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早上, 赵枝枝被震天的爆祭声吵醒。

醒来时怀中抱着一个汤婆子,脚下也抵着一个汤婆子。赵枝枝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抱了两个汤婆子上床。

赵枝枝伸了个懒腰。

汤婆子大概是太子堆给她的。

昨天晚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抱她睡了会, 睡了多久, 她也不清楚。他起床离开的时候,她也毫无察觉。

今天太子要祭祀大礼,白天一天都不会回云泽台。

不知道他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赵枝枝往太子躺过的地方蹭了蹭, 凉凉的, 已经没有他的余热。她很快缩回去。

在被窝里发了会呆,赵枝枝勇敢地起床了。

爬起来后没有吃蜂蜜, 捧着碗查看她的水仙花。

水仙花是太子送给她的, 他掏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颗蒜。

太子说,这是花种, 用水就能养活,每天晒晒太阳, 会开出白瓣黄蕊的花。

用来盛花种的琉璃碗, 也是太子挑的,碧绿的碗, 巴掌大小,放在灯下看,能看见碗里顺滑的纹路,像蜻蜓眼睛一样,呈半透明。

无论是花种, 还是拿来盛花种的琉璃碗,赵枝枝都是第一次见,很是兴奋。她对此迸发出极大的热情。

她决心要种出太子所说的漂亮花瓣,每天查看几十遍。终于,昨天花种发芽了,长出一点翠绿的叶子!

今天这指甲盖大小的小叶子似乎又变长了点。

赵枝枝爱怜轻抚这一抹柔弱的翠绿,充满期待地鼓舞它:“今天也很漂亮,等开花的时候,肯定会是天下最美丽的花。”

简单洗漱吃过早食后,赵枝枝抱着她的花到外面晒太阳,顺便看热闹。

云泽台的爆祭仍在继续。

今天天公作美,没有下雨也没有刮大风,虽然依旧寒冷,但是太阳在天边挂着,光是看着那一团光亮,也会觉得温暖。

小童们聚在台阶上,建章宫前的空地,大巫们对天鬼哭狼嚎,他们围着一个大火盆,火盆燃烧柴火,有人往里洒酒,火苗瞬时张开血盆大口,寺人们趁势将竹子往里烧。

烧了一会,竹子爆开,发出震天的声响。

众人为这响声惊叫,家令在旁满脸是灰:“再来,再来!”

爆祭声越是响亮,越能敬神驱邪。从初一到十五,每日皆要如此。

赵枝枝在赵府时,赵府也要爆祭,但没这么大阵仗,也就弄个小火盆,请一个大巫,每天最多烧炸两根竹子。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前方的声响刚停下,云泽台其他地方的爆竹声接连响起。

云泽台很大,每个地方都要爆祭。

赵枝枝站在台阶上,耳边轰轰烈烈全是竹子爆开的声音。兰儿拽拽她,说了些什么,她听不见。

“啊?”

兰儿指指前方:“赵姬要下去玩吗?大巫会替赵姬向神明转达心愿!爆祭许下的心愿,神明一定会听到!”

赵枝枝想去,可是她怕竹子炸开时火苗窜到身上。

兰儿牵过她:“让星奴挡在赵姬面前,就不用怕火苗飞出来了!”

突然被点名的星奴瞪向兰儿。

兰儿咧嘴冲他笑。

经不住诱惑的赵枝枝期待地看了看星奴,星奴毫不犹豫走向台阶。

家令听说赵姬要向神明许愿,立刻派人将火盆四周的灰屑扫干净,将大巫中资历最老的那个从鬼哭狼嚎的队伍中拉出来,“赵姬要许愿,替她做法吧。”

家令朝赵枝枝大喊:“赵姬,快来!”

赵枝枝托小童照看好她的花,提裙小步跑过去。

家令交待:“从左往右,围着火盆绕一圈,然后从右往左,再绕一圈,绕完后,等竹子炸开的时候,在心中默念要许的愿望,等竹子第二次炸开的时候,将刚才许的愿望告诉大巫,大巫做完法,神明就能听到了。”

爆祭许的愿,最是灵验。第一场爆祭,只有云泽台最尊贵的人才能得此殊荣,太子殿下不在,赵姬许愿也是一样的。

为防止火苗溅出来,家令和星奴一起挡在赵枝枝面前,赵枝枝绕圈,他们也绕圈。

赵枝枝虔诚地绕完两圈,静候竹子炸开的声音。

等了片刻,爆竹声轰然炸开。

赵枝枝捂住耳朵,迅速许下心愿——

希望所有善待过她的人,今年也要平安活着。

希望太子殿下今年能够事事顺心。

希望她今年不会生病不会摔跤。

爆竹声快要停歇的瞬间,赵枝枝羞着脸许下最后一个心愿——

希望今年也能继续做太子殿下的枕边人。

许完心愿,第二次竹子再次炸开的时候,赵枝枝快速将刚才许过的心愿告知大巫,大巫为难,咋许这么多愿,一次只能许一个的呀。

赵姬眨着大眼睛问:“神明真能听到吗?我许的愿望,是不是太多了?”

大巫也不知道神明到底能否听见,他硬着头皮应下:“能听到,赵姬的心愿不多,小人这就向神明传达赵姬的心愿。”

赵枝枝跑开后,家令悄悄问:“赵姬方才许什么心愿了?”

大巫如实以告。

家令听完,很是郁闷。

若是太子殿下听说今天赵姬许愿,肯定会过问。

要点别的东西多好,金子宝物,赵姬若是要这些,太子殿下至少能替她寻来,他亦能在太子面前讨个巧。

结果赵姬的心愿竟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家令看向台阶上抱着花碗的赵枝枝,爆炸声阵阵响起,她半弯着腰,小童们替她捂耳朵。

赵姬脸上的笑容,比小童们的笑容更为天真纯洁。

她许的心愿,和她的人一样,简单纯粹。

家令笑着叹口气,至少赵姬最后一个心愿,太子殿下能替她实现。

至于其他的,就交给神明吧。

爆祭于午时结束,云泽台恢复从前的宁静。

赵枝枝将早上被吵醒的懒觉补回来,睡了会回笼觉,打算回南藤楼看看阿元和金子。

去年和前年的初一,是阿元和金子陪在她身边,三个人分着肉吃,挤在狭窄的小室里。那个时候,他们穷得很,连爆祭要烧的柴木都舍不得用,不能爆祭,只能用其他方式敬神驱邪。

阿元和金子会围着她跳舞,嘴里发出火苗爆开的声音,俯身亲吻她的脚,献上他们最美好的祝愿。

赵枝枝回到南藤楼,阿元和金子正盼着她。

三个人将往年初一时会做的事又做了一遍。

做完后,赵枝枝问:“你们有什么心愿吗?”

她想趁自己还得宠的时候,为阿元和金子做些事。

阿元问:“能让奴跟在贵女身边伺候吗?”

赵枝枝疑惑:“阿元不是一直在我身边伺候吗?”

金子拍阿元脑袋,笑道:“他想跟着贵女去建章宫,贵女总宿在那边,阿元担心以后贵女不回南藤楼了。”

这个事赵枝枝不能做主,她得先问过太子。

毕竟是建章宫,不是别的什么地方,一个人要想进去伺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我会尽力试试。”赵枝枝道。

阿元高兴地跑出去:“奴这就去将头剃干净点。”

赵枝枝问金子:“你呢?有什么想做的事,想要的东西吗?”

金子很是实诚:“奴想要男人。”

赵枝枝:“……好。”

“要一个健壮,力大无穷的男人。”

赵枝枝好奇问:“之前那个对你很温柔的男人呢?”

金子瘪瘪嘴:“他要娶妻了,不和奴来往了。”

赵枝枝牵过金子的手摸摸她粗糙的手背,柔声问:“你想嫁他吗?”

殿下愿意替她嫁姐妹,她再求求他,或许能为金子求个恩典。

金子吓一跳:“奴怎能嫁他?奴是奴随啊。”

赵枝枝默声。

是了,她差点忘记,金子是奴随。

她的姐妹们是半奴,得了恩典,能够嫁于良民,但金子是奴随,一日为奴,终身为奴。

天生贱民,从出生起就注定被人当做牲口。

赵枝枝心中生悲,抱住金子:“也许……”

金子大咧咧笑:“没有也许,贵女莫要为奴伤心,奴自己一点都不伤心。吃不饱穿不暖才让人伤心呢,一个男人算什么。”

赵枝枝温柔拍拍她的背:“金子说得对。”

金子悄悄擦去眼角湿润,道:“刚才奴说要男人的话,是玩笑话,贵女莫要当真。”

赵枝枝:“嗯,知道了。”

夜晚姬稷从祭祀大礼上回云泽台,刚下马车,就看到建章宫台阶上赵姬在等他。

赵姬穿着裘衣,怀里捧花碗,一看到他,柔柔呼唤:“殿下!”

姬稷看到她,疲惫至极的脚步忽地又恢复劲头,说了一天祭文的嗓音颇为沙哑,快步上了台阶,抱起她:“赵姬。”

赵枝枝抱着花碗,腾不出手搂他,他揽住她腰提起来,她双脚悬空,被他带着往里走。

“殿下嗓子怎么哑了?”

“每年祭祀大礼后都这样。”

赵枝枝伸长脑袋,用唇啄了啄他的喉结:“殿下辛苦了。”

姬稷也觉得自己辛苦了,所以他迫不及待回来歇息。

以前他忙起来才会觉得安心,哪怕是忙祭祀大礼这种毫无用处的虚事,即使再厌恶,他也能从中获得忙碌的满足感。

现在他依然如此,但他的安心多了个去处。

他抱着赵姬,也会觉得安心了。

饿了一天的姬稷今晚用了大食案。丰盛的晚食早就备好,只待呈上。

赵枝枝也没吃,两个人坐在食案两边。

姬稷埋头吃饭,赵枝枝也埋头吃饭。

一口气扫荡完食案所有的食物,姬稷酒足饭饱,擦了嘴漱了口,将赵枝枝抱到腿上坐,亲了亲她,这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两个人亲着亲着,倒在食案旁铺的软席。

今天姬稷太累,没弄太久,赵枝枝神晕目眩,眼中水光潋滟。

她现在已经不用糖棒了,她找到了新的排解方式——大声叫出来。

姬稷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他看看怀中还没回过魂的赵姬,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赵枝枝呆呆望过去。

姬稷捏住她的嘴,“也不怕将嗓子喊哑。”

赵枝枝注视他,努嘴蹭了蹭他的手指,像只努力啄人的小鸭子。

姬稷哈哈笑,换另一只手捏住她的嘴。

赵枝枝从唇缝里艰难发声:“殿……殿下……放开……放开”

姬稷两只手一起捏,凑过去嘴对嘴,狠狠亲了亲,这才放开。

今晚洗漱过后,就没有再行事了。

两个人早早地躺进被里,姬稷将今天祭祀上的趣事告诉赵枝枝。

今年同时祭两个神,许多人不太习惯,跪拜的时候闹出许多笑话。

除了趣事,还有怨言。

姬稷抱怨:“之前殷都运来的那个盘古像底座出现裂缝,不能再用来祭拜,新修的这个盘古像又不够精致,还好隔得远,看不清楚。”

赵枝枝轻柔抚着他的心口:“今年殿下定能得一个能工巧匠,修出让殿下满意的神像。”

姬稷被她抚了抚,心里暖洋洋,说哑的嗓子不准备再开口,将她又抱紧了些:“睡觉睡觉。”

姬稷刚要闭眼睡下,耳边传来赵枝枝细小怯弱的声音:“殿下,赵姬能求一件事吗?”

姬稷:“行,什么事?”

“殿下能为赵姬寻一个健壮,力大无穷的男人吗?”

姬稷猛然睁开眼。

赵枝枝心中七上八下,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就被姬稷拽着坐起来。

两个人披着棉被,短暂的对视后,姬稷松开攥紧的拳头,沉声问:“赵姬想要一个护卫?”

赵枝枝:“不是护卫,是……”

“是什么?”

赵枝枝羞声:“愿意和奴随欢爱的那种男人。”

姬稷瞬时明白,哭笑不得:“哪个奴随向你请求了?”

赵枝枝嘴都快烫熟:“是赵姬自己的旧仆金子,她刚丢了一个男人,赵姬想要慰藉她。”

姬稷抱她重新回到被里:“是那个胖胖的奴随吗?”

“就是她。”赵枝枝忽地有些后怕,她觉得太子应该不会为这种事发怒。可事无绝对,太子虽然温柔,但他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帝太子,她被他抱在怀里,享尽他的体贴,但她依旧不敢将太子视作她的男人。

帝太子是云泽台所有人的主人,他愿意对谁好,不是因为那个人有多特别,是因为他有兴致,而那个人刚好足够幸运。

她现在就是那个幸运儿。

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大概就是现在了。

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出现这么幸福的机会了。

赵枝枝爬过去,整个人趴到姬稷身上,脑袋贴到他心口处蹭了又蹭。

姬稷笑道:“好好好,都应你。明天孤就让昭明去办这事,让那个奴随自己选人。”

赵枝枝弯眸甜甜笑:“谢谢殿下。”

姬稷搂着赵枝枝,刚才猛然窜起的那点子火气全都消失殆尽。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他没想过要幸云泽台的奴随,这些奴随想寻人欢爱,就随她们去罢。只要不误事,不将生的孩子带回来就行。

赵枝枝问:“如果赵姬想将金子嫁出去……”

姬稷一口回绝:“这件事不行。”

奴随怎能嫁人?

赵枝枝没再继续求,她沉默地趴在他身上,一言不发。

姬稷察觉到她的沮丧,他将她从身上揽下来,低下头,两个人唇对着唇,他缓声道:“你想待她好,这是好事,但有些事情,只凭一腔好意,是无法改变的。她名唤金子,孤替你赏些金子给她,可好?”

赵枝枝也知道自己确实强人所难,她点头:“好。”

姬稷笑着啄啄她:“还有什么想求的事吗?”

赵枝枝赶忙说出阿元的事。

姬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问:“那个寺人今年多大了?”

“满了十一,快十二岁了。”

“年纪大了点。”姬稷考虑片刻,道:“他可以继续在南藤楼伺候,也可以随你来建章宫伺候,但不能靠近寝屋,更不能贴身伺候你。”

赵枝枝没有异议:“都听殿下的。”

她的沮丧来得快,去得也快。

快乐的秘笈在于忘得快。

第二天早上起来,赵枝枝已将自己昨晚的悲天悯人忘得一干二净。

金子和阿元来向她谢恩。

是太子让他们来的。

金子激动道:“昭明公子说,他下午带奴去外面,已经备好了屋子和暖被。”

金子张开手指:“说是挑了五个年轻壮汉,都是庄稼汉,任奴选一个。贵女能不能替奴问问昭明公子,奴这次选了一个,下次能选其他人吗?”

阿元捂住她嘴:“不知廉耻!”

金子笑着咬住他手。

阿元啊啊尖叫。

三个人正说着话,赵枝枝余光瞥见门外一道身影,她立马嘘声——“殿下来了。”

姬稷进屋,扫一眼伏在地上的阿元和金子,没说什么,牵过赵枝枝往外面走。

“殿下,我们去哪?”

“带你去看傩舞。”

一年一度的傩舞热闹非常,舞队从王宫出发,一路行走,绕城一圈才会结束。

姬稷昨天祭祀大礼后,便吩咐了人,让傩舞队伍会在云泽台前面稍作停留。

早上赵姬那两位旧仆谢恩时,他从家令那得知了赵姬昨日爆祭对神明许下的心愿。

他的心里又暖又涩。

暖的是赵姬惦记着他。

涩的是赵姬竟将枕边人这种事当做心愿。

无论今年还是明年,她都会是他的枕边人。她卑微地将这种事向神明祈祷,他怎能不涩?

他现在就想告诉她,她以后再也不用许那样的愿望,她可以放心地做他的枕边人。

看傩舞的时候,赵枝枝发觉太子时不时瞄她几眼,好像有话要说。

她同他注视,他看着她,眼睛忽闪,又不说了。

姬稷犹豫,要是她知道他偷听了她向神明许的愿望,明年还会放心地在爆祭上向神明许愿吗?

她要是不许愿,他就无法得知她的愿望,也就不能为她实现愿望。

要是赵姬这辈子都不许愿,那他罪过就大了。

左思右想,姬稷决定,还是先瞒着吧。

傩舞队伍来至云泽台,云泽台其他人闻风而来。

第一阙的贵女们远远看着前方的傩舞,众人虽看着傩舞,心思却飘到被傩舞围绕其间的赵姬与太子身上。

赵姬娇娇软软地倚在太子身侧,太子紧牵着她的手,时不时替她拨弄裘衣。

戴着鬼神面具的傩舞人跳到赵姬面前时,赵姬吓一跳,太子含笑将她揽到怀中,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说了些什么。

太子说着说着,忽然垂下脑袋,吻了吻赵姬的额头。

这个吻,如此温柔,柔得令人光是看着就心动不已。

众人又惊又悲。

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太子,那张冷漠英俊的脸,原来也会出现这般柔情万丈的神情。

她们连见太子一面都艰难万分,而赵姬不但能够陪伴太子左右,而且还能得他温情以待。

什么时候,她们也能像赵姬那样,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

哪怕没有那么温柔的吻,只是一个眼神,一个不那么冷冰冰的眼神就行。

翡姬被孙氏女牵在掌心,孙氏女呆呆地看着前方太子和赵姬的身影,“说不定有一天你能像赵姬那样,站在太子身侧,被他拥入怀中。”

翡姬不看太子和赵姬,她看着孙氏女:“我做不到的,我不行的。”

孙氏女握紧她的手:“不,你行的。我一定会为你找到机会,一定会。”

翡姬眼中又有了泪,但她没有哭出来,她将眼泪逼回去,挤出一个笑脸,附和孙氏女:“嗯,你说我可以,我一定可以。”

庞桃嫌弃地从翡姬和孙氏女身边走开,她来到人群最后方,那里有越女。

越女矮小的身体踩在奴随背上,她让奴随将她举高点:“没用的东西,我没喂饱你吗?”

奴随咬牙撑起来,越女总算如愿以偿,高高凌驾于人群之上。

庞桃仰头望着越女:“公主在作甚?”

越女不看她:“看傩舞。”

庞桃:“看傩舞为何要站那么高?”

越女不理她。

庞桃:“孙氏女好像有些疯疯癫癫,公主要将她从第一阙赶走吗?她已是宫人,本就不该再住第一阙,翡姬非要护着她。”

越女扫过底下双手紧牵的翡姬和孙氏女,沉默良久,吐出一句:“随她们去。”

庞桃百思不得其解:“公主从前不是厌恶孙氏女吗?”

越女哼了声:“现在她已经不配让我厌恶了。”

庞桃还要再说,忽然越女暴躁起来:“闭嘴,不要打扰我。”

赵枝枝看着傩舞,忽然余光瞥见右方熙攘的人群里,一道矮小的身影晃在半空中,鹤立鸡群。

赵枝枝好奇瞥了眼,越女骑在人脖子上,紫衣黑发,目光炯炯,正盯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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