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英容貌继承了越西皇室的俊美,也有郭家人的沉稳大气,虽然是天生的皇族,却没有过多的傲气,更兼脾气不错,平日总是笑眯眯的模样,很好亲近。但在李未央看来,他是个很有趣的人。若她没有看错,这个人眉眼之间分明有着冷凝和霸气,绝非池中之物。那天他对她说的话,其实是在警告她,不管她有什么目的,都不要伤害郭家。而且,这样的关心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势力受到损伤,他是真心地在保护自己的亲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起无情无义的拓跋真,这样的男子明显更有担当。

若是听从郭惠妃的意思嫁给元英,对郭家而言是亲上加亲,于她来说,离自己的仇人也更近。若是换了从前,她可能毫不犹豫地用尽一切手段去报仇,甚至不惜拿自己作为赌注,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没有这份心思。

郭惠妃看着郭夫人,笑道:“原本这些话也不该当着孩子的面说,但你我都是真正实在的人,索性就把话放开了说。元英虽然是我的儿子,但你也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的,那些贵族子弟的坏毛病是一个都没有染上,以后有这个缘分,若是他敢欺负嘉儿,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李未央露出诧异的神情,这郭惠妃居然把话说得这样明白……不过,收拾元英?她看了一眼对面那个笑面虎,心里摇了摇头。

郭夫人却是晓得惠妃的意思,毕竟她对元英的管教之严格,是众人皆知的。从前有一回元英偷偷跑出宫去,小小年纪却知道向太傅告假,只瞒了郭惠妃一个人。郭惠妃知道以后,一时以为他贪玩,便命侍卫将他捉回了宫。越西的皇子们和大历不同,这里的皇子若是犯了错,便是亲娘也不能随便打骂,都有专门的伴读替他挨打。但是元英的伴读正是郭家的郭敦,郭惠妃绝对不可能去碰人家一下,想都没想就狠狠揍了元英一顿。郭惠妃可不同于那些娇柔的宫妃,她可是武将家庭出身。从小因为身体不好,陈留大长公主便特意请来最好的武师来教她武艺,后来进了宫,武功是荒废了,可底子还在,打起人来绝不含糊。可怜元英挨了打,却是死活不肯说到底是出宫干什么去了。郭惠妃越发恼怒,竹板都打断了,最后甚至还惊动了皇帝。元英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连哼都没哼一下,旁人去看他,脸上依旧笑嘻嘻的。

直到一个月后郭惠妃寿辰,她看到元英准备的一尊白玉观音,才知道儿子是给她准备寿礼去了。心头懊悔之余,却也感慨儿子的倔强。事实上,元英本可以说出一切,但他准备寿礼原是为了让母亲有意外之喜,便要坚持初衷,死活不肯说明**。从这件事情便可以知道,元英的性格中有极端刚强的一面。

此刻,元英听到郭惠妃的话,脸上保持着适度的微笑,眼睛里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李未央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她有一种预感,元英会同意这婚事,哪怕——只是为了把她娶回家好好看着。难道她看着就这样不可靠?明明她都已经再三说过,不管以后做什么,都会尽量兼顾郭家了。可明显,对方疑心很重,并不信任她。

郭夫人没想到郭惠妃会说到这份上,心头叹了口气,这妹妹什么都好,在外人面前也是一副精明的模样,怎么到了家里人这里就完全没有防备,若是背后跟她提起,两家再谋划一下,撮合撮合两个孩子岂不是更好吗?现在这样贸贸然,怕是嘉儿要不高兴了。

其实,郭夫人心里头是愿意的,因为她太爱郭嘉,生怕她将来受到一点点的委屈,只是女儿终究要嫁人,她不可能留着她一辈子,可是嫁给别人,万一生活不幸福,她岂不是要心疼死?只有元英不同。一则,郭惠妃是自己的小姑子,感情又极为要好,更是护短的性格,嘉儿嫁过来,绝对不会受到婆婆的刁难。二则,元英是郭夫人从小看到大的,有本事个性又好,从来不曾见过他发脾气……这种丈夫,怎么看都觉得是个好归宿。

只可惜,元英到底生在皇家,将来若是……郭夫人心里,到底有点私心。她情愿女儿没有荣华富贵,也要一生平安。所以,她微笑着道:“瞧你,这样心急,嘉儿才刚刚回来呢!”

既不立刻回绝,又委婉地将这门亲事推迟了,郭夫人点到即止,说话也很有艺术。郭惠妃很聪明,一听就明白过来,她点点头,道:“是啊,你们母女刚刚团聚,现在就出嫁肯定是舍不得了,以后再说也好。”说着,她扭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道:“我就想要亲上加亲,你明白了吗?”

说话之中带着一种命令的口气,明显是在开玩笑。元英立刻笑起来,看了李未央一眼,道:“儿子明白。”

他的眼神之中,带了一点似笑非笑,李未央却低下头,故意装作不明白。

郭惠妃看着两个人,心头觉得越发有戏,便对郭夫人道:“我已经关照过,这一次你们就在宫里头留宿。”

李未央闻言,略微有点吃惊。大历宫中可是不允许留宿的……尽管是女眷,也是一样,可是现在看来,越西的宫中却没有这种规矩。郭惠妃见她面上有讶异之色,便笑道:“若是外人自然不可,但你们是我的至亲,我也已经向陛下说明了,要留你们住几日,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李未央便只是笑笑,郭夫人已经一口答应下来:“那我陪娘娘说说话。”虽然这样说,她其实早已准备好了入宫暂住的准备,还特意放了个箱子在后头的马车上,只不过她忘记跟李未央说明而已。

郭夫人想了想,又问道:“按照规矩,我们该向裴后和其他娘娘请安。”

郭惠妃提到裴皇后,笑容顿时冷下来三分,道:“大**,我的位份在宫中仅次于裴后,其他那些宫妃你完全不必去见,至于裴皇后,她早已说过,但凡宫妃亲族入宫,只需经过程序便可,不必一一拜见。”

这是客套话,但明显,郭惠妃是故意“遵照执行”了。李未央失笑,这姑母的个性,还真是足够强硬。

郭惠妃留下他们用膳,菜色却十分寻常。郭惠妃见李未央神色平常,并没有露出特别惊讶的模样,心头暗暗点头,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更加满意,口中便主动解释道:“嘉儿,宫里头那些菜式实在太折腾又费银子,我还是喜欢这些民间菜肴,你别介意。”

李未央只是微笑:“娘娘说哪里话,我在家中听母亲经常提起,娘娘最喜欢吃家里的苜蓿炒肉和四喜丸子,虽然都是寻常菜色,却是最温馨不过的。”

郭家人都十分有魅力,家庭生活也十分愉快,难怪郭惠妃会不愿意忘记未出嫁时候的生活。这一点,李未央很能体谅。

见她话说得这样得体,郭夫人面上欣慰。而隔开一张桌子的元英却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现在,他觉得越发看不透这个丫头了。当然,一个丞相的女儿能够攀附上皇家,最后还能获得郡主的封号,不要说大历仅此一例,恐怕整个天下也是没有的。所以他一直觉得她的心机很深,需要好好防备,免得将来做出什么不利于郭家的事。可是现在瞧她说话行事,平平常常,却是十分真诚,完全不像是那等心机叵测、甜言蜜语的女子。也许,是他自己太多心了……

元英低下头去,不再瞧李未央一眼。

“是啊,这桌上的菜色,还真是娘娘以前爱吃的。”郭夫人道。

“谁说不是呢!”郭惠妃没说自己因为娘家亲人要来,特意吩咐多加了四五个菜。

李未央瞧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心头想到,听闻裴皇后性喜奢侈,郭惠妃却十分简朴,完全是两个极端,难怪互相看不顺眼了。

午膳之后,元英便告辞了,他已经有自己的差事,在这里停留这么久已经是很难得了。郭夫人看着他远去,不知怎么的又回头看了一眼李未央,脸色有一点古怪。

李未央故意当做没有看到她的眼神,面容平静。

这时候,郭惠妃站起身,道:“咱们去散散步吧。”

午膳之后需要消食,这是正常的,但郭惠妃所谓的散步,也不过是由郭夫人和李未央陪着,从院子的东头走到西头,一边聊天一边走,而并不是像李未央在大历宫中一般,特意去御花园散步,可见两个国家的许多规矩都是不同的。若是郭夫人事先没有关照,李未央可能真的要吃不准该怎么做了。

两位贵夫人在院子里散步,李未央却站在台阶上,看着两旁的朱墙青白石底座,心里想,郭惠妃从小在郭家那么友好的家庭成长,却要投入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余生也要在这样的深宫之中度过……真不知道她是如何熬下来。李未央上辈子已经尝过这种滋味,也恨透了这种漫无天际的等待,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品尝一次了。元英的确是个好的婚配人选,只可惜,他出身皇室,将来的麻烦也很多,她不愿意再冒一次险。所以,只好当作没发现郭夫人的期待了。

这时候,郭惠妃回头看着她,突然道:“嘉儿和咱们一起待着实在是太闷了,让宫中的戏班子来唱出戏,咱们也热闹一下。”

郭惠妃完全都是好意,李未央不好拒绝,于是,戏班子很快在郭惠妃的院子里搭起来。唱的都是一些大团圆戏,其实都是看腻了的,但看戏也讲究个心情,郭惠妃性子爽朗,又和**子很投缘,所以气氛更加融洽。

此刻,旭王元烈已经进了宫,当然,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去见李未央,他是进宫来陪皇帝下棋来了。老太监张忠替他带路,一边偷偷打量这位新上任的旭王爷。说起来,老旭王殿下的确忠心陛下,不曾冒犯过圣意,至少,在当初陛下没登基的时候,也曾有人想过要拥立旭王登基,只不过他从来就没那个意思,反倒尽心尽力地辅佐如今的皇帝。比起那个恃宠而骄的裴将军,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所以不管是朝堂上还是后宫里头,都要敬重他三分。

只是,所有人都以为炙手可热的王位会由旭王长子继承,却突然冒出这么个私生子来。张太监偷偷瞧了元烈一眼,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十分神采夺目。

元烈眼眸一瞟,便看见张太监怔怔的眼神,口中问道:“张公公看什么?”

张公公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气势非凡,很有当年老王爷的风范,实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奴才瞧着心中不免替他高兴啊……”

这种话,骗鬼也没有人相信。元烈嘴角轻扬,竟有几分暖色:“哦?是么?”

张公公心里却是犯了嘀咕,他总觉得元烈的相貌跟一个人十分相似,到底是谁呢?印象之中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一闪而过,他突然心头咯噔一下,又下意识地看了元烈一眼。不,绝不可能!

“张公公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吧,听闻当年还服侍过栖霞公主。”元烈漫不经心地说道。

张公公的眼皮子一跳,四下里看了看,左右都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赶紧道:“王爷,老奴知道您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可有些人有些事,在这宫里头可是禁忌。”不管是皇帝还是皇后,都不允许任何人提起当年的那个人,谁知元烈竟然毫无顾忌地说了她的封号。

栖霞公主啊……张公公的心头掠过那个美丽却单薄的影子,只觉得身体发僵。直到现在他都忘记不了栖霞公主死去那一天的情景。那时候,栖霞公主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所以他们这些太监宫女都是轮流值守,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管着她。可有一天,她的神智却莫名清醒了,还很高兴,特意请了陛下来说话。尽管只是说了一会儿话,陛下已经开心的要死了,他们这些下人以为公主的病情已经好转,便放心了许多。所以那天晚上,谁也没有预先感知会出那样的事。第二天,陛下刚醒来,就听见有人在尖叫“不好了,来人哪,死人了,死人了啊——!”他慌忙爬起来,却发现栖霞公主不见了,带着人慌慌张张地赶到荷花池的时候,只见一双娟秀的绣鞋,整齐地摆放在了荷花池的旁边。

栖霞公主是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寝宫,穿过花园,到了荷花池边上。大家都看得见,公主穿着她最心爱的衣裙,溺死在开满粉色芙蓉花的荷花池里,打捞上来的时候,却是面上带着微笑的。这种场景,只怕见过的人一辈子都忘不掉。实在是太可怕了……

陛下眼睁睁看着她死于非命,却是万刃裂心的模样,哇的一声喷出大口的血来……

张公公不敢再想下去,只是看着元烈,再一次叮嘱道:“王爷,您别再说那个名字了,老奴听着都害怕!”

“是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元烈若有所思地微笑起来。

张公公看着元烈的面孔,心头突然掠过一丝奇异的念头,声音陡然下降了三度:“王爷,奴才听人提起过,您小时候都是在宫外长大的,之前怎么一直没有回来寻亲呢?”

元烈打量着这个十分精明的太监,不动声色道:“是啊,我原本身体不好,父王便让我一直留在外头养病,府里的情况,你必定也是知道的。若是回来,我怕是长不到这么大了。”

他的话说的很明白,张太监不好意思地笑笑:的确,那老王妃胡氏可不是省油的灯。

“公公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想必知道不少事情。”元烈的口气很随和,仿佛不过是闲聊。但是张太监却有点紧张,道:“老奴年纪大了,很多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

这越西皇室男的俊美女的艳丽,可谁也比不上当初那位栖霞公主。张太监突然想到,栖霞公主当年产下了一个儿子,只是刚出生便夭折了,若是活下来,怕也应该是如眼前的旭王一般俊美的非凡人物。一转头,元烈目不转瞬地望着他,张太监心里一惊,这眼神,这神态,不光像那个人,还有点像当今的天子。老天爷!难道说当年那个孩子还活着么?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是亲眼看着那个孩子断气的啊……

元烈只是微笑,知道这老太监能活到现在,必定是个油滑的人物,他也不拆穿,只是轻松地转了话题,道:“陛下的头痛病,这两日好些了吗?”

张太监的神色不变,心头却放松了许多,道:“好些了,从王爷回京开始,陛下的头痛病就一天好过一天了。”

栖霞公主的死对皇帝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开始疑神疑鬼,觉得栖霞公主是被人谋害,到处寻找凶手,在宫中杀了很多人,一时引得风言风语。就连对付朝臣,他的性情也是大变,在玩笑的时候就赐死了工部尚书;御史中丞谏言说栖霞公主不该用那么高规格的礼仪下葬,皇帝当即下令把他拖出去车裂;背后议论栖霞公主的吴林将军,被皇帝亲自用箭射了百余下而死……皇帝向来英明,从未做过这样荒唐可怕的事情,那段时间,几乎是人人自危,便是皇后也是闭门不出。宫中的妃子们也是不敢去侍寝,生怕因为一句话就触怒皇帝,落个惨痛的下场。

皇帝从小被囚禁,身体不是很好,再加上伤心过冬,动辄发怒,终于病倒了。当然,这不过是外面的说法,事实情况是,当年栖霞公主在月中不知怎么感染了热病,传染性极强,且极难痊愈,让人避之不及。可是皇帝却坚持要亲自照顾她,日子一久,公主的病好了,可是热病的根子却在皇帝的身体里埋下了,到了后来便越发严重。好在宫中调理的仔细,足足三年过去,皇帝的精神才重新好了起来,只是却留下了头痛的毛病。一旦发怒就会头痛欲裂,三天三夜痛苦不止,连太医针灸也无法解除痛苦,后来多亏皇后献上裴氏的传家之宝冰雪寒蝉才能勉强止痛。这么多年来,皇帝的头痛还是经常发作,而且有越来越严重的态势,有时候甚至会陷入到疯狂的境地里去,根本无法处理政务……

张太监不再多言,道:“王爷,赶紧走吧,陛下等着您呢!”

元烈却没有回答,张太监偷偷抬眼,发现旭王殿下又走神了,却是看向长春宫的方向,但那道宫门是关着的,什么也看不见,到底有什么好瞧的?

台上的戏正唱到要紧处,李未央仿佛看得入了神,郭惠妃吩咐人准备了新鲜的水果,捧上来给李未央吃。

郭夫人这才悄悄和郭惠妃说起了话:“你在宫里,日子过得还好吗?”

郭惠妃看了看在旁的宫女,挥手让她们站远些,笑了笑,道:“你瞧,我有哪里不好的?”

郭夫人摇头:“当初你大哥还说,你一定挨不住这样的生活。”顿了顿,又咕哝道:“按照你的性子,实在是想不到能在宫中熬得下去,我还以为你会跟裴皇后斗个你死我活。”每次她进宫,郭惠妃都若无其事,可她还是觉得,这日子不是一般人能过的,若是换了自己,怕是迟早要发疯。

郭惠妃柔声道:“是啊,当初我第一个孩子因为她而夭折,我是恨到了极处,却从此长了心眼,知道不能再像从前郭家那般无忧无虑的过日子。纵然我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一心为我着想的郭家,和我以后的孩子,为此,我不得不按捺了火爆的性子,耐心和她虚以为蛇。这两年,我的儿子也长大了,我心头反倒更担心,不指望他去争夺那把椅子,但人家也未必肯放过他啊……”

郭夫人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我明白你的日子没有外表那么光鲜,为了郭家,委屈你了。”

郭惠妃不以为意道:“你们总喜欢这样说,可入宫这事,是我心甘情愿。”她看了李未央一眼,对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戏台上,仿佛没注意到他们这里,才继续说道,“当初父亲让我进宫,是为了平衡裴家,我能为家族做一点事情,也是心甘情愿的。况且嫁给陛下这样的人,若说委屈,岂不是矫情吗?”

陛下的确俊美不凡,才智过人,可这些年来,喜怒无常,头痛病一发作起来六亲不认,根本是一个清醒的疯子,而且他对郭惠妃敬重有余,恩爱全无,留在他身边,说得上幸福吗……郭夫人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了。

“皇后驾到!”

郭惠妃和郭夫人的面色同时一变,他们对看一眼,神情都有一丝异样。惠妃和亲人团聚,共叙天伦,这皇后跑来这里干什么?但话是这样说,该行的礼节却是不能废的。众人便起身行礼,十分恭敬的模样。

李未央在听到皇后到了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却不是害怕,而是内心隐隐兴奋起来。她原来便想到自己入宫可能要见到此人,却不想是这样的快,而且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便要见到裴皇后了!

“起来吧。”声音十分年轻,而且很是动听。

众人闻言,便都站起身,却还是一副垂首敛目的样子。

“老远就听见这院子里的云板响,我的戏瘾也跟着上来了,这才过来看看。真巧哪,居然郭夫人也在。”裴皇后这样说道。

郭惠妃心里头冷笑一声,早已经向上头递了消息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郭家人在这里!但她面上却不露声色道:“真是没眼力见儿,还不快去给娘娘设座!”宫女们一阵忙碌,裴皇后坐了下来。

李未央一直低着头,仿佛对裴后的到来十分惶恐的模样。

“这位就是郭家的千金么?我记得你刚刚回到大都,可还习惯么?”

“多谢娘娘关心,臣女十分习惯。”李未央不紧不慢,礼数周到地回答。

“嗯……”裴皇后微微一笑,“你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听到这话,郭夫人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郭惠妃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看看裴后到底要做什么再说。

李未央闻言,便抬起了头,裴皇后手上端着五彩琉璃盏,袖口的金丝浅得近似牙色,翟纹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越发衬得那双手白皙如玉。可这一切都比不上她绝色的容貌。她的五官无一不美,无一不精,仿佛是老天爷一分一毫算计好的,丝毫没有偏差,堪称完美。比起当年的大历第一美女李长乐,裴后还要多上三分雍容华贵。

裴皇后放下茶盏,笔直地盯着李未央,面上仿佛带着微笑,然而仔细分辨,那双凤目之中的血腥沉淀下去,而浮在表面的,只剩下温和愉悦的神情。

这样的情景,让李未央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颤抖,然而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脸上挂着恭顺的笑意,任由裴后打量。

在初次的判断中,裴皇后便已经明白,眼前的少女,绝对不是寻常角色。她笑了笑,道:“果然是好相貌,难怪郭夫人这样宝贝,轻易不让人瞧见呢!”那丝毫没有笑意的眸子噙着一丝极幽深的讥讽,斜斜一瞥,看向了郭夫人。

郭夫人面上带着笑,却是言不由衷道:“谢娘娘夸奖。”仿佛很敦厚,根本听不出皇后话里头的意思。

裴皇后的面上漾出了几许沉沉的笑意:“这样的姑娘,藏也是藏不住的。说起来,这孩子跟当初入宫的惠妃妹妹还真有几分相似,都是很有大家风范。”裴后声音显得意味深远:“尤其这双眼睛这么深,不知会让多少男子迷恋上?”

郭惠妃的面上只是不动声色的笑:“皇后娘娘说哪里话,嘉儿个性温柔,从来都是足不出户的。”什么被人迷恋,那是轻浮女子才会做的事,你以为谁都是你那女儿临安公主吗?

“哦?那现在还没有亲事了?”裴后似乎很感兴趣。

郭惠妃淡淡笑道:“这个么……陛下曾经说过,郭家的婚事,要他亲自过目才好。陛下没有旨意,我们哪里敢私下决定呢?”却是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这意思是,我侄女儿的婚事就不劳驾皇后娘娘费心了。若是旁人,是绝对不敢这样跟裴后说话的,但郭惠妃却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话是这样说,究其根本,怕是郭家眼光太高啊。不过,女儿还是别留太久的好,免得将来寻一门好亲事反倒困难。”裴后并不生气,微笑着回答。

李未央心头在冷笑,这话要是从别人嘴巴里说出来,倒像是在关心她,可从裴皇后口中说出来,真的让人有几分毛骨悚然的味道。她抬起头,看向裴皇后,对方的凤眼此时弯弯地笑起来,竟带了一丝莫名的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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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你从杭州培训回来了,有出去玩吗?

小秦:我去培训,八点就要上课,所以我去了半夜三点就开门的四季青……

编辑:有创意,买了毛?

小秦:别人买了衣服,我默默地拖了一个假模特回来

编辑:(⊙o⊙)啊!

小秦:同一个房间的同事睡觉打呼太严重,我便拖了被子去浴室,洗面台上睡了一半摔下来,最后铺下了被子在浴缸里睡,结果冻傻了,第二天她还狂笑,为了报复她,我要把假模特戴上头发,半夜里放在她的身边,默默地陪着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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