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这个人,方锦绣已经不算陌生了,从阳城开始,宁云钊就这样很多次的巧上门。

虽然自从君小姐离开京城后,宁云钊踏入九龄堂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次都是因为君小姐。

世上哪有什么巧,都是有心而为之。

“看来消息已经传开了。”方锦绣说道。

第一个上门的就是他,比锦衣卫还快。

宁云钊笑而不语,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

“我要见她。”他说道,“现在合适吗?”

方锦绣看着他,想到在阳城宁云钊第一次上门的场景觉得何其的相似,那时候是深更半夜,现在则是青天白日,但相同的是他要见的人,都正夫妻相伴。

虽然妻依旧,夫换了人。

合适吗?按常理说真不合适,但到现在在这君小姐身上还有需要按常理论吗?

方锦绣笑了。

“合适啊。”她侧身让步,伸手做请,“有什么不合适的。”

宁云钊含笑迈进来,陈七冲他使个眼色,自己疾步推开向后的门。

“君小姐,宁小官人来了。”他大声喊道。

宁云钊随着他走到了后门前,看到因为他这一声喊,后院里的人似乎一瞬间凝滞。

伙计们抱着药材端着簸箩,仆妇捧着盛开的还未整理的花草,丫头柳儿站在廊下捏着瓜子的手停在嘴边。

而在楼上夏日的窗户大开,一个女子倚窗而坐。

杏衫乌发,团扇轻摇。

在这一片凝滞中,唯有她眼波流动,微微一笑。

宁云钊亦是一笑,凝滞退散,耳边说话声四起。

“宁公子来了。”这是陈七再次喊道。

“宁公子怎么来了?”这是柳儿的惊讶。

“请。”

这是君小姐含笑说道。

宁云钊对她遥遥一礼,施然向厅堂走去。

一声咳嗽响起,宁云钊脚步微顿,看到一旁的树下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手正放在木桩上看着他。

“世子爷。”宁云钊忙施礼,“您在这里。”

早就在这里了,是他瞎,自己这么大的一个人站在这里都没看到。

朱瓒一脸讥诮。

色迷心窍。

眼里除了那女人什么都看不到了。

朱瓒没有回话,啪的一下打在木桩上,马步沉稳有力,手上动作快而不乱。

“宁公子。”

君小姐已经站到厅内,对他说道。

宁云钊对朱瓒再次施礼,迈进厅内。

茶已经斟好。

“请。”君小姐含笑说道,自己先坐下来。

宁云钊坐下来拿起茶浅饮一口。

“你可真厉害。”君小姐说道。

当时皇城前发生的事,以及在宴席上宁云钊的应对,成国公已经讲给她听了。

宁云钊笑了。

又一次被她先说了开场白,依旧贴切,纵然许久不见也没有生疏,更没有拘束。

而且这简单的厉害二字,让他很是欢喜。

其实他从小就不是个为了别人夸赞而做事的人,不管是读书还是琴棋书画,他都是乐在其中而为,所以别人的夸赞对他没有什么意义。

但这一刻,听到这女子一声赞誉,他的笑溢不住的从心底散开,就好像春花开。

“你也真厉害。”他一笑说道。

君小姐举起茶杯。

“恭贺我们都厉害。”她说道。

宁云钊哈哈笑了,举起茶杯,二人轻轻一碰。

厅门大开,二人相对而坐饮茶说笑,外边的人都能看到。

陈七看的津津有味,还啧啧两声。

“怎么看都最合适。”他低声说道。

“看什么看,去外边看门去。”方锦绣没好气的说道。

陈七嘻嘻笑,又对另一边挑眉。

“你急什么啊,世子爷都没急。”他低声笑道。

另一边朱瓒沉稳专注的击打着木桩,动作没有丝毫的忙乱,似乎根本就没在意来了客人,客人还在跟他的未婚妻谈笑甚欢。

方锦绣神情平静。

“早晚的事。”她说道。

这没什么稀奇的,她也见过,曾经有人也不急,还东闹西闹,结果呢,现在只能暗暗的着急。

想到这里她又笑了,带着几分促狭转头对仆妇招手。

“准备晚宴招待客人。”她说道。

这新欢旧爱同坐吃饭一定很好玩。

“你可别瞎闹,坐一起多尴尬。”陈七低声说道。

尴尬?

“他们三个我觉得大概都不认得尴尬二字怎么写。”方锦绣似笑非笑说道。

………………..

…………….

一茶饮尽,君小姐拂袖再斟茶。

宁云钊觉得这次该他主动说些什么,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可说的。

她的事他都听说了,难道要她再复述一遍?这对于本就不喜欢说话的她来说,是很无聊的事。

感叹她一句辛苦了?问她一句难吗?这也很无聊,对于她和他这样人的来说,做事从来都不在乎难还是苦,他们既然要做就全力以赴,如果非要说要别人的看法,那就是说一句真厉害的夸赞就可以了。

夸赞已经夸过了。

或者他可以问问北地的形势,这是事关现在以及将来怎么做的关键,毕竟现在的朝堂看起来尘埃落地风平浪静,其实则暗潮汹涌。

茶杯在手里转了转,宁云钊抬起头。

“那这次的婚事,是真的假的?”他问道。

君小姐正将自己的茶杯斟满,闻言头也没抬。

“当然假的啊。”她轻松随意的答道,似乎是连想都不用想的回答,说罢又抬起头看他一眼,“你不知道啊?”

她的意思是像宁云钊这么聪明的人自然应该想到这一点。

但她这随口的反问,却让宁云钊有些微微的慌乱。

是啊,他该知道啊,且不说能猜到,陈七也给他透了口风的。

但是他却还是问了出来,明明这么确定的答案,却非要她亲口说一遍才能相信。

这是不是…有点…太….冒酸气?

又觉得还有些微微的欢喜。

也就是说她知道他肯定知道她做的事,这是信任。

那她这样反问,是不是还些许的恼火呢?

这么明知的事,你为什么还要问,你这样问是不是不相信我不明白我?

这是不是有些小抱怨?

人会对什么人抱怨呢?对在意的人才会。

宁云钊啊了声,也不知道是反问还是回答,端起茶杯喝茶。

“不要告诉别人啊。”君小姐没有注意他的异样,想到什么又叮嘱一句。

还不告诉别人,那他对她来说就不是别人了。

“当然。”宁云钊说道,想笑又想要忍住,“我又不傻。”

君小姐哈哈笑了。

“你当然不傻,你多聪明啊。”她笑道。

宁云钊也笑了。

“你也聪明啊。”他说道。

这还用说吗?他话出口又有些后悔,这种话真的有些蠢了。

君小姐并不觉得,笑着点头。

“是啊,我当然聪明。”她说道。

站在木桩边竖着耳朵的朱瓒一阵恶寒。

她跟比较傻的人就是这样说话的吗?简直又蠢又无聊。

看来还是自己太聪明了,让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靠着十分的不正经才能压制住他。

朱瓒撇撇嘴,带着几分得意啪的重重一掌打在木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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