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记录仪把天台上的整个过程都记录了下来。

隔天,当地晚间新闻对本次自杀事件进行了详尽报道,包括执法记录仪捕捉到的一切。

专业的新闻机构对这一次事件进行了更加深刻的起底,天倾的家庭与际遇被彻底曝光:

一个非婚生子,从出生起就患有自闭症,唯一的亲人一直当他是变态。他从小就在冰冷的宅邸长大,自闭是天生的,异装癖更是早就存在,甚至因此而屡遭自己的母亲殴打,根本就不是被SGC“洗脑”所致……

一小时后,网上舆论再一次被点燃。

人们只看见孱弱的少年抱着衣裳退缩到了天台上边沿,颤抖地像受了惊的老鼠,看见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靠近自己的母亲,却被母亲一巴掌扇红了脸。那一声“变态”更是高亢尖锐得几乎要划破听课的耳膜。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拥抱那一刻。鹿晓和郁清岭抱着天倾,周围响彻着营救者的欢呼。

——已经再也不需要任何解释了。

一个把儿子逼到上天台还能掌掴的母亲,一个把少年从天台上解救下来的丑闻主角。

谁是谁非,到底谁在喝人血,难道还不明显吗?

……

整个舆论局面已经彻底扭转。

疯狂的席卷之后,“郁教授”超话首页逐渐恢复原本的模样,还有留言颤颤巍巍卖萌。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其实……那条裙子不难看吗?[呆萌脸]”

“……点头,特别显身材[抱头路过]。”

“对啊那条裙子不难看啊为什么你们都说难看啊,我都怀疑是我审美问题了……”

“苍天啊终于有不怕死的说出来了……”

……

-

比起网络上的狂欢吃瓜,事件对于所有当事人来说,其实并没有带来多少畅快愉悦。消防车散去,警车把天倾送回了家,陆女士装作“被抓”后暂时消失不再露面。到黄昏时,所有人都坐在陆宅的客厅里,各自抚平自己的冷汗。

每个人都疲惫到极致。

于妈安顿好了天倾,回到客厅里,一句话也不说,忽然颤抖着朝鹿晓和郁清岭鞠了个躬。

鹿晓原本已经在沙发上葛优瘫了,又挣扎着爬起来扶住于妈:“不用不用……”

于妈抬起头来,灰白的脸上老泪纵横。

鹿晓又忍不住鼻子泛酸,手忙脚乱地把于妈安顿到了沙发的另一边,小声叮嘱她:“我把我的电话留给您,您遇到什么问题,任何时间都可以打给我。”

于妈连连点头。

鹿晓说:“您别担心,陆女士应该暂时不会再和天倾见面了。从明天开始天倾就在家里休养,要劳烦您照顾。”

鹿晓的声音越来越轻,她有些头晕,说到最后已经有点气息奄奄。

于妈追问道:“鹿小姐,请问陆太太她什么时候才能……”

鹿晓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知道。”

她一点都不想去探究到底需要多久。

归根结底,没有人能够擅自替受伤的人做主,去规定他要用多少时间消化那些伤口。也许几天几月,也许几年或者是更久,这都是陆女士给自己的徒刑。

“我有些累,先要回去睡一觉……”

鹿晓小声嘟囔着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忽然觉得缺氧,脚步摇摇坠坠开始踉跄。

她以为自己会向后栽倒,结果却投入了一片温暖的怀抱里。顷刻间清新的气息钻入鼻息,她的整个身体好似沉浸了最软的云朵里,飘飘荡荡,浮浮沉沉,又好像金鱼在水里摇摆。

“睡吧。”

郁清岭打横抱起鹿晓,把她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鹿晓大概是感觉不适,眉头嫌弃地皱起,直到她摸索到了沙发上的抱枕,才满意地把脑袋垫高一点点。过了一会儿,她的眉心舒展了开来,整个人沉沉进入了梦乡。

郁清岭坐在沙发边,望着鹿晓毫无防备的脸,轻轻撩开她濡湿的刘海。

“要不要我去拿个被子?”于妈手忙脚乱。

“不用。”郁清岭摇了摇头。

他的手机上刚刚接到一条信息,是商锦梨发来的。

商锦梨:我来接鹿晓,五分钟后到陆家。

-

两分钟后,一辆拉风的跑车轰鸣着驶入陆家院落。

秦寂从驾驶座上下车,与商锦梨一起走进陆家的客厅。他的目光在客厅里扫荡了一圈,径直走向沙发,熟练地抱起了鹿晓。

郁清岭拦住秦寂的去路。

秦寂原本一脸泰然,看见他的动作忽然挑了挑眉:“嗯?郁教授还有什么事么?”

郁清岭的眉心微皱,低道:“你带她,去哪里?”

秦寂笑得很和善:“回她公寓,去我公寓,回我父母的家,这些都是她合法合理的去处。三分之一的概率,郁教授要不要猜猜看?”

商锦梨:“……”

如果不是公关费用还没结算,她想把金主当场打死。

“我们会送回她的公寓休息。”商锦梨对郁清岭道,“顺便请两天假好好休整可以吗?如果有工作还未完成交接的话……”

“可以。”郁清岭郑重颔首,他的目光仍然在鹿晓身上,一字一句认真道,“务必,好好休息。”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商锦梨笑道。

话毕,商锦梨和秦寂一前一后走出陆家宅邸。

秦寂把鹿晓放到后车座上,商锦梨坐副驾驶,很快车子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过了片刻,大家终于发现,陆家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出来。

“卸磨杀驴。兔死狗烹。过分。”

被迫滞留的前协科公关部特聘心理专家黎千树。

梨专家傍晚刚刚陪着协科公关部的人部署好后续的舆论引导,正式为这一次外援生涯画上完美句点,听说郁清岭和鹿晓在陆家,就随车过来探望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车子只有四个座位……

黎千树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子叹息。

一回头,他看见神情异样的郁清岭,顿时又乐了。

“老郁。”黎千树热情地搂住他脖子,“鹿晓被抱走了诶,有特别的感觉吗?”

郁清岭罕见地没有犯有问必答症,他的注意力还在远方,表情有些茫然,看起来有点像不小心放断了风筝线的孩子。

时间又过了很久,郁清岭和黎千树已经坐上了回程的出租车。

郁清岭忽然呼出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并不愉快。”

“啊?”黎千树。

郁清岭皱起眉头,低声补充:“虽然他的所有行为都合乎逻辑。”他的眉头狠狠皱起,“可是我,并不愉快。”

黎千树:“……”

郁·亚斯伯格·清岭语,八级翻译:那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惹我生气了!

黎千树:“啊哈、哈哈哈哈……”

可真是千年等一回的情绪暴躁啊!

-

回程车上的鹿晓,其实睡得并不安稳。

车子始终在动,后座太短她没有办法伸直脚。恍恍惚惚间,她好像梦见自己回到了多年之前那场可怕的车祸现场。

她躺在漆黑的车辆废墟里很久很久,秦寂就毫无声息地躺在她的身旁。她不断呼喊秦寂的名字,却怎么都叫不醒他,最后恐惧克服了疼痛,她缓缓地从车窗里爬了出来,呆呆望着昏迷不醒的秦寂。

深夜的盘山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山风呼啸。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她猛然看见就在十几步开外的地方有个瘦削的身影。那个瘦削的身影正在发抖,他呆愣了一阵子,果断捡起石头开始砸车窗的玻璃。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沉默得像一个哑巴。

只有石头敲击玻璃窗的声音,一下一下,在深夜里清晰得让人心惊。

……

“我说,你这样就真没意思了啊。”副驾驶座上,商锦梨朝后探望,确定鹿晓没醒,才朝秦寂丢了个鄙夷的眼神,“欺负人家郁教授做什么?你又不抢。”

秦寂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勾了勾嘴角:“商小姐,我和你好像没那么熟。”

之后再没有交谈。

车子平稳行驶鹿晓的公寓。

秦寂抱着鹿晓上楼,把她安置到自己的床上,替她轻轻盖上了被子。

商锦梨翻着白眼拿来一张湿巾,小心翼翼地替鹿晓擦脸,一抬头,对上秦寂阴恻恻的眼神,她干笑:“那些涂在脸上的东西很难受的,你们男人不懂。”

她的话音刚落,果然,鹿晓微锁的眉头渐渐舒展。

商锦梨朝秦寂抛了个得意洋洋的眼色。

两人轻手轻脚退出鹿晓的房间,阖上房门,各自舒了一口气。商锦梨从厨房找了一罐冰水递到秦寂的手上,顺便送他道门口,关门前认真叮嘱:“三百万,不计在曦光计划协调费用内的,记得尽快转账。”

秦寂笑道:“你赚起钱来真是不留情面。”

商锦梨娇笑:“毕竟我和你没那么熟。”

竟然把车上的话又原封不动还了回来么?秦寂看了一眼手里的冰水,又抬头看了一眼商锦梨。灯光下,她的脸千娇百媚,每一根睫毛都仿佛自带风韵,眼眸深处却分明闪着清醒的微光。

秦寂觉得有趣:“你还真是像传闻中的那样,赚钱利器。”

商锦梨笑得越发优雅:“唯有暴富,解我心忧。”

-

鹿晓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等她彻底转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她简单吃了些午餐,独自游荡到天倾家门外,却意外在天倾的门外见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那人就站在别院的十字路口,见到有人靠近就匆匆离开。

鹿晓探望完毕天倾,留了一个心眼,在他家的楼梯窗口悄悄站了一会儿,果然看见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又悄然潜伏到了院落外。这一次她居高临下,总算是看清了那个人影,竟然是陆女士。

“陆女士!”鹿晓走出院落,朝那个身影道,“天倾已经醒了,您要不要……”

谁知陆女士却像受了惊吓般连连后退,边退边摇头:“我不能让他看见我,我……”

陆女士仓惶离开了。

鹿晓看着她狼狈的背影,悄悄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陆女士需要在这里站多久,才能跨过他们之间的那条天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将是一条漫长而又布满了荆棘的曲折道路,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到她。

-

舆论虽然渐渐止息,曦光计划却仍然受到了影响。SGC与协科要对曦光项目进行全方位的合作评估与整合。对鹿晓来说,影响最大的是——突然天降了一个月假期!

简直是天降鸿福。鹿晓原本美滋滋预算着先睡上三天三夜,好好补一补已经透支好久的精力体力,没曾想假期的第二天早上八点整,手机铃声催命式地响起来。

打电话来的是林简。

“鹿晓,之前看你一直忙就没好意思打扰你……那个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办公室了啊?”林简的声音惨兮兮的,“其实我们已经到H市了,不,其实我们网吧包夜了一个礼拜了……”

鹿晓:“……”果然是催命的大事。

半个小时后,鹿晓在H市的学院路网吧见到了蓝象工作室的小可怜们——青天白日,他们提着大包小包在马路上站成了一排,就像一群无家可归的小鸭子,看见鹿晓的一瞬间每个人的眼里都闪闪发光!

鹿晓囧着脸,为小鸭子们找了酒店安顿妥当,又戴上他们浩浩荡荡杀上了餐馆。

餐桌上刀光剑影,寸草不生。

鹿晓满怀歉意:“对不起,是我的疏漏没有考虑妥当。我一定尽快找工作室。”

原蓝脚工作室是一个LOFT结构的商住房,小团队们在楼下办公,楼上居住,生活起居都是属于工作室的一部分。现在他们已经和原来的主管闹翻了,跟她一起成立了蓝象,当然不能在原来的房子里住下去了。

而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真是对不起啊。”

周扒皮鹿晓含泪。

-

鹿晓很快就开始为蓝象工作室找合适的办公和居住地点。

她原本以为这不过是预算高低的问题,却没有想到事情的复杂程度远比想象中要厉害。

蓝象工作室总共五男一女六个成员,以双人间标准至少需要四个房间,加上办公区域、会客区域等,其实对房子面基的需求并不小。再加上H市是Z省省会,寸土寸金,符合标准的商住一体楼更是少之又少,简直是有钱都办不到。

鹿晓连日东奔西走,一无所获,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商锦梨看她天天发愁,建议她:“SGC是Z大控股的研究院,你可以去申请成立实验室啊,还有现成的教工宿舍可以租用。”

鹿晓瞠目结舌:“啊……这样也行吗?”理工科确实常有这样的操作方法,但是她是文学院的,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实验室申请啊。

商锦梨一脸莫名:“你当然不行,你难道没找你家郁教授帮忙?”

“我……”还真没有……

鹿晓回到房间,耳边还回荡着商锦梨那声“你家郁教授”,心绪难宁。

除了每天晚上八点整,郁教授签到成就*1,她已经连续两周没有见过三次元活生生的郁清岭了。她其实有些不敢见他,毕竟上一次她在医院……咳,微微凌|辱了冰清玉洁的郁教授本人。

可是郁教授也没有主动提出见面啊。

时间久了,鹿晓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是不是因为之前逼他做了“八千万细菌交换”,所以把他吓跑啦?

毕竟他洁癖得可以,就连办公室里的绿萝,那也都要被迫天天洗澡的……

……

-

强行装逼的代价,鹿晓整整半个月都在找房子的路上奔波。每天清晨满怀希望出门,到黄昏时时败兴而归,半个月下来,办公室没有找到,她都快要变成了包公了。

“啊啊啊为什么那么难?钱难倒不是万能的吗?”又一天扑空而回,鹿晓抓着商锦梨的肩膀一阵摇晃。

商锦梨朝鹿晓挤眉弄眼。

鹿晓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客厅,十几步开外,郁清岭正端坐在的客厅的沙发上,他手边的茶几上放着一杯茶。他本人一动不动正襟危坐,茶杯口正袅袅升腾起白色的雾气,整个画面看起来莫名像……gif。

“郁……郁教授……”鹿晓感觉胸口的血液正在往头上翻涌。

“鹿晓。”郁清岭微微颔首。

商锦梨左看又看,扑哧一声笑了:“所以你们日常都是这样客气的么?是不是还要互道一声夜安?”商锦梨去厨房倒了杯水,路过鹿晓时抛了个媚眼,“我睡觉了,明天之前不会出来当电灯泡,你们自便。”说完,真的就干脆进房了。

客厅只开了壁灯,室内充满了暖黄色的光。

鹿晓脑袋打结,搜空心思挤出了个话题:“那个……茶叶其实已经过期了……”

她爱喝碳酸饮料,商锦梨爱喝酒,茶叶还是三年前她乔迁之喜同学送的,三年没有拆封。大概是郁清岭突然造访,商锦梨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合适的就泡了。

鹿晓说完才迟迟发现,那杯茶明显已经被喝过了,顿时很想咬自己一口。

“你关机了。”还好,郁清岭没有纠结茶叶。

鹿晓:“嗯……我最近在找办公室租房,在外面电话比较多所以没电了……”

郁清岭:“租房的事情,你没有和我说。”

鹿晓汗颜:“我以为很快能解决……”谁知道有钱也难使鬼推磨啊。

郁清岭的眉头微微锁起,过了一会儿,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文件出来,第一份文件的扉页上赫然写着“实验室项目申请书”。

“我名下能申请十五人以内的实验室,不过审批需要半年时间。”郁清岭把文件递到鹿晓的手中,翻页到需要她签字的地方,“至于短期内的办公场所,我已经联系到一家,已经约定一周后谈。”

“……嗯……”

鹿晓有些心不在焉。

主要是郁清岭实在靠太近了,暖黄色的灯光投射在他的脸上,把他原本有些苍白的皮肤染成了健康的蜜色,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射出淡淡的影子,每一次眨眼,都惹来眼底一片光影跳跃。

这样的距离让鹿晓忍不住回想起医院里那个暧昧的夜晚。

鹿晓心里焦灼,连整个客厅的空气莫名变得黏腻起来。

“鹿晓?”郁清岭发现鹿晓不接签字笔,疑惑开口。

“……哦!”

鹿晓接过郁清岭手里的签字笔,也不管文件上具体是什么,只要看见落款上有空格就唰唰唰签上自己的名字。

鹿晓。鹿晓。鹿晓。

每一个名字都跟郁清岭并列,每签一笔,心上好像羽毛撩过般酥痒。

郁结好几天的小郁闷烟消云散,鹿晓忍不住想笑:“所以你最近就是去办理这些手续了啊?”

郁清岭轻道:“是。”这些文件确实需要重重审批,这几天他确实忙多闲少。

鹿晓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郁清岭:“嗯?”

鹿晓:“就是……就是……医院那天……”完了,她觉得自己迟早羞愤脑梗致死。

直到签完所有的文件,鹿晓也没能把心里的疑惑彻底问出来。眼看时间已经不早,她磨磨蹭蹭送郁清岭到楼下,冷风一吹,感觉一晚上的旖旎黏腻终于被吹散了。

“后天见。”鹿晓摇了摇手,感觉自己的行为有点蠢。

郁清岭若有所思:“那天晚上,我没有生气。”

他似是不知道如何组织言语,停顿片刻,才轻道:“只是心跳很快,我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

……

鹿晓呆呆目送他的身影离开,浑浑噩噩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顶着无知无畏的科普脸一本真经撩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

租房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假期又回来了。

鹿晓无所事事,大部分时间用来发呆,闲来无聊,她就抱着手机骚扰郁清岭。每每聊到欢畅,满床打滚。

商锦梨看她这幅模样,趴在她房门口接连叹息:“你是要开花吗少女?”

鹿晓:“为什么是开花?”

商锦梨无情打击:“以你的年龄现在这个状态,基本上叫做老树开花。”

鹿晓:“…………”

就算是二十七龄老树也是有权利开花的啊!

鹿晓其实觉得自己不是在开花,而是变成了一瓶子汽水,因为郁清岭的一句话,汽水被开了盖儿,于是接下来好几天,她只要一有空暇时间,心上就会莫名冒出个旖旎的泡泡。

这种冒泡泡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看房日。

郁清岭预定好的办公楼盘位于H市的江畔。H市是一个沿海城市,一条大江横穿而过,汇海入流。那座大厦刚好位于跨江大桥之侧,整体呈圆形,四周主体为透明的玻璃结构,电梯就建在圆心的位置。

鹿晓和郁清岭带着蓝象工作室的小伙伴们顺电梯而上,一路上,宅男们都在碎碎念“圆形虽然占地面积大,但是电梯建造在中间,办公区域就变成环形了,实际利用面积不高”。电梯到达22层,一行人走出电梯,宅男们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电梯外,整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四周全是透明的玻璃,放眼望去,暮光西斜,长桥卧波,大江东去,所有人如同置身于空中平台,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滚滚水波。

“卧……槽……”宅男们用最精简的词汇概述胸口的激荡。

“啊啊啊竟然是通的——”瓶子绕着巨大的环形办公区域奔跑,最后又绕回了起点。

鹿晓也被眼前的壮观景色震撼到了:“真的好大啊……”

这小半个月来,她几乎看遍了H市市中心办公楼,这么大毫无隔断的办公楼盘还是第一次见到。要不是这无敌的江景,她简直以为是这幢楼是建造来做仓库的。

郁清岭道:“一层三百平,可以重新装修。”

林简他们六个人,人均面积有50平了。

鹿晓咋舌:“为什么我没有在网上看到这座大厦的任何信息?”不应该啊……

郁清岭道:“这座大厦是政府用以培养高新医药公司的,所以不对外销售。”

鹿晓:“那你怎么……”

郁清岭的神色微微一顿,道:“我……认识这座大厦的设计师。”

原来如此!

鹿晓没有注意到郁清岭异样的脸色,她完全被眼前的景色冲昏了头脑。这座大厦不论是工作环境还是地理位置和交通都很完美,唯一要要担心的是——

协科给SGC的运营资金好像只剩下三百万了咳……

能不能,花光呢?

鹿晓看着蓝象阿宅们闪闪发光的表情,心里暗暗下决定,就算协科的钱不够了,她也要为他们租下这个逞心如意的办公场所。

-

鹿晓豪气冲天,当场决定要租下这一个豪景办公楼。

签字,交定金,所有的手续完毕。美丽的导购小姐安顿好蓝象小伙伴们,却带着鹿晓和郁清岭换了个电梯,直接把他们送到了45层的大楼总行政办会客室。

会客室坐着一对中年男女,男的戴着眼镜,衣着低调斯文,女的成熟文雅,不太看得出年龄。他们两看见鹿晓,相视力一眼,会心笑起来。

男人站起身朝鹿晓伸出手:“鹿小姐,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智汇中心的行政主管廖凡,问身边这位是中心的总设计师,晋雅。”

“您好……”鹿晓手忙脚乱去握手。

只是租了个办公楼而已啊,还有必要跟大楼管理层的人客套吗?

她茫然懵圈的模样被一旁围观的晋女士尽收眼底。晋女士朝郁清岭投去了个泄气的眼神,再回头看鹿晓时带了点促狭。

“看来清岭没有对鹿小姐仔细介绍过我。”晋女士含笑道,“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鹿小姐。我除了是智汇中心的设计师,还是你身边这位郁教授的母亲。”

鹿晓:“……”

鹿晓仓皇回头看郁清岭。

郁清岭向来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此时此刻竟然能看出一点点心虚。

鹿晓:“…………”

啊啊啊——

这个可怕的魔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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