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照他的习惯,银器到手,下一步就要找买主。

不过银器虽然精美,价值却不如金器,更何况当时的古玩市场追捧的可都是青铜器,再不济也玩瓷器。

原因很简单,青铜器价值高,好出手,金器好收藏,乱世保值容易。

至于工艺、艺术价值,那时候的人又怎么懂。

几个回合下来,这批银器竟没能卖出去,二道贩子蒋川也来看过。

“哎,可惜咯,你这叫的价格太高,你这些虽然多,却不好出手,总共十九件,我五两银子给你买一件,你都卖给我,如何?”蒋川是唯一一个出价的。

何兴华一百两买来的,蒋川总共九十五两就想买走,何兴华自然是不愿意卖的。

虽然只亏五两银子,可他如今也不是当初那个手头拮据的穷小子了,想着这些银器自己反正也喜欢,暂时卖不出去,便自己留着也不是不行。

从此,他便没了将银器卖出去的想法,索性留着。

原本何兴华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古董贩子,出没在那些见不得光的鬼市,说来也怪,他自从手里有了这一批银器之后,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似乎完成了什么重要的心愿,腰杆挺直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比过去好很多。

年轻的小伙子,一旦有了干劲,自然会有好运势。

几年过去,京城经历了辛亥革命,清王朝被推翻。

秦爷通过自己的打拼在京城,带着弟兄在京城开了镖局,何兴华也在京城拥有了一家自己的小小古董店铺,就开在琉璃厂附近。

他出息了,跟过去的弟兄也没疏远,娶了秦爷的女儿为妻,一家子过的倒也和顺美满。

这时,秦爷告诉何兴华一个消息:“过去那个在你那买了不少货的二道贩子蒋川还记得不?”

何兴华自然记得,这些年,他通过蒋川也赚了不少。

“嗯。”

“他在京城搜罗各种宝贝,卖给英国法国日本的那些大古董商,中间赚了不少钱呢。”

“什么!”何兴华极其震惊。

“我的消息,向来可靠,而且,他已经投靠了某军阀,帮其到处网罗各种古董,卖到国外,赚取军资。这段时间你可得小心点。”

何兴华简直太震惊,竟然将那些古董卖给外国人!

八国联军攻打北京的时候,他虽没有亲历,可他来京城也听人说了不少,圆明园多少好东西被毁掉,偷运出国!

就连这琉璃厂也曾被那些可恶的洋鬼子放火抢劫。

蒋川竟然当起了卖国贼,将古董卖给外国人!这怎么得了!

很快,事情便开始变化,蒋川投靠了军阀和外国人,一跃从一个二道贩子变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当初瞧不起他的人,都不得不对他低头。

由于蒋川过去总在京城的古董圈子混,哪里有好东西,他的嗅觉如同狗鼻子一样灵敏。

没过多久,何兴华便听说了很多残暴的强买强卖的事情。

他不得已之下,跟妻子商量,乱世艰难,准备将小店关张,带着孩子一起回老家另谋营生。

没想到,就在这天,蒋川带着一队兵找上门了。

“哈哈哈,何老板,好久不见了。”

何兴华见到蒋川,心中一凉,不知道他登门什么意思。

不过他如今已经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各种场面还是能应对的,他满脸堆笑迎了上去。

“蒋老板,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哈哈,哪里会呢,当初我从何老板你这买了不少好东西,让我也赚了不少,如今你这……”他环顾了小店四周:“嗯,不错不错,也像模像样的了。以后还要何老板带着我一起发财呢。”

何兴华赶紧谦虚了两句:“哪里哪里,你这样说可是折煞我了。”

蒋川敛起笑容,严肃的说道:“何老板,我可不是说笑的,这次我来找你,就是为了一桩大生意来的。”

“哦?愿闻其详。”何兴华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心底却沉了沉。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当初,我不是在你这看过十九件银器么,当初银器没市场,哈哈哈,如今的官员可喜欢银器了,卖得出价格,我当初一件跟你出价多少钱?五两银子?这样,如今我出价50银元,你看如何?而且我就买你那最喜欢的春瓶,别的我也不要。”

何兴华的心一点点凉下去,不过还是做戏做足全套:“蒋老板,蒋总,真不是我不想将这春瓶卖给你,当年你没有买,没过多久我就将这些银器一一卖出去了。”

“卖给谁了?”蒋川眼睛一瞪,怒道。

何兴华:“那哪能知道呢,来光顾的客人也不是每个都认得的,你说是不?”

蒋川死死盯着他的脸:“我实话告诉你吧,今天这个春瓶不是我要,而是我长官要,我也做不了主,来人啊,给我搜!”

何兴华赶紧拦着:“哎哎,使不得使不得,怎么搜我铺子呢!”

只是这一队兵将店铺搜的乱七八糟,打碎了不少东西,除了几个不值钱的陶瓷罐子,什么也没发现。

蒋川冷笑了一声:“我给过你机会,既然你这么敷衍我,很好,很好。”

他转身离开了店铺。

妻子秦氏走了出来:“他总算是走了。”

何兴华的心却没办法放松下来:“怕只怕,山雨欲来风满楼。”

几天后,一个坏消息传来,秦爷的镖局出事了,他和一帮兄弟因斗殴被关进监狱,听说挨了打,不得探视。

何兴华想尽办法打点,这才跟秦爷通了消息,他们并没有闹事,是有人无中生有。

很显然,这人便是蒋川了。

要么让岳丈涉险,要么将银器卖给蒋川,何兴华陷入了两难。

何兴华跟妻子商量,秦氏不忍父亲在狱中受苦,哭着求丈夫将春瓶献出去,就当给自家挡灾了。

何兴华深知岳丈性格,虽一直在道上混,却是个重义气明大义的人。

要是知道他将这银器献出去,只怕事后难以交代。

而且……他自己也是个倔脾气,别说这是他心爱之物,就单单对这种强抢古董后贩卖出国的卑鄙行径,他也很难屈服。

第二天,何兴华给自己乔装后,从后门溜出店铺,去了前门大街寻找门路。

这些年,他跟古董行打了不少交道,深知这里面的门路。这一代有仿制青铜器的老师傅,有不少还是从宫里出来的。

只可惜,还没有人会仿制这银器。

而且,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何兴华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问。

在外面奔波了好些天,都一无所获。

终于有一天,他出门的时候,一辆黄包车停在他的面前。

“老板,我带你去个地方。”拉黄包车的人低声说道。

何兴华见那人有些眼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贵人可真是多忘事,克勤郡王府故人都忘了。”那人说道。

何兴华一愣,克勤郡王府……

“你……你是郡王?!”他愣住了,面前这个弓着背,穿着马甲,淌着汗,一条毛巾搭在肩膀上的中年人,竟然是当年的郡王?

晏林笑了笑:“是我,你不是在找人做银器么,我带你去个地方,我倒是知道有个人能做得以假乱真。”

何兴华不敢在门前多停留,蒋川指不定派了人跟着他。

跟晏林多说两句,只怕也会给他招来祸事。

他上了车,心情极其复杂的问道:“王爷……你如今怎么落到这田地了?”

晏林倒也坦然:“银子花完了,田宅都输出去了,可不就落到这田地了。”

他跑起来倒也像模像样的,看样子拉黄包车也有一段日子了。

穿过无数小巷,晏林带着何兴华在一处低矮房屋停下。

“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他如今也能在王府颐养天年的,我就不进去了,免得他见着我伤心。”晏林说完,指了指巷子口:“出来以后,我在路口等你。”

“好。”

何兴华敲了敲小屋的木门。

一个老人开了门。

何兴华又是一愣,对方竟然是他在王府有过一面之缘的管家。

老管家见到他,下意识往门外张望,却没见到那人。

“是……是王爷带你来的?”老管家颤巍着问道。

何兴华尴尬站在门口,不好直接承认,也不想否认。

老管家重重叹口气:“唉,你进来吧。”

这房屋阴暗潮湿,通风不好,老管家在这样的环境也尽力将环境收拾整洁。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老管家问道。

何兴华想了想,将那蒋川和银器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老管家转身,用发抖的手点蜡烛,点了好几次才点上。

再转身,看向何兴华的目光,透着几分凌厉。

“你想找人复制那银器,将赝品交上去?”

何兴华点点头:“没错。”

老管家目光多了几分审视:“我为什么要帮你?”

“如果不做赝品,我不可能牺牲我岳丈的性命,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最后只怕……这银器会落入外国人手中。我不懂银器,可从我捡到它第一眼开始,我觉得跟它很投缘,别说将它卖给外国人,就算卖给别人我都舍不得。”

老管家想了想:“如果我帮你,你能否答应我一个条件。”

何兴华惊讶道:“你真的会复制银器?什么条件?”

“等你渡过此劫,永不将它卖出去。”老管家苍老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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