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的家宴祥和而又欢悦。

院子里已经挂满了花灯,丫头仆妇穿梭其中,堂屋里摆着两桌宴席,宁炎的妻妾子女各自围坐说笑。

“去年十哥儿没有在京城过节。”宁十一说道,对宁云钊举起酒杯。

宁云钊笑着端起来。

“阳城的十五也很热闹吧?”旁边的堂妹好奇的问道。

她们几乎每年都会回老家,但都是过年或者祖母寿辰,八月十五倒是赶上的时候少。

“热闹。”宁云钊含笑说道,“小城也有小城的热闹。”

旁边有个堂妹噗嗤笑了。

“别的时候不知道,去年的八月十五十哥一定过的热闹。”她说道,一面冲姐妹们挤挤眼,“被人追着跑,还为十哥作诗。”

去年八月十五,君蓁蓁还在阳城,还在追着宁家要婚约,闹得阳城满城风雨,宁家上下不堪其扰头疼不已。

这些事京城宁炎家人也都知道。

桌上的年轻人都笑了。

“怪不得十哥急匆匆的从阳城回来。”

“今年好了,在京城不用担心了。”

话说到这里有人咦了声。

“不对,那君小姐也来京城了。”这个女孩子说道,看着宁云钊,“十哥,她有没有再缠上你?”

一旁的宁十一端着酒杯连声咳嗽。

宁云钊神情和煦。

“怎么会。”他说道,饮了口酒。

其实应该是他缠着她。

“十哥在国子监呢,不是谁都能进去。”宁十一说道。

是啊,不是谁都能进去,她也不会去,只是自己常出来。

宁云钊再次饮酒一大口。

虽然如此,但有关君小姐这个话题还是继续开来。

“那个君小姐不是开了个医馆,是要在京城常驻了。”

“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跑到京城开医馆,她又不缺钱,说不定是对十哥不死心。”

“十哥你可小心点。”

“听说很厉害的,连江太医都骂了。”

“他们家有圣旨..”

听着左右的议论纷纷,宁云钊脸上还带着笑,唇边的酒杯越喝越慢。

“闲坐休谈他人事。”宁炎听到这边的热闹,皱眉告诫。

这边桌上的年轻人们便都安静下来,调皮的女孩子们互相吐吐舌头继续吃菜喝酒。

拿起酒壶却发现酒壶空了。

“哎?十哥,你把酒都喝了?”一个女孩子惊讶的说道,看着还端着酒杯正喝的宁云钊。

宁云钊看了看自己的酒杯。

“家乡的酒,一时忍不住。”他含笑说道。

“十哥也想家了。”兄弟姐妹们都笑起来。

宁云钊也笑起来,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距离科考不到半年了,一日也不可荒废。”宁炎说道,“要克制。”

宁云钊放下酒杯应声是,含笑吃菜。

家宴很快就散了,堂兄弟姐妹们便准备去观灯,宁云钊自然也跟随,如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从城南转到了城北,夜色深深时大家意犹未尽的散去。

“我就直接回国子监了。”宁云钊对他们说道,“明日功课还要早些准备。”

兄弟姐妹们都知道他用功点头告别,看着宁云钊消失在夜色里,一个女孩子们皱起眉头。

“十哥看起来不高兴啊。”她说道。

其他人咦了声。

“怎么会?他一直挺高兴的啊。”大家说道。

也没什么异常啊,吃饭喝酒观灯还猜了灯谜,一如既往。

倒也是。

但看到他笑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悲伤,要说具体的证据又没有。

女孩子皱了皱眉头。

“就是女人的直觉。”她说道。

宁云钊站住脚回头看了眼,此时他已经离开了热闹的花灯街,站在浓浓的夜色里看向那边璀璨如仙境。

他默默的看了一刻,轻叹一口气,转身继续前行,没入夜色中。

君小姐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感慨了一刻,也解惑了宁云钊与她的几次巧遇根源,这件事就此揭过了。

相比于这些年轻男女的情愫,她要面对的问题更严峻。

“这一万两银票有问题?”

方锦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君小姐转过身看到她走过来。

“你看了好一会儿了。”方锦绣说道,“我看过了,不是假的。”

假自然不会是假的。

君小姐笑了笑。

“那天出诊的诊金是二千两。”她说道。

那多出的八千两呢?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给,方锦绣神情一沉。

“多出的八千两,是要我改掉九龄堂的名字。”君小姐说道,看着方锦绣指了指门外的匾额。

方锦绣怔了怔。

这古怪的要求…

“那天请我上门诊病的是北镇抚司陆千户…的女人。”君小姐说道,既然已经决定当伙伴,有些事就要告诉她知道。

竟然是陆千户….还是陆千户的女人。

陆千户的妻子是九黎公主,九黎公主肯定不能用女人代指,那这女人的意思就很明显。

方锦绣神情一阵红一阵白。

“那为什么…”她说道,话出口也恍然,“九龄公主。”

听着别人说自己的名字,而自己其实就在这个人面前,但别人却不知道,这种感觉很有意思,君小姐看着方锦绣有些想笑,她知道她想到原因了。

“早就知道这个名字…”方锦绣又说道,眉头凝着。

当初在家里听到君蓁蓁改名九龄的时候,方玉绣就说过跟九龄公主重名了。

她们跟九龄公主不认识还第一时间想到了,陆千户可是九龄公主的丈夫,又是那么可怕的人,也难怪会这么在意这个名字。

“怕不怕?”君小姐笑道。

方锦绣瞪了她一眼。

“没想到陆千户并没有那么可怕,竟然还给了你钱。”她说道,“要是我打你一顿一分钱不给。”

君小姐哈哈笑了。

方锦绣没有再笑,看向桌上的银票。

“我们要怎么做?”她问道。

我们啊,君小姐笑了笑。

“不知道。”她说道,“我还没想,就走一步说一步吧。”

陆云旗这个人,现在已经不能以自己熟悉的那个来推测其行事,按照大家的描述和畏惧,这个陆云旗的行事不可揣测,也不可挑战试探,那就只有以静制动了,敌不动不我动,敌动也就能知道如何应对。

方锦绣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门外传来一阵嘈杂。

“是她说的吗?”

门外一个老者的声音带着愤怒。

“好,那我来问问她。”

方锦绣和君小姐都站起来,看着门外冲进来一个面满怒意的老者,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两个男人,另有不少民众也聚过来。

“君大夫,是你跟别人说这个病我能治?你说我能治我就能治吗?治不好,我就是罪人吗?”老者涨红脸挥着手喊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你自己就罢了,你还管我干什么?”

方锦绣心里叹口气。

这也是早晚的事,自从君小姐说了那种别人不能治自己才治的话之后。

京城居真是大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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