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籽心踢掉棉鞋,踩上拖鞋便飞快地跑回卧室。

她一屁股坐在床上,捞过一只名叫“砚砚”的玩具熊紧紧抱在怀里。

陈楚砚……

刚刚的那个男人是陈楚砚?

是那个像万年“雪山”的陈楚砚?

是那个被人说是“铁石心肠、心狠手辣”的陈楚砚?

叶籽心将脸深深地埋进玩具熊里,用力蹭了蹭——

不对!不对!

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颓败地抱着玩具熊“砚砚”躺倒在床上。

过了几分钟,叶籽心突然甩掉拖鞋,在床上抱着小熊一边打滚儿一边踢腿:“不懂不懂不懂搞不懂啊!!!”

滚了一会儿她将小熊压在身下,认真地看着它,慢慢地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捏住小熊“砚砚”的一面脸,微微嘟嘴:“和你说话真的好累!你为什么这么难懂呢?能不能让我稍微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是怎么想的呢?你真坏!你真过分!捏你脸捏你脸……”

玩具熊的脸被叶籽心揉的变形,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叶籽心“蹂丨躏”了小熊砚砚一番,便起身端坐在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她的小本本,在台灯下一笔一划地书写着她日常要记录的东西——

“……陈先生今天对我好像非常……温柔,忽冷忽热、忽近忽远的一个人,真的好奇怪!”

最后她又写下了在宫妍家棋牌室输掉的钱的具体数字——

173000。

叶籽心呆呆地望着那个数字。

她拿出计算器,将小本本翻到第一页,输入一个又一个或大或小的数字。

足足按了有十几分钟,最后才输入了“173000”……

叶籽心呆愣愣地看着计算器上显示的数字。

两百多万!

已经这么多了吗……

叶籽心握着钢笔的手指都止不住颤抖了起来,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在小本本上写下了计算器上的全部数字。

两百多万……

她之前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要赡养陈楚砚……

她欠他的账,这辈子能还的清吗?

***

第二天,太阳初升。

叶籽心的生物钟让她在早晨6点睁开了眼睛。

即便是在假期,她也会保持一个良好的作息时间和精神状态。

洗漱收拾完毕,叶籽心走进餐厅。

陈楚砚已经坐在那里一边喝牛奶一边翻英文财经报了。

叶籽心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去,“陈先生,早上好。”

陈楚砚翻了一页报纸,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叶籽心:“…………”

又来了……

好像昨天晚上温柔地揉她脸的人不是他一样,翻脸比翻书还快,真是阴晴不定、捉摸不透。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陈楚砚,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现在的眼神有多么的“直勾勾”——

陈楚砚轻轻放下报纸,对叶籽心扬了一下眉:“怎么了?”

“…………”叶籽心猛地低下脑袋,摇了摇。

看着叶籽心乖巧可爱的模样,陈楚砚的唇边隐隐带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个时候于大厨从厨房里端出早餐——是叶籽心喜欢的海鲜细面。

叶籽心不敢看陈楚砚,乖乖地捧过面碗,“呼呼”地喝了一口热汤。

叶籽心吃饭的时候总是大口大口的,看起来非常的满足且幸福,陈楚砚看了她几分钟,才慢慢地垂下眼眸,从餐桌上拿起一盒香烟,冷声问:“你今天有事吗?”

“……嗯?”叶籽心听话地抬起脸,嘴边还挂着两根细面,她眨了眨眼,“陈先生,你是问我?”

陈楚砚将指尖的香烟塞丨进唇间,甩开打火机的同时微微皱了皱眉。

“…………”见到他这个表情,叶籽心要是再不明白他是对自己说话那她就是个傻子,她“哧溜”一声将唇角的细面吸进嘴巴里,“已经放寒假啦,除了写作业、预习功课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哦对,我还去健身房,不过今天不去健身房了,昨天私教说这两天没有时间……”

陈楚砚皱着眉抬眼,反问道:“私教?你什么时候有了私教的?”

“嗯!”叶籽心又喝了一口面汤,“是晓晓找的私人健身教练,不过她已经不怎么健身了,坚持不下来,叶先生就从我们两个人的私教,变成了我一个人的私教。”

陈楚砚莫名其妙地问:“叶先生?”

“叶先生就是我的私教,他这个人也有点奇奇怪怪的,我不怎么相信他……”叶籽心凝眉想了想,她慢慢地端起面碗,吃了一口,“好在他只做我的私教,平时我们没有联系,我也不想和他联系。”

陈楚砚微微闭了闭眼,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很好——”

叶籽心因为曾经被拐被卖的经历,警惕性果然是顶级的,她很难去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绝对的好消息。

陈楚砚慢慢地睁开眼,用食指将香烟压在烟灰缸之上,轻弹了一下烟灰,吩咐道:“吃完饭,你去把你最近一段时间要用的书本和试卷收拾好,衣服和鞋子什么的就不用了。”

叶籽心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陈楚砚吸了一口烟,懒洋洋地说:“春节前后这段时间,你不再这里住了,于大厨和小黄姐妹也要放假回家,你来我那边跟我住——”

叶籽心:“…………”

她以前听于大厨说过,“莱茵左岸”虽然是陈楚砚名下的房产,但他其实一次都没有来住过,分给她之后,才第一次有人住了进来。

那么……

“你来跟我住”的意思是……

去陈楚砚自己常住的房子吗???

叶籽心看了看站在餐桌边满面笑容的姐妹花——给她们春节放假是一定的,但……她明明一个人也可以住啊!她会做饭、会打扫,现在也会去超市采购了……

为什么非要去陈楚砚的私人住所啊?

她小声试探着:“陈先生……”

陈楚砚没有再说什么,就那样冷冷淡淡地看了叶籽心一眼。

“…………”叶籽心一缩脖子,只好可怜巴拉地端起面碗,继续吃面。

***

叶籽心知道陈楚砚常住的房子里肯定日常用品齐全,他又说不用带衣服和鞋子,她就把书本们收拾了三个书包。

在她正在背书包的时候,陈楚砚来到她的卧室,顺其自然将另外两个书包拎走了——

叶籽心望了望陈楚砚的背影,余光忽然扫到床角的几只玩具熊,她伸出胳膊,抱了一只淡黄色的小熊,名叫“陈陈”。

陈楚砚没有直接带叶籽心回他的常住地,而是先去了国贸商业中心。

这是叶籽心第二次跟陈楚砚来国贸了。

第一次是她刚来到京城的第一天,他把车停在地下车库,让她一个人坐在奔驰越野车里等她,并丢给她一本名为《vogue》的时尚杂志。

陈楚砚将他的奥迪商务车在地下车库里挺好,拔下车钥匙,刚打开车门,叶籽心的声音便从副驾驶的位置轻轻响起:“陈先生……我……”

“嗯。”陈楚砚好像明白叶籽心要说什么似的,漫不经心地说,“我要亲自去取几个合同,你可以跟我一起上去,但你不能和我一起进去,接受吗?”

叶籽心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飞快地点了点头:“好呀好呀~”

——十七年的悲剧人生,她终于遇到了陈楚砚,他将她拉出地狱、拉出黑暗,带她走进京城、走进新的生活……

叶籽心打开车门,抱着她的“陈陈”走下车,再回身把“陈陈”放在副驾驶位上。

——就是在这里,她看到了那本杂志,她知道世界上原来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有那么美的小姐姐们,这个世界是那样那样的美丽……

叶籽心跟在陈楚砚的身后,两个人大步流星地往入口处的方向走去。

——她一辈子也忘不掉自己那一刻激动到忘我的心跳,她要为自己负责!她不能永远家里、学校、健身房三点一线,她想到处看看这个美丽世界!

***

叶籽心和陈楚砚乘坐电梯来到十八层。

陈楚砚让叶籽心呆在大厅里,接了个电话,自行走进去取合同。

叶籽心很听话,她明白,能让陈楚砚亲自来取的,一定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合同。

她不敢到处乱走,害怕一会儿陈楚砚出来找不见她,她只是在大厅里四处转了转。

这个大厅最少也有几百平米,后现代的装修风格——到处都是金属、玻璃、灯光、瓷砖、钢管……

又艺术又时尚,同时也十分大胆。

来到这里,叶籽心才知道高中的校园是多么的“质朴”……

几个妆容精致、打扮时尚的男男女女在大厅里飞快走过,他们看起来和之前叶籽心在杂志上看到的街拍差不多……

当然,他们也在看她——在一个时尚的地方,遍地是美女,所以普通的小美女丝毫吸引不到他们的目光,只有当叶籽心这样的人出现,才能短暂的刺激一下他们早已麻木的审美。

叶籽心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自顾自地继续到处走动,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睁着大眼睛四处观察,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小角落。

同一时间,从不远处的拐角处传来几个男人的声音:

“vepe,您不能就这样一声不吭就走啊——”

“哦!?我为什么一声不吭你们不知道吗?猪脑子吗?!”那个叫vepe的男音有些稍稍发尖,音调很高,语气极快,说起话来像一支机丨关丨枪。

“你们上面的这两个窟窿眼是用来喘气儿的嘛?你们找的那些臭鱼烂虾没比我去劳务市场找几个年轻女孩过来打扮打扮好到哪里去,至少劳务市场的女孩要价还便宜呢!还能给我减少预算呢!让我说什么?难道我要说‘你们太丑,身材太差,辣到我的眼睛了’吗!”

另一个男声急火火的:“vepe,可您就这样走,我们没法和主编交代啊……”

“我不管!这是你们的工作!你们工作没有做好,我还要再去主编那里告你们一状!先扣你们三月工资!”

vepe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继续叫骂着,“自己什么资质不知道啊?还敢给我一张嘴要五万块,我看她们像‘五’,就是一群five!”

他一边健步如飞一边翻白眼,乱飞的白眼突然注意到了前方——

vepe猛地住了脚。

由于特别突然,他后面几个工作人员差点和他撞到了一起。

“我的妈妈呀……”vepe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从“嫌弃脸”秒变“花痴脸”,满眼放光地自言自语,“太美了……我心跳了……”

刚才还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众人一脸懵逼地顺着vepe的视线望了过去——

她穿着一套欧美风的长款衣裤,款式很简单,却非常有设计感,长长的、快要坠地的衣角随着她走路的动作,灵动地前后摇摆、上下翻飞——

普通人是绝对不敢挑战这样的衣服的,也只有像她那样高挑纤瘦、前凸后翘、线条优美……外加一双傲人的大长腿才能撑得起来!

甚至给名师设计的衣服加了分!

可她却长得十分甜美,大眼睛四处张望着,长长的黑发随意披了下来——将“可爱”、“帅气”、“温柔”等等形容词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她的步伐很慢,随意撩一下发丝,那风情真是又慵懒又迷人……

vepe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

***

叶籽心正站在一个钢管前仔细观察着,忽然有一个男人声从她的身后轻轻响起:“这位小姐……请问……”

过了几秒钟,叶籽心才意识到可能是和她说话,她微微转过身——

那男人直接做了一个“哇!”的口型,痴痴地看着她。

“…………”叶籽心四处看了看,确认了一下确实是和她说话,她微微一笑,“有事吗?先生?”

在那男人打量她的时候,叶籽心也在打量对方——她整日生活在陈楚砚那强大的气场之下,被他的雄性荷尔蒙震慑的一愣一愣,从来没想过男人还可以像这样——

化着精致的桃花妆,连眼睫毛都刷的根根分明。

“请问……”

她刚说了两个字,对方却猛地握住了她的手,由内而发地赞叹:“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你太符合我的审美了……我……我一直等的就是你……我……我……”

叶籽心有些惊恐地看着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他有些生气地皱了皱眉,又说:“唉!你看看我……我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了……你不要觉得我是神经病,我是《vogue》中国版的造型师,你知道《vogue》吗?”

叶籽心愣了一愣。

vogue?

是陈楚砚曾经给她看过的那本杂志吗?

“…………”叶籽心轻声问,“是v、o、g——”

她只说了三个字母,对方便急不可耐地点头,“是是是是!没错!太好了,你知道!”他赶忙从兜里摸出一张烫金的名片,双手奉上:“这是我的名片!”

叶籽心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将信将疑地接过他手中的名片,还没等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那人又猛地握住了她的手,激动不已:

“我有一场鸽不了的大会要开,也不好意思让你一直在这里等我,你回去之后,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一定!一定哦!”

叶籽心懵懵懂懂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又低沉又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音量不大,却气场十足,像是被冰霜的尖端刺进了骨血:

“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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