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11月4号晚上, 是D站UP主的决赛直播现场。

为了这场决赛，D站还特意租了场地，便于进入决赛的UP主更好的发挥。

壕气冲天的D站选择的决赛场地也是分区的。

左右两个舞台, 观众在中间。

左边的舞台是舞蹈区和音乐区的舞台, 右边的舞台是属于游戏区的。

苏莺在后台的化妆间候场的时候见到了池洛，男孩子的头发染成了张扬的银色，穿着一身潮牌，带着一款黑色的口罩，身高腿长的他站在那儿, 像是热血少年漫里的主角。

苏莺今天的妆容也很特别，一身朋克风的装扮, 外搭一件黑色的斗篷, 头发梳成两个高马尾，还特意接长了一些头发，卷了卷，看起来很有暗黑少女风。

“学姐, 合照一张吗？”池洛邀请。

苏莺对池洛始终都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可能源于他们都在坚持着自己热爱的舞蹈。

她也不矫情, 和他拍了张合照。

随即池洛又喊来其他三位入决赛的UP主，他们五个人来了一张大合照。

五个人相约表演完就发条微博, 毕竟今天直播夜, 微博肯定是要发的。

“你今晚跳舞要配的歌, 是《舞出我人生3》里水中斗舞那首《beggin》吧？”苏莺笑着问池洛。

池洛果然瞬间两眼发光，“I dance to become someone else.”[1]

他率先说了一句。

苏莺随后接上：“I'm more myself when I dance than any other moment of the day.Dance definitely saved me.”[2]

旁边的一位舞蹈UP主继续：“There are so many things in this world that want to push down on you,but when you dance you are free.”[3]

另一位UP主也开了口：“And I'm like， ‘I can't stop， I have to do it,I have to do it.’”[4]

五个人当中的最后一位同道中人不紧不慢地加入进来：“Because it's like breathing， it's like walking to me.”[5]

说完后，五个人就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苏莺是第二个上台的。

这次她突破自我，选了一首暗黑丧甜系风格的歌曲《Puppet》，这首歌是一款游戏《恐怖美术馆》里Mary的主题曲。

这个叫Mary的小女孩是游戏中三位主角之一，但她只是美术馆中一幅画里的角色，最后被另外两位主角烧死。

舞台开场，苏莺就像是画中不会动的木偶，摆着固定的姿势，在脚下圆台的转动下，在原地不断地转着圈。

随即，她跟着音乐地渐进僵硬地走下圆台，如同慢慢有了灵魂，舞姿从一开始的机械舞到柔美流畅，扎着两只马尾的姑娘渐渐变得活泼开朗，她掀开斗篷上的帽子，解开带子将束缚着她的黑色斗篷扔掉，就连舞步都轻快起来。

然而，随着歌曲高潮切入，直播现场的舞美按照这首歌以及苏莺舞蹈的硬性要求，开始呈现非常逼真的火海效果。

现场的观众仿佛亲眼看到了正在跳舞的女孩子置身火场中，她的舞蹈动作变得更加有张力，将女孩子在火海中挣扎时的痛苦和绝望等复杂情绪还有最强烈的画面感全都通过她的肢体展现的淋漓尽致。

单羲衍在电脑前看着直播里舞台上跳舞的女孩子，那么的耀眼发光，完全不自知他的心底已经被震撼到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他就和在现场看表演的观众无差，默然却震惊。

直到舞台上的灯光骤灭，苏莺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单羲衍的胸腔蓦地就空了。

仿佛被人突然挖去了一块，变得再也不完整。

电脑里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掌声，单羲衍怔怔地看着屏幕里的她捡起那件黑色斗篷，而后对着台下灿然张扬地笑着，深深鞠躬，退场。

这样的苏莺他从来没见过。

却让他无比想要靠近，好似她身上有吸引源似的，不断地吸着他，让他移不开视线。

这几天单羲衍不是没想过他和她之间的事情。

在经历过那场失态的醉酒，加之还有母亲和朋友的不断敲打，他终于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单羲衍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宿樱之前遗留下来的所有物件全都被他放进了一个收纳箱里。

他从来没有丢掉过宿樱的任何一件东西，甚至每一个有关于宿樱的物件他都悉心珍藏着，仿佛这样心里就能多一些慰藉，告诉自己一直爱的都只是宿樱。

苏莺遗留下来的东西他没有动，依旧保留在原处。

单羲衍不能否认，几年前最一开始帮助走投无路的苏莺，确实是因为她长得像他心里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那张脸，他不可能管她方方面面。

他从不认为他喜欢上了苏莺。

从不认为。

甚至就连她说分手的那一刻，他都觉得她和往常一样在冲他闹脾气，并没有立刻当真。

直到她真的离开，和他彻底划清界限。

他的生活里突然少了一个人。

那个人之前每天都会在家里等他回来吃饭睡觉，每晚都会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靠。

那个人会在他胃不舒服的时候给他端水喂药，会在他要出差的时候帮她收拾行李。

那个人真的开心时笑起来就像是一道光，明亮灿然、干净纯粹，还带着一抹骨子里天生永不消失的张扬。

……

他这才蓦然察觉，她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渗透进了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苏莺还在的时候他不曾注意到过的每一个小细节，在她走后全都暴露的彻底。

原来最能攻克人心的，从来不是什么轰轰烈烈，而是最平淡最普通最不起眼的每一滴日常。

他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习惯了每晚都捞过她来抱在怀里睡，习惯了她坐在自己对面吃饭。

没有她的每一顿饭都默然冷清，没有她的这个房子好像一下子就没了人气。

甚至于他走到哪儿，看到任何东西，都能联想起她来。

而不是宿樱。

他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自以为他不会爱上的苏莺真的取代了宿樱在他心里的位置。

而他却因为自己无法释怀那场车祸，荒唐地觉得只要自己喜欢上了其他人对死去的宿樱就不公平，导致他始终不敢面对自己的心，不肯承认那份感情。

之前都是他的错，是他混蛋，连喜欢上她都不敢承认，还把对另一个人的愧疚和对她的感情混为一谈。

总觉得自己只要不对她好，只要不说那句喜欢，就不算喜欢。

他自以为自己始终爱的是宿樱，可并不是。

他觉得不承认他喜欢上了别人就能减少心里对宿樱的愧疚，却不知道他一直以来都在伤害着另一个无辜的女孩儿。

这几年他居然用并不是自己错误的枷锁，惩罚着最无辜的苏莺。

单羲衍现在回想起自己之前对她的冷落和伤害，都觉得自己挺不是人的。

可他还是想把苏莺找回来。

每个人都给为自己的行为买单，所以接下来不管多么难，他都认。

这是他该付出的代价，只要最终能挽回苏莺，他怎样都行。

单羲衍捻起宋蔷舞剧的演出票来，薄唇轻抿。

.

这场决赛是要现场实时打分的，由观众票数和D站轻来的专业评委打的分数相加进行排名。

苏莺最终排名第二，和第一名的池洛仅差5票。

而舞蹈区的两名人气选手，也是池洛和苏莺。

但苏莺已经很满足了。

因为她心里清楚池洛就是那种天生的舞者。

而她虽然也有天赋，但跟池洛比起来，在天分上还是略差一筹。

这场比赛结束后苏莺在后台遇见了秦城，她婉拒了秦城要送她回去的提议，自己一个人打车回了家。

在路上苏莺就发了微博。

爱跳舞的小黄莺V：“今晚真的很开心[剪刀手]和其他四位大神顺利见面，还有幸和Fly大佬拍了合照@舞蹈UP主1@舞蹈UP主2@舞蹈UP主3@Fly[五个舞蹈UP主的合照][和池洛的合照]”

回到家后她就先抱起越来越重的九五开心地转了个圈，高兴道：“小家伙！妈妈又挣了一笔小钱钱，明天就去给你买罐头吃，再过两天你就是四个月的大宝宝啦九五。”

苏莺之前直播就算不戴口罩也会在化妆上尽可能多地伪装自己，但是今晚的直播，为了妆容符合，她没有过分地伪装，所以就导致很多关注D站这场直播的三次元同学都认出了她。

甚至班级群和年级群里都是讨论她的。

而苏莺也根本不在意了。

她现在越来越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她的，所以哪怕三次元有人知道网上那个直播的“爱跳舞的小黄莺”就是清大的金融系大四学生苏莺也无所谓。

她过她的生活，经营她的事业，和别人无关。

别人想怎么说怎么说，爱怎么看怎么看。

这天晚上，苏莺在洗完澡后收到了来自辅导员的消息，让她明天回学校一趟。

苏莺应下来，想了半天都觉得应该和她在网上直播这件事有关。

除了辅导员找她，好多平常不联系的同学都给她发消息问她是不是就是“爱跳舞的小黄莺”，苏莺并没有挨个回复。

觉得没必要。

但她没想到卫常这种最不爱八卦的人都突然给她发了微信消息，好在不是问她二次元身份的。

【卫常：明天有空吗？】

苏莺有点茫然，问：【怎么了？有事吗？】

【卫常：嗯。想和你见面说。】

苏莺的心里隐隐有直觉告诉她卫常要说什么事，但她并没有逃避，而是直接回复说：【好，正好我明天要回学校一趟，等我找完辅导员就告诉你。】

如果是她想的那件事，她正好可以顺势说明白拒绝。

【卫常：好。】

把微信上的消息全都处理完后苏莺才打开微博，一瞬间评论点赞铺天盖地而来。

【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妹妹今晚好绝呜呜呜呜】

【这是我看过的最惊艳的一个舞台！不愧是我粉的女人！你值得（超大声）PS：我女神和我男神合体了！今晚的我太满足了哈哈哈哈哈】

【今晚的造型绝美！舞蹈真的太震撼了，尤其最后那段在火海中挣扎的表演，虐哭我呜呜呜QAQ妹妹赛高！！！妹妹你出道吧我绝对送你走花路！！！】

【我好自豪啊啊啊啊啊我的宝藏女孩儿要被好多好多人喜欢了！！！】

【莺莺和飞哥都合照了，共舞还会远吗[憧憬]】

【莺莺我爱死你了，你怎么可以这么优秀！】

……

同样和苏莺刷着评论的，还有这段时间一直在偷偷视奸她微博的男人。

单羲衍看着评论里说苏莺和那个叫Fly的很配还期待他们一起跳舞等等的发言，心里别扭至极。

明明很不满，却再也没有立场找她说一个字。

这种感觉，太不好受了。

他索性关掉屏幕，点了根烟，想让自己冷静冷静。

什么时候去找她把票送过去……

男人叹了口气，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那个金毛之前最爱玩的球。

是苏莺从日本带回来的。

就明天吧。

晚上七点半到八点，她会在小区里带着九五遛弯的。

.

隔天上午，苏莺搭乘地铁在学校附近下了车，然后步行到学校，刚进学校大门她就听到身后有车在鸣笛。

苏莺没在意，径自往路边靠了靠。

她低着头，正在给穆棉发消息。

【95：棉棉，我回学校了，中午一起吃饭吗？感觉好久都没跟你一起吃饭了。】

穆棉几乎秒回：【当然好啊！我跟你讲咱们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烤肉自助呜呜呜，我们去吃吧！！！】

苏莺刚回给穆棉一个“ok”的表情包，身侧就驶过一辆车。

然而这辆车在超越过她后并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靠边停了下来。

苏莺前面的路被车挡住，她轻皱了下眉，正要绕过车往前继续走去，车上的人就下来了。

单羲衍穿着经典的西装三件套，黑色的西装配墨蓝色的领带，外面的黑色外套没系扣子，露出修身的西装马甲来。

男人一身平整的高定西装，脚上是锃亮的皮鞋。

身高腿长的他站在苏莺面前，身姿挺拔落拓。

男人的表情还算平静，只是在看向苏莺时的目光里含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贪婪。

苏莺被他挡住去路，停下脚步，眸子冷淡地和他对视着。

“苏莺。”单羲衍唤了她一声，嗓音低沉而温和。

苏莺忽然发觉挺好笑的。

她对他还有所期待的时候，他从来没这样喊过她一次。

温柔又缠绵。

现在她死心了，他却又变成了她曾经最想要的样子。

有什么用呢？

她没理他，想从旁边绕过，但却被男人急急抓住了手腕。

单羲衍其实不知道会在这里遇到她，他计划的是今晚去她的小区找她见面，谁知一大早就在学校碰上她了。

现在的他不可能会放弃任何一个遇见她的机会。

苏莺的眉心拢紧，一瞬间就条件反射性地想要甩开他的桎梏，却因为力气上的差距，没有挣脱开。

她的表情很不耐，话语冷冰冰的：“松开！”

单羲衍怎么可能听她的。

“再不松手就别怪我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堪了。”苏莺冷冷地说道，像是威胁警告。

单羲衍依旧没松手。

下一秒，苏莺抬起另一只手，扬手就是一巴掌。

将男人直接打偏了头，侧脸一片通红，甚至生了红血印。

清脆的掌掴声让周围经过纷纷偷看的同学震惊，几乎要惊掉下巴。

谁都没有想到，所有人认知里不受宠的替身居然打了单羲衍。

而被打的男人，只是用舌尖抵了抵腮，缓解了下承受住她那一巴掌的侧脸，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脾气温和地问：“打也打了，可以给我点时间吗？”

苏莺毫无温度地笑道：“抱歉，我没时间。”

说着，她又要奋力挣脱开被他抓着手腕的手掌。

“苏莺，对不起，是我……”

苏莺忽而像是听到了笑话。

她冷静漠然地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提醒他：“对不起能让裂痕消失吗，单总？”

单羲衍一怔，胸腔里的心脏霎时仿佛被什么东西直直刺痛。

“对不起能让裂痕消失吗？！”他听到曾经的自己对苏莺吼道。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中午12点没有二更，晚上六点再过来看。

【高亮标注】——[1][2][3][4][5]均出自电影《舞出我人生3》的台词，翻译过来的分别为：

[1]：我跳舞是想成为另一个自己。

[2]：一天当中，跳舞时比任何时候都更像自己。绝对是舞蹈拯救了我。

[3]：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想要羁绊你，但跳舞时，你是自由的。

[4]：就好像，我停不下来，就得跳舞，不跳不行。

[5]：跳舞就是呼吸，就是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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