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苏向晚, 也没见过宋青山现在的样子。

用照相馆总经理的话说, 宋师长这是一个武将硬生生的,就把自己给逼成了文官呀。

他戴着眼睛, 面前是晕开的颜料,提着一枝极细的毫笔, 正在晕染照片呢。颜色上上去之后, 还得拿棉签来晕开。

别的画师晕出来的照片, 那就跟给死人化妆似的, 两颊两舵红彤彤, 再点个黑眼睛, 这样的彩色照片, 大家只当个新意, 洗一回就没人洗了。

但是宋青山缓出来的照片, 肌肤是肌肤,纹理是纹理,尤其是人的面部, 得晕染出一种肉色来, 这个肉色也不知道是谁替宋青山配的比例, 他自己从不告诉旁人。

“说说吧宋师,您这颜料究竟谁配的, 一上上去,谁的脸都跟真的似的。”照相馆的总经理说。

宋青山拿棉签细细的晕着呢,也在笑:“陈经理,这个目前来说我真没法告诉你, 你就甭问了,成吗?”

“你一师级干部,504厂的总参谋,只要愿意吐口帮我把我外甥弄进厂里,从明天起你甭画了,我一样一张开你五毛钱,咋样?”总经理试着说。

宋青山画完了最后一张,手伸出来了:“一张照片五毛,我今天上了十张,五块钱,拿来吧陈总经理。”

目送着宋青山出了照相馆,总经理倒没有因为宋青山不接他的话茬子而不高兴,反而格外的敬佩他,当然,连带着,他也敬佩秦州军区那帮子干部们,可以说除了额外的几个之外,几乎乎人人都清廉无私。

社会风气就是如此,身为一个有点权力的干部,你要收了别人的礼,帮别人办了事儿,人当然高兴,但同时也会鄙视你,觉得你这人不成。

而要是你一贯廉洁,他虽然攀不上你,但于心里,又敬又怕。

宋青山在整个秦州,就是这样一个叫人又敬又怕的人。

从影楼出来,宋青山还得去趟特供商店,他最近不是老看苏向晚在睡觉,困的不行嘛,打算替她买点儿东西补补精神,看能不能看一点。

特供商店里现在有人参蜂皇浆呢,真人参,真蜂蜜,就是比较贵,一罐子要二十块钱,简直天价。

宋青山买人参蜂皇浆的时候,给他取浆的正是郭晶晶,这姑娘表面上看不出个啥来,清眉淡眼的,也不知道肚子里怎么那么多的弯弯绕。

“十八块就行了,我给宋师长便宜两块钱。”郭晶晶还笑着说。

宋青山把那绿面子的两块钱又推了回去,黑着脸说:“一个人走正道,能赚到的可不止这两块钱,小郭同志你甭跟我来这套,我宋青山从来不在这些事情上沾人便宜。”

转身回头出来,提着罐子蜂皇浆才走了两步,一个极为喜悦的声音就把宋青山给唤住了:“宋师长,您好。”

“哟,谷南同志,您好您好。”宋青山握过谷南的手说。

上下打量了一番,谷南还是十年前的旧打扮,相貌老了一些,粗糙了一些,但是举止还是跟个小姑娘似的。

“对了,我听说你失去记忆了好久,能跟我说说吗,那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宋青山说。

他现在最担心一点,就是怕苏向晚也会一觉睡过去,等醒来以后,变成原来的那个啊。

对于这个,谷南原来想不通,现在有点儿想通了:“宋师长,咱们讲一个不怎么马列的现象吧,据我嫂子说我是给一个鬼附体了,不过,那个鬼可能是受了很强的刺激,生了气,然后在海西州的监狱里,精神也特别疲惫,然后她的意志力抵抗不过科学的意志力,于是我就回来了。”

宋青山握上谷南的手,又问了一句:“对了,你现在在哪儿工作?”

“咱们省财政厅,我做点干部工作。”谷南笑着说。

宋青山又仔细问了一些谷南现在身体舒不舒服啊,觉睡的好不好啊,还有没有嗜睡的症状之类的话,看她混身上下跟个正常人似的,毕竟她和苏向晚身上所发生过的事情都是科学所不能解释的。

他归结了一下,大概就是,不能疲惫,不能生气,意志力也不能消沉。

这么一想,宋青山就发现,最近又是郭晶晶,又是几个孩子高考的,很可能苏向晚是因为这些事情才疲惫劳累,生气过渡了呀。

宋青山心里暗暗觉得,他平常于家庭上实在管的有点少,最近也该注意一下,把家里好好整顿一下,让苏向晚不要那么累,洒操那么的心了。

她心情愉悦一下,一觉睡过去,让原来那个回来的可能性也就会小一点,对不对?

宋青山这辈子也没有特别大的特长,当兵的时候使炮,为了国家建设,当工程兵之后逼着自己学绘图,现在到了504厂,又得逼着自己读书,为厂子,也是为了整个秦州军区而谋一个长足的发展。

要说哄女人开心,他真的不擅长啊。

而且,就在他要进院子的时候,王司令正好下班,赶上来了。

“青山,你最近是不是没怎么管过谷东那孩子?”王司令笑着说。

宋青山不止没管过,亲生的都疼不过来呢,更何况谷东。那孩子就是跟着风一起长,跟着雨一起胖的。

王司令于是又说:“儿子是韩明的,这个咱们大家都知道,但是大家也知道,韩明自己管不住他这个儿子,要想管,还得找你。”

“谷东究竟怎么了,领导您直言就是,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一般来说也就打打架,犯不到啥大错误吧。”宋青山说。

王司令笑着说:“要是大错误,我肯定得把你叫到办公室去,但要是小错误,孩子而已,我笑笑也就完了,他这个错误,就在于不大也不小,而且还牵涉到了经济,这才是我要专门找你私底下谈谈的原因。”

这下宋青山得认真对待了:“领导您说,到底怎么回事。”

经王司令说起,宋青山才知道,最近一直以来表面上很乖的谷东,在给他酝酿大坏事呢。

自从79年知青返城潮以来,社会还没有放开经营,但是从南到北,商品流通起来了,人也鱼龙混杂了。

尤其是很多南方人,跑到北方来贩卖东西,各种各样的小商品,尤其是衣服,从南方发过来,北方人求这惹渴,几乎都是一上市就给抢完。

而谷东呢,就是认识了这么一帮子贩卖衣服的人,然后放了学帮人跑跑腿,贩贩衣服,搞几个钱来花。

市场经济的冲击,对于整个社会都特别大,不止社会上很多人悄悄的在搞外块,就连军区里的很多家属,也在悄悄的贩一点这个那个的,以期能赚点零花钱。

毕竟就那几个死工资,在市场经济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啊。

宋青山从这天开始,就开始仔细观察谷东了。

最近正好放了暑假,这家伙早晨起来刨两碗汤,一辆烂二八大杠一骑,叫上几个小弟,就在火车站外面等着呢。

那膀子,那劲头,比个成年男人还有力气。

因为现在打击投机倒把,铁路公安经常在抓那帮子投机倒把客,所以他们不敢在火车进站的时候卸货,都是趁着火车还没进站的时候扒火车,几个上了火车的往下扔东西,而下面的人就骑着木板三辆车,捡的捡接的接,不一会儿,一辆车已经装的满满儿的了。

谷东跟苏向晚嘴里形容的黑社会老大一模一样。

领着一帮十五六岁的小刺头们,把货卸下来,拉到一个大仓库里,汗一抹额头一批:“三十块,兄弟,赶紧给钱。“

那黑贩子牙粘齿糊的,一听就是个南方人:“靓仔,给钱。”

这人还在叽哩哇啦的说着什么,因为声音太低,宋青山也没太能听得懂,听得清楚。

谷东听罢,拍拍这人的肩膀,三十块钱拿到手,出了门,给那帮子比他还大的小弟,居然一人只给一块,这么一算,他这一趟子少说也得赚二十块。

宋青山跟了一圈子,只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他一天在照相馆画的眼睛都要瞎了,也只能赚五块钱。

谷东个小屁孩儿,一天居然能赚二十块。

家里头,剥好了皮,开水烫过的核桃拌着木耳和洋葱,一大盆子。

大鱼头烩了一锅的饼子,热腾腾的才出锅。

宋青山进了门,见苏向晚在厨房里忙碌,而自己前两天买回来的那罐子蜂皇浆还没开封呢,进了厨房接过盛着鱼头的大锅,见她又在打着哈欠,看起来很困的样子,赶忙说:“我替你冲一杯蜂皇浆吧,我看你最近着实累的可以啊。”

“可不是嘛,我最近老觉得自己睡不醒,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苏向晚打着哈欠说。

把饼子递给宋青山,她说:“得,你们先吃,记得给我留点儿,我去睡一觉去。”

“先把蜂皇浆喝了再去啊。”宋青山说。

没人能想象他的那种无助感,生怕妻子一闭眼就回不来了,还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谷东就在这时冲了进来:“爸,你这蜂皇浆算啥,我妈现在天天喝的,可是我给买的海参乳精哟,一罐子可得二十八块钱呢。”

海参乳精,跟麦乳精是差不多的东西,营养品,但是更甜,更香一点。

不过,苏向晚一看见谷东就生气了:“额头这又怎么回事,从哪儿碰破的?”

事实上,谷东是跳火车的时候,不小心蹭破的。

但他不敢叫苏向晚知道自己为了赚钱给她买营养品而碰破了头啊,所以抹了一把,他就说:“路上碰见几个小混混,打了一架呗。”

“谁是混混,你就是最大的混混,我咋就没见你几个哥哥头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苏向晚给气的,拍了谷东两巴掌:“你要再这么着天天打架,就趁早跟你爹一起去过算了。”

养子,本来就低人一等,谷东又是个在别人面前不闹腾,但是在苏向晚面前,仗着苏向晚疼他,就特别喜欢闹腾的孩子,嘴一撇,脚一跺,干脆哭了个稀里哗啦,而且扑到苏向晚的床上,赖着就不肯起来了。

“出去吃饭去。”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睡觉。”谷东理直气壮:“反正我就是赖着你,你让我走我也不走。”

理直气壮的倔小子,脖子上青筋哔哔的跳着呢,两只臭鞋子一脱,把被子就给自己包上了:“妈妈讨厌,骂我了。”

其实吧,他也就是撒撒娇而已。

这个家里头,宋青山身为父亲,对孩子们都很宽容,苏向晚呢,不论亲的还是养的,那真正是一碗水端平,对大的几个苛刻点,尤其是对他和宋南溪俩,不说掏心掏肺,那种爱孩子是能感觉到的。

之所以知道妈妈的底线,所以才撒娇,才无所顾忌。

可惜啊,宋青山就为了怕苏向晚要走,正生着火,冒着气呢。

一个小肉墩子,身上全是肌肉,屁股又硬又圆,也就只有宋青山能一把把他从床上捞起来,竖着在屁股上狠放了几个大耳光子,本来宋青山想,竖过来之后再打呢,没想到这小胖墩儿是个宝藏啊,身上十元的大团结,稀里哗啦的就从兜里,叫他全给倒出来了。

“这是怎么会事,钱从哪来的?”苏向晚也气坏了,不但没有拉架,趁着宋青山才打过,也是狠抽了谷东几个大巴掌。

“我赚来的,想攒够一百块再给你,怎么啦?”谷东还吼说。

苏向晚那叫一个气啊,脑袋嗡嗡响:“我分明前两天才说过,行正道,才能走得远,你是想学陈光荣兄弟吗?”

谷东一看妈妈是真生气了,这才有点儿吓着:“妈,我就扒了几回火车,帮人倒腾了几趟布而已,赚的可全是干净钱,真的啊妈妈。”

宋青山低头看苏向晚呢,那意思当然是得问她咋办。

苏向晚也在看着宋青山呢。

驴蛋谈个恋爱,收了心就好,横竖谈恋爱可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谷东这个可是扒火车啊,扒火车卸车皮,这秦州城里给摔死,或者给火车压死的人可不算少。

本来宋青山俩口子一直以来在教育孩子上还算有默契的,但是这回,俩人没默契起来。

苏向晚的意思是打上一顿,让他晓得利害,收手也就完了,自己太困,只想着在床上美美的睡一觉呢。

结果等苏向晚醒来,再一问宋青山,居然就听宋青山说,自己把谷东,又一次的,送到韩明家去了。

明天就是驴蛋和狗蛋俩面试军校的节骨眼儿上了,而正好,中考也在明天。

苏向晚醒来之后,索性连床也没下,为了休息好精神,明天能陪几个孩子考试,就在床上躺着呢。

李承泽给她冲了一杯蜂皇浆,吱吱给她冲了一杯海参乳精,两杯子啊,闻起来一个甜,一个香。

只能说,多养孩子就是有好处,宋青山把鱼刺全剔的干干净净,泡了一碗热腾腾的泡饼,端在床边等着苏向晚起来吃饭呢。

“好好的孩子,教训一顿也就完了,你干嘛把他送回去啊,韩明又不会劝导他,那俩父子打起来怎么办?”苏向晚说。

宋青山长吐了口气:“那家伙攒了至少八十块钱,我也全让他带走了,这孩子从小就爱钱,可不是个好习惯。“

发财,人人都爱。

但是从小就爱钱的孩子,因为太小了,不懂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定义,会更容易在人生的长路上走弯路。

苏向晚听着枕头底下哗啦啦的响,顺手摸了一把,卷成团的大团结,一张张的,这不全是谷东攒的吗?

那小家伙,都被宋青山给赶出门了,居然还记得把钱塞在妈妈的枕头底下呢。

宋青山本来这阵子就为了苏向晚身体不好而躁郁,这一看自己把谷东的屁股都打肿成那样,孩子临走的时候,都还不忘把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扒火车,赚来的几个钱塞到苏向晚的枕头底下,也是一米八几的男人啊,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偏偏这时候大概郭晶晶从楼下经过,在外头说了句啥,驴蛋和吱吱俩都在院子里背英语呢,驴蛋倒没说啥,吱吱气的在骂呢:“你放心,就为了你整天从我们家门口过,我哥也一定能考得上军校。”

在郭晶晶和驴蛋俩分手之前,苏向晚都没有为郭晶晶生过气。

但是,饶是她脾气再好,也架不住这个郭晶晶她不要脸啊。

所以苏向晚一生气,掀起被子就准备往外冲了。

“苏向晚,家就这么个家,你甭生气,有气全撒我身上,好不好?”宋青山也快要崩溃了:“就算我求你了,你快点好起来,成不成?”

多好的日子啊,文化/革命结束了,改革开放在即,好日子眼看就要到来,这家人却都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居然就齐齐站在崩溃的边缘。

“我好好儿的啊,宋青山,你这唱的又是哪一出?”苏向晚本来还没当真,看宋青山坐在那儿,眼圈都红了,这才慢慢的收了笑:“你到底怎么了,快点说,你要不说我更生气。”

宋青山这才把谷南回来了的消息,全盘说出,讲给苏向晚听。

“曾经那个苏小南已经没了,据说就是因为太累,太悲伤,意志力消沉才会走的,苏向晚,你没发现吗,你最近睡的有点儿多?”宋青山说。

苏向晚到今天才发现,这男人才四十岁,发际间隐隐的,已经有白头发了呀。

而且,照着宋青山一说,她心中也是一动,毕竟现在都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要真的回到曾经的那个世界,她还是29岁吗,还会不会拥有上辈子那么轻松的日子?

还真是,狗蛋和驴蛋都要考大学了,吱吱也有李承泽和宋青山照顾,就算她走了,这家子人其实也能过。

苏向晚一时间之间,还真陷入了沉思之中。

宋青山发完了火,看着坐在床上的妻子,她最喜欢烫头发,只可惜手中没有余钱,那头发都是自己拿铁烙子烫的。

她还喜欢穿点儿漂亮衣服,可惜这几年读大学,现在出来参加工作,工资也不是很高,似乎有半年多的时间,都没添过一件新衣裳了。

而谷东为什么非得要跑出去赚钱,这个不止苏向晚知道,宋青山也知道。

东海和西岭俩马上就要出门读书,虽然说考上军校,一切费用国家全包,但是毕竟俩孩子都是到北京去求学,一个月每人总得给点儿生活费。

还有个宋南溪呢,虽然李逸帆乐得掏钱,但是毕竟是他家的孩子,上舞蹈课,请的又全是秦州钻研敦煌文化的一帮老专家门在教授舞蹈,唱歌的老师,也是军区最好的歌唱家,这又是一大笔费用。

再说了,苏向晚最近身子不好,她自己讳疾忌医,不肯去医院,就怕进趟医院又要花点钱。

孩子这是怕俩老生活压力大,变着法子的想替他们解决难题。

宋青山既然在体制内,当然就没有过暴富的心思,要不然,也不可能让俩孩子先到部队上,再考大学。

往常他要说自己还想着,身为一个军人,此生只以家国大业为重,大丈夫把金钱当之为身外之物的话,到了今天,才总算感受到点生活的压力。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是该留下苏向晚在这儿陪着他一起为了孩子们而为难,受苦,还是该放她回到原来,她自己所说的,那种又有钱,又有房子,快乐而富裕的单身生活中去。

揽过苏向晚,宋青山这还是生平头一回,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说:“什么事都没有,想睡就好好的睡,把你这些年的乏气缓过了再说。”

叹了口气,他带上房门,就从卧室里出来了。

驴蛋还在外面大声的背着单词呢,大小伙子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显然整个人都沉浸在他的书本当中。

宋南溪背完了书,在厕所里忙着给几个哥哥洗衣服呢,小姑娘趿踏着两只拖鞋,苦读半年,曾经圆白白的,两只胖藕似的胳膊,瘦了好大一圈。

洗完了衣服,小姑娘给自己也冲了杯海参乳精,坐在客厅里咂了一口,香甜的闭着眼睛就叹了口气。小姑娘还想给李承泽喝一口,李承泽嗤之以鼻的走了。

但是等宋南溪喝罢了,趿着拖鞋上楼了,李承泽接过杯子,把杯子里剩的那一点喝的干干净净,才跑到厨房里,涮杯子去了。

一生之中,这是唯一的一刻,宋青山觉得金钱是那么的珍贵。

要是有钱,他就有勇气要求苏向晚留下来。

要是有钱,什么蜂皇浆麦乳精,管够的给几个孩子们喝。

要是有钱,谷东也不必跑去扒火车,对不对?

据说将来钱还会更加重要,但在现在,宋青山就已经感受到,钱支配一切的恐惧了。

你还甭说,说什么就来什么。

就在这个,抉择着几个孩子命运的晚上,宋青山居然得到一个,千载难逢的,可以叫他赚大钱的机会。

当然,政策之内,法律允许。

而且还带着为民除害,保家卫国的性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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