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客厅陷入了沉寂。

“这是个严重的罪名。”米勒咬着下嘴唇。“你能证明这些吗?”

“不能。”德克尔不敢告诉他发生在载重货车里的事。

“你是怎么查明贝丝·德怀尔的真名是黛安娜·斯科拉瑞的?”

“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

德克尔没有回答。

“你仔细听着。”米勒站起身来。“你目前持有的消息表明,在对一位重要的政府证人的安全保护措施中存在着严重的缺口。我现在命令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我有权利保持沉默。”

米勒瞪起眼睛。“我会教你懂得你的权利的。”他拿起电话。“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你会失去你的权利,直到你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不,你搞错了。”德克尔说。

米勒的眼睛瞪得更厉害了。“搞错的不是我。”

“把电话放下,我请求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救出贝丝。”

米勒猛然转身面对埃斯珀兰萨。“你听到这些混账话了吗?”

“听到了。在过去的24小时里,他一直在和我玩智力游戏,”埃斯珀兰萨说,“让我发愁的是,他越来越有道理。贝丝·德怀尔的安全的确应该放在第一位,如果德克尔以某种便捷的方式获取了消息,我准备以后再来处理这件事,只要不连累我就行。”

“能摆脱一切干系的最佳手段。”德克尔说。

“什么?”

“我们在情报局时经常这么说。”

“把这叫做‘重罪犯的同谋’怎么样?”米勒问。

“告诉我,贝丝·德怀尔要为什么而作证。”

话题突然改变了,米勒显然没有思想准备。

“她真的打中了她丈夫的脑袋并且拿走了200万美元的赃款吗?”德克尔问。

米勒气势汹汹地打着手势。“你究竟是从哪儿听来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但德克尔没有理会他的愤怒。他正全神贯注地回忆那个枪手在电话上说过的话。(“尼克会大发雷霆的。”)

“一个叫尼克的人与此事有关,”德克尔说,“你知道这个人吗?他姓什么?”

米勒惊奇地眨着眼睛。“这比我想的还要糟,我们应该对易地安置证人的安全措施进行全面复查。”

“贝丝处在危险之中,”德克尔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我们互通消息,也许能救她一命。”

“是黛安娜·斯科拉瑞。”

“我对黛安娜·斯科拉瑞一无所知。我关心的那个女人叫贝丝·德怀尔。告诉我有关她的情况。”

米勒望望漆黑的窗外,又望望自己的双手,最后把目光停在德克尔的身上。“黛安娜·斯科拉瑞是——或者说在有人朝那个狗杂种脑袋上开了一枪之前是——乔伊·斯科拉瑞的妻子。乔伊·斯科拉瑞曾经是纽约乔达诺家族的首席执法杀手。据我们估计,他在8年的任职期间至少要对40起暴力谋杀事件负责。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但他并不抱怨。钱是极好的东西,同样重要的是,他喜欢他那种工作。”

德克尔心情痛苦地倾听着。

“三年前,乔伊遇到了这个女人,就是你所认识的贝丝·德怀尔。结婚前她叫黛安娜·波兰蒂,是加勒比一艘游船上的部门总监。有一次,乔伊让他的纵队长在纽约干掉一个捣乱分子,为了有一个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他决定到这艘游船上去露露面,玩两天,黛安娜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要知道,他是个英俊的小伙子,穿着时髦,知道该对女人说些什么,因而她们大多都会迷上他的。所以,毫不奇怪,他开始追求她时,黛安娜并没有对他讲让他躲远点之类的话。他们之间的感情迅速发展,三个月后就结了婚。追求她为他提供了行动上的方便。他作出安排,他们一次次地返回到加勒比去。这样他就有机会顺理成章地到某些岛上去参观,而这些岛上的银行可以开设不列户名的密码账户,并且愿意帮助洗钱。他们的蜜月也是这样度过的。”

德克尔觉得直想呕吐。

“我要强调指出的一个重要细节是,据黛安娜所说,她不知道乔伊的真实职业。她声称他对她说过,他是做饭店生意的——这完全属实;乔伊确实开了几家饭店,他把这作为他洗钱方案的一部分。不管怎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且——毫不奇怪,乔伊对女人的迷恋并不持久——他开始厌倦她了。有一段时间,他们住在城里他的豪华顶层住宅里。但当他需要这个地方进行业余地下活动时,他就把黛安娜关在河对面新泽西的一幢大房子里。那儿是黑手党的城郊住宅区,四周都被高墙围住。房子内外有很多警卫,他口口声声说这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但实际上,这些人的任务是阻止她返回顶层住宅,以免她发现他跟别的女人鬼混。但安排警卫还有另一个同样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确保她在遭到他的多次毒打之后不打主意搬走。”

德克尔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

“我的意思是说他经常毒打她,”米勒说,“因为黛安娜不仅开始怀疑他的忠诚,而且也开始怀疑他的生意。你知道她有多么聪明。没过多久她就了解到,乔伊究竟做的什么生意,他是个什么样的恶魔。于是,她面临着一个大问题。如果她试图离开他——身边有这么多看守,成功的希望渺茫——她确信他会杀了她的;如果她待下去,一旦他发觉她知道得太多,他也会杀了她的。她暂时的对策就是假装对他的那些情妇和他的生意都失去了兴趣,假装依从。她借绘画来消磨时光,若是在其他情况下,这本来会给她带来极大的乐趣的。乔伊倒是从中感到了一种乐趣,他拿她的画寻开心。有时,他打过她之后,就在家里燃起一堆火,强迫她看着他把她心爱的画作化为灰烬。”

“天哪,”德克尔说,“那个杂种为什么要娶她?”

“很明显,他是要占有一个他可以伤害的人,从中取乐。正如我所说过的,乔伊是个恶魔。直到9个月前,也就是1月份,有人把乔伊的脑袋打得开了花,才为她解决了这个问题。或许是她干的。现在有两种互相矛盾的解释。按照黛安娜的说法,她当时不在屋里,到后院画冬景去了。从那儿她听到屋子里响了一枪。她不知道这意味着发生了什么事,小心翼翼地慢慢走进屋,心想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乔伊和他的警卫会处理的。她先是吃惊地发现警卫们都不见了,随后又更加吃惊地发现乔伊死在他的书房里,脑浆溅满了写字台,他的保险柜大开着。她知道,平时那个保险柜里存放着大量的现金,她曾看到有人送来一袋又一袋的现金,也曾瞥见乔伊把这些现金锁进保险柜,她还偶尔听他们提到过现金的数额,她猜想,那200万美元肯定是丢了。当时,丢钱这件事并没有对她引起多大的震动,她所关心的只是趁机逃走。她甚至没有打点行装,只是披上一件大衣,抓起乔伊的钥匙,驾车离去。”

“去了司法部。”德克尔说。

“她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她知道她躲起来之后那伙暴徒会找她,但她以为他们的动机无非是不让她说出去。直到后来乔伊的教父把乔伊的死归罪于她,她才意识到,那伙人认为是她杀死了乔伊并拿走了钱。现在,这牵涉到家族的名誉,血缘的名誉。他们要复仇。”

德克尔点点头。“所以司法部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盘问她,并以新的身份把她易地安置在圣菲,最终又要传唤她回纽约去作证。”

“在保护之下。”

“你是指在麦基特里克的保护之下。”

“真是不幸。”

“简直是一团糟。”

“你还没有告诉我尼克是谁。”德克尔说。

“尼克·乔达诺是那个家庭的首领,也是乔伊的教父。乔伊的生父是尼克最好的朋友。在一次企图刺杀尼克的暴乱中,乔伊的父母丧了命,尼克就把乔伊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成人。这就是刚才我所指的血缘的名誉。对于尼克来说,这件事牵涉到他个人的名誉——更严格他说是家族的名誉——找到她并惩罚她。现在该轮到你了,”米勒说,“我刚才告诉你的事情如何能救黛安娜·斯科拉瑞的命?”

有那么一会儿,德克尔什么话也没说。“看起来,我只有一个选择。”

“你在说什么?什么选择?”

“我突然感到很累,我得回家去了。”

“我刚才说的那些究竟对你的女朋友有何帮助?”

“我睡醒之后会给你打电话的,也许到那时你会得到更多的消息。”德克尔转向埃斯珀兰萨。“我顺便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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