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人也来不及细想,急忙跟了上去。这藏地地域宽广,李光荣一伙一旦失去了踪影,再想找他们出来,只怕真不是简单的事儿。

老六忽然嘀咕道:“老七,我们这些人够不够啊?李光荣那家伙可多了几个帮手!”我心里也是一惊,一个李光荣就够看的了,现在又多了个忧郁男,听蒙战手下的描述,手底下还挺硬,还有个干瘪老头还没出手,不知深浅,那个女的能和李光荣等人走在一起,估计也不是弱手,万一和小辣椒或者苏色桃一个档次的,那更棘手。

反观我们这边,几个主力猛人都跟蒙先生去见那纸人张了,剩下我和老六还基本上等于废物,只有小辣椒、豹子和蒙战,还有苍狼,万一真碰了面,只怕我们讨不了好去。

蒙战二话不说,转身跑了回去,不一会儿提个箱子就出来了,往地上一摔,打开箱子,里面几支微冲,十来盒子弹,还有几颗手雷,随手一人发了一支微冲、一盒子弹、两颗手雷,又随手将剩下的塞进座位底下,沉声道:“我就不信了,他们能快过子弹?”

这下几人顿时放了心,枪杆子就是硬道理,有这些家伙还怕什么李光荣,他再猛也是个血肉之躯,又不是未来战士,怕他毛硬能刺人不成。

当下几人拿了家伙上了蒙战的车,车子一发动,咆哮一声,喷着黑烟就蹿出去了。蒙战这家伙的车技很不错,离合器、换挡、油门这一系列动作玩得很利索,可惜这车不怎么的。

不一会儿,到了蒙战那几个手下出事的地方。蒙战下了车,仔细看了看地上的打斗痕迹,然后将手指让进嘴里,猛地吹声响哨,从旁边的大树上、杂草里、石凹中纷纷闪出几个人来,迅速站成一排,对着蒙战敬了个礼,一齐大声喊道:“老大!”

蒙战面沉似水,喝道:“人呢?往哪儿去了?”

其中一个家伙用手向西方一指道:“那伙人打伤了我们的兄弟,然后往里龙的方向去了,我们的人都已经跟了上去,我们几个留在这里等老大。老大,你放心,绝对丢不了。”

蒙战的脸色这才缓了点,点了点头道:“这还像是人做的事,你们也别闲着,赶紧回去和黑子会合,然后一齐跟上来。这伙人不给我们面子,那我们就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说完,又一挥手,那伙人迅速地消失在各个可隐藏的地点,行动快速之极。我心里忍不住又多想起来,这伙人刚才的动作,显然不是一天两天能训练出来的,而且听刚才那人的话,好像为数还不少,蒙战在这里训练这么多人手做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对付几个不法分子?

等蒙战上了车,我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笑道:“蒙大哥很有一套啊!这些手下训练得和军队一样。不过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他们看见自己人被人打伤了也不出手帮一把呢?”

蒙战笑道:“你还真说对了。我当过三年兵,就是按军队那一套训练的。不过,我的人分成了三队,一队专门负责打架斗殴的事儿,一队专门负责跟踪盯梢的活,另一队专门在外面跑腿,捣鼓点外快。”

“这三组各有所司,刚才那几个人就是专门负责盯梢的,别说打伤了伙计,就算那几个伙计都死了,没有我的命令,也不会露出痕迹,这样才不至于断了线。”

老六接口调侃道:“呦!有没有起个什么龙组虎组鹰组之类的名称啊?咋搞得跟科幻片一样呢?”

蒙战哈哈笑了两声,却没有回答,只顾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如同疯虎一般在路上直窜,留下一路的发动机咆哮声。

一路风景依旧异常美丽,宛如人间仙境,但我们哪里有心情欣赏风景,个个都恨不得马上追到李光荣几人,开枪在他身上打几个透明窟窿出来。

一行人中尤其以豹子复仇之心最重,自从听说李光荣几人走脱之后,就一直闷声不语,低着头,紧握着微冲,独目中几乎能喷出火来。

等快到里龙的时候,蒙战将车停住,再次打了个响哨,从旁边又闪出两个人来,向蒙战汇报李光荣一伙已经进了里龙,开的是一辆小型客车,乳白色,成色很新,车上大约有十来个人。

蒙战等两人一说完,手一挥,话都没有说一句,车子就蹿了出去,笔直地闯入了里龙,一直到了人口相对密集之处,也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

虽然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但蒙战这速度还是有点危险,我几次想开口劝阻,一看豹子那都能杀人的眼神,还是强忍了下来,但还是担心不已。

果然不出我所料,就在即将冲出主干道之前,有一处十字路口,旁边那条线上猛地冲出一辆摩托车来,蒙战反应也够快,松油门急刹车,猛打方向,车子带着刺耳的刹车声,旋转着滑向一边,惊得路两边的行人四处逃窜,尖叫四起。

在高速巨大的惯性下,我猛地撞到前面的椅背上,脑袋一疼,小辣椒又撞到了我的肩膀上,老六也撞上了前面椅背,幸亏前面的豹子和蒙战系了保险带,不然准飞出去不可。

我们几人虽然人仰马翻,但我神智还算清醒,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停祈祷不要翻车,这么快的速度,万一整个翻车啥的,估计不死也得躺上个十天半个月了。

好在蒙战开车经验十分丰富,关键时刻还能稳得住,军用吉普旋转了两圈后,终于撞上了路牙子停了下来,虽然车尾碰翻了旁边的一个算命摊子,但毕竟没有闹出什么伤亡,已经算是将损失减少到最低程度了。

等车子停稳,大家惊魂稍定,我急忙招呼大家将枪藏在座位下面,万一等会儿来个交警啥的,一看见一车人个个手里提把微冲,那这娄子就捅大了,一个搞不好都能将我们归纳到恐怖分子一类去。

谁知蒙战一摆手道:“不碍事,在这里不比中原地区,这里是咱的地盘,哪个不知道我蒙战手里有枪,放心吧!尽管放开膀子晃,没人查咱们。”

我见蒙战如此托大,想他定是在官场上也有人罩着,就不再理会,打开车门蹿了下来,一眼就看见旁边那算命摊子,算是彻底毁了,一张简易木桌被碰得歪倒在一旁,一面幡旗也歪了,桌子上的文房四宝散落一地,十数张裁好的白纸随风乱飘,摊主正在弯腰收拾。

我急忙上前帮忙收拾,那摊主虽然摊子被碰散了,但模样倒并不显得慌张,慢条斯理地将桌子摆正,插好幡旗,又一一摆上文房四宝,就好像桌子是他自己不小心碰翻了一样。

那摊主收拾好桌子,也不提赔偿的事,倒是看了看我,开口说道:“这位先生,见你眉心隐赤,双眉带杀,显然心中火气不小,但却又天生龙虎眉,左眉扬,右眉卧,这是龙虎相争之相,只怕一生凶险无数啊!要不要写个字,我给你测测运程啊?”

我心里一乐,这家伙倒也有趣,饭碗被人碰翻了也不生气,还想着拉生意,又见那幡旗中间写着“铁口神算”四个碗大金字,旁边还有两行小字,左边是“一字测运程”,右边是“铁口判终生”,口气吹得甚大,不自觉地多瞄了此人几眼。

只见此人约有二十七八的年纪,长得倒是清秀,只是略显单薄了些,身上一套蓝色长衫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了,脚上穿着黑色布鞋,打扮倒有几分算命先生的样子,只是这年纪却显得有点和算命先生这个行当搭不上边,倒像个落魄书生更多一些。

此时蒙战也下了车,走了过来,从怀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直接说道:“别胡咧咧了,爷不信你,有几个真有本事的会跑到这地方来摆摊的?这钱给你,足够赔你几个算命摊子了。”

说实话我也不信,一是这摊主太过年轻,完全打翻了我以前对算命先生的印象,二是蒙战说的确实有道理,现在玩命理的,稍微有点手段的,哪个不在各大城市坐馆了,打交道的可都是些达官贵人、明星大腕之流,怎么会沦落到街头摆摊呢!要知道一般街头摆摊的,大多是招摇撞骗之徒,故意装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说着模棱两可的话,骗骗一些愚昧村夫罢了。

谁知道那青年摊主听蒙战这么一说,也不着恼,却将蒙战的手一推道:“先生竟然不相信我,那也没有办法,这钱就免了吧!你也不是故意的,谁能没有个出差行错呢!见你双目点金,面露焦急,车子又开这么快,想必是追人吧!还是快快动身吧!晚了只怕就追不上了。”

我本来正要走,听这青年摊主这么一说,又停了下来,这年轻人虽然看上去和算命先生搭不上什么茬,但刚才说了我两句,又说了蒙战两句,却全都在点子上。我住在茅山脚下的一个小城市,由于朋友多,朋友搭朋友,也认识几个没事喜欢研究周易的茅山道士,他们也曾说过我天生龙虎眉将军耳,一生只怕凶险无数,蒙战就不用说了,我们正是在追赶李光荣一伙儿。

就在我一犹豫之间,过来两个小交警,指着我们的军用吉普,打着官腔道:“谁的车?这谁的车?车主呢?”一边说着话,一边掏出个小本本在记车牌,蒙战将钱往算命摊上一丢,黑着脸就过去了。

我见闲着也是闲着,蒙战能耐大,总不能甩都不甩那两个交警吧!干脆一转身,面对那算命的小青年道:“你这个怎么个算法?”

那小青年对我微微一笑,对着毛笔一指,悠悠然地说道:“一个字十块。”我一指蒙战丢在算命摊上的那几百块钱,说道:“我测一个字,要对了这钱全归你,要不对一分不给。”

那小青年随手抽了张白纸,一指毛笔,也不说话,我只道他是心虚了,拿起毛笔,想想自己这三番两次的凶险,全是因为自己一时兴起让花猛去偷张易龙才惹起的祸,虽然他们是早有预谋,但也怪自己沉不住气才会落入陷阱,就随手写了个“忍”字。

这时,蒙战已经和那两个交警开始交涉了。看样子,那两交警可能是新来的,不认识蒙战,还不怎么买账。蒙战正气呼呼地打着手机,估计是找他们领导去了。小辣椒等人见我写起字来,也都围了过来。

那青年一见我写了个忍字,不禁眉头一皱,摇了摇头道:“说句先生不爱听的话,忍字上刃下心,刃为刀兵,刀兵加于心上,极为不妙,只怕先生轻则刀兵加身,重则利刃穿心,忍是百祸首啊!”

我心里一动,说道:“照字强解,只怕不准吧,我再写一个给你解解看。”说完话,自己提起笔来,在我那个“忍”字旁边写了个“忠”字,将笔一丢道:“这个字又怎么解?”

那青年只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沉声道:“这就更不妙了,忠字上中下心,中呈口刀之状,中间一竖更是锋锐若剑,直插心上,多嘴惹祸,刀兵相见,大凶,大凶!”

我心中又是一动,确实如此人所言,我是多嘴惹事。当时马四哥出面,张易龙不得不给马四哥几分面子,盗窃之事已经摆平了,我要不是多了几句嘴,指出天水之源是在星宿海,张易龙也找不到借口拉我下水。

老六“哈哈”笑道:“我来我来,我来写个字,看你如何解!”说着话提起笔来,在“忠”字旁边又写了个“心”字,将笔一放,笑道:“这次上面什么都没有,看你还怎么扯!”

我也想看看这青年还能怎么解释,就由得老六胡闹,没有出声制止,谁知道那青年看了一眼,脸上竟然浮起了一丝笑意,对老六道:“先生,我要直说,你不会生气吧?”

老六将嘴一咧道:“我这人就是脾气好,你说对了我绝对不生气,不过要说错了,嘿嘿,这钱你可就一分别想拿了。”

那青年又是微微一笑道:“那我就直言了,单一个心字,左右上下都没有依靠,说明你是有心无力,想帮什么却只有干看的份儿,属于可有可无的类型,不知道我说的对也不对?”

我一听“扑哧”就乐,这话说得,可叫老六如何承认,一承认了不就等于也承认了自己是个废物嘛!要是说错了,老六肯定会理直气壮地否决了,可偏偏这人说的又都对,这样一来等于给老六出了个难题,老六这次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了。

我正准备看老六的笑话,谁知道老六又是“哈哈”一笑道:“说的对!你还真有两把刷子,我确实是可有可无那一类的人,这钱归你了。”我不禁对老六刮目相看起来,真没想到老六这丫的竟然真承认了,也不知道是他脸皮太厚还是真的心胸开阔。

我们正想听那年轻人往下会怎么说,蒙战已经将那两个小交警摆平了,走过来道:“走吧!和这号算命打卦的骗子有什么好说的。”

谁知道这句话却激恼了那年轻人,那年轻人头一抬,目光一扫蒙战,面带愠色道:“这位先生,就冲你这句话,我免费给你算一卦,如若不准,我自毁招牌,从此不在西藏出现,不知道你是喜欢测字还是喜欢抽签?”说着话,将毛笔和签桶都递了过来。

蒙战手一挥将签桶扫落在地,十数支竹签,散落一地,嗡声道:“爷既不写字也不抽签,也没有生辰八字什么的,有本事你就这样算吧!”

那年轻人深吸一口气,缓缓从桌后走了出来,走到蒙战面前。我一见要坏事,这要打起来的话,这年轻人哪里会是蒙战的对手,从身形到体重都不是一个级别的,不知道怎么的,我对这年轻人还蛮有好感的,再说了,这事蒙战确实做得过了,人家混口饭吃也不容易嘛!

正想出手阻止,那年轻人却忽然弯下腰去,从蒙战脚边拣起一支竹签来,又径自走了回去,边走边说道:“一桶竹签被先生拂散落地,唯独这支翻落在先生脚边,冥冥之中,天数早已注定,可见由不得先生自己啊!”

蒙战根本不甩他那一套,一脸鄙夷地道:“我们走吧!跟这跑江湖的耍什么嘴皮子,这一耽误,只怕那些家伙又走远了。”

那年轻人也一挥手道:“走吧走吧!黄泉路近,奈何桥至,忘川河边,彼岸花开,孟老婆子又有生意可做了,可怜关羽走麦城,鞠义不该遇赵云啊!”

我心里猛一愣,《三国》这书我从小就爱看,虽然我爸总不让我看,说那是闲书,还说那书上尽是些花花肠子坏点子,每次发现总给我把书没收了,可我总是有本事再给翻出来,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我还看了好几遍。

关羽关云长的事,咱就不说了,那些洋鬼子都知道他老人家是忠义当头的武圣人,连香港台湾的所有黑帮成员,都供着关老爷。

赵云赵子龙大家也都知道,蜀汉五虎大将之一,一身大小征战数十回,连一丝擦伤都没有,常胜将军这名,除了他也没人敢叫。

但年轻人这话说得,很明显是将蒙战比成了败走麦城的关羽,虽然一世神勇,但也免不了兵败身死。赵云虽然善终了,但却不是用来比喻蒙战的,反而把蒙战说成了鞠义,这鞠义是东汉年间著名的大将,虽然实际上是因为恃功骄纵,而被袁绍杀了,但在三国演义中却是在磐朔之战中,因为击败公孙瓒,倒霉催得一般一直追过界桥,遇上了赵云,被赵云一枪刺杀于马下,总之不管是关羽还是鞠义,都没一个落了好下场的。

更何况,前面那句什么黄泉路、奈何桥、忘川河、彼岸花的,傻子都能听出来是说蒙战离死不远了。这话要是唬一般小老百姓,说不定能见效,但蒙战是何许人物,把天捅个窟窿都嫌窟窿小了,哪能买他这个账。

当下蒙战昂首“哈哈”一阵大笑,豪气干云,狂态毕现,待笑声消去,大声喝道:“好!你说蒙爷黄泉路近,倒给我说说,蒙爷怎么个死法?死在你前面还是死在你后面?要是你说不准,今天蒙爷就先送你上黄泉路。”

我一见要坏事,蒙战这是动了杀心了,这青年说什么都不对,要说死在蒙战前面,蒙战会说他算对了杀了他,要是说死在蒙战后面,蒙战会说他算错了杀了他,怎么地这小青年都讨不了好去。

刚想说两句打个圆场,谁知道那小青年竟然丝毫不惧,大声读起签文来:“金戈铁马战无双,血染黄沙命不长。可叹英雄豪杰志,明枪暗箭魂魄伤。”

读毕一抬头,举目盯着蒙战道:“此签实乃下下签中的下下签,我从事周易之术十余年来,还是第一次见过如此凶险之签,要知道下下签出现的几率是极低的,如此凶险的下下签,更是百年难得一见,先生请一定小心。”

蒙战又往前踏了一步,双手紧握,冷笑一声,大声道:“我小心什么?怎么个小心法?究竟是我该小心?还是你该小心?”

那年轻人依旧丝毫不惧,朗声道:“此签之意再明白不过了,你一辈子打打杀杀的命,虽然武勇过人,但却活不了多久,而且死于明刀暗箭之下,我刚才走近你,一是拾取签文,二也是凑近看了看你的相貌,你相貌凶恶,摄人胆魄,确实是天生猛将之相,又身形高大,孔武过人,双手宽厚有力,想必练了一身的硬功夫,只是……”

蒙战浓眉一扬,强忍下一口气,又冷笑道:“只是什么?怕爷付不起卦金吗?你放心好了,爷从来不欠人债,等你到了黄泉路上,我一定烧座金山给你!”

这下傻子都应该能听出来蒙战什么意思了,蒙战这次是真动了杀心了。试想一下,谁无端地被诅咒说命不长久了,心里能痛快?更何况蒙战本身做的就是刀头舔血的买卖,忌讳的就是这些,势力又这么庞大,就算真将这小青年弄死了估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火一上来,只怕没有个好了。

这年轻人不知道是读书读傻了还是脑袋缺根筋,愣是没听出来蒙战话里的意思,继续道:“只是你双眉倒插,左右眉梢各有一道断痕,右眉梢处稍浅,主刑罚,在二十五岁左右吃过一场官司,但却没什么大碍;左眉梢处之痕却既重又深,直切去左眉三分之一,宛如疤痕,主命官,按命理推断,你当在三十多岁有场大祸,而且凶险异常,足可断命销魂。”

说到这里,竟然还将脸往蒙战面前凑了凑,指着蒙战的额头道:“我刚才见你乌云盖顶,满面赤潮,双目虽然凶光外露,但目光散而不聚,瞳仁晕扩不敛,想来是大劫将至。听我相劝,速速赶回家中,一月之内不露头面,吃斋念佛,持戒放生,也许能躲得过去,如不听我劝,一月之内,必死无疑!”

蒙战早已经怒火中烧,如今这家伙又不知死活地如此一说,当下再也压抑不住,一伸手一把抓住那年轻人的长袍胸襟,拳头一举道:“好!我就先送你去见阎王,一个月后我再来找你。”

那年轻人本就单薄,被蒙战一把抓住,脚尖都快离地了,但面上却依旧坦然若之,微微一笑,摇摇头道:“不对不对,你把先后顺序弄错了。”

蒙战一愣,拳头停在半空,闷声问道:“什么先后顺序?”那年轻人苦笑着叹口气道:“这段日子里应劫的可不是你一个,我也在应劫之数,并且我还推算出自己应劫之方向正在西南方,所以才特地赶来。不过以你目前的状态来看,魂魄离散之象比我严重,你应该死在我之前,你刚才却说要我在黄泉路上等你,所以我说你先后顺序搞错了。”

蒙战怒吼一声:“真正找死!”碗大的拳头猛地对着那青年的面门击去。我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蒙战力大势猛,这一下要是打在那青年的脸上,估计那张脸以后也就不能看了。

眼看着这一拳即将击在那年轻人的脸上,不料那年轻人竟然身子一软,双手一举,“哧溜”一下从长袍中滑落了出来,一个斜侧身闪到一边,动作麻利异常,整个身体更是柔若无骨一般。

蒙战手上一轻,一拳击在空长衫上,丝毫不受力气,又见那年轻人闪到一边,脸上还挂着一丝嘲弄的微笑,当下更是怒不可遏,狂性大发,“嘭”地一脚踢开木桌,怒吼一声,向那年轻人扑了过去。

那年轻人却并不和蒙战硬碰,一味游走躲闪,身法灵巧异常。蒙战空有一身好本事,却连人家的边都碰不着。我本来还想阻止蒙战的,一见如此情景,心头疑云大起,一个靠算命为生的落魄书生,怎么会有如此身手,莫不是李光荣的人?如此一想,反而拦住几人,冷眼旁观起来。

蒙战虽然武勇,但并不呆,两个回合没拿下那年轻人,反而静下心来,收拳站住,蓄势待发,冷笑道:“原来也是练家子,怪不得敢来耍弄你家战爷,不知道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那年轻人摆了摆手苦笑道:“我可不是什么练家子,只是从小身子骨单薄,专门练了点逃跑躲避的伎俩,真打起来,我是不行的。只是你说我耍弄于你,却是错了,我铁口神算张藏海出道至今,还从来没有推断错过,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不想这位先生脾气这么大,说打就打了。”

蒙战见他不肯说真话,也不再言语,凝神吐气,双臂用力,浑身关节“咯吧”直响,显然再出手就要使出真功夫来了。那年轻人见了,哪里还敢大意,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正在这时,两辆军用吉普在我们身后停了下来,一个声音高喊道:“蒙老弟住手,自己人!”却是马四哥的声音,原来是黑子载了蒙先生一伙追了上来。

蒙战闻言收起了架势,蒙先生一伙也开了车门走了出来,第一辆车里除了蒙先生、马四哥、黑子外,还多了一个干瘦老人,头发花白,双眼昏黄,还留有一缕山羊胡子,一脸的褶子,稍微有点驼背,一看上去就有种阴气沉沉的感觉,想来就是那纸人张了。

第二辆车却是大烟枪开的,苏色桃和红毛怪也下了车,大烟枪一下车就指着那年轻人笑道:“这位想必就是马四哥说的铁口神算张藏海张老弟了,能和蒙战周旋到现在,果然盛名不虚啊!”

大烟枪果然是老江湖,这话说得很是圆滑,既捧了张藏海,又变相夸了蒙战。我瞟了一眼大烟枪,竖了个大拇指。大烟枪对我一笑,没有说话。

马四哥也急忙上来拉住蒙战道:“蒙老弟,这事怪我,这事怪我。我约了几个朋友来帮手,忘了事先打个招呼,没想到这么巧你们就闹起了误会。”

蒙战倒也爽快,一听说张藏海是马四哥找来的,当下“哈哈”大笑,冲马四哥和张藏海一抱拳道:“马四爷哪里话,我这人做事鲁莽冲动,给张兄弟赔罪了,不过幸好都没什么事,张兄弟不要计较!”

张藏海也笑道:“这完全是一场误会,不打不相识嘛!”两人相对“哈哈”一笑,一解前嫌,马四哥又给大家引见了一番。原来张藏海却是南方某大城市的知名推算师,擅长测字、解签、相术,收费相当昂贵,有时都高达两万一字,人皆称其为张铁口。

马四哥又给我们引见了那老者,果然正是纸人张。由于我们先前听了蒙战说的黑子那件事,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见这老者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心下更加认定是蒙战吹牛了。

大家引见完毕,分别上了车,我和小辣椒、苍狼、老六上了蒙战的车,蒙先生、纸人张和马四哥、张藏海上了黑子的车,红毛怪、苏色桃和豹子则上了大烟枪的车,蒙战在前,大烟枪最后,三辆吉普鱼贯而去。

蒙战自从上了车后,就一言不发,我逗了几句,也只是含糊回应,像是没什么心情。我猜是因为刚才张藏海说他活不了多久的缘故,故意道:“蒙哥,你该不会真信了张藏海的话吧?算命打卦一肚瞎话,哪里当得了真!”

小辣椒和我生活多年,早心意相通,也笑道:“是啊是啊!我就从来不相信那些算命的话,无非都是骗人的伎俩,先说些话吓唬人,然后再借口给人家破灾什么的骗取钱财,哪有什么真本事!”

蒙战阔嘴一咧,苦笑道:“这回你们都错了,那张藏海的大名,你们也许不知道,我却早就听说了,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年轻,此人的测字解签术,十分神奇,全相之术更是堪称一绝,否则张铁口之名,也不会如此之盛了。”

老六从来不信这些,刚才胡闹一番,也没把张藏海的话真当回事,一听蒙战这般说,摇了摇头道:“我才不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哪有什么命由天定之说,算命的无非都是靠着察言观色循循诱导罢了。”

蒙战没有理会老六,继续道:“关于此人的传闻甚多,传言他刚出道之时,是在山东平原马颊河一带,摆了个算命摊,一连多日都无人问津,一直到他靠一个字就给一乡亲找到了牛,才逐渐有了生意,后来名气越来越大,辗转到了南方一大城市,许多达官贵人,都是他的座上常客。”

“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他刚才给我算的,全都奇准无比,我确是练的硬功夫,在二十六岁时因斗殴致残,被判了五年,由于叔叔上下打点得周全,蹲了两年不到就释放了,近日来也总觉得心神不宁,只怕又要被他言中了。”

小辣椒犹豫了一下,说道:“蒙大哥,要真如张藏海所言,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我们的人手,足够对付李光荣的。”

蒙战闻听,神色一振,哈哈大笑道:“弟妹多虑了,我蒙战也算身经百战了,从未有过临阵退缩之事,再说了,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倒想看看,这老天爷要如何收我!”

我见蒙战言谈之中虽然还是有点沮丧之气,但却甚是坚定,知道这家伙也是个犟脾气,劝是劝不回去的,急忙转移话题道:“我们还是别谈这个了,我不大相信这些,不知道我们这一耽误,李光荣那厮跑了有多远,这家伙一向狡猾,只怕再想抓他就有点难了。”

蒙战也不再说话,一路疾驰,一直追出了里龙,也没见到客车的影子,好在这里仍旧是蒙战的地盘,招了人来问,才知道李光荣一伙的客车并没有在里龙停留,而是直接穿过里龙,向朗县的方向去了。

蒙战下了车,跑到后面和蒙先生商量了下,又跑了回来,挥手让手下散了,从座位底下拉出个油桶,将车子加满了油,上了车,点了支烟,抽了两口道:“出了里龙,就不是我的势力控制范围了。看李光荣那伙人的行车路线,很有可能是赶往定日去了,他们比我们早走了半天,我们又在里龙耽误了一会儿,这下有得追了。”

我问道:“那有没有近路可以抄道的呢?我们先绕到定日去等他们,他们一到,我们就迎头痛击。”

蒙战想了想道:“这里是西藏,本来路就不好走,抄近道只怕到时候车子一出毛病,更耽误时间,还是就这样追吧!”

说完,发动了车子,一加油门,冒起一股黑烟,咆哮着蹿了出来。我回头看了看,后面黑子开的车子里,张藏海好像正在和纸人张争论着什么,还满激烈的,不过我们也听不见,转过头来不去看他们。

我们几个坐在车上一时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干脆闭上眼睛休息,但这车上哪里睡得着啊,声音又大,颠簸得又利害,好不容易到了朗县,天已经黑了。

当下蒙战找了家旅馆住了下来,要了个大通铺,我们一大群大老爷们挤一起,又单独要了间房间给小辣椒和苏色桃。说实话,我其实是想和小辣椒睡一起好好温存温存的,但这么多人,也没好意思说。

大家大部分在车上都休息够了。我虽然没能睡着,但也闭着眼睛几个小时,根本就没有困意。倒是蒙战一上床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呼呼”的鼾睡声。

我见蒙战睡了,看了看马四哥,又看了看张藏海,开口道:“四哥,你怎么认识张兄弟的?我听蒙哥说他在南方可有名了,有什么稀奇事说两件呗!反正这睡不着也是闲着。”

张藏海笑道:“我能有什么好说的,倒是张叔的学识甚是了不起,不如蒙先生说点张叔的事来听吧!”

老六一听,马上一摆手道:“别,张叔的纸人大法我们听蒙哥说过了,而且那玩意夜里面听不对劲,等会儿吓得半夜不敢撒尿多憋屈人,还是说说你的故事吧!”

马四哥笑道:“好!我就说说我是怎么认识张兄弟的吧!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吹嘘的成分。”

说完话,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说道:“有一年我去山东平原拜访一个朋友,路过一个叫马颊河的地方,到了午饭时间,就在镇上的小饭馆里吃了碗面。”

“吃完饭,我走出小饭馆,一眼看见饭馆旁边摆了个摊,一个只有十六七的男孩子坐在摊后,一脸稚气还未消退,幡帜上写着几个大字‘铁口神算’。我从来没看过小孩子玩算命的,觉得有点意思,就看了一会儿。”

“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去算命。那男孩子倒也好耐性,竟然不着急,就这么悠悠然地坐在摊位后面看着书。”

“我正觉得无趣,准备离开,忽然从镇上另一头跑来一个精壮小伙,跑得满头大汗,一过来就急道:‘赶快给我算算,我家大耕牛不见了。’说完,不停搓着双手,面上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那男孩子用眼角一扫,微微一笑道:‘不要着急,慢慢说,什么时辰丢的?在哪里丢的?’那精壮小伙道:‘什么时辰丢的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拴在牛棚里,今天早晨就没有了,我请了众乡亲帮忙,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我一听就乐了,这小伙子有够糊涂的。”

“那男孩眉头一皱,我虽然不会算卦,但也知道这打卦寻向之事,最忌讳时辰不准,时辰不准就无法从天干地支上推算,推算不准的话,方位和距离根本无法计算,当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这连个大概时间都没有,哪里还能找到,我存心想看看笑话,就停了下来。谁知道那男孩笑道:‘这位大哥,你不知丢失的时辰,委实难以推算,我也不敢妄下结论。这样,你写个字,我给你测一下,权做义务帮忙,不收费用,你看如何?’我心里暗笑,不收费用,肯定是怕砸了招牌。”

“那精壮小伙一愣道:‘我不会写字。’那男孩说:‘没有关系,你将你想写之字说出来就可。’那精壮小伙一心只想找回他的耕牛,随口道:‘那就写个’找‘字吧!’男孩提笔在纸上写了‘找’字。”

“那男孩一写完,就笑道:‘这牛没跑多远,找字为手戈,不告手拿为偷,戈可解释为纠纷之说。这牛啊,定是与你有纠纷之人所偷,而且手与足成双,此人定与你甚是亲近,想想最近亲朋近友之中,有谁与你有过纠纷,去他家寻下看看。’”

“那精壮小伙却一梗脖子道:‘不对。我虽然话直语快,可我所说都是实话,也从不做亏心之事,决不会有亲朋近友会偷我的牛,你这小孩子算得不准。’”

“男孩微微一哂,说:‘我这摊在此摆着,你若不信,当可先去寻找,如找不着,你回来拆我招牌就是。不过如若找着了,你需回来交我两份的卦钱,如何?’”

老六听得性急,连声催问道:“那牛找着没?那牛找着没?”

马四哥却不理他,自顾吸了口烟,继续说道:“那精壮小伙一听男孩如此自信,却有点踌躇起来,迟疑了好一会儿也没敢应声,见旁边围观的人都看向了他,又一梗脖子道:‘那我重测一字,这次不要“找”字了,这次用找回的“回”字,看你如何解释。’”

“那男孩又提起笔来,刷刷刷写了个‘回’字,只看了一眼,头也不抬道:‘回字双口,双口喻多舌,你浓眉大眼、鼻正根高,倒也是忠厚耿直之人,只是嘴唇削薄了一些,嘴角两边各有一道令纹,而且两颗门牙稍微有点前突,想来在言语方面定不饶人,应是兄弟亲朋之间不甚和睦,你丢牛乃因口舌之利招惹祸端。另回字四面墙,意喻未出五服,又暗示无门可去。放心吧,你这牛丢不了,去你不出五代又和你近日有争论的同宗兄弟姐妹家中找找,必有结果!’”

“那精壮小伙见男孩说得斩钉截铁,也有点半信半疑,转身挤出人群,径直去了。有好事之人,也跟着一同去看热闹,都想知道这小孩子的卦到底是准还是不准。”

“那小男孩倒一点也不担心,坐在摊后悠悠然,和旁观的熟识打着招呼。不一会儿,就有好事者奔了回来,一到卦摊就喊道:‘神算,神算,牛果然在那人堂兄家中寻得。’这下人群顿时沸腾起来,纷纷夸赞男孩子的卦算如神,男孩子只是笑而不语。”

“果不多会儿,那精壮小伙复又奔来,一见男孩就直呼神人,掏出卦资,双手奉上,说:‘你真是神算,牛确是我一堂兄所偷。前几日那堂兄找我借钱赌博,我没应允,还损了他几句,致使他怀恨在心,趁我熟睡之时偷了牛去,本欲赶去外地卖了,谁料我发现得早,又发动了众乡亲帮忙寻找,怕露了行藏,就将牛藏于自己家后院之中,我一进去就发现了。’”

“男孩也不推辞,收了卦资,那精壮小伙辞别而去。小伙刚走,早有好事之人守在那里,等男孩算卦。男孩刚一坐下,那人就道:‘小家伙,帮我算算,我近日连赌连输,什么时候能转了手气,大杀四方?’”

“男孩微微一笑,一指桌上的竖册道:‘我有三不算,一不替奸恶之徒算;二不替赌徒、方外之人算;三不替同行算。’”

“那人一听就急了,急忙道:‘小家伙怎么能这么说呢?大家都是人,有什么分别?还分什么三六九等!难道我不给你卦金吗?’”

“男孩道:‘非我不算,此三种人,其第一种,奸恶之徒大多心胸狭小,一旦言语中触及其痛脚,说不定会怀恨在心,招其祸害,不如不算;其第二种,赌徒由于赌博时精神高度集中,赌博之时的情绪起落甚大,或喜或悲、或怒或惊,导致相貌、令纹、格局都会大有改变,根本无从把握,所谓相由心生,命无久驻,就是这个道理。’”

“说到这里,缓了一缓接着道:‘至于方外之人,四大皆空,不入俗尘世,不问凡间事,超然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还何必卦算。’”

“男孩没有再往下说为什么不算同行,我却清楚得很,历来同行是冤家,而且一般真正有学识之士,又有几人愿意出来打卦看相的,所以这一行中,大多数是招摇撞骗之辈,男孩是怕万一把人家的底给揭了,也就砸了人家的饭碗,易招惹仇家不说,还容易被孤立。所谓‘枪打出头鸟,树高风先摧’就是这个道理,这是出力不讨好的事。”

“那人听得明白,却仍欲赖着不走,非要算一卦不可,男孩被他纠缠无奈,只好说道:‘我给你算可以,但万一说话难听了,你可不许生气的!’”

“那人一听,连忙答应,男孩见他答应了,看了看他道:‘你这面相,贼眉鼠眼,颧骨高耸,耳小嘴尖,鼻根之上还有颗黑痣,观面相就知你福薄缘浅,尤其是那颗黑痣,相书有云:’痣压山根,穷其一生。‘又观你说话间鼠目乱转,眉头额下之处,也有一黑痣,相书亦有云:’痣上眉头,非盗即偷。‘当不是善类。’”

马四哥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抽了两口烟,接着说道:“那无赖一听大怒,一把抓住那男孩就要打。我一个箭步蹿了过去,三拳两脚将那人打倒在地,揍了一顿后,将他赶走了。那男孩过来谢我,从那以后,我们就算认识了。”

“我担心那痞子再回来找那男孩报复,问清楚男孩家没有什么亲人了后,干脆将男孩带到了我那朋友家,托我那朋友照顾。当时我也没有想到,那男孩后来成了大名鼎鼎的铁口神算。”

我听得一愣,这故事结束得有点仓促,四哥似乎隐瞒了什么,但四哥不说,自是有所难处,所以我也不好追问,只好隐忍在心底。

张藏海摆手笑道:“四哥提及此事,藏海每次回想都感恩不尽。当时年轻气盛,要不是四哥及时援手,只怕藏海定难逃一顿暴打。后更多受四哥帮助,想来实在惭愧。”

马四哥“哈哈”笑道:“自家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我这次召集大家帮忙,老郝和小龙都没你快,足以说明你对四哥的情义了。”

张藏海苦笑道:“四哥有所不知,我来得快实在是事有巧合,正好我在拉萨朝圣,接到四哥电话,就赶了过来,所以比其他朋友早到了。”

马四哥又笑道:“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不过你怎么会有时间来西藏朝圣的?我可听说,你家门前的达官贵人都够排成一个连了,门槛都换了好几根了。”

张藏海又苦笑了下,伸手丢了烟头,又找四哥要了一根,点上吸了两口,吐出一团烟雾,将自己的面孔笼罩在烟雾之中,缓缓说道:“不瞒四哥,我算出今年正是自己大劫之年,劫数方位应在西南高峰之处,所以我才前来西藏,看看自己的劫数究竟是什么?凑巧四哥相招,想来是应在此事上了。”

四哥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来找死?这不是傻吗?人家发现自己有难了都是躲避的,你怎么还自己往这儿送呢?不行!明天天一亮你就回去,我不能让你以身涉险。”

张藏海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四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这些年为别人指点迷津,泄露了不少天机,就算我不随你们去,也无法逃过天命。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生何欢死何惧,我虽不敢说自己深知天命,却也看透了生死,早将生死之事置之度外。再说了,像我辈玩命理周易之辈,反而对自己的劫数更感兴趣。所以,并不是完全为了四哥之事,我也想看看自己的功力,到底能不能渡劫。”

马四哥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张藏海笑着拦住,打过岔去。我却从张藏海的笑容里,看见了一丝寂寞,一丝苦涩,还有一丝骄傲。

我却能理解他,当一个人的技术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达到一个高度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对手,没有对手的人,是寂寞的,是孤独的。学武之人,可以天下遨游,四处寻访高手切磋;学文之人,可以遍寻文人墨客品茶论章;玩弄窥视天机之人呢,也许只能斗斗老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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