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院坐落在城北通往道斯的公路的左侧,开车到那儿只需5分钟。德克尔跟在长长的车流后面,顺着盘旋的坡道往上开。随着落日余晖的消逝,一盏盏车灯亮了起来。

“多美的风景啊。”贝丝扫视着矮松覆盖下的幽暗山岭。他们来到一处陡峭的高地,在暮色中停好车,朝建在高地另一侧的圆形剧场漫步走去。周围人们的打扮吸引了贝丝的注意力,她显得十分好奇。“我真说不准自己是穿多了还是穿少了。”她身穿黑礼服,外面披一件花边披肩,脖颈上醒目地戴着一串珍珠项链。“这儿有些人穿着无尾礼服和夜礼服,另一些人却穿着旅行鞋、牛仔裤和羊绒衬衫,就好像他们是出外野营露宿似的。那边的那位妇女竟然拎着旅行包和派克登山外套。我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我们这些人是去同一个地方吗?”

身穿运动衫和宽松裤的德克尔笑了起来。“圆形剧场四周没有遮挡,顶上又是露天的。太阳落山后,沙漠变得很凉爽,有时气温甚至低于华氏45度。如果刮起风来,那位穿夜礼服的女士就会希望她有一件你刚才提到的派克登山外套了。幕间休息时,会有许多人到剧场售货亭买毯子。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带这条夹在我掖下的旅行毯的缘故。我们也许用得着它。”

他们交了入场券,跟着验票员穿过热闹的露天场地,混杂在一群人中间走上二楼,来到一排宽大的木门前面。这些门通向各个楼厅的座位席。

“这扇门是我们的。”德克尔说。他伸手示意贝丝先进去。贝丝进门时,他趁机很自然地回过身去,看看下面的场地里是否有谁在监视着自己。他恼火地意识到,自己又恢复了老习惯。他何必要在乎呢?监视他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他从前的上司难道认为,他到歌剧院来可能是要搞什么危害性活动吗?他什么也没有发现;下面场地里的人们都在忙着进剧场,没有任何人抬头注视他。

德克尔没有让贝丝看出自己的心事。他陪着她坐到二楼靠右边的座位上。他注意到,他们的座位在剧院里不是最好的,但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比方说,他们所在的这一部分不是露天的,因此,他们可以透过中间座位上方的露天部分看到星空,而他们偏后的座位又能保护他们不受夜间冷空气的侵袭。

“要是下雨,中间的露天部分怎么办?”贝丝说,“演出停止吗?”

“不。演唱家们是淋不着雨的。”

“但中间座位席上的观众呢?”

“他们是要淋湿的。”

“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还有更奇怪的呢。明年7月初,你可以去参加歌剧季节的开幕式。在那个地方的停车场里,观众把汽车后挡板翻下来充当餐桌举行聚会。”

“汽车后挡板餐桌聚会?你的意思是就像橄榄球赛季中那样?”

“只有一点不同,在这里他们喝香槟,穿无尾礼服。”

贝丝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很富感染力。德克尔高兴地发现,自己忘掉了被监视那回事,和她一起大笑起来。

灯光暗了下来,《托斯卡》开始了。演出很不错。第一幕表现的是一个政治犯隐藏在教堂里,其气氛相应地阴沉忧郁。虽然说没有人能比得上玛丽亚·卡拉斯出演《托斯卡》的剧名角色时那非凡的表演,这天晚上女高音歌手的演唱仍是一次出色的尝试。第一幕结束时,德克尔热情地鼓着掌。

但是,当他朝底层看去,瞥见中间座位席左边的点心铺时,他突然僵住了。

“出了什么事?”贝丝问。

德克尔没有回答。他仍然盯着点心铺那个方向。

“斯蒂夫?”

德克尔的耳后部感到了压力。他终于回答说:“你怎么会认为出了什么事?”

“你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你看见了鬼似的。”

“不是鬼,是一个不守信用的生意伙伴。”德克尔又看到了今天早些时候注视他的那个人。这人穿着一件灰不溜秋的运动外套,站在点心铺旁边,对周围的一切不闻不问,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德克尔这边。德克尔想,他是想弄清楚我是打算坐在这儿不动,还是准备经过那些门到外面去。如果我离开,他很可能要通过一只微型对讲机告诉他戴着耳机的同伴,我朝那个人的方向去了。“忘掉他,今晚绝不能让他扫我们的兴。”德克尔说,“走,你不想喝点热巧克力饮料吗?”

他们穿过他们进来时的那扇门,沿着走廊往前走,下了楼梯,来到拥挤的场地上。挤在人群中,德克尔无法断定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在监视自己。他领着贝丝绕过剧院的左侧,朝点心铺走去。他就是在那儿看见那个人的。

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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