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依然爱06

回到屋里洗过澡后，苏莺换了件他扔给她的干净衬衫。

单羲衍衣着工整地迈着步子要出卧室，同时随口丢下一句：“接下来可能要出差。”

“啊？去哪儿？”苏莺很在意地问：“要几天啊？”

单羲衍已经拉开了卧室门，听到她问话就顺嘴回：“南城，预计一个星期。”

“什么时候走？”

“明天。”

苏莺跳下床，“这么快？”

她的语调拔高了些，带着不可置信和明显的失落不满。

单羲衍眉梢轻抬，嘴角无意识地微微勾起一些，而后又很快掩去唇边零星的笑意。

“时间赶。”他很是不经心地随意敷衍了她一句：“还有点工作上的事要忙，你先自己睡。”

说完就去了书房。

背对着苏莺的单羲衍并没看到她正光着脚丫往前走，手臂都张开了，看样子是想从后面抱住他。

可他根本没给她机会。

苏莺的手垂落下去，她站在地上，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沉叹了口气，旋即垂下眼帘，长睫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仿佛这样她就不会不开心一样。

地板冰凉，站的久了，脚底板都是冷的。

而这股寒气从脚底一路往上涌，顺着皮肤组织和血液在身体里胡乱地窜。

最后又从四面八方全都涌入左胸腔的那块地方。

紧密地围裹住，捂的心渐渐地寒下去。

苏莺转身走到床边，把脚放进舒适柔软的软底拖鞋中。

而后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便利贴和笔来，开始一点一点地列清单。

把单羲衍明天出差要带的东西一项项地列出来。

随即就从衣帽间里拉出他的行李箱来，打开。

苏莺每往行李箱里放一件物品，就用笔在清单便利贴上划掉一项。

单羲衍在书房开了个视频会议，而后又交代了常年跟在自己身边的徐特助几件事情。

把所有工作上的事安排妥当，单羲衍这才关上电脑，靠在皮质转椅上抬手掐了下眉心，舒了口气。

休息片刻后男人起身，回了卧室。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地上放着没有合上的行李箱，里面放了满满当当的东西，他的几套西装工整地摆放在箱子里，另一边还有几个袋子，一个是放贴身衣物的，一个是放袜子的，还有一个是放干净毛巾和浴巾的。

她知道他住酒店从不用酒店里的毛巾和洗漱用具。

除了这些，还有一处放了便携式药盒，是她为他常备的胃药。

而行李箱的旁边，苏莺背靠着床板，双腿屈起，已经闭着眼歪头睡着了。

可她的腿上还放着一本书，书上面是一张她写了字的便利贴，捏着笔的手依旧保持着握笔的姿势。

单羲衍在她面前蹲下来，发现笔尖轻触着便利贴，在上面划了一道很不规则很扭曲的波浪线。

他捏住便利贴的一角，从书的封皮上把便利贴撕下来拿在手里。

垂眸便看到上面写的话：“明早起来等他洗漱完记得帮他把洗漱用品放到行李箱。”

这句话的下面是好多个他的名字，密密麻麻地全都是“单羲衍”，中间还夹杂着很多个单字“羲”，还有“羲”字的拼音。

像是在刻意练习写字。

而在很不起眼的边角处，还有一句很小很小的字迹：sxy——单，喜欢，莺。

单羲衍，喜欢，苏莺……吗？

单羲衍没注意到那处地方，他只是看到她写了这么多他的名字，忽然想起今年四月份他生日的时候，她送了他一个她自己亲手制作的蛋糕。

蛋糕上面写的话是：29岁生日快乐，单xī衍。

本来应该写“羲”这个字的，但是……

“我试着写了好多次，都写废了。这个字好难写，为了不打破整体的美观，我就……用了拼音……”

她的解释如同昨日发生，清晰地一字不差，回响在他他的耳畔边。

苏莺自己大概都不知道她当初在说“这个字好难写”这句话的时候，话语软糯，转音娇俏，就连话尾都染上了撒娇讨好的意味。

完全就像是小女生没做好某件事，结果却对男朋友试图用装乖扮巧蒙混过关的态度。

单羲衍垂眼看着手中便利贴上的字迹，足够娟秀清透。

至少比几个月前写他名字的拼音好多了。

单羲衍把笔和垫在便利贴下面的书都拿过来放到旁边，而后一把将人抱起来。

苏莺在自己腾空的那一瞬间慌然睁开眼，被惊醒的她看到是他，又松了口气，懒懒地靠在他怀里，任他把自己放到床上。

然后抓着他的手不松。

“单羲衍……”她的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还有一丝迷迷糊糊不甚清明的味道，略哑地轻糯道：“你跟我一起睡。”

单羲衍本来是想把丢在地上的书笔和便利贴捡起来放好，结果却被她拉住手不撒，他还没动作，苏莺就靠了过来，人往他怀里钻，手也攀上了他劲瘦的腰身。

她一点一点地仰起身子，抬着头去寻他的下巴，再顺着下巴找到他的唇，吻住。

单羲衍也没了要把东西放好的心思，他抬手关了灯的开关，卧室霎时一片漆黑。

但他们还能借助空调上显示温度的显示屏散发出来的微弱亮光看清楚彼此的轮廓。

苏莺坐在他面前，和他距离很近。

她捧住他的刚毅硬朗的脸，低了头一点一点地吻过他光洁的前额、高挺的鼻梁，最后浅吻落在了他的薄唇上。

单羲衍的手掌覆在她的后背，随即用手臂慢慢地搂紧她。

苏莺身上依旧只有那件白衬衫，衣摆下垂，恰好可以当作短裙。

后来最上面的几颗衣扣散开，领口随着滑落下去，露出了莹白的肩头来。

最后一粒系着的扣子是被单羲衍直接扯了下绷开的。

安静的房间内清晰地听到飞出去的扣子落到地板上时细碎而清脆的声音。

“要回来的时候告诉我，”苏莺紧抿了下唇瓣，勉强咽下一道声音，缓了口气才又说：“我回家等你。”

单羲衍轻眯眼，“我不在家你就不过来？”

苏莺轻撇了下嘴，搂着他的脖子，垂下头轻喃：“我不喜欢一个人呆着。”

我不喜欢一个人呆着。

可这几年因为等你，我独自度过过很多个漫长而不眠的夜晚。

他没再说话，只是更过分起来，险些让苏莺失控晕厥过去。

再结束冲过澡要睡时，时间已经很晚了。

苏莺歪头躺在床上，女孩子的眼尾泛着红，右眼下方中央的泪痣愈□□亮。

单羲衍扭头垂眸望了她片刻，才关上灯躺下。

苏莺像是有感知，在他躺到她身边的那一刻，她就本能地蹭了过来，人缩成一团，靠在他的怀里。

哪怕已经睡着了，她还是会寻找有他的地方栖息。

后来似乎做了梦，苏莺梦呓着轻泣，单羲衍被她的声音弄醒，很自然地伸手搂过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

苏莺又梦到了去年九月他给她过生日的场景。

他第一次亲自帮她戴项链、选衣服、配包包。

他第一次带着她去吃了浪漫的烛光晚餐，为了给她过生日特意包了一整家餐厅。

他第一次陪她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

他第一次，对她格外温柔。

坐在浪漫有格调的西餐厅里时，她特别满足惊喜地对他笑着说：“单羲衍，这个场景我会记一辈子的。”

那一天她过的格外开心。

可梦里的她却忍不住难过，眼泪噼里啪啦地往外涌。

因为苏莺哪怕深陷梦中都逃不过残酷的事实。

事实就是，在她生日的第二天，她就在书房里一个边角不起眼的抽屉中发现了单羲衍和他去世女朋友的合照。

照片上的女孩子和她生日当天的装扮几乎一样。

一样的黑长直发，一样的白色淑女长裙，一样的黑色包包。

再加上她们相似的面容。

那种相像感透过照片都能让很多人混淆。

“我想……每天都过生日。”苏莺毫无意识地呓语出声。

哪怕在梦里，她都依旧对这个愿望念念不忘。

因为只要过生日，他就会对她很温柔。

尽管苏莺心底知道他温柔的对象其实并不是她。

可她还是忍不住去贪恋，想索要，希望他能给更多。

只可惜，他的极尽温柔，他的加倍宠爱，都有使用期限的。

仅限她生日当天。

像是他施舍给她的生日福利一样。

本来快要再次睡着的单羲衍冷不丁突然听到她的梦呓，心莫名的下坠了下。

他睁开眼，脑海中闪过去年她生日过后没几天的一副场景。

那晚她喝醉酒，抱着他哭的泣不成声，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非要吵着每天都要过生日。

他当时无奈又好笑，甚至觉得这样的苏莺真实而可爱。

他好奇地问她为什么想每天都过生日。

她醉醺醺地哭着，毫无顾忌地向他吐露出满腔委屈和真心，说：“我过生日你就会对我好，那我每天都过生日，你就能每天都对我好。”

还是觉得他对她不够好么？

.

隔天上午，苏莺睁开眼时已经天光大亮。

钟表上的时针指向九和十中间。

苏莺瞬间爬起来，却因为身体疼痛被抻到而倒吸一口凉气。

她环视了一下房间，行李箱没了。

单羲衍也没影。

肯定是走了。

苏莺拿起手机来看了眼，没有单羲衍就给她的任何消息。

她打开和他的聊天页面，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Nightingale：你上飞机了吗？】

好几分钟，都没等到他的回复，苏莺就知道他已经在飞机上了。

她躺回去，又在床上歇了会儿，最后决定先在自己的D站号上开个直播试试水，看看效果怎么样。

苏莺打算好，就去洗漱挑选衣服，而后化了个妆，戴了日抛的虹膜蓝美瞳，为了防止别人认出她来，她还特意在左眼下方偏中央和右眼下方那颗泪痣对称的位置伪造了另一颗泪痣，让大家误以为这两颗都是她配妆容画上去的。

随即苏莺就把自己藏在衣帽间里一个长期不用的行李箱中的假发、眼镜框和棒球帽口罩等东西拿出来，一件一件地给自己武装好。

确定一切就绪，苏莺就抱上自己的笔电拿着手机去了健身房。

她特意挑的空地足够宽敞的地方，背景就是一面再普通不过的白墙，谁都看不出她其实是在健身房练跳舞。

苏莺把电脑放好，找好角度后，就打开了D站主页，结果就发现这才一天的时间，粉丝就有一万了。

她心里盘算着今天可以靠直播在引一波粉丝过来，于是在开了直播后就往微博分享了一条直通直播间的链接。

很快，一大批粉丝就涌了进来。

苏莺简单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只说了一句：“大家上午好。”

直播间的滚动屏飞快地刷着，看的人眼花缭乱，每一条消息都根本看不清就被盖过去了。

苏莺调整了一下气息，打开手机一边找音乐一边对他们说：“我今天可能……没办法跟你们互动太多，就记录一下我的练舞日常，之后可能会做成简单地Vlog发视频给大家看。”

“想学舞蹈的可以跟着练一下，动作不会太难。”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健身房里听起来很轻，略柔，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开直播有点紧张，导致她的声音都轻细很多。

刚开直播，就有个叫“落莺归池”的直接投喂了苏莺一个【小飞船】，让苏莺非常受宠若惊，惶恐地连忙感谢：“谢谢‘落莺归池’送的小飞船，破费了破费了……”

众所周知，D站的小飞船是直播间最贵的礼物，需要131.4万个金豆豆，而这131.4万金豆豆折合成RMB是1314块钱。

“那我现在放音乐开始练舞啦，谢谢大家捧场。”苏莺说完就点击播放了手机里的音乐，然后后退几步，开始准备就绪。

在音乐前奏响起来的那一瞬间，女孩子本来垂敛的眼眸霎时轻掀，气势和她刚才温柔讲话时完全天差地别。

旋即直播间的粉丝们就看到这个大波浪长发飘飘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的小姐姐动作干脆利落地舞动起来。

每一个舞步都不失力量却又不过于用力，每一处动作都格外张扬肆意，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从她身上迸发出来的那种如烈火般的热情。

那种与生俱来的感染力，仿佛传递到了直播间的每一位粉丝心中，让所有看了她跳舞的人都感受到了来自她的热情和力量。

一首曲子播放完，苏莺慢慢收住舞蹈，最后以背对镜头向后扭头的姿势完美收场。

她暂时关掉手机音乐，气息依旧平稳地对直播间里看她跳舞的粉丝们说：“刚才串了一遍动作，接下来我要一点一点地扒，在抠动作的时候每一个细节都会被放大，刚才有做的不完美的地方这次也要改正……”

她正说着，忽然听到健身房外传来一道声音：“帮我安排下午的飞机，如果没有就同对方协商延后一天……”

单羲衍？？？

苏莺懵了瞬，随即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啪”的一下，合上了电脑。

她急忙站起来想要出去，然而又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她现在这副模样……

就在苏莺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时候，单羲衍的声音和脚步渐渐逼近：“苏莺？苏莺？”

好像已经到了健身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