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也是被安庆这一嗓子喊得有些失语。只能在一旁扶额,看着骁王微瞪眼睛立在原地,大齐一向稳如泰山的国君,如今也是如同雷击一般的模样。

飞燕便悄悄走到近前低语:“殿下,公主似乎是失了小时的记忆,还要先莫要让她受了惊吓。

霍尊霆在来前便听了肖青的禀报,听闻自己的幼妹被发现时,一身的污秽破衫如同乞儿一般,就算在冷薄的心肠也是激愤起来。那宣鸣竟是只有这点本事吗?只会一味地欺凌霍家的无助弱女子这么算来,这么多年来竟是吃了多少的苦楚?宣家其心可诛!若是能再从重来,还是要再踏平梁朝几十个来回都不能解了心内的愤恨!

而那安庆见到了自己,全然没有了小时每次看到二哥时,兴奋依赖的神情,那一双大眼里满是惊恐愤恨,甚至带了些厌恶。

这样的神情,与霍尊霆原先想过的兄妹相见大相径庭,心内也是难免失望,由此蔓延而起的怒火更甚!安庆见了自己后,一直是惊恐万状,他也知道飞燕所言非虚,只能紧抿着唇线,浑身夹裹着阵阵阴冷的气息,转身离去。

飞燕见圣上走了,这才移步坐过来,拉着安庆的手笑着说道:“公主莫怕,没有人会逼着你做宫里的妃子,你先睡上一觉,等你醒来,我再与你说话……”

眼前这个头戴凤头金钗的女子有着一双妩媚的凤眼,虽然没有着浓妆,却是眉眼不画而成远山,朱唇红润,气质也是颇为沉静优雅,,不知为何,虽然深知眼前之人不可信,却是莫名对这温婉的女子有着莫名的好感。

方才她听到旁边的宫人管她叫做“皇后”,心内也是多少知道了她的身份。心道这皇后都已经如此美貌了,为何那皇帝还要四处去抓秀女当真是个荒诞不堪的!

心内虽然对飞燕有些好感,可是她自从来到宣鸣身边,便是白纸一张,任凭身边之人挥毫泼墨,心内对于齐朝皇室也是同仇敌忾,想到此处,便倔强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什么公主,我叫萱草,你快放了我,不然我的主子是不会饶了你的!”

飞燕百味杂陈地望着这个一脸戒备的少女,嘴里却是淡淡道:“你本是金枝玉叶,出至普天下最尊贵的人家,没有人能当得起你的主子……”

说完,她摸了摸安庆的头发,站起身来,拖拽着凤尾长裙快步走了出去。

跟随在飞燕身后的宝珠疾步跟上,微微抬头瞟了一眼皇后的脸色,竟是不多见了怒气外漏。

飞燕的确是动了真气。晋王宣鸣此招真是直直刺中了大齐皇室的命门。还有什么比教唆皇帝的亲妹敌视皇室要来得讽刺的?可是他究竟是施了什法子,竟然让安庆对于霍家如此敌视?想起方才霍郎震惊的样子,飞燕便是替他隐隐心疼。

该是如何才能让安庆重新恢复记忆呢?当她走到独坐在宫中龙椅之上的霍尊霆时,心内也是有些茫然,只能语道:“安庆到底是回来了,其他的也都好说了,想来她总是会恢复记忆的……”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龙椅前,此间无人,宫人们都在外殿候着,飞燕干脆拖拽着长裙席地坐在台阶上,将脸贴在霍郎放在膝盖处的大手之上。

绵软的肌肤磨蹭着霍尊霆的大掌,让沉思中的皇帝略略拉回了些心神,他看到飞燕席地坐在台阶上,不由得眉头一皱,手腕翻转间便将她拉起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人前倒是又有些母仪天下的气势,可是私底下怎么还像个不懂事的孩子,这般的不注意身子。青石地板那么冰凉便坐在其上,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子还需要调息将养吗?

因着生玄儿难产的缘故,霍尊霆觉得这生产竟是比上战场还要凶险百倍。一时间竟是不敢让飞燕再有身孕,一时间,齐宫里的羊肠耗费得甚多。只盼着燕儿的身子再壮实些,才可继续绵延龙子。

飞燕偎依在霍尊霆的怀里,静静地聆听着他的的心跳,等待着他自己平复心情。

霍尊霆沉默良久,再抬起头时,脸上的阴郁还是未散,不过却语调平静:“既然父王依然宣布霍家的二公主早夭,那么她不愿做霍家人便随了她,离开这深宫中,对一个女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担着霍家女儿的名头也是负担。有朕在,总是不会叫她吃苦……可是若她一心向着那妖孽宣鸣,休怪朕不念兄妹之情……

飞燕心中也是猜测着宣鸣是否故意利用安庆公主来霍乱皇室,可是没有想到霍尊霆竟是早已远远想到了若是安庆一味执迷不悟,那么他该如何处置这亲妹了……

他的回答简明扼要,内里的深意却是让人忍不住打了寒战。这是身居上位者应有的铁腕冷血,可是飞燕听了心内却还是有些不适应,同时又是深切领悟到了沈后为何当初如此放心不下,甚至肯放下高傲的自尊,来刻意示好自己。

飞燕想到这里,看着拉着自己的手,却面色阴沉,合眼而坐的男子,又是暗自叹了一口气,

就算仙逝的太后与骁王再不亲近,也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如何的性情吧?知子莫若母,岂会没有想到霍家男人的冷血。她或许不知安庆竟是会失忆,但也终究放心不下自己的二子,只能期盼着未来的家嫂能将霍家男儿冷硬的心肠化作一池柔水,能多体恤照顾离家多时的小女儿。

看着霍郎如山石一般坚毅的侧脸,飞燕终于体会到霍家媳妇的难做了……婆婆虽然已经离去,可是她怎么能辜负沈太后身前的最后一桩心愿呢?

大齐的深宫,因为这失踪多年的小公主而搅乱得翻江倒海。

深宫之外的京郊一户农庄庭院里,也是不大太平的。

邱天被震怒的宣鸣一掌击倒了。可是就算如此,他也是丝毫不后悔“送走”萱草之举。若不是想到萱草在晋王的心中已然是占据了极重要的位置,他其实是很想一了百了,一剑斩了那来历不明的少女的。

可是若是她真死了,只怕宣王是再也忘不了她的。

以前那个厚颜无耻,游走在晋王与先帝之间的女人不也是如此吗?不过是个有些心机的女人罢了,仗着几分姿色便是主动在宫宴上勾引先皇,又假惺惺跑到晋王的面前摆出一副被迫入宫的可怜状,还真是像将前朝有权势的男子一网打尽。待得大梁覆灭,又是迫不及待地勾引那刚刚入京,泥腿尚未洗刷干净的霍允。

他常年匿身于京城收集情报,自然知道的要比晋王详实得多,只是当时那女子没有斗得过大齐的皇后,已经一命呜呼被沉入潭水,而晋王也是因着这点原因一扫以往闲云野鹤般的懒散,终于肯拿出宣家唯一继承者的气势,意图重整河山。他也是乐得其见,自然更是不会告知详情了。

所以,有了这前车之鉴,邱天更是不会要了这萱草的性命。因为比起那个女子身死,让晋王彻底对那女人心死才是上上之选。

想到这,邱天从地上爬起,跪在宣鸣的面前道:“若是晋王心里有气,就是打死了邱天,也是应当应分,可是晋王可知,那个萱草究竟是谁家的孩子?”

宣鸣微微眯起了眼,修长而美好的手指慢慢紧握,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有对萱草的身世产生怀疑,可是多方打探无果后,他也不再去一味追究,毕竟精心娇养了这么久,那个当年昏迷在货担里,一脸懵懂无知的小女娃,早已经变成了他的萱草了。

五年的时间,点点滴滴的积累,早已经不知不觉地将这萱草视为自己理所当然的人,至于她的出身,他竟是不想也不愿再知道了。

但是现在,萱草被齐朝的官兵带走,就算是千万个不想,宣鸣还是要问,只能紧紧地抿着唇,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霾,冷声问道:“她是谁家的孩子?”

邱天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他刚刚打探到的消息:“当时她登上的马车直奔了大齐的皇宫,因着宫里戒备森严,就算小的安插的眼线也是不能接近宫闱,但是……多方打听,还是打探到当天内侍监送了许多物品去了观月宫……那观月宫已经闲置了多年,是那霍允的二公主安庆的寝宫……而那安庆……是六年前夭折的……与晋王您捡拾到萱草的日子正好契合……”

话点到这里便是够了,一时间,宣鸣立时想到了卫宣氏当时眼望货担子时那焦虑的眼神,还有萱草举手投足间露出的非同一般的贵气……

许多想不通之处,顿时全都明了得一清二楚了。宣鸣的指甲已经狠狠地陷进了自己的掌心,如今不明之处便只剩下一点了,那就是——大齐的安庆公主是真的失忆了,还是这么多年了,小小年纪却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旧时燕飞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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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198|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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