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掌柜的吓了一跳,这个妇人也吓了一跳。

君小姐这打扮她们适才也看到了,也知道是做什么的,虽然一个小姑娘做铃医有些奇怪,但也可以接受。

就算这小姑娘拦住了她们也能接受。

铃医嘛,说白了就跟讨饭似的,总要张口揽生意。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女孩子张口说的不是问医卖药,而是你有凶兆。

凶兆。

如今当铃医的已经和算卦的通用一个开场白了?

妇人猝不及防有些怔怔,但反应过来后带着几分恼怒对地上啐了口。

“呸呸。”她说道,“晦气。”

丫头仆妇也反应过来,忙一脸恼怒的来推君小姐。

“快走开快走开。”她们呵斥道。

柳儿扛着幡儿就挡住了。

“干什么!我家小姐说你有凶兆就有凶兆!”她竖眉喝道。

还没见过这么凶的丫头,这几人被吓了一跳一时没动。

趁着机会,君小姐含笑再次施礼,一面将柳儿拉到身后。

“夫人,我是九龄堂的大夫,我看夫人面色郁结,印堂发黑,脚步虚浮,想必这些日子夜不能寐,且易惊魂落魄。”她柔声说道,“这样下去夫人的身子可熬不住,此乃大凶之兆。”

丫头仆妇听她说完也回过神了,神情更加羞恼。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们呵斥道。

柳掌柜也摇头,说起来算命跟铃医也差不多,医生需要望闻问切。算命的也是需要望闻问切,这望闻问切就是看对方是不是自己要宰的冤大头。望他的气色旁敲侧击的问他的隐忧,闻风而动。切准心中所念,这才能得一个铁口直断的称谓。

眼前这位妇人,明显神采奕奕,神情愉悦,君小姐你怎么这么没眼色,非说人家面色郁结,印堂发黑。

妇人果然也笑了,摇摇头。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这孩子一般见识。”她说道。对仆妇摆摆手,“给这孩子两个钱,让她走吧。”

仆妇果然拿出几个钱塞给抱着幡儿的柳儿怀里。

“下次讨钱说些吉利话。”她愤愤说道。

柳儿立刻又要骂,君小姐按住她摇摇头。

那妇人不再理会她径直向前走去。

“夫人,你不想治这病也罢了,只是如果想要晚上清净些过几天好日子的话,就在门边撒上一把松针,这样它就不敢进来了。”君小姐说道。

这大白天的柳掌柜听了这话不由打个寒战。

这是恐吓还是诅咒?

吓死人了。

那边的丫头仆妇亦是更为恼怒.

“你说什么呢!”她们纷纷呵斥道。

君小姐却没有再理会她们,略一施礼转身款步走开了。继续摇着手里的铃铛。

柳儿也冲这些人纵了纵鼻头,晃着幡儿跟着走了。

柳掌柜摇摇头微微侧脸从这几个人跟前走过去,丫头仆妇还在愤愤的指着君小姐的背影骂。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名其妙。”

“真是晦气。”

“如今天子脚下,连小孩子都出来行骗了。”

“她说是什么九龄堂。九龄堂是什么?”

柳掌柜侧着脸疾步从她们身边走过,唯恐被认出来受到牵连。

“好了。”倒是那妇人说了声,“回去吧。”

一众人这才愤愤的继续走。清脆的铃铛声在巷子里远去,柳掌柜回头看了眼。见那妇人也正回头看过来,神情若有所思。

这下好了。肯定是在想九龄堂是怎么回事,一定又要被人找上门来了。

柳掌柜摇摇头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

“君小姐,适才那位妇人是怎么回事?”

还好从这里离开后,君小姐没有再逛,直接回了九龄堂。

柳掌柜也没有再躲藏径直也跟着来了,开门见山就问道。

“很明显啊,她就是我要找的病人。”君小姐说道。

“这么说你在京城转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她?”柳掌柜问道。

君小姐又摇摇头。

“确切的说,是为了她这一种的病人。”她说道。

她这一种?

柳掌柜吐口气。

“君小姐,恕我直言。”他说道,“你这是打算骗还是撞?”

这话什么意思?

站在一旁的柳儿顿时瞪眼。

君小姐先笑了,将茶杯放下。

“柳掌柜,这怎么能是骗呢?”她说道。

“这不是骗是什么?连吉利不吉利,鬼鬼神神都出来了。”柳掌柜说道。

“心生鬼,意生神。”君小姐说道,“病来乱心意,气弱邪祟入,这可不是什么鬼鬼神神,要不为什么百姓总说一个身子弱的人容易招邪呢?其实是他身子弱,精气散,意念容易恍惚。”

柳掌柜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你的意思是那妇人真有病?”他问道。

“当然是真的。”君小姐说道。

柳掌柜左思右想,回想那妇人的形容举止。

“我怎么看不出来她有病?”他忍不住说道。

“因为我是大夫,你不是啊。”君小姐含笑说道。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柳掌柜无语。

“我自然是看到她与常人不同,要不然我为什么转了这多天,见了那么多人,单单拦住她呢?”君小姐接着说道。

是啊,这样听起来的确是很有道理。

“但是,你说她有病就有病,怎么说大凶兆呢?”柳掌柜说道,“这有点太不严肃了吧?”

“病,害命,当然就是凶兆了。”君小姐认真的说道。

这才是一本正经说瞎话,柳掌柜算是明白了。

这么不正经的做派,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君老大夫是大夫,世代行医,这种世家出身的大夫,最讲究严谨,而君应文又是官员,圣人弟子,不语怪力乱神。

怎么君小姐说话偏偏这样,看起来很柔和郑重,仔细想吧又纯粹是瞎说。

既然瞎说,就是不想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柳掌柜不是小孩子,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不过君小姐。”他整容说道,“你跟我说这些道理我是懂了,但对方不懂啊,你这样说,对方根本就不会信你的话,更不会让你治病的。”

君小姐哦了声。

“她会的。”她说道。

这么笃定?

“为什么?”柳掌柜忍不住问道。

“因为她有病。”君小姐说道。

我也有病,柳掌柜心里说道,我就不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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