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三少不在乎小小的章元敬,也不在乎自己更加声名狼藉,但他最不乐意的就是被人当枪使,一个小小的,连模样都快记不住的玩伴,居然仗着长得还有几分姿色,是他的入幕之宾,就敢把主意打在他身上,雷三少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申举人错就错在真把雷三少当了纨绔子弟,他若真是个只喜欢跟男人玩乐,毫无长进的人,能跟在皇帝身后行事吗,能在京城站稳脚跟吗?

如今他自食恶果,也是自己做出来的,章元敬不知道雷三少是如何处理的,反正从这一日之后,他再也没有看见过这位长相分外出众的申举人。

原本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似乎也随着申举人一起消失了,与此同时变化的是朱举人的态度,原本对他还有几分熟络和交心在,这会儿却变得生疏起来,似乎生怕跟他靠的太近了会被牵连似得,他虽做的不太明显,章元敬却还是察觉到了。

对此,章元敬也是无可奈何,人生在世,做朋友也许真的需要几分缘分,像是朱举人这般的,与他萍水相逢倒是可以,想要君子之交却是难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就是了,相比起朱举人来,安从容和苏守则更对他的胃口。

章元敬觉得苏守则对胃口,苏守则亦是如此,他身为文阁老的关门弟子,向来交友广阔,但他其实并不喜欢那些凑上来的人,真的谈得上交心,能够说的上话的,也就是那么几个,安从容可算其一,如今横空出世的章元敬可算第二。

这一日,文阁老难得没有在处理公务,反倒是将弟子近些日子来的文章取出来看了看,半晌,才满意的笑道:“不错,这些日子也算有些进步,守则,需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切不可妄自尊大,科举如此,将来为官也是如此。”

苏守则点了点头,眼见文阁老脸上颇有几分倦意,忍不住开口劝道:“老师,您都好久没有歇息过了,听师母说,这一日日的您晚上也睡不大好。朝中大事虽然重要,但您的身体也得保重,不然的话谁又能看着大兴呢?”

文阁老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拍了拍他的手,笑着说道:“也就只有你这么想,那些人啊,满眼睛就盯着我的错处,就盼着哪一日我松散了一些,就能抓住一个把柄,哼,想要斗过我,恐怕还得多吃几年饭,真以为当一个太师就了不得了?”

苏守则微微皱眉,文阁老的话里头显然充满了不满,跟雷太师的不和几乎已经摆在了面子上,其实对比起来,雷太师年轻,不管是能力还是资历都不是文阁老的对手。但谁让雷太师的背后站着小皇帝呢,看起来占上风的文阁老其实有说不出的憋屈。

文阁老心思深沉,即使在宠爱的弟子面前,也不过就提了一句就罢了,看见苏守则神色不动的模样,文阁老心中倒是满意的。

他自问有经世之才,谁知道一群儿子都是草包,也就是老大能堪一用,这么多的弟子里头,他最看好的就是眼前的苏守则,自然对他报以极大的希望。

忽然,文阁老提起了一个人:“陛下满口夸张的那个小子,你认识?”

苏守则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老师忽然提起章元敬是个什么意思,文阁老向来心思深沉,即使当了他关门弟子十几年,苏守则还是不敢说自己了解这位尊师。

犹豫了一下,苏守则还是开口说道:“有过一面之缘,章元敬是安从容的朋友,见面之后,学生与他倒是也有几分聊得来,是个有才的。”

文阁老挑了挑眉头,淡淡说道:“有才就好,不过是一场会试,就是让他拿了会元又能如何,哼,陛下既然喜欢,老臣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的,只希望陛下能记得我的好。”

苏守则对文阁老的想法有些猜测,小皇帝并不是那种隐忍的人,在政事上有颇有几分主见,但手握大权,被任命为辅政大臣的文阁老,却显然不太愿意让小皇帝早早的掌权。

有些道理,苏守则明白,文阁老自然也是懂的,只是为人,为官,走到这一步之后就难以后退,苏守则往窗外看去,远远的看见一个高挑的阁楼,那是他小表妹的闺阁。

恩科之后,他的小表妹就要嫁入皇宫,成为一国之母,只是想到表妹看似温柔,实则执拗的性格,也不知道让她进宫是好是坏。

若是表妹能够早早生下太子,或许,文家与皇帝之间的矛盾还能缓解。

朝中风起云涌,看似平静,暗地里却波涛不断,但这一切都影响不到会试如火如荼的进行。二月春风还没有把京城的寒意吹走,会试的时间就到了眼前。

余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面带几分感激的说道:“皇帝陛下真是个好人,听说今年特别的冷,不但给大家加了炭火,还让穿着棉衣进去呢,太会体谅人了。”

对此,章元敬也是心怀感激,可不是吗,一般而言,为了避免作弊,会试的时候是不能穿着有夹层的衣服进去的,但寒风瑟瑟的,单衣就算是穿的太多也挡不住冷。

为此,章元敬这段时间没少锻炼,就怕科举没难到他,到时候别败在了身体上。

余全又把准备好的干粮拿出来,说道:“幸好天气冷,我做了一些好消化的,到时候放到火炉上烤一烤就成了,只是味道不怎么好。”

章元敬倒是不在意,笑着说道:“又不是去享福的,若是顺利,考完这一次就不用再受罪了,哎,陛下这次也算是照顾大家。”

等他们收拾好出了门,朱举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虽然这段时间两人生疏了一些,他倒是也没有自己直接先走,想必也是不想闹得太生分了。

章元敬笑了笑,也当做没发生什么,两人一块儿往贡院的方向走,走了一半朱举人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哎,章老弟你是不用担心了,我这会儿心里头不上不下的。”

章元敬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只能安慰道:“朱兄,何必这么担心,你想想看,至少你还能上飞鹤楼,许多人连飞鹤楼都进不去,可见你的才学还是出色的。”

被他这么一说,朱举人似乎觉得好受了一些,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贡院外头已经有不少的学子在,章元敬两人还算是来得晚的,一路上朱举人一副生怕迟早的模样,若不是章元敬镇定如常,他几乎要跑着过来了。

章元敬看着长长的队伍,虽然有皇帝的话在,大家可以穿上棉衣,但显然舞弊的检查也分外的严格,章元敬还看见一位学子的棉袍都被拆开来捏来捏去。

“元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一回头,是安从容带着几分兴奋的脸,他笑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你小子倒是稳得住,这会儿才过来,我都在风里头吹了半晌了。”

苏守则也一块儿走了过来,听见这话笑着说道:“你看吧,都劝你慢一些,你偏不听。”

安从容却说道:“你自己不也着急吗,哎,其实不是我们急,是家里人急,生怕来得晚了就不能进去了似得。”

可不是吗,天不亮的时候就折腾起来,他们就算是耐得住性子,在家里头看着也烦,一个个明明担心的要命,还硬要装出混不在意的笑容来。

章元敬噗嗤一笑,一下子想到当年县试的场景,那时候他家祖母母亲不也如此,生怕他去的晚了耽误时辰,偏偏还不敢催他,觉得给他的压力太大。

“来都来了,不过看情况咱们还得等一会儿。”章元敬笑着说道,索性让余全把准备好的姜汤拿出来分给大家喝,还说道,“暖暖身子,可别吹了冷风着凉。”

安从容和苏守则都领了这份好意,朱举人倒是摇头说道:“我怕喝了待会儿要如厕,还是忍忍吧。”这话倒是也有道理,毕竟进了里头如厕也麻烦。

安从容倒是不介意的说道:“怕什么,进去之前先上一次呗,嘶,你家的姜汤还是这么辣,够味。哎,要不你把余全送了我吧,我就爱这口。”

章元敬翻了个白眼,淡淡说道:“有的喝还堵不住你的嘴。”

安从容哈哈一笑,也不在意:“得了,知道你心疼余全,我不该开这个口。”

余全在旁边听着,也是丝毫的不担心,这会儿嘿嘿一笑,他心中明白着呢,少爷对他好得很,才不会跟其他公子哥似得,压根不把仆人当人看,动不动就直接送人。

苏守则也喝了几口,只是他实在吃不消这个辣味,很快就放下了,贡院外头的人不少,但却不太吵闹,大概是大家都压着嗓子说话的缘故。

临进门的时候,苏守则拍了拍章元敬的肩头,笑容复杂的说道:“别紧张。”

章元敬点了点头,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只是经过检查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他总觉得苏守则看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怎么说呢,带着几分复杂的意味,不再像是飞鹤楼那一日,那种单纯的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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