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魏氏昏倒,下人们忙着掐人中、顺气,府中又是一团混乱,楼璟可不管楼见榆怎么解决,径自回了朱雀堂。

朱雀堂外守着两个安国公府的侍卫,楼璟直接让他们离开,换了东宫卫。

朱雀堂里下人的分例以前是走的公账,楼璟嫁出去后,魏氏以此为借口把一些朱雀堂的下人调到其他地方去用。

“去把人都找回来。”楼璟坐在朱雀堂的正厅里,让管事妈妈去把人都找回来,不管是屋里的管事还是浆洗的粗使丫头,统统找回来。

这会儿府里还乱着,没人管得了这些,寻夏欢呼一声,嚷嚷着要亲自去找以前的小姐妹,楼璟摆手让她去了。

楼璟屋子里伺候的,除了寻夏、映秋两个大丫环,还有两个二等丫环,四个粗使小丫环。二等丫环魏氏没敢动,但粗使丫环都给要走了,寻夏略加打听,就知道四个小丫头被派到浆洗房去了!

这府里多得是世仆,单闲人就养着一堆,根本就不会出现人手不够的状况,可魏氏还是把楼璟的丫环调到了最累的浆洗房,其用心可见一斑。寻夏听闻后火冒三丈,一路小跑去了浆洗房。

浆洗房在安国公府的西北角,主人家的贴身衣物都是屋里伺候的丫环洗的,浆洗房洗的主要是窗帘、帐幔、桌罩这些个大物件,最是劳累,月例又低,往常主母要罚身边的丫头,就会把人扔到浆洗房来。

“你们几个,怎么干的活?这么点事情都干不好?”一个五大三粗的管事婆子正拿着小竹蔑,往几个小丫头身上甩。

“妈妈,别打了,小桃今日有些发烧,干活没有力气。”一个小丫头哭着求饶。

浆洗房的下人们都是满脸的麻木,看着管事妈妈打人,也没有人出声,手下的活也不停,搓衣捣杵、浆洗晾晒,只是时不时地会瞟过来看一眼。

“妈妈,夫人把我们调过来帮忙,可不是让我们来挨打的,若是给世子爷知道了,你也吃不了兜着走!”被打的小桃虽然面有病态,但许是被打恼了,杏目圆睁地瞪着那婆子。

“哼,来了这种地方,还当你们是世子爷屋里的金贵姑娘吗?”那婆子冷笑,“今日世子爷回府,可曾见有人来领你们?”

“世子回来了?”小桃讶然,她们这些最低等的丫环,是没有资格知道主人家的事的,昏天黑地的干活,竟不知世子已经回来了。

“小蹄子,世子回来了也想不起你们来,快点干活!”那婆子不耐烦,扬起细竹条又要打。

“住手!”寻夏刚到浆洗房,就看到这样一幕,气得她也顾不得体面,快步冲上去推了那婆子一把。

“哎呦!哪个小贱……”婆子被推得一个趔趄,骂骂咧咧地转头,看到来人,顿时止了声息,换上了一副笑脸,“呦,这不是寻夏姑娘吗?”

寻夏没理会她,伸手把几个小丫头拢到身边,这才慢慢抬起头,冷着脸道:“王妈妈,我奉世子爷之命,来领朱雀堂的人。”

王婆子脸色变了几变,讪笑道:“世子爷还真是念旧,只是这事我可做不得主,须得跟夫人禀报。”

寻夏掏出帕子,给方才护着小桃的小丫头擦了擦哭花的脸。

“姐姐……”几个小丫环很是害怕,若是寻夏把她们留下来,先去报了夫人,还不知要等多久,这个地方她们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世子爷还等着呢,我先把人带走,妈妈自去报了夫人便是。”寻夏才不理她,这种老刁奴,给她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

王婆子敢怒不敢言,由着寻夏把人带走了,只能恨恨地跺跺脚,转身去上院跟夫人告状了。

“姐姐,我们真的能回朱雀堂了?”小桃瞪大了眼睛,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能,”寻夏拍拍她的脸,这些小丫头也就十一二岁,如今当真是受了苦了,“以后有世子爷护着,谁也不能把你们带走了。”

“呜……”四个人面面相觑,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楼璟看着领回来的四个小丫头,各个面色憔悴,微微皱眉,“寻夏带她们下去歇歇吧,这两天不用伺候了。”

程修儒把朱雀堂的账目拿了过来,“嫁妆、彩礼都是现银、古玩、珠宝、绸缎,没有田庄、铺面,全都收到了库里,银子过了午我就带人存到宝丰楼去。”

楼璟点了点头,“往后朱雀堂的嚼用、分例都从自己的账上出。”

朱雀堂从今以后就算是分开单过了,原先的管事升成了管家,月例也跟着翻了一番,很是高兴,颇有干劲地寻了工匠,把朱雀堂通外的偏门改成大门,往后人情来往就不用过安国公府正门了。

这一天就这么忙忙碌碌地折腾过去了,左右今日是沐休,楼璟也不用去北衙,就先把家里的事安置妥当。

晚间洗漱过后,楼璟躺倒自己睡了多年的床铺上,却觉得怎么睡都不舒服,起身从三尺漆盒里拿出了太子殿下的枕头,抱在怀里用力嗅了嗅,上面还沾着萧承钧发间的皂香。楼璟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不乐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闽王府虽是早就收拾妥当了的,但萧承钧第一天住进来,免不了要见见下人。内务就还交给常恩来管,外管家则是原先的一个东宫官,防卫则交由原来的东宫侍卫统领陆兆。

“王爷,防卫已经安排好了。”陆兆,字明远,乃是世家子弟,原本萧承钧被废,以他的出身完全可以继续留在宫中做个侍卫统领,谁知这人平日不声不响的,到了这时候却是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萧承钧,按他的话来说,武将不侍二主。

萧承钧看了面无表情的陆兆一眼,微微颔首,“若是有人翻墙而入,切莫随意伤了,看清来人再说。”

“属下明白,绝不会误伤了世子的。”陆兆中气十足地答道。

闽王殿下一愣,轻咳一声摆手让他下去。这个陆兆,说话也不知道委婉一些。

亲王府邸,其实比东宫住着自在多了,不必按时按点的起卧,也不必晨昏定省的请安,书房与卧房离得很近,不必做辇车,看起来更有家的感觉。只不过……

萧承钧从瓷桶里拿出一幅装裱过的画卷,上面白衣美人笑得昳丽动人,不由得有些怅然,没有了妻子,这府邸纵使再温暖,也不是家。

夜间躺在床上,空空的大床让萧承钧觉得心里也空空的,在锦被上蹭了蹭脸颊,叹息着闭上了双眼。

次日清晨,阳光照在浅蓝色的帐幔上,萧承钧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身边有个热热的东西,睁开眼,正对上一张昳丽无双的俊颜,笑容清浅地看着他。

“濯玉?”萧承钧愣了愣。

“殿下,早。”楼璟勾唇,凑过去,在那微张的唇瓣上落下一个轻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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