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地方想?」

白雪岚锲而不舍,追着问:」那你为什么笑呢?」

宣怀风说:」我只是觉得你这忧国忧民的言语,和往常强盗土匪似的形象很不同,所以笑了一笑,不过是欣赏的意思。」

他高烧刚退了一点,嗓子有些沙,低低的,听起来反倒很诱人。

一句话,听得白雪岚心坎里都酥了,看着他的眼神,也带了一点痴意。

半日,白雪岚才柔声问:」你还要喝水吗?要不,吃点东西?」

宣怀风说:」水我喝够了,现在也不饿,不必吃东西。」

白雪岚说:」那不行,好歹喝点白粥,不然,我要人煮新鲜的鱼汤过来。」

宣怀风摇头:」你也不能这样一直照顾我,回公馆去洗澡睡一觉,明日再来吧。我这里,随便叫个人看顾一下就好。或者你把宋壬留下,他你总该信得过吧。」

白雪岚说:」你在医院里,我就一直陪着。别人照顾,又哪有我贴心……」

正说着,忽然发现宣怀风脸颊透出一点赧意,把视线垂到下面去,蓦然明白过来,露出一丝狡黠地坏笑:」原来如此。你是想小解了吗?」

宣怀风正是内急中,被他一语道破,大为窘迫,说:」我可以自己下床的。」

白雪岚说:」不许你下床。」

取了尿壶来,笑道:」请吧,宣副官,我今天亲自伺候您了。」

这种贴身猥亵之事,居然在白雪岚帮助下去做,宣怀风羞得无地自容,但眼下伤情,别无他法,只好慌慌张张解决了,擦了身,便赶紧地说很倦,闭起双眼装睡。

听着房门一关,白雪岚似乎出去了,没过多久,又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有人在自己身后窸窸窣窣,不知忙着什么。

后来,便有人在自己耳边轻轻说道:」醒醒,吃点东西再睡。」

宣怀风只好张开眼,头一扭,倒闻到一股清爽的香皂味,再一看白雪岚,换了一身外国牌子的休闲衣,头发也是湿漉的黑亮,竟是已经洗了一个澡过来,干干净净的,瞧着很是英气精神。

宣怀风说:」这么一点的功夫,你把头也洗了,可真神速。」

白雪岚一哂:」你以为我就只是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吗?我打小就敢跟着伯伯们到前线呢,在军队里,洗个澡还许你磨蹭?动作都很麻利的,拖拉了还要挨鞭子。」

宣怀风说:」你小时候一定很调皮捣蛋的,也该挨挨长辈们的鞭子,才会老实点。」

白雪岚和他这样说着小情话,连病房里都春意盎然起来,眯起眼笑道:」你现在也常常调皮,和我捣蛋,那要挨我一点什么,才会老实呢?」

这话邪气入骨,宣怀风便不肯接,转了话题问:」不是说要我吃东西再睡吗?吃的呢?」

白雪岚看破了他心思似的打量他两眼,说:」都弄好了,我帮你端来。」

宣怀风忙道:」如果你要……消那个毒,你就不要端了。」

白雪岚笑起来:」我用勺子喂,还不行吗?」

果然端了一碗温热的碎肉粥过来,喂宣怀风吃了。

见宣怀风又沉沉睡了,他才出了病房,和宋壬说:」宣副官吃了东西睡了,他这样子,大概该要睡上三四个钟头,你在外面带人守着,里面叫上两个护士照应一下。我须去料理一下公务,三个钟头左右就回来。」

他昨日才在京华楼闹了一场,一整个烂摊子在那,不料理还真的不行。

种种通缉追捕落网者,防范恶徒反扑,查抄周火的烟土馆,追查货源,都是待办的要事。

警察厅的周厅长受了他的挟制,不知到底听不听话,有没有在暗中捣鬼。

这是一个隐患,也要警惕小心。

因此,虽然很想寸步不离宣怀风,也没有办法,白雪岚便带着孙副官,亲自回海关总署一趟,做他的布置去了。

林奇骏今日出奇地烦闷。

一早起来,原是满门心思地想着去医院看宣怀风,可是一回想昨日白雪岚的嘴脸,又仿佛衣服里别着几根刺似的,浑身的不自在。

要是不去医院吧,一来坐在家里,更为烦闷,二来,洋行也没有什么大事要办。

踌躇了一遭,混了一个上午的时光,想起白云飞来,就吩咐司机备好汽车,去找白云飞。

上次和白云飞,算是不欢而散的,平日都总是带着礼物去,今天更不能空手,他又叫司机开去洋行,挑了一匹日本绸,并一个放小玩意的玳瑁匣子,带去讨白云飞的欢喜。

到了白宅,屋子里却只有白云飞的舅舅一人在。

白正平见林奇骏又带了东西来,当然很高兴的,忙把林奇骏让到里面来坐。

林奇骏问:」不是说他病了吗?怎么又出了门?」

白正平谄笑道:」就是,没什么大病,却连正经戏也不唱了,还说要一连歇上四五天。你说,要歇就歇吧,却又不好好歇,整天不见人影。昨儿后晌他还出门了呢,说去见一个什么年家的太太,那户人家有给一点月银,请他教戏。」

林奇骏不由上了心,问:」是不是一位海关里做事的年处长家?」

白正平说:」他的事,我哪敢多问?多问两句,他就以为我要伸手掏他的银子。」

一边说,一边把手举在脸上,哼哼唧唧地醒了醒鼻子。

林奇骏看着他瘦得两肩高耸,双腮浮肿,带着一层鸦片烟黝,暗暗皱眉,心忖,白云飞那样的人,他舅舅也该是大家子出身,怎么就堕落邋遢到这种地步?听说最近又抽上了别的玩意,似乎更费钱。

也可怜白云飞,和这些人做了亲戚,每月所得都被剥得不剩一点。

白正平还说要煮水倒茶,林奇骏心里很瞧白正平不上,便摇头说:」不用,我也不口渴。你忙你的事去吧,我在这里坐着等他。」

白正平正犯着瘾,打个哈欠,笑道:」那就不好意思,劳您在这等着了。这屋子里乱糟糟的,也没人收拾一下,您带来的这些东西,我先帮他拿去放好吧。」

拿起那匹日本绸和玳瑁匣子就出去了。

林奇骏在小客厅里等着,大概小半个钟头,才听见外面大门被人推开。他起来,站在厅门前的台阶往外看,果然瞧见白云飞从外面慢慢走进来。

林奇骏笑道:」到哪里去了?让我好一场苦等。」

白云飞正匆匆往里走,忽然听见他的声音,倒有些惊讶,抬起头来看了看,说:」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林奇骏说:」听你这个意思,是不欢迎我了?」

白云飞温和地一笑:」哪里?我是说,要是你先告诉我一声,我自然会早点回来,也不至于让你等了。」

他态度很是友善,大概已把上次的不和都遗忘了。

这正是林奇骏极喜欢他的一个长处,寻常的戏子,只要略红点的,便喜欢拿小事来闹脾气,非让人买东买西哄上几日才算,白云飞却是性子很好的,从不撕破了脸大吵大闹,偶尔有点不满意的事,过一两天,也不用人赔罪,自自然然地就恢复了。

林奇骏见了白云飞,心里烦闷似乎去了两分,不由多了一点温柔。

等白云飞到了厅里坐下,林奇骏反客为主,到白云飞房里走了一趟,把他常用的小铜壶装了白开水送过来,说:」在你家里,我找不到热水壶呢,只有凉水,喝一点吧。」

白云飞道了一声多谢,拿过来,对着嘴喝了一口,苦笑道:」你说起热水壶,我原有两个,是一个女戏迷特意送的。一个,我拿去给我妹妹使了,剩下一个,本来在我房里的,只是前几日又不翼而飞了。」

林奇骏叹道:」令舅家里要钱,真至于此吗?」

白云飞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真的急着用钱,他们现在抽的那个海洛因是极贵的,偏偏又比鸦片更容易上瘾,断个一天,好像要了人的命一样。又也许他们本不到这个地步,只是恨我最近都没有出去赚点钱回来,嘴上不好抱怨,就拿着我房里的东西出气。」

林奇骏听着海洛因三个字,心里无端地一跳。

白云飞见他默默的,打量着他问:」你就站着,也不坐下,也不说话,想什么出了神?」

林奇骏回过神来,掩饰着说:」我刚才带了一匹好日本绸给你,想着这个时节了,正好该给你做一套薄长衫,另还有一个玳瑁匣子。令舅说帮你收起来,就拿走了,不会是……」

白云飞笑一笑:」大概这会子,不知已经进了哪一家当铺了。」

林奇骏跺脚道:」早知道我就不让他拿。」

白云飞说:」没什么,你既然送过来,多半是要到他们手里的。」

说着,捂着嘴,一阵轻咳,竟然好一会不停。

林奇骏原以为他是想歇几天,托辞请假,现在见他这样,似乎真的生病了,关心地问:」到底怎么了?我看你的咳嗽一直没好,要去医院看看才行。」

白云飞停了咳,略喘了喘气,微笑道:」咳嗽是小事,我只担心我的嗓子,最近一开腔,都有点不对劲。所以请假,是想着歇歇嗓子。所以,我有事,也懒得和我那舅舅舅妈吵嚷,吵坏了嗓子,谁又替我唱呢?」

他一阵咳嗽喘气之后,两腮自然添了一点红晕,眼神又明亮柔和,很是引人。

林奇骏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把手抚着他的脸,说:」这里乱糟糟的,我带你去宾馆里,开个房间,让你舒舒服服歇息一下吧。就是吃饭,也可以在宾馆里吃,避开你舅舅舅妈,你也清闲几日。」

白云飞一怔,笑容便有些不自然,淡淡道:」我连医院都懒得去,又怎么会想去宾馆。」

林奇骏听着这话,也是一愣,知道他有谴责自己的意思。

但自己的原意,却并非白云飞想的那样,要满足肉欲,确实是只想白云飞有个清静养病的地方,自己又方便在身边作陪。

就算做情人之间亲密的事情,自然也是等白云飞身体好了再说的。

林奇骏便觉得自己含了冤,莫名其妙的,人格竟被个戏子置疑了。

但是林奇骏的脾气,却是很少当场发作的,虽然心里不高兴,也没有拂袖而去,在半旧的沙发上坐了,换个话题问:」刚才,你到底到哪里去了?让我这样的等。」

白云飞问:」你的那位老同学,海关总署的宣副官,受了伤,你知道吗?」

林奇骏说:」当然知道,我昨天还赶去医院看了他呢。」

白云飞说:」是吗?昨天我也去了医院,可能和你错过了。」

林奇骏奇道:」怎么你也这么快知道了消息?」

白云飞说:」我和他姐姐年太太有来往,昨天在年宅做客,恰好宣副官受伤的消息传过来,年太太吓得不轻,我自然也跟着去关心一下。」

林奇骏悻悻道:」你和那位年太太,现在可是熟人了。」

白云飞笑道:」人家现在身怀六甲,就算再熟,也不会上宾馆的。」

白云飞和别人的交往,林奇骏一向不怎么理会,白云飞这么小小一句刺话,林奇骏只是脸红了红,叹道:」你总是误会我的好心,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无耻下流,趁病逞欲的人吗?」

白云飞笑着说:」不敢,你这样的大少爷,肯捧我的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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