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春分过后,天气逐渐热了起来,院子里栽种的各种各样的花也都渐渐的开了,小院里阵阵飘香。

赵南钰已经从翰林院被调到了大理寺当值,每日过的不太清闲但也不是很忙,当年同他一起中举的同窗们如今也在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好像只有他这两年显得没那么出风头。

朝堂上也不乏各种势利眼,瞧他不受宠亦不讨皇上的欢心便很少同他往来,还有些侯门世家的小公子也常常把他当成笑话挂在嘴边。

赵南钰经常会听见旁人对他的嘲讽非议,面上不显,看起来风轻云淡好似浑然不在乎。

这日下朝的早,赵南钰回到家时,识哥儿才刚看了两页的书,一见到他,小孩子乖乖的喊了声,“父亲。”

赵南钰走上前,摸摸他的脑袋,“看的懂吗?”

识哥儿点点头,“看的懂的,小叔叔同我讲过的。”

“你小叔叔来过了?”

“嗯,在等您。”

赵家里唯一同赵南钰关系较好的便是他这个弟弟了,赵朝乃是赵二爷的一位姨娘所生,在赵家也是个庶子,不过赵二爷待他还算不错。

赵南钰在书房里看见了他,赵朝对他笑了笑,“二哥。”

他淡淡出声,“嗯。”停顿一瞬,随即问道:“找我何事?”

赵朝等他也并非是有大事要商议,今日恰好初一,每个月的初一赵家都要办家宴,所有人都要去主院一起吃饭,这个规矩是老爷子亲自定下的,自然没有人敢违抗。

当然了,这种场合赵南钰这个被亲爹都嫌弃的儿子也是得不到什么关注,甚至还时常能听见其他几个堂兄弟说他的风凉话。

在这个家里,除了赵朝,人人都嫌弃他的出身,都将他当成一个耻辱。

赵朝笑眯眯的说:“没什么事,恰巧过来教识哥儿功课,便想着等等二哥同您一起去家宴。”

他也不喜欢家宴,几个兄弟内心谁也不服谁,有点合不来。

赵南钰静默片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缓缓说道:“恐怕不行,我还要等你二嫂梳妆完之后才去主院,你不必管我,自己先去吧。”

赵朝吃了一惊,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他道:“二嫂?”

那个女人也配他叫一声二嫂?苛待识哥儿,四处留情,性格放荡,都不知给他二哥丢了多少脸,最气的是还有一回,私下用他二哥的名义去钱庄借钱,最后还不上让钱庄老板给捅到了祖父跟前。

那一次,赵老爷子在赵南钰上动用了家法,差点没把他了个半死。

赵南钰明白他在吃惊什么,他也没有解释,只是说:“你先过去吧。”

赵朝当然不肯就这么走了,他好歹也要问清楚,之前识哥儿在他面前说过她的一次好,只是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那个女人蛇蝎心肠,怎么可能会突然就变好了呢?他压根不信。

“二哥,你难不成看不出她是个什么人?你千万不能别她给骗了。”

赵南钰轻轻的笑了一声,眼角眉梢都沾染了几分笑,不像是真心实意的笑容,而更像是一种嘲讽,他说:“我心里有数。”

赵朝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也是,他二哥比他要聪明许多,手段心智都在他之上,应该不会被那个女人蒙蔽理智,

“那我就先过去了。”

“嗯。”

赵朝走了之后,赵南钰便静静的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练了半柱香的字,才移步淮水居。

宋鸾也是刚刚得知今晚要去主院吃饭,《权臣》书里关于赵家的事情很多都是一笔带过,没有细写,这种细枝末节一般的小事情就更不会写了。

赵家的人的命运她清楚,嘴碎的下人、瞧不起他的兄弟几个都没落到什么好处,但也没有很惨就是了,赵老爷子被夺了权利,赵南钰那个渣爹是什么都没得到。

这些人都和她关系不太大,没什么勾结,让宋鸾比较头疼的是赵南钰的亲弟弟,也就是他那个渣爹当成眼珠子来疼的嫡子,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小弟弟赵闻衍和宋鸾特么的有一腿!

《权臣》原书中写的是,赵闻衍中了进士后对宋鸾死心塌地,心脏脾肺肾都能挖出来送给她的那种,为了她终身不娶,好几次救她于水火之中,原主后来毒入骨髓,躺在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段日子里,只有他为她四处求药。

在她死了之后,他从此一蹶不振,没过多久也丢了命。

宋鸾说句良心话,赵闻衍这个人当真不错,痴情单纯待原主是一心一意。可她如今完全不敢和他发生些什么。

不过还算比较幸运的是,如今赵闻衍还在念书,要到明年才能参加科举,宋鸾也不清楚赵闻衍到底怎么就对原主上了心,为今之计,只有避着他点,让他不要爱上她,这样对他也算是件好事。

赵南钰进屋有一会儿了,他走路时无声无息,身长玉立,静静的站在门边,金色的余晖洒在他的肩头,一双沉静的眼睛看向她。

宋鸾沉思的出神,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她坐在梳妆镜前,双手托腮,粉红的嘴巴不太高兴的嘟了起来,她像是在自言自语,烦躁起来还扯自己的头发,咣咣的把脑门磕在梳妆台上,赵南钰看着居然察觉出她的一丝丝可爱。

赵南钰总算舍得出声,问道:“好了吗?该过去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宋鸾吓了一跳,她几乎是立马就清醒了过来,抬起头瞪圆了双眼,呆呆的看着他,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男人背着光站在窗柩之下,一袭青衫,温文尔雅,低眉顺眼,半边身子沐浴在阳光之下,闪耀圣洁,高高在上不可侵犯,像是被贬人人的高贵谪仙。

宋鸾磕磕巴巴的回话,“好了好了。”

赵南钰朝她点点头,“既然好了,那便一起过去吧。”

从前家宴,他们是不曾一同去过主院的,原主对他异常嫌恶,只肯和他一前一后到。

宋鸾今晚打扮的很漂亮,她喜欢艳色的衣裳,藕色的交领束腰襦裙,脚踩正红色的绣花鞋,脸上又特意画了个清丽的妆容,将她的五官优点衬托无遗,眉间点了花钿,眼神明亮,笑容真诚。

两个人并肩而行,宋鸾也不敢靠他太近,生怕他更烦自己,一路上他们几乎无话可说。

他们先是去接了识哥儿,赵南钰也没有叫她牵着孩子,而是让识哥儿走在他身边,就这样别扭的一家三口同去了主院。

他们到的时间不早不晚,大房和二房的人也都来的差不多了。

老太太让嬷嬷先将识哥儿带进她的屋里,似乎是很久不曾见过这个曾孙,想见见他顺便说说话。

赵南钰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吩咐识哥儿要听话。

宋鸾听后,瞥了瞥嘴,识哥儿已经是她见过最听话的孩子了。

主院装饰摆设都比他们住的小院好上不止一星半点,院子正中间有一片小小的池塘,石柱上镶嵌着狮子头。

赵家的几个小辈就站在池塘边,他们堂兄弟几个年纪都差不多,个个风华正茂,有说有笑。

不知道是谁先看见赵南钰,扬了扬手中的扇子,吐露出来的字眼听不出几分尊重,他唤了一声,“二哥,你怎么才过来啊。”

宋鸾顺着声音望了过去,撞进视线中的这张脸勉强算得上俊秀,不笑还好,一笑就显出了几分刻薄之意来。

说话的是赵大爷的小儿子赵博,资质相当平凡,前年科考还落了榜,他打小就不喜欢这个天资聪颖学识斐然的二哥。他是长房嫡子,身份尊贵,打从心底觉得这个生母为妓的赵南钰不配当他的二哥。为此私下没少说他的是非,当着面他也总是阴阳怪气的讽刺赵南钰。

“还未开席。”

言下之意便是他来的还不算晚。

赵博的嘴角往下垂了垂,似乎不太高兴,“那也是,二哥来得早了,难免又被祖母说了。”

赵老太太不喜欢赵南钰几乎是全家人都知道的事情,见一次都要说他一次,当然了,肯定是没有好话的。

宋鸾跟个木头人一样站在他边上,装作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和我无关的样子,她低垂着眼眸,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可她的思绪已经飘远了。

她好饿,真的饿,快饿死了。

赵南钰的薄唇微微一抿,没有吱声。

赵博没有讨到好处,低低哼了声,轻蔑的扫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屋。

不知何时,宋鸾跟前多出了个人影来,一具清瘦的身体定定的站在离她五步之远的地方,起先是皱着眉头看着她,眼底嫌恶,旋即抬起眼看向赵南钰,语气不耐,“二哥,你怎么和她一起过来了!?”

几乎是同时,宋鸾就察觉她身侧的赵南钰的心情陡然骤降到了冰点,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她的手腕被人用力的捏住,随即被甩到男人的身后,赵南钰咬着字,冷声问道:“父亲呢?”

宋鸾心里一惊,诧异的抬起眼眸,傻愣愣的盯着她眼前的少年看,这这这就是将来为原主要死要活的赵闻衍???现在这么嫌弃的吗???

“嘶”她低声叫了一下,掐着她手腕的男人用了狠力,她被掐的生疼。

宋鸾的一双水眸可怜兮兮转向赵南钰,很想出声求求他别掐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得他生气了,真的冤。

男主好凶,突然凶的不得了。

心里有点怕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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