光棍不是?我要是敢去逼村民,不用等到明天我这名声就臭大街了,以后我再让乡亲们去交公粮和统筹粮,我这工作也就不要开展了,谁还肯听我呀?公粮和统筹粮才是国家对我们农民的要求嘛,我就觉得奇怪了,你们城里的人比我们有钱多了,凭啥你们不愿意花钱买国库券,偏偏要掏空我们农民的口袋去购买这国库券,改天我一定要问问上面的大领导,我记得上次军报的记者来采访,还给我留了个地址,让我有啥问题都要记得随时反映上去,我回头就写信给他问问看。”

谢力辉气得头顶都快要冒烟了,这个冯益民啰啰嗦嗦了一大堆,不就是不肯买国库券么,居然还敢威胁他,不过他还真怕了冯益民的威胁,这年头光脚不怕穿鞋的,要真让他把问题反映上去,对他来说可就是大大的不妙啊,他心里很不甘心,脸上就皮笑肉不笑地说:“冯村长,咱们都这么熟了,没必要闹到这个份上,给彼此留给面子,以后也好见面不是?这国库券别人都买了,你就算今天不买,明天也得花钱从别的银行买,迟早都是逃不掉的,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村多多少少从我这里买一点儿,我回头也好跟领导交代呀,你要是再不肯答应,那我只好回去跟领导请出命令来,到时候可就不好看了。”

冯益民在心里暗骂一句龟孙子,他姓谢的对领导不好交代,难道他对村民就好交代了?姓谢的拿完钱拍拍屁股走人,他冯益民可还要留在桃源村继续当村长呢,干基层工作最重要的就是民心,一旦失去了村民们的信任,那他做啥事儿都做不成了。

所以他尽管知道谢力辉说的话有几分道理,还是不肯把话说满:“谢同志,你我都不容易,我也不是故意跟你为难,但是我当村长的,不能让乡亲们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我自个儿倒是无所谓,被骂几句就骂几句吧,关键我一家老小都生活在村里呢,咱们乡下最看重名声,我不能明知道村民没有钱还要帮着去搜刮他们,这事儿我干不出来,这样吧,我自己家里还有百八十块钱,我都给你拿出来买上国库券,再多的我也没有办法了,至于乡亲们,要不你再去跟他们说说?”

谢力辉心里气得要命,百八十块?你当打发叫花子呢?打死他也不肯相信这个冯益民家里只有百八十块,他卖西瓜赚到了八万多块钱,全国人民都知道,这么多钱不可能在短短时间里就花完,但他明知道冯益民不肯出钱,就是拿他没有办法,那心里面着实窝囊得很,憋着一股气就腾地站起来说:“冯村长,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只能在领导面前好好说道说道,你们村里的人呢?你把他们叫出来,我这儿还有领导的命令要传达给他们。”

冯益民也不跟他生气,他说啥要干啥他就照着干啥,反正想让他出面那是不可能的,想让他出钱那就更不可能了,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瞅着谢力辉在村民们面前蹦跶,他们村的人也不是好忽悠的,大家早就商量好了,任凭谢力辉把嘴皮子磨破,他们就是不肯松口,闹到最后每户人家就意思意思地买了十块钱,还讨价还价要了个五折优惠,也就是说村民们花上十块钱,实际上买到的却是二十块钱的国库券,就这样谢力辉还不满足呢,卖完了国库券就气哼哼地走掉了。

等这帮工作人员在山路上走远了,村民们才冲着他们的背影吐口水说:“呸,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八羔子,我们村儿五百多户人家,每户人家给他十块钱就已经有好几千了,我就不相信了,他去到别的村子会有这样好的事儿?还好意思说牛家村呢,我早上去公社里正好遇到他们村里的人,他告诉我说他们全村也就买了几百块钱,他们村长把他们村里的每一户人家都搜刮干净了,他自个儿一分钱没掏,他们村里的人现在都恨他恨到骨子里去了。”

听完了这个村民的话,其他的人都感激地看着冯益民,还是他们村的村长好哇,啥事儿都顶在了他们前面,就有村民担忧地说:“村长,我看那个姓谢的不是好人,他会不会在领导面前说你的坏话?”

看到乡亲们担忧的眼神,冯益民有些欣慰地说:“你们放心好了,信用社的领导跟政府的领导不是一回事儿,他们还管不到我这里来,再说咱们也是有人罩着的,我回头就把这件事儿汇报给领导,张市长也很关心咱们村子,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儿,保管有他们的好瞧,你们就安安心心地搞生产,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你们都不用担心,都回家里去吧。”

冯益民安抚好了村民,他那心里面还是有些焦虑的,倒不是因为谢力辉,而是因为他们村里的钱,这笔钱实在扎人的眼睛,谁都把它看在眼里呢,这就不好办了。

几个村干部私下里也有些发愁,他们这回购买国库券也是主力,没办法,谁让他们是村干部呢,总不能比乡亲们买得还少不是,因为他们那心情也不太爽快,苗丽华就很直接地说:“我们凭自个儿的辛苦赚到的钱,为啥要白白拿出来给这些人?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再这样下去都没人想赚钱了,反正赚到的钱也不属于自个儿,谁来都能惦记上,真是太气人了。”

张光明笑着安慰她说:“丽华,你别说这些气话了,这也不是头一回,以前还是生产队的时候,咱们村里要是比别的村子多收成些粮食,上头还不是要咱们多上缴么?道理都是一样的,好在咱们的钱赚得多,就算分出去一些,留给咱们的还有很多,再怎么样都比以前好。”

这话倒是提醒了冯益民,他皱着眉头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咱们桃源村赚到了大钱,那可是报纸上盖了章的,现在已经来了一个打秋风的了,咱们花上百八十块也就打发出去了,下回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打秋风呢,这一回两回三回的,咱们手上就算有再多的钱,也禁不住这样折腾啊,迟早都要给他们折腾没了。”

冯国强气得满脸通红,捶着桌子说:“王八羔子,就知道趁火打劫,难道咱们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吗?益民,你赶紧给张市长写信,给军报写信,把他们不要脸的行为都揭发出来,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清楚他们这帮强盗。”

冯国强可以冲动,冯益民却不能冲动,他虽是一个小小的村长,可也明白官场上的规矩,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越级上报的,就比如说这次的事儿,人家信用社也不是光针对他们一个村,他总不能咋咋呼呼地就把这件事儿捅到领导面前,那不是给领导添乱么,也显得他太无能了,他蹙着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说:“咱们手里的钱现在就是香馍馍,别人都看在眼里呢,都要来算计这笔钱,咱们捂在手里不花出去,别人也迟早来给你抠出去,倒不如置办上一点儿产业,把这笔钱花干净了,别人也就没有话说了,你们觉得咋样?要是有个产业在手上,以后也有个进项不是?外面社会变化那么大,咱们也不能当一辈子农民,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话说得几个干部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对呀,他们手头上的钱存着也是存着,与其招来别人的惦记,倒不如自己把它花干净,冯益民的提议倒是不错,几个人当下就商量起来,又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村里的人,结果人人都很认同,经过这次的事儿,乡亲们算是看出来了,他们手头上有钱也不全是好事儿,有钱就容易招来别人的惦记,他们一个农民也反抗不了,到头来还不是被人啃食干净,想想也觉得不甘心呢,因此冯益民的主意很快就在全村通过了,他们不光上缴了一部分钱用来壮大合作社,专门开发村里的旅游资源,还家家户户都琢磨起了自家的生意。

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家的房子好好整整,该扩大的扩大,该装修的装修,村民们做这些事情可不是为了自家享乐,他们把屋子收拾好了,可是要用来招待游客赚钱的呢,用村干部的话说,这就是家庭旅馆,是一门正经的生意。

有个别村民的头脑比较灵活,他们看到了冯老二家的饭店生意那么火爆,就想着自己也开一家饭店,可是村里已经有了一家饭店了,总不能跟冯老二家一样吧,他们想来想去,竟然被他们想出了渔家乐的主意,就是在海滩边上搭一排骑楼,游客们来到这里看的是海景,吃的是海鲜,可不就是渔家乐么?

能开渔家乐的那必须是村里数得上的人家,那花的钱多了去了,大部分的村民是没有这个财力的,但是他们也挺机灵,开不起渔家乐他们就开船家乐,直接把饭店开在了船上,把游客们拉到海上捕捞,捞到啥就吃啥,也是一条来钱的路子。

就这样,村里的人开动脑筋想起来,那主意是一个接着一个,有些人家里劳动力充足,就琢磨着开起了海产品加工小作坊。有了作坊就必须有店铺,就有村民在自家里开起了店铺,专门卖一些桃源村的海产品和土特产啥的。村里还有些木匠啊铁匠啊,那更是好办,直接开店贩卖各种雕刻和手工艺品,还都是自个儿制造的,材料就来自村里,举凡椰壳啦、贝壳啦、木头啦、石头啦等等等等,经过他们的巧手一雕刻,就变成了游客们最最喜欢的手工艺品,居然还卖得不错呢。

冯老三看到了这样火热的场景,他那心里面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回头就买上了一条大渔船,天天拉着游客和村民到那远海里去捕捞,捞回来的海鲜有那吃不完的,就送到村里的小作坊里去加工,还让陈红梅在家门口摆摊,专卖各种海产品。

这轰轰烈烈的一幕就在桃源村里真实地上演着,天天都能听见村民们在交换着生意经,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充满了希望,别提有多精神气派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惊动了上面的领导,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桃源村的村民赚到钱了还不满足于现状,一门心思都用在了支持改革开放上面,还把自家的钱都投入进去了,身先士卒地当起了个体户,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人民啊,这觉悟实在是高,太高了。

借了这股势头,冯老头也有了新的计划,他已经不打算继续开录像厅了,现在省城里的录像厅越来越多,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做了,反正他靠着录像厅也赚足了钱,现在既然不那么赚钱了,他就很干脆地把这门生意转让给了别人,他自个儿拽着钱回到了村里,一连思索了好几天,才终于下定决心要干出一件大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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