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遗产风波还没闹清楚呢, 阅兵那边还真出事了, 但不是因为李承泽的原因,而是别的原因。

宋青山是三更半夜给宋西岭叫出去的。

“我只是听到伊藤说了一句, 沙河桥那边的酒挺好的,要不, 咱们晚上一起喝一杯, 爸, 你觉得会不会有事?”宋西岭说。

会不会有事, 宋青山也不知道, 但是伊藤那个家伙肯定有问题。

三更半夜, 沈家就只有守灵的人, 宋青山跟宋西岭俩把车一开就跑沙河桥上去了。

这到了第三天, 八宝山都去完了, 追悼会也开完了,宋青山才回来。

宋西岭背着改锥掰手,又是那套黄工装, 宋青山也是一身的脏。

“你俩怎么回事, 承泽那边还好吗?”苏向晚问。

宋青山不急这个, 倒是问苏向晚:“那个姓沈的怎么把你们给放回来了?”

“上八宝山,开追悼会, 该陪着的我们都陪着干完了,就只剩下遗产的事情,她说要去找人,也不知道要找谁, 总之这回应该是来路足够大的大人物,来问我们讨遗产。”苏向晚说。

遗嘱这东西就这样,有的时候老人糊涂了,会给人哄着写很多,就比如说,有些老人去世后,还有保姆拿着遗嘱来跟人家的儿孙们争财产的呢。

苏向晚估计,遗嘱是沈夫人怎么想着办法哄着沈老写的,也不知道写于什么时候,总之,谷东到手的遗产怕是要飞了。

“不怕,等她找人闹吧,人越多越好。”宋青山又说。

“闹到整个北京军区的人都知道你贪污了老爷子的财产才行?”苏向晚说。

宋青山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那也得我真贪了才行,大家又不是傻子,凭着一个泼妇闹。”

“那我可不管这事儿了,等着你名声臭尽,看你怎么办。”苏向晚说。

宋青山已经算根最实的实木棒槌了,但是突然就觉得屋子里有点不对劲:“那花哪来的,看起来挺漂亮,怎么好多种花还长到一起。”

百合、芍药,爱尔兰风铃草,甜碗豆,宋西岭懂的更多:“爸,这叫插花。”

苏向晚说:“你就不好奇是谁送的?”这花比宋青山早进门了五分钟,苏向晚也刚刚拿到手。

这个宋青山能猜得到:“阿德里安吧,他前几天问我要过咱家的地址。”然后人家就展开鲜花攻势了。

“宋青山,我真服了你,现在最流行的法国洋鬼子,把花都送你妻子面前了,你就一点动容的地方都没有?”苏向晚说。

“咱是夫妻,合法的,我又不可能跟你离婚,道德帮我约束着你呢。”宋青山的想法听起来很天真啊。

宋西岭忍不住插了一句:“爸,在西方,人不讲究婚姻,要是谁跟谁投缘,很可就离婚了,你这种态度不对。”

“妈的态度也不对,洋鬼子送的花就该扔掉,放家里臭烘烘的,赶紧扔掉。”谷东说着抱起来,就要扔花。

苏向晚啪一把就把花夺过来了:“扔什么扔,值钱着呢这东西,况且你妈长的漂亮才有人愿意送花,要不漂亮,谁愿意给我送花?”

“也就我们看着你漂亮,妈,你已经快四十岁了,能不能别这样?”谷东这家伙,平时爸妈叫的好,一到关键时刻就是宋青山的狗腿子。

“就是因为我长的漂亮人家才送的,爱看看,不看滚,赶紧给我都出去。”苏向晚一脚一个,就把几个孩子全踢出门了。

宋青山还得去医院,进厨房一看,苏向晚给宋大爷熬的鸡汤,烙的饼都是现成的,心里当然高兴,悄声说:“你要还喜欢吃法餐,下回我发了工资带你去,那花要不就扔了,明天我照原样给你扎一束。”

另外,宋青山觉得很疑惑:“原来的阿德里安并非现在这样子,他挺爱他的中国妻子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十多年没见面,他就会变的像现在这样功利,固执,以及不断挑衅我的底线。“

在宋青山的印象中,阿德里安还是个热血的大小伙子呢。

但现在,他整天不停的攻击宋青山,还要给苏向晚一个留学签证,又是三天两头的送花,这些,其实都是为了攻击宋青山。

“你俩之间到底什么恩怨?”苏向晚就不明白了,亏她刚收到花的时候还乐呵呢,给谷东打击的呀,真要扔花了。

宋青山说:“他执意要拍一些展现专治、独断和没有人权的照片出去,而且希望我配合他,我一直跟着他,就是不想他能得逞,所以我俩较着劲儿呢。”

阿德里安自知洗不了宋青山的脑,但是,他又需要收视率,而东方女人的脑瓜子,大概在他看来是很好洗的,之所以一见苏向晚就大献殷勤,是准备以他们法国男人的方法,给宋青山个没脸呢。

“你赶紧去看你爹吧,就跟他说饼是我烙的,汤是我熬的,但我实在抽不出时间去看她。”苏向晚说。

宋青山提着饭盒出了门,回头看,苏向晚抱着花,不像刚才乍乎乎的打孩子时那么凶,看那样子是真委屈。

当然,他也知道,是个女同志都喜欢花,好吧,今天出门,宋青山打算去问问一束花到底多少钱,不行他也扎一束吧,别让妻子看起来那么落寞就好。

谷东和北岗贼凶凶的盯着,还在看苏向晚啥时候扔花呢。

正好这时候沈星原进来了:“苏阿姨,你在吗?”

苏向晚正在赶着宋西岭换衣服,一把就把花递给他了:“出去,问她啥事情。”

宋西岭给他妈推出屋子,还抱着束花:“小沈同志,啥事儿?“

沈星原先看见花,再看见人:“哟,好漂亮的花,哪来的?”

苏向晚也笑着出来了:“我儿子给我买的,漂亮吧?”

“真漂亮。”沈星原都有点爱不释手。

苏向晚推了宋西岭一把说:“我估计他也不是真心想送我,你要喜欢,就送给你吧。”

沈星原大大咧咧,才不管宋西岭的脸都到脚后跟儿了呢:“那我可就拿走啦。”

她还真的把花给抱上了:“对了苏阿姨,我奶奶说她有个亲戚在南一鸽鸟市场卖花,有盆凤冠,你要想要就自己去一趟。”

凤冠,那可是君子兰中的极品,苏向晚一听就说:“孩子们,走吧,买花去。”

沈星原估计苏向晚要借车,赶忙说:“哎呀,苏阿姨,我的车又坏了。”

“让西岭帮你修,我们坐公交车就行了。”苏向晚说。

哪怕沈老太太再反对,孩子们之间的荷尔蒙是骗不了人的,苏向晚喜欢沈星原,也看得出来,这姑娘有主见,万一她要愿意到沙漠里去陪宋西岭呢,是不是?

修车修出来的感情,那比啥都牢固。

当然,南溪依旧不愿意去,还是俩小的听话,一高一矮,就准备到南一鸽子市场去买花儿。

结果几个人刚走了几步,宋西岭红着脸就追出来了,跟在后面,踢都踢不走。

“你就等着打光棍吧你,宋西岭。”苏向晚说。

南一鸽子市在昌平呢,将来的昌平都是农村,更何况现在。

“还是宋南溪聪明,知道躲凉快,这可热死人了。”谷东挤在车上,感觉自己简直要热的升天了,更何况他还得抱着北岗这个小火炉呢。

苏向晚也得抱怨一句:“哎哟我的裤裤都皱了,哎哟我的高跟鞋是谁踩的。”

宋西岭两只手搭在把手上,牢牢的把他妈圈在中间,还悄声说:“沈三强不可能让沈星原去边疆,您就甭费心思了。”

“你问过人姑娘吗,万一那姑娘自己愿意呢?”苏向晚说。

西岭脸一红,不说话了。

坐了整整四个小时才到昌平,巧了,这地儿离阅兵村还不算太远。曲里拐弯,总算找到了南一鸽子市,鸽子市里头卖花的还有几家,宋西岭文质彬彬的大小伙子,一家家问过去,终于找到沈奶奶说的那家子,门口就是一盆君子兰,正开着花呢,一层又一层长的可密了,最顶端几朵金黄色的花,开的很是鲜艳。

“这个就叫凤冠,前两天有人出一百八我没卖,你就再是熟人,也得给我两百。”卖花的老太太说。

谷东觉得苏向晚太冲动了,劝不住,只能用头抵:“妈,二百块啊,你俩月的工资呢,咱家花够多了,就不买了,成吗?”

苏向晚也不讲价,讨了二百块出来,又多添了二十:“有钱难买我愿意,这盆花给我就行了,多谢您呐。”

店主大概没见过苏向晚这样大方爽朗的,接过钱,把花盆就递苏向晚手里了:“你人不错啊同志,咋你这儿子这么小器。”

谷东气的直翻白眼:“花二百买花的都是傻子,您还甭嫌我多嘴。”

白吵了一回嘴,苏向晚又抱回来了一盆子的君子兰,在几个孩子恨其不争的眼神,抱着那盆花,全家就打算再挤四个小时的车,回家去。

天太热,大地都在冒烟,据说北京的地面温度已经达到了六十度。

“去,一人买个冰棍儿,谁去买?”苏向晚掏了两块钱出来,问。

谷东没抢着,倒是他身后的北岗一把就把钱给揪了过去:“我去。”

谷东把北岗放了下来,小家伙屁颠屁颠的,就要跑到商店门口买冰棍儿去。

西岭在这方面比较佛系,该办事的时候,他能一秒变的圆滑,亲切,但平常不显山不露水,是个躲在后方的,谷东就比较爱操心:“北岗,那儿就有一个商店,你看门口那棉被罩着的,就是雪糕。“

北岗只扫了一眼:“被被脏,不要。”他还嫌人捂着冰棍儿的被子脏呢。

谷东渴的喉咙直冒烟,但还没办法,只能跟着屁股一扭一扭的北岗往前走。

“那儿就有一家,你没看写着呢,冰棒五分,奶油雪糕一毛六一个,三毛钱俩,这个好,咱买这个。”谷东赶忙又说。

北岗看了一眼:“叔叔脏。”卖冰棍的小伙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手,俩只手确实挺脏的。

谷东可是个能喝马桶水的人,吃的东西从来不嫌脏,拍自己脑袋一把,他简直要疯了。

一个鸽子市并不大,挑剔的小北岗东挑挑,西拣拣,直到出了鸽子市,也没找到合适自己的卖主。

“妈妈,你不觉得吗,咱们北岗别的都好,就是饿的有点少,咱们该饿他几顿,让他甭这么挑剔。”谷东气啾啾的说。

苏向晚倒是觉得,男孩子嘛,有自己的主见可比事事都无主见的好,索性一言不发,就看北岗能从哪儿挑到一个卖冰棍儿的呢。

出了鸽子市,顶着大太阳走了老远,终于,北岗一拐弯,朝着树荫里一个卖冰棍的摊子就走过去了。

一家几口盯着,不一会儿,北岗居然抱了十几个奶油雪糕过来,一股脑儿的就放到谷东手里了,而且,还给了他一块钱:“看吧哥哥,我买的好吧?叔叔说一个一毛五,我说放屁,别人家都是八毛,他就信了,一块钱给了我十二个呢。”

一个一毛五的奶油雪糕啊,北岗只花了一块钱,买来十二个。

谷东接过一个,拆开来舔了一口,直愣愣的看着宋西岭呢,宋西岭拎起一根来,也是直勾勾的看着苏向晚呢。

“看我干啥,你弟买的,吃呗。”苏向晚说。

她忙着照镜,看自己有没有被晒黑,才不管这些事儿呢。

“妈,你没发现吗,那个卖冰棍儿的,冰棍上压着一床崭新的,干干净净的大被窝,那个人的手特别干净,人也不黑。”谷东于是说。

苏向晚一看,可不,这是北岗千挑万选,走了好几里地儿才挑来的可心冰棍儿,那不得干净一点,不得傻一点儿,十几个大雪糕,瞧把孩子都抱的累成啥样了。

“那压根儿就不是个卖冰棍的,那人有很大的问题,妈,你们等着,我找电话给我爸打电话去。”宋西岭说。

……

抓间谍,这事儿苏向晚很久以前就干过,所以,专门等着看热闹呢。

这回宋青山和韩江来,率的可是国安的队伍。

不一会儿,风驰电掣的,七八辆车一围,就把那个卖冰棍儿的小摊贩给包围了。

当然,很快那家伙也就给抓住了。

据说韩江那帮子国安审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是宋青山拎几十米的麻绳进去,关了审讯室的门,关了录音设备,摸着黑给审出来的。

“破坏桥墩,在路面撒钉子,让车爆胎,差一点就得酿成流血性的事件。”从国安出来以后,宋青山个不怎么流汗的人,满额头都是汗:“我和西岭在这儿蹲守了三天都没抓到的人,要不是北岗,估计就抓不到了。这上面的联络人是伊藤,王八蛋,这小日本贼心不死,是想害我们阅兵的战士。”

苏向晚听了半天,摇了摇宋青山的胳膊:“你还甭说,我记得小时候听我爸爸讲过,说当年阅兵的时候,什么地方桥塌过,死了好些个女兵呢,全是特别优秀的,从各个工厂选拨上来的女民兵,我爸说起来的时候都会红眼圈,说那些女民兵清一色的高个头,长的都非常漂亮,都没有结婚,人生才刚刚开始,就给压死在桥下了。”

“是不是沙河桥?”宋青山问。

苏向晚回忆了半天,隐隐约约,应该就是沙河桥。

“现在不会发生了,我们会抓住伊藤这个幕后黑手的,这个东西给你,把谷东的事情处理一下去。”宋青山把车扔给苏向晚,心有余悸的说。

显然,沙河桥,历史上是真正酿成过血案的,但是因为宋青山父子不懈的努力,那桩血案可以抹去了。

“这可真是有意义的一天啊。”谷东坐在车后座上,抚着肚皮感叹说:“妈妈,我现在看你这盆两百块的花都有点顺眼了呢。”

那当然,避免了一桩流血性的恶性事件,还吃了十几个奶油大雪糕,今天能没意义吗?

国安的吉普车,苏向晚还是头一回开,好新鲜的,上面还有对讲机呢,能全程听到国安工作人员的对话,时不时的,对讲机里就有声音。

听声音,那帮人已经集结起来,去抓捕伊藤了。

苏向晚打开宋青山给的盒子,里面有一枚印章,再还有一张照片,是典型的结婚照,女的那个看起来很熟悉,苏向晚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沈夫人,而另外那个男人,显然不是沈老,看起来挺眼熟,但苏向晚认不出来。

“这是咱们张司令员吧”谷东眼尖,凑过来看了半天,才说。

苏向晚拿着照片,也是一个警醒,可不嘛,这正是年青的时候,还没发胖的张司令员啊,这么说,秦霞在跟沈老结婚之前,跟张司令员是夫妻?

那就对了,难怪她那么器重张建设,还帮他张罗着跟牟芳芳结婚,对张建设比忠英和烈英还好。

感情张建设那小伙子就是沈夫人自己生的呀。

张司令员为人怎么样,苏向晚没有过多的了解过,但是,能干到他那种位置,筹谋划策当然少不了,会不会,他就是沈夫人身后那个高人?

载着吃多了雪糕,一路不停放凉屁的北岗和谷东,眼看到了家门口,好些辆车把胡同口都给堵上了,一看车牌号,大部分都是军牌。

显然,沈夫人这是杀上门来抢遗产来了。

苏向晚甩了甩手中的照片和印章,心说,宋青山这家伙可真是有意思,什么东西他都能找出来,要再能多几句甜言蜜语就更好了。

可惜共和国的军人,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  北岗:人生就在于善观察,嘻嘻

谷东:我再也不说弟弟欠饿啦,大概我的短板就是见了食物智商就会归零,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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