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乾笑着说:「司令,这是军长的志向。换了别人,这麽口口声声说要操宣司令的公子,还真没这胆子。」

这一说,展司令倒乐了,也觉得挺自豪,歎口气说:「我姪儿就这一点像我,别的都含煳,就是这床上的事,一点也不能委屈。这操宣司令的儿子嘛,我倒也不反对,那姓宣的当年把老子当牛马一样使唤,为他流了多少血,不过就是黄埔那一仗死的兵多了些,他就听信谗言,想撤老子的职。他娘的!连我都想操他祖宗呢!露昭现在弄了他小儿子来,天天操,那算是给我报了仇。姓宣的在天上,只管乾瞪眼吧!」

屋子裡的人听他说,都很捧场地哈哈大笑。

这时候,房门在外头被人一推,一身军服笔挺的展露昭先走进来,后面跟着张副官。

展司令问:「你到哪裡去了?都在等你,坐这边。」

把烟枪子敲敲对面的罗汉床。

展露昭过去坐了,有人递了一杆烟枪过来,他是不吸这东西的,把手往外推开了,皱起眉问:「西边厢房怎麽回事?又哭又叫,闹得人心烦。」

徐副师长说:「那是展司令给姜师长做媒呢,老姜真是好豔福,刚满十四岁的小妞,这就让他采了满嘴蜜了。」

展露昭一隻脚架在罗汉床上,露出那长腰漆黑光亮的大马靴,见桌上丢这一包香烟,抽了一支出来在手指裡夹着,张副官只道他要抽烟,掏了自己的打火机,打着火凑过来要帮他点上。

但这种贴身的事,展露昭已习惯让宣怀抿来做了,见有打火机伸过来,抬起眼一看,不是那张脸,便没了抽烟的念头,把香烟头避开那火,只捏在指头上慢慢揉着,冷冷地说:「老姜也不像话,过来一趟,正经事还没做,先躺女人身上了。」

展司令吐着烟圈说:「哎,这媒人是我做的。他最近辛苦,老子犒劳犒劳他,怎麽着?」

展露昭把眼睛往展司令那一边一斜,说:「叔,你犒劳他,给他钱就得了。当司令的帮下面的人抢女人,传出去也不好听。这还是首都,你不是说现在不能惹事?」

展司令不高兴了,瞪起眼睛骂道:「放你妈的屁!你倒会教训人,怎麽不先抿乾淨自己拉的屎?叫你不要去招惹姓白的,你偏盯着那宣家小白脸,城外打人家埋伏,反而被人家埋伏了,丢人现眼!抓不到人也就算了,连自己的副官都丢了。你现在一天到晚拉着个脸,给谁看?要不是看你和老子一个姓,老子早毙了你!」

在座的不是师长就是旅长,都是展司令心腹,知道这叔姪二人的脾气,没人不识趣地插嘴,权当没听见,个个安安静静地烧自己的烟。

只有张副官恪尽职守,在旁边劝着说:「司令,歇歇气,我给您再点一个烟泡。」

展司令见展露昭那软硬不吃的样子,怒从心头烧,恨恨地说:「点你妈的头!老子恨不得点了这兔崽子天灯!」

一时气了,烟枪子往展露昭身上一敲。

那烟枪头是黄铜做的,正烧得发亮,一敲下来,正敲在展露昭手背上,顿时嗤地一声,发出些皮肉烫伤的焦味来。

展司令原意是要敲痛他一下,倒没想到有这个失手,赶紧把烟枪抽了回来。

周围人都站起来,作出焦急的样子说:「快快!拿金创药来!」

徐副师长说:「司令这是怎麽了?谁不知道,您一向最痛惜军长的,这下子反而要心疼了。」

展司令自己没儿子,姪儿又只有展露昭这单单一个,确实是心疼的,但当着众人的面,更要做出一副怒气的样子,沉着脸说:「你们不要劝我!我今天非教训这小兔崽子一顿不可!」

正说着,张副官已经去拿了烫伤药过来。

展露昭倒也能忍痛,挨了那一下,只是脸颊蓦地一抽,竟坐着动也没动,目光垂着,冷冷盯着那烫出一圈泡的手背。

张副官请他把手伸出来,弯腰给他涂药,展露昭不做声,自己把药从张副官手裡拿了,慢慢擦在伤口上。

他天生带着一股阴鸷,这时候脸上不冷不热,浓眉下一双深眸,谁在裡面都瞧不出什麽,大家都隐隐觉得有些发寒。

屋子裡顿时安静。

连展司令也闭了嘴,把烟枪放在手裡翻来覆去地观赏,彷彿上面忽然开了两朵花似的。

展露昭擦了药,把药瓶往桌上一扔,扫着屋子裡面的人,说:「大老爷们,谁身上没挂过彩?别他姥姥的当新鲜事瞧。说正事。」

展司令听他这话,却很对自己胃口,顿时又哈哈笑了,用烟枪指着他说:「臭小子,你这臭小子!和你叔年轻时一个鸟脾气!张副官,过来再烧个泡!」

翻身躺下罗汉床。

张副官赶紧过来给他好好地再烧了一个。

展司令噗嗤噗嗤抽着,把手一挥,说:「你们商议,全听军长的。」闭上眼睛,享受鸦片烟味在肺裡绕一圈,升上鼻腔的快乐。

徐副师长露出正容,向展露昭汇报说:「日子不改,还是敲定初九。洋人很够意思,答应再加十门砲。」

展露昭说:「十门砲顶个屁用。我要的是一百门,他们手上没有,五十门也成。」

徐副师长苦笑着说:「军长,不是我不尽力,和洋人谈买卖,人家是不肯吃亏的。一百门进口炮,他们估计也有把握弄过来,只是他们不愿意卖钱,要我们用掺白面的那个祕方来换。」

展露昭便笑了,说:「那些洋人倒聪明,他们现在已经和林奇骏的洋行搭上了,不愁没处走他们的货,再把我们的方子弄到手,那真是可以当我们是路边的野狗,什麽时候不耐烦了,什麽时候一脚踹。」

虽然是笑着说的,但那眼神裡,却带着一股杀气。

徐副师长不由缩了缩脖子,言语小心起来,说:「军长说的对,洋人是不安好心。但洋人有枪砲,有白面,和他们合作,好处也不少。咱们也只能提防着点。」

展露昭阴沉地说:「没好处,老子理他个鸟。你说的对,冲着他的洋枪洋砲,先和他合作合作,至于白面,老子打听过了,这块地面上也不是不能种。炮的事,你再联络一下那洋人,方子我们是不能给的,但我们愿意黄金白银来买,要不然,洋人不是喜欢我们中国的古董吗?古董也成,老子给他们弄来。」

徐副师长露出为难的神色,说:「下官尽力而为吧。」

正说着,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接着门便被人一推。

他们知道那房门是有护兵把守的,能进来的就是自己人,也不如何在意。

果然,姜师长一边繫着上衣钮扣,一边跨进来,腰上鬆鬆地挎着军用皮带,皮带上挂着沉甸甸的枪套,扭曲着一张狰狞的脸,嘎嘎笑着,「我来迟了,对不住各位,要等我这半日。」

展司令正闭目眼神,听见是他来了,坐起来打量他,乐道:「老姜,你倒俐落,把人收拾好了?」

姜师长说:「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那小妞皮肉不错,还是个雏。我和她说了,她要伺候得不错,我就把她带回去。多谢司令成全。」

展司令把烟枪一挥,说:「小意思。美人嘛,不就是拿来让爷们爽快的?你们继续说谈,我再抽一口。」

又翻身躺下,再抽起来。

展露昭眼睛斜过去,沉声说:「叔,这玩意儿也不是什麽好东西,你少抽两口。」

展司令哼了一声,「兔崽子,管起老子来了。干你的事!」

更用力地呼噜呼噜抽起来。

那边几个同僚,都向姜师长道了一声喜。

姜师长挑了一张椅子,大模大样坐下,问:「谈到哪裡了?」

徐副师长说:「正说你那张祕方呢,真是好东西,连洋人都眼红。」

把洋人希望用祕方换炮的事说了一下。

姜师长心裡十分得意,面上却故意作出老成的样子,说:「那是洋人没见识,我中华地大物博,什麽能人没有?一个掺白面的配方,就把他们镇住了。说到天下万物药性,其实谁也不能和中国人比。就说我一个远房表叔,还真是一个奇人,要不是时运不济,遇上这乱世,把小皇帝给革新掉了,说不定他还能溷个御医当当。不瞒各位,那方子就是他给我的,他说白面这种玩意儿很邪门,用白面做药引子,再在裡头掺药,能做出不少邪门东西来。」

在座的人,都有些吃惊。

坐他左手边的魏旅长,因为在座的都是官位比他高的,一直不大做声,这时候忍不住说:「这样说,姜师长这位表叔,倒真是个人才。我听说掺了这方子的白面,人吃了后,就算买了普通白面,也是解不了瘾头的,非要吃回同样掺药的白面不可,不然发作起来,那可够难看。这已经很高深了,难道还能做出些更邪门的东西来?这真差不多是听仙侠传的毒王毒仙的事了。」

展司令已经抽得过瘾了,这时候坐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睁开眼说:「老姜,就听你吹得神。那我问你,你那位奇人,能不能在白面裡掺点什麽,叫人吃了就喜欢老爷们的?我这姪儿,给一个姓宣的迷了魂去了,听说那姓宣的,倒对一个姓白的死心塌地,你要有本事,让姓宣的肯跟了我姪儿,我就叫他给你敬三杯酒,叫你做老大哥。」

展露昭目光霍地一跳,视线缓缓转过去,定在姜师长脸上。

姜师长却摇头说:「司令,您说这玩意,恐怕还真要到仙侠传裡面去找,要真能做出这种药来,我表叔早发财了。不过……」

展司令问:「不过什麽?」

姜师长尊容不堪,只要一笑,那脸便是扭曲的,他扭着脸颊说:「不过我可不信,这种小事,能难倒军长这样的人物?依我,也别管什麽喜欢不喜欢,先弄上了炕,要是不听话,老爷们摆佈起来,来去也就那麽几手,一春药,二迷药,三鞭子。三管齐下,天天往死裡弄,只给他留一口气,这人又不是铁打的,日子长了,没有降服不了的。」

能坐到这屋裡商量事情的军官,都是沙场上打过滚,杀人不眨眼的,听姜师长这一说,还是有点皱眉,心道这丑八怪也太狠了。

他那七八个小老婆,恐怕日子不太好过。

展司令却大乐,拍着大腿说:「就这样痛快,说到我心眼裡去了。我就最恨那些黏黏煳煳情啊爱的,说来说去,还不是扳开腿,一根机巴插到底?」

转过头,对展露昭说:「听见了吧!你急什麽,等正事办完,白家倒了台,叔一定给你把人弄过来。到时候你照着老姜的三招,给他狠狠磨几天,他自然就服帖了。以后你咳嗽一声,他乖乖脱了裤子让你操,那还有什麽说的?我可警告你,城外那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破事,你少他妈的再傻干!」

展露昭冷着一张脸,瞧模样很想哼一声,只是给他叔叔留面子,没有哼出声来。

把手裡捏了半日的纸烟点燃,抽了一口,半晌,又把目光放回到姜师长脸上,说:「我听过人家一回评书,说世上有一种假死的药,有没有这回事?」

展司令说:「评书上说的,你也能当真。」

姜师长却说:「这倒是有的,只是并没有那麽说书的那麽神乎,也就是吃了之后,人看起来快不行了,心跳很慢的样子。这药我手头刚好有,军长要用,我派护兵去取给你。」<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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