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豫王便又加派了人手, 将好几个暗卫都调了回来,专门调查蒋姿馨的事。刑部有她的人是必然的,她是被判问斩的第二日直接服毒自杀的,从入狱到被判刑这段时间,根本不能见家人, 她既然有假死药, 肯定是刑部里的人将药交给了她。

豫王先让人查了一下这段时间,刑部中都有哪些人见过她, 上到刑部侍郎,下到普通的看守人员,他都让人仔细查了一下。调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暗中慢慢来。

谁料晚上, 梁依童竟再次做了噩梦,豫王察觉到她无意识的颤抖时, 一颗心都像被人捏住了,说不出的心疼, 他根本没料到,一个小小的蒋姿馨, 竟能令她如此痛苦。

他眼神不由有些冷,将她搂入怀中安抚时,声音却又温柔极了,梁依童隐约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她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接下来才睡得安稳了些。

豫王原本还怕打草惊蛇,只想将一切调查清楚,揪出背后之人后,再禀明圣上,将蒋姿馨抓捕归案,此时,却又没了耐心。她如今有孕在身,万一日日因为此事,耗费心神……豫王只是想一想,就心疼得不行。

他干脆直接入了宫,将此事禀明给了圣上,皇上自然也很震惊,蒋姿馨已经被判了死刑,在这种情况下,却被救了出来,临江侯自然不可能无辜,他不仅勾结官员狱卒,甚至有可能买通了太医,此行此举,不啻于对皇权的一种蔑视。

皇上多少有些愤怒,直接将此事交给了豫王,豫王让萧岺带士兵去了护国寺,自己则带着人去了临江侯府,瞧见豫王带着士兵,来势汹汹时,临江侯就觉得大事不妙。

他将蒋姿馨的“尸体”接回来后,一直让她处于假死状态,直到第三日,下葬后,才让人将她悄悄送到了护国寺,他一再叮嘱了她,务必要一直待在院中,不许踏出院子一步,等风声不那么紧后,他就会将她送出京城,最后再以收养个长相与她相似的养女为借口,将她迎回京城。

这段时间也唯有夫人,思女心切,不顾他的劝阻,去了护国寺一趟,难不成竟是暴露了?

他最近两年,唯一做过的错事,就是将蒋姿馨从狱中弄了出来,根本没做过旁的,清楚肯定是暴露了,他心中有些慌,连忙让人放了信鸽,想通知蒋姿馨尽快离开护国寺,去旁处躲避一下。

他又示意夫人带着儿子走后门先悄悄离开,自个则去了前院,打算拖延时间,他的拖延之计,自然没有成功,很快就瞧见士兵绑着发妻和儿子,走到了前院。

豫王这才进入临江侯府,他并未多言,直接让身边人宣读了圣旨,府里的丫鬟小厮,皆跪了下来,这才知道蒋姿馨竟是假死从狱中逃了出来。

清楚这种事,小厮丫鬟知情的不多,豫王让侍卫将临江侯一家几口绑了起来,另外只绑了管家和几个老嬷嬷。

人都被绑起来后,豫王并未离开,过了片刻,便见侍卫捧着信鸽走了过来,豫王打开看了一眼,果然是给蒋姿馨传的信。

他扫了侍卫一眼,“只有这一只?”

“回王爷,就这一只。”

豫王便没再多问,他又让侍卫去搜了搜临江侯的书房,想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有不少官员跟旁的官员,互相勾结时,为了以防万一,都会留下一些证据,侍卫去搜他的书房时,临江侯脸色极其难看。

想到他早就叮嘱过蒋姿馨,万一有人发现了她的身份,务必要抵死不认,他才稍微冷静了些,他冷声对豫王道:“我的女儿早已下葬,我也绝对没将人换出来,难不成只因发现了一个相貌相似的人,就要冤枉忠良吗?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下,豫王这般行动……”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然而不等他说完,豫王就扫了侍卫一眼,清楚王爷是嫌他太吵,侍卫们便直接拿起一块布巾堵住了他的嘴。

这下总算安静了。

侍卫们在他书房并未搜出什么重要东西,豫王蹙了蹙眉,自个往他的书房走了去,也一一检查了一番,他书房内确实没什么重要信件往来,他却搜到一个账本,这账本上的账有些不对劲。

账本上几家铺子,基本没什么进项,接连几年都是如此,若真亏损得这么厉害,铺子怎么可能不关?就是租出去,单靠租金也绝不会这么惨,豫王让人将账本收了起来,派侍卫将这几处庄子上的管事带了回来。

他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有没有暗格和密室一类的东西,书房内但凡像开关的地方,他都触碰了一下,依然没有寻到,他又让侍卫,去他的寝室仔细搜查了一番。

他则走到了临江侯面前,淡淡道:“你若坦白从宽,扛下自个的罪责,未必会祸及妻儿,若是不招,你信不信到了刑部,不止你会刑罚加身,你的妻子,儿子,连同你的宝贝女儿,无一幸免,拿来对付女子的酷刑好像又多了几种,板烧、杖腹、骑驴车,不知道她们能撑过几个。”

他声音明明淡淡的,临江侯却有些毛骨悚然,他呜呜叫了叫,瞪着豫王的目光也充满了恶意,豫王随手拎起了桌子上一个杯子,淡淡道:“你若配合良好,以皇上的仁慈,顶多判你儿子一个“知情不报”,判个几年,出来后,他依然可以为你们蒋家开枝散叶,你若不好好配合,他什么下场就不好说了。”

他说完,直接捏碎了手中的杯子,杯子碎裂时,他倏地松了手,本就裂开的杯子,瞬间摔得更碎了,那声音落在地上时,发生了沉闷的响声,也犹如一个重锤砸在了临江侯心中,他额头上都出了一层汗,只觉得豫王是想趁机对他的儿子不利。

难道他知道自己要对付豫王妃的事了?临江侯愤恨的目光都躲闪了些,腿也莫名有些抖。

萧岺很快就将蒋姿馨捉拿了回来,虽然她咬死不认自己的身份,她身边的丫鬟却架不住审问,最终还是招了,更何况,她确实是蒋姿馨,胳膊上还有一块胎记。

当天中午,梁依童就知晓了蒋姿馨被抓回来的事,得知她竟假死逃脱被斩时,众人都震惊极了,然而,蒋姿馨的父亲却始终不愿意说出究竟是谁帮了他。

这下子,但凡跟蒋姿馨接触过的人,都被着重调查了一番,看守他们的人,也无比的严格,蒋姿馨自然清楚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她当然不甘心,凭什么三皇子和梁依童活得好好的,她却要死了呢?

蒋姿馨恨得心尖都是疼得,萧岺再次过来审问她时,她的身体不由颤了一下,她自然知晓萧岺是豫王的人,他甚至当着她的面,逼问过她的丫鬟,只是回忆起她的惨叫,蒋姿馨浑身的血液,都有种逆流的感觉。

萧岺拿着烤热的烙铁朝她走来时,她腿软的几乎站不稳,颤声道:“你别过来。”

萧岺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笑,“蒋姑娘不愿意配合,我也没办法。为了尽快结案,只得出此下策了。”

他朝她靠近时,蒋姿馨恐惧得缩成了一团,她一个蜜罐中长大的娇娇女,哪里见过这阵仗?

她努力拔高了声音,“你敢!”

萧岺道:“我有何不敢?你有罪在身,如今审问姑娘的差事落在了我身上,我自然要尽快办妥,蒋姑娘若愿意配合,属下也不想为难你。”

临江侯的嘴很硬,咬死了不愿意招,他夫人和儿子又确实不知情,如今唯一的突破口便是蒋姿馨,只要她说出给他假死药的人是谁,才能顺藤摸瓜,揪出他背后的人。

蒋姿馨眼神闪了闪,想到梁依童那贱人,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恐慌,“让我招也不是不可以,你让豫王过来,我亲自告诉他。”

“王爷日理万机,又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萧岺拿着烙铁又朝她靠近了些,烙铁贴着她的耳朵被抵在了墙上,发出呲的一声,蒋姿馨都能想到若是落在肌肤上,该有多烫,如果烙在她脸上,说不准还会毁容,她的丫鬟,只是被烙了一下,就什么都招了,还叫成那样。

蒋姿馨自然也怕疼,她身体再次颤了起来,只觉得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咬牙道:“我想见王爷,自然是有事告诉他,事关豫王妃,他当真不想听?只要他不后悔,你就当我没说过。”

见与豫王妃有关,萧岺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帮忙转告了蒋姿馨的话,得知蒋姿馨想见他,豫王微微扬了一下眉,他其实也想弄清,蒋姿馨是否也做过那个梦,最终还是去了狱中一趟。

他过来时,蒋姿馨正缩在角落里。

男人一身暗紫色衣袍,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哪怕身处狱中都有种难以形容的气度,莫名令人自行惭愧,蒋姿馨多少有些怕他,想到三皇子和梁依童,她就恍若吞了一只苍蝇,对豫王的惧怕都散去了些。

她起身站了起来,直接道:“豫王娶妻前,就没有搞清楚豫王妃跟三皇子的事吗?三皇子虽不能人道,却依然哄骗过不少女人,兴许你的王妃,早就投靠他了,也被他玩弄过,你当真不介意?”

豫王眼神冷了下来,“怎么?你喊我来,就是想说这个?”

男人眼神冷冽,身上也满满的压迫感,被他这样盯着,蒋姿馨有些喘不过气,她不由后退了一步,道:“自然不止这个,我就是想告诉王爷,望你能明察秋毫,别被她骗了去。你若不信,可以派人查查雪盏,这个丫鬟本是豫王妃身边的人,她之所以来了我这儿,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私下她一直在给豫王妃办事。豫王妃与三皇子不清不楚,全靠这丫鬟传信,我从淑妃那儿得知,三皇子之所以将她转赠于你,就是为了在你身边安插眼线,豫王还是小心点吧。”

蒋姿馨一番话说完,才发现,豫王眼皮都没掀一下,依然冷冷注视着他,蒋姿馨也没指望他一下子就信,不过男人没几个大度的,又岂会不介意,自个的女人跟旁的男人纠缠不清?

她今日的话,必然会在他们之间埋下怀疑的种子,他只要去查雪盏,她就成功了第一步,若是查到雪盏确实跟过梁依童,不管能否查到雪盏是否给她办过事,豫王都会更加怀疑她。

他心中若有了怀疑,豫王妃又岂会继续得宠?

蒋姿馨的挑拨不算高明,但是不得不说,用在很多人身上,都很有效,只要豫王对豫王妃不是完全的信任,她的挑拨总会生效。

豫王神色却淡淡的,仅从他的神情,根本无法推测出他信了没。

为了取得豫王的信任,接下来,她招得很快,不等他问,她就全说了,都死到临头了,蒋姿馨也无心隐瞒什么。她说出的人,竟是皇后的亲侄子,是他给的她假死药,背后之人正是皇后。

皇后愿意帮她,也不过是跟他爹达成了某种协议,想获得他爹的支持,本就是交易,她如今被捉,交易自然算失败了。

蒋姿馨毫无心理负担。

皇后之所以铤而走险,说到底也是看重了临江侯背后的势力,如今太子与大皇子的争斗越发有些激烈,太子脾气恶劣,虽有能力,在朝中却并不得人心,原本那些个支持三皇子的,都倒向了大皇子那里,她怕太子会处于下风,才和临江侯达成了协议。

豫王不仅怀疑过皇后,也怀疑过大皇子的人,毕竟刑部不仅有皇后的侄子,也有大皇子的人,为了获得临江侯的支持,他们都有这个动机。

听了蒋姿馨的话,他也没过大反应,神情依然冷淡得有些瘆人,“说完了?既然说完了,那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可曾梦到过豫王妃?”

豫王自然清楚她为何污蔑梁依童,她对梁依童的恨意,并未掩饰,她说得那些话,他一个字都不信,若非想从她口中,问出点什么,他也没这个耐心待在此处。

蒋姿馨愣了愣,不由敛了心神,她虽不曾梦到过豫王妃,却总觉得她似曾相识,每次瞧见她,她都心悸得慌,她没答,而是道:“梦不梦到重要吗?她跟三皇子的事,是我心中永久的恨,如果可以,我恨不得亲手手刃了她。”

豫王蹙了下眉,冷声道:“很可惜,要死的人是你,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伤不到,至于三皇子,他还不配她的惦记。”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听到他的话,蒋姿馨抿了抿唇,根本不信,他竟这样相信梁依童,她还想再说什么,豫王却已经走了。

豫王又让人调查了皇后的侄子,确认蒋姿馨没说谎后,就将此事禀告给了皇上,见一国之母竟然插手了此事,皇上自然有些震怒,他本就反感妃嫔们干涉朝政,当初之所以给了谭皇后皇后之位,也是看准了她的聪慧与识趣,见她为了皇子之争,竟勾结大臣,皇上脸色都冷了几分。

蒋姿馨和临江侯都被判了当日问斩,谭皇后的侄子也没能逃脱,他和李太医都被判了死刑,皇后自然不承认这事是她做的,她甚至跑去求情,说她侄子定然是被人冤枉的,求皇上明察。

见她犹不知悔改,皇上一个杯子砸到了她脑袋上,他本来还在发愁怎么处罚她,毕竟她是一国之母,又是太子的生母,她虽做错了,这事太子却并不知情,因为不想废掉太子,皇上才有些迟疑,这会儿直接将人打入了冷宫。

不过他并未废掉她,终究还是不想牵连太子。

太子跑来求情时,他也仅是将他赶回了东宫,罚他一个月不许踏出东宫。东宫的各位宫女太监,一时都有些惶恐,唯恐太子也受到牵连,那些个老奸巨猾的官员们,却清楚皇上不可能因为此事废掉太子。

大皇子虽与他有些相似,皇上实则更看重太子,毕竟是打小当储君培养的,哪怕他脾气有些烈,不如大皇子八面玲珑,皇上却很欣赏他的雷厉风行和强硬的手腕。他甚至觉得太子某些方面与豫王有些相似,只不过比起豫王,还是太嫩了些。

经此一事,谭府的众人一下子就老实了起来,唯恐行错一步。

豫王依然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模样,皇上让他教导太子,他就教导,让他彻查此事,他就彻查,查清后,便一概不理,当天不管宫里乱成了什么样,他依然早早回了豫王府。

豫王府内,梁依童自然听说了他去见蒋姿馨的事,她心中不知为何,莫名有些不安,豫王回来时,她便起身站了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他。

“怎么这个神情?”豫王摸了一下她的侧脸。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丫鬟们已经挂起了福寿灯,室内夜明珠也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她白皙的五官隐在光晕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梁依童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听说你见了蒋姿馨,有些好奇,你为何见她。”

她说这话时,手无意识揪了一下衣袖,她略显不安时就会这样,这几日,多少受了蒋姿馨的影响,豫王垂眸看了她一眼,心中不由动了动。

其实,他之所以过去见蒋姿馨,不过是因为她跟梁越沉的梦,有些让他费解,他不清楚,为何唯独只有他们俩做了这个梦,也想知道蒋姿馨是否知道点什么。

之前见她不想说,他从来不曾问过什么,此刻,他却忍不住道:“想知道一些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正文想写到宝宝出生,又觉得以知晓上一世结尾更好,正文下章完结吧,会很甜,然后养崽日常留在番外写,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可以告诉我,会满足大家,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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