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8【二更合一】

后来叶籽心都回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走进考场的——

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紧张的手脚冰凉。

前期等待的时候，坐在叶籽心后位的男生轻轻踹她的椅子——

叶籽心紧张地抬头看了看监考老师，见对方没有注意到他们，她没敢回头,将椅子往前挪了挪。

那男生见踹椅子不管用，干脆直接伸手捅她的背脊，小声说：“美女，你是哪个学校的？”

高考的时候,为了防止作弊,通常会把同校的同学隔开来。

叶籽心不搭理他——高考考场,这些人难道都不紧张的吗？竟然还能和隔壁的考生搭讪？

那男生轻声笑道：“你是不是一中的那个学霸校花呀？”

叶籽心充耳不闻。

本来她就紧张,现在因为后座的男生,她更加紧张了……

后座的男生又捅叶籽心：“美女,留个手机号,明天考完，我们一起出去玩啊？”

叶籽心不理不睬。

“美女,不要这么高冷啊，我是二十六中的体育特长生,和你们学校的毕夏波很熟的……”

一听到“毕夏波”的名字，叶籽心皱了皱眉。

“美女……”

后座的男生还要继续“骚丨扰”叶籽心，却被监考老师发现了，他指着叶籽心的方向：“干什么呢？高考呢,不知道啊？不许和前后座的考生攀谈,否则就来前面考试——”

监考老师说的是讲台旁边的“特位”。

那男生觉得是老天爷“保”他,他知道前面的大美女是京城一中的学霸校花，用一年的时间就从高一跳级到高考的考场来，成绩强到“没朋友”！

他是一个体育特长生，录取分数线不高，只要能跟着前面的叶籽心多抄对几道题，那他的高考就稳了！所以他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叶籽心这个大腿，独自去前面的“特位”。

监考老师宣读考场纪律，流动监考老师最后一次检查，考试正式开始。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拿起钢笔，开始认真地答题。

开始考试之后，叶籽心反而不再紧张，她沉浸在试题之中，如鱼得水。

***

“叮叮叮——”

随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监考老师逐一收取考生们的试卷。

叶籽心正在收拾文具，同考场的同学跑过来，扒着叶籽心：“籽心，你记答案了吗？能让我对对不？”

“…………”叶籽心摊开一张演算纸，耐心地说，“我只记了几道选择题，而且我觉得，要对答案还是等都考完试吧，这才刚考完第一科，万一知道自己考得不如预期，岂不是影响后面的心态？”

同学点了点头：“有道理！”

这个时候，叶籽心的后座男神凑了过来，看着叶籽心，嬉皮笑脸的：“籽心？叶籽心吗？原来你真的是一中的那个学霸校花？”

“…………”叶籽心微微瞪了那个男生一眼，便挽着同学离开了考场。

后座的男生当然不会如此轻易的放弃。

京城一中的学霸校花，大名鼎鼎的叶籽心，却特别低调，从来不找男朋友更不搞暧昧，和任何男生都保持着距离，又高冷又难搞，平时他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现在难得有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叶籽心和同学在前面走，那个男生就像一只苍蝇一样围着她们：

“……叶籽心，听说你拒绝了毕夏波的追求？”

“……叶籽心，你不要总这么高冷好不好？这样一点都不可爱！”

“……叶籽心，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你不会是女同性恋吧？”

叶籽心觉得丢脸极了。

不止是那个男生像苍蝇，而且他还为她吸引来了众多的八卦目光和窃窃私语。

走出考试学校的大门，同考场的同学已经被父母接走了，叶籽心独自沿着路边走着。

那个男生还跟在叶籽心的身后孜孜不倦地“骚丨扰”她。

直到一辆黑色奥迪突然从前方的拐弯处冲了出来，如入无人之境，却在叶籽心的旁边，一声尖锐的急刹车，戛然而止。

那个男生仍在不停地：“叶籽心，你……”

叶籽心突然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家人来接我了！你不要再跟着我！我走了——”

说完，叶籽心便大步流星地跑向那辆奥迪，飞快地拉开副驾驶位——

“喂！叶籽心！”

那男生追了两步。

当他看到驾驶上那位叼着香烟、神情慵懒的男人时，下意识住了下脚步。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慢悠悠地撩起眼皮——当对方冰冷狠辣的目光刺向他的时候，他的背脊立刻窜起一阵阴风，双腿发软，一动不敢动。

他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载着叶籽心离开。

***

回“莱茵左岸”的路上，叶籽心偷偷瞄了陈楚砚好几眼。、

只见对方懒洋洋地叼着烟，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连一个余光都没给她。

“…………”

叶籽心慢慢地低下头。

她十分委屈。

叶籽心越来越讨厌那些奇奇怪怪的男生了……

她又没去招惹过他们，他们为什么总要来招惹她？总是要让陈楚砚误会她在“早恋”，他那个人本来脾气就坏，这下他肯定又生气了……

他一生气，空气中就笼罩着一层冷到挂霜的低气压——

就像古代的时候，龙颜震怒，下面的人哪个能有好日子过？

一路上，陈楚砚一脸冷漠，叶籽心可怜巴巴。

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回到了“莱茵左岸”的“707”。

于大厨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叶籽心喜欢吃的菜肴。

叶籽心端着饭碗，显然没什么胃口。

就在她一小口一小口地扒着饭粒的时候，一块剥好的大虾沿着她的碗边滑落进来——

叶籽心抬起眼。

陈楚砚刚收回筷子。

叶籽心怔怔地看着他：“陈先生……”

“多吃点。”陈楚砚冷冷地看了叶籽心一眼，“下午还有考试。”

叶籽心微微抿唇，忍俊不禁——要是放在过去，她一定以为陈楚砚仍然在生气，不过现在她已经很了解他了，他明明就是在关心她，却别别扭扭不愿意表达——她立刻扒了一大口饭，甜甜地说：“是！”

陈楚砚又冷冷地看了看叶籽心，慢慢垂下眼眸，紧绷的嘴角终于忍不住溢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

吃完午饭，叶籽心想在客厅里再看看书，但却被陈楚砚没收了书本，并将她推回卧室：“去闭目养神。”

“…………”叶籽心看着陈楚砚，眨了眨眼，“陈先生，我还想再学一下……”

“学什么学，你都学会了。”陈楚砚面无表情，语气冷硬，“你现在需要去休息！”

叶籽心：“…………”

陈楚砚执意的事情，她肯定拗不过他。

算了……临时抱佛脚大概也没什么用……

叶籽心便听话地在床上躺了下来。

陈楚砚将空调的冷风关低一点，又给叶籽心仔细盖上一层夏凉薄被，在对方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时候，揉了揉他的脸蛋，轻柔地说：“放心睡吧，哥哥帮你看着时间——”

叶籽心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

下午考试之前，叶籽心后座的男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学乖了，不再踹她的椅子，也不再捅她的后背，更不会缠着她“美女长美女短”的。

其实叶籽心后座的男生在叶籽心跟着陈楚砚离开之后，便立刻联系了毕夏波等人，简单打听，就知道了有关叶籽心的那些流言蜚语——

他是从内心鄙视这样的女生的。

在他们这些穷学生面前装的那么高冷金贵，可一到了那些有钱有势的人面前，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娇丨吟丨婉丨转，什么都是她了。

叶籽心当然不知道后座男生的心理活动，她只是高兴可以安静的考试，两人相安无事就可。

晚上陈楚砚接着叶籽心去吃饭，然后又去了天丨安丨门丨广丨场。

陈楚砚的双臂轻轻搭在栏杆之上，指尖夹着香烟，在光影交织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叶籽心。

叶籽心一身白色连衣长裙，在天丨安丨门丨广丨场上肆意奔跑，长发和长裙随风翩翩起舞，她微微回过身，笑容甜美、眉眼弯弯：“陈先生……”

那一个美丽的瞬间，被定格在了摄影爱好者的相机里。

也定格在了陈楚砚的眼眸之中。

他微微颔首，将指尖的香烟塞丨进双唇之间，同时淡淡一笑。

***

叶籽心高考的第二天，和第一天相差无几。

就是中午的时候宫妍拉着杜光策和小何等人过来“莱茵左岸”。

他们几个人一边看着叶籽心吃饭，一边商量着晚上去哪里庆祝。

“…………”叶籽心赶紧咽下一口饭，轻声说，“多谢哥哥姐姐们的美意，但是晚上我要和同学们聚会……班级组织的。”

“哦？同学们组织聚会了啊？”宫妍想了想，看向陈楚砚，明显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要不然我们也去啊？就在小叶子他们旁边开个包厢，等小叶子他们散了，我们再转场？”

杜光策吐槽宫妍：“你为什么非要和一群高中生搞在一起啊？装嫩？”

“…………”宫妍狠狠地掐了杜光策胳膊一下，疼得对方嗷嗷叫，她微笑着说，“不好意思，大晚上，我们也会饿，先去饭店吃饭，去哪吃都一样，就干脆和小叶子在一起好了！”

然后宫妍又看向陈楚砚：“怎么样啊，楚砚？”

陈楚砚没有回答，指尖不停地敲打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

“…………”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叶籽心看了看陈楚砚，小心翼翼地问：“陈先生？”

陈楚砚微微抬起眼，冷冰冰的目光在叶籽心的脸上一掠而过，他继续敲打着键盘，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宫妍立刻红了眼眶。

她撅着嘴巴看了看陈楚砚，又看了看叶籽心。

***

高考的最后一科是英语。

下午5点正式考完。

“叮叮叮——”

一分钟之后，考场上爆发出考生们的怒吼声：

“啊啊啊啊！考完啦！！！”

“去他妈的！老子解放啦！哈哈哈哈哈！！！”

叶籽心同考场的同学也兴奋地冲过来拥抱叶籽心，“籽心！考完啦！”

“嗯！”叶籽心背好书包，笑着地对那个同学抱了抱拳，“恭喜你呀！”

同学也笑嘻嘻地对叶籽心回礼：“同喜同喜！”

叶籽心和那个同学肩并肩走出考场，同学问她：“你知道晚上聚会的事吧？据说是几个班的班长一起商量的，我们好几个班级都在一起呢。”

好几个班级？

叶籽心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等到大家都上大学了之后，就很难再聚了……”

“是啊，毕业在即，各奔东西啦！”

在考场大门外，有几个高三11班的同学已经在等待。

高考的考场是全市所有高中打乱排的，同班同学自然分布在不同的考场，等到叶籽心这个考场的同学们都到齐了之后，大家一起打车赶往聚会的地点。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叶籽心后座的男生——他和11班的男班长、隔壁班的毕夏波关系不错，便想跟着来一起凑热闹。

几个班长想着也是高中的最后一次，未来大家各奔前程，别说年级了，恐怕以班级为单位都很难再凑齐所有人，便将余下的所有班费都交了出来，狠下心定了一个京城特别高档的酒店。

酒店虽然高档，但从来没有一次性接待过这么多的高中生，服务生们一时之间也有点懵逼。

在一群高中生叽叽喳喳上楼的时候，几个看起来就是社会精英人士的男士从楼梯往下走。

叶籽心一眼便在人群之中注意到了那个男人！

那个和陈楚砚有两分神似的，她的便宜私教——“叶先生”！

不同于在健身房中的他，现在他的西装革履，谈吐优雅……

“叶先生”显然也注意到了她，他冲她微微一笑。

叶籽心收回视线，本想假装不认识的，可对方却直接开口和她说话，他的声音非常柔：“最近怎么没去健身房？”

叶籽心假装对方问的不是自己。

可她没想到的是，对方直接叫出她的名字：“叶籽心？”

叶籽心：“…………”

她在他那里不应该是“陈小姐”吗？他是怎么知道她真实的名字的？

难道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难道正如她之前所想，故意用“叶”这个姓套近乎？

同学们立刻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叶籽心。

叶籽心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我在准备高考……”

“哦？这样啊？”那个“叶先生”用指尖推了推眼镜框，温和一笑，“今天高考已经结束了吧？那么，我等着你哦……”

叶籽心低了低头，没有回答那个“叶先生”，赶紧大步地跑上楼去。

因为“叶先生”的这个小插曲，叶籽心感觉同学们之间的氛围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因为叶籽心是下学期跳级上来的，高三11班的同学本来就和她不太熟，对她的了解除了“学霸”“校花”这两点之外，其他的全是从学校论坛上得知的。

一开始他们对论坛上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还不太相信，毕竟叶籽心平时除了学习不参与是非，对待同学也很真诚，他们不相信她会是论坛上说的那样的人。

可如今亲眼所见……

刚刚那个男士分明就是个社会上的成功人士！

他却和叶籽心那样的热络……

和论坛上传闻的“叶籽心在学校装高冷装女神，可却在社会上勾搭有钱有势的成功男人”……完全相符……

不过大家也只是在心中暗忖。

真真假假，和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马上毕业了，何必去得罪叶籽心？

***

五个串联在一起的包厢一共有十桌。

坐了五个班的同学。

其中就包括了毕夏波的班级，以及毕夏波的现任女友，高二12班的杜绵儿。

毕夏波给叶籽心表白碰钉子，又被来给叶籽心开家长会的陈楚砚气场镇压之后，便放弃了叶籽心，转而接受了杜绵儿的示爱。

于是……杜绵儿自导自演的在毕夏波面前“黑掉叶籽心”的戏码圆满成功。

叶籽心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有几个和她比较熟络的女同学，不停地和叶籽心对着□□。

“哎呦！我的数学好像错了4道选择题！不活了啊啊啊！”

“我英语完形填空错了他妈的一半！完了，我觉得复读生涯在向我招手了……”

叶籽心尴尬地收起她记下的答案，轻声安慰她们：“大家先不要难过，我又不是标准答案，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我错了，你们对了啊……”

“怎么可能！”她们抓狂道，“叶籽心！你可是一年连跳三级的大神！我们完蛋了呜呜呜……”

叶籽心：“…………”

她温柔地挨个抚摸她们的背脊，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们才好。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正在喝酒的男生们爆发出一阵惊呼声，然后毕夏波和高考坐在叶籽心后座的男生在一群男生的起哄之中，走到她的面前。

叶籽心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们。

后座男生猛地将酒瓶子磕到叶籽心的面前，命令道：“喝！”

叶籽心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移开视线，不理他。

后座的男生显然喝醉了，口齿有些不清，微微俯下身，用手指轻蔑地敲打叶籽心的脸颊：“装什么？能陪那些有钱的老爷们喝酒，就不能陪同学们喝酒？”

叶籽心厌恶地拂开他的手，瞪向他们。

“是啊，叶籽心！”毕夏波也醉醺醺的，他学着刚才那个男生，也用手指敲叶籽心的脸蛋，“你可真是好手段啊，又长着一张漂亮脸蛋……哄的那些有钱人都团团转，我们这些穷学生哪能是你的对手？你为了对付绵儿，为了让她伤心，还在学校论坛里散播我们在一起的谣言，你可够费尽心机的啊！”

“你别诬陷好人！”叶籽心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面前这两个醉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杜绵儿，“是谁散播的谣言？谁是最后的受益者？你去问你的杜绵儿吧！毕同学，你说我费尽心机，十分抱歉，你还不值得我这样做！”

叶籽心口气严厉地说完，便拎起书包，走到班长面前，“抱歉，班长，我要先走一步了——”

“…………”男班长看了看毕夏波等人，他一直喜欢叶籽心，自然是帮着她的，“行，你注意安全，打车回去吧！”

叶籽心点了点头，刚往前走了几步，毕夏波便吼道：“站住！”

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女朋友杜绵儿也在场，被叶籽心那样说，毕夏波的面子显然挂不住了——

他不顾篮球队其他人的阻拦，气势汹汹地冲到叶籽心的面前：“干什么？是啊，我是不值得你费尽心机，我又没钱又没势，您怎么能看得起我呢？你好好伺候你的金主爸爸们吧，把他们‘伺候’舒服了，你就要什么有什么了！一天到晚还在学校里装清纯呢，你被多少有钱男人——”

就在这个瞬间。

“砰——”地一阵巨响。

包厢的大门被人从外踹开。

喧闹的五连包厢顿时鸦雀无声。

进入大家视野的是一个叼着香烟的男人，他有着如画般清秀的眉眼，可他身上的气场和气质却与他的样貌迥然相反，他走得极慢，却每一步都相当具有攻击性！

好像天生就是来玩转乾坤、颠倒黑白的。

毕夏波的酒立刻醒了一半，他的双腿被吓得发抖，慢慢地往后退去。

叶籽心呆呆的。

他……他怎么来了？

毕夏波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走到了他的面前，飞快地抬起长腿，狠狠地给了他一脚——

“夏波！”

“队长！！”

一群人冲上来扶住倒地的毕夏波。

高考时坐在叶籽心后座的男生直奔而来，“你……”他只出口了一个字，便被对方干净利落的动作踹倒在地。

坐在饭桌上的同学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不过是一群高中生，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

后座男生捂住肚子，痛苦地抬起脸——

就见到那个男人阴冷的眼神似乎在俯瞰蝼蚁一样，他冷冷地俯视着他，同时摸出黑色支票夹，面无表情地在上面签了两笔，就撕了下来，往他和毕夏波的身上一扔。

下一秒，那男人便优雅地转过身，从叶籽心的手中接过她的书包，再强势地揽住她的肩膀，拥着她离开了这个包厢。

从他进来到离开，没有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