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嘉,没事儿吧!”一轮弓箭手之后,孔校尉不顾危险跑上前来,一把将章元敬从地上拉了起来,额头都是冷汗,可见方才的突变对这位老大人的惊吓。

恐怕就是孔校尉也没有料到,自己的这位女婿竟是这般大胆,不但拿着自己的性命冒险直接下令射箭,甚至就像是预料到对方会要求换人似得。

章元敬在地上滚了一圈儿,又藏在了马匹底下沾了半身的血,这会儿看起来形容狼狈不已,不过即使如此,在场的人也绝对无一人敢小看了他去。

方才若是慢了一刻,不但抓不住这些匈奴人,反倒是妄送了自己性命,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魄力和机智的,这可是用自己的性命在冒险。

迎着孔校尉关切的眼神,章元敬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玄嘉无事,请孔校尉放心。”

两人只是一碰,确定无事之后,孔校尉就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朝着还活着的匈奴人走去,在路过那匹骏马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马匹忽然跪倒,却是章元敬动了手脚。

“把他们都给老子绑起来,死了的吊在城门口,活着的扔入天牢,一个都不能少!”孔校尉的声音落下,后头的兵士们都行动起来,手脚利落的将匈奴人一个个捆成了粽子。

虽然将死人挂在城头的方式有些残忍,但章元敬并未出声阻止,只因为他知道这次匈奴人有备而来,与文阁老勾结里应外合,若不是孔校尉敏锐察觉不对带人赶来,恐怕即使挡住了第一轮,外头的伏兵也不好对付。

成王败寇,当年匈奴攻城,城破的时候如同猪狗一般斩杀了多少平民百姓,如今孔校尉将他们的人头挂在城墙之上,是对匈奴的一种警戒,同样也是一种示威。

镇北王爷不在,他们不会贸然发动战争,但却不能让那些匈奴人以为大兴毫无血性。

章元敬冷眼看着那些匈奴人,转身朝着城内走去,方才的事情只在一瞬间发生,文九还在城门口,尚未被送回王府。

看着血迹斑斑一身狼狈的女人,章元敬心中也是叹了口气,只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与文家竟有这般的胆子勾结外族,不但害死了王府众多亲卫,若是成功的话,甚至会葬送关山满城百姓的性命,其心可诛!

尽管如此,章元敬却还是不能放任她死了,他脸色冰冷,只是开口吩咐道:“你们几个,护送王妃回去,请大夫好好治疗王妃。”

说完也不看文九,直接通知另外几个人道:“快马加鞭,将关山的消息传到王爷手中。”

文九大约也是吓坏了,整个人都吓得软绵绵的,这会儿有心想要辩解几句,谁知道一开口只觉得喉咙疼痛不能,只得咽下去满肚子的话。

章元敬却懒怠理会她,跟孔校尉一起收拾了城门口的残局,又安排好死伤的那些将士,这才带着人前往镇北王府。

人还未进去,章元敬却听见里头热闹的声音,他微微皱眉,一位兵士出来禀告道:“大人,西院的娘娘和小王爷小郡主们安然无恙,之前躲在了暗道之中,等到外头平静了才出来,如今都在大厅里头等着,除了受到了惊吓,并无大碍。”

章元敬松了口气,虽然在看见西院情况的时候就知道镇北王爷有所安排,但这会儿才终于放下那颗心来,谁知道这些女眷子嗣会不会出事儿,但凡有一点问题的话,他对镇北王爷也不好交代,毕竟此事确实是他有所疏忽了。

等走进打听,章元敬的脸色却有些发黑了,无他,镇北王的女眷是不多,但那是跟勋贵之家相比的,全部的人往大厅里头一挤简直了。

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的事实就展现在眼前,章元敬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只觉得头疼欲裂,尤其是其中两个年幼的孩子还在嚎啕大哭。

若是自己的女眷,章元敬一声令下都能让她们闭嘴,偏偏身份又有所不同。

幸好,镇北王府里头也不是没有主事的人,之前文九入府,镇北王爷不放心这位文家女子,管家的事儿就一直放在几位侧妃手中,连暗道的消息也只告诉了其中一位。

这位侧妃正是雷如也的远方表妹安侧妃,安侧妃样貌只是清秀,但为人十分聪慧,又生下了镇北王爷的大女儿也就是庆平郡主,当年先王妃活着的时候,在府中也是有几分地位的。

等雷如也归到镇北王爷手下,这位安侧妃不但没有因此变得嚣张跋扈起来,反倒是越发谦逊,这几年来越发得镇北王爷信赖,压了其他侧妃一头。

只见她脸上略有几分憔悴,一边紧紧拉着庆平郡主的手,一边上前了一步,杏眼微微一扫,几个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的侍妾都住了嘴。

安侧妃声音柔和,开口说道:“章大人,外头的贼人可都伏诛了?”

能在危急时刻让所有的嫔妃安安静静的进入暗道保住性命,这位安侧妃显然也不是简单人,章元敬冷眼看着,倒是有几分先王妃的影子在。

他恭敬的抬了抬手,将里外的情况说了一遍:“贼人已经伏诛,但关山并不安稳,本官会派遣将士守住王府,绝不会有第二次意外发生。”

安侧妃微微点头,又说道:“有劳章大人了,不知王妃那边,现在如何了?”

章元敬眼神微微一动,却只是说道:“之前贼人挟持了王妃,王妃被伤到了喉咙,大夫已经过去诊治,只是王妃毕竟是女眷,本官不好还得有劳安侧妃照料。”

安侧妃眼神闪动起来,抓着女儿的手微微收紧,口中却道:“章大人请放心,吾等必定会好好照顾王妃,绝不会让她有所闪失。”

章元敬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倒是又松了口气,镇北王爷能放心将王府放到安侧妃的手中,至少她还是可信的,那镇北王妃这个烫手山芋扔到她手中也是情理之中。

章元敬不方便对付镇北王妃,安侧妃却没有那个顾虑,别人不知道,她难道还不知道王爷对于文九的厌恶之心。只要人没死,至于怎么活着,王爷想必也是不会介意的。

安侧妃眼波流转,被女儿扯了扯衣袖才反应过来,低头摸着她的脑袋说道:“别担心,坏人都已经被抓起来了,我们已经安全了。”

却不料小姑娘不但不害怕,反倒是有些兴致勃勃的模样,她抬头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道:“母妃,方才那位就是章大人吗,他看起来好年轻,我还以为跟父王一样老呢。”

听见这话,安侧妃微微皱眉,转头看了看还在厅中的几位妾氏,伸手拍了一下女儿的手说道:“胡说什么,你父王还年轻着呢。”

虽然是女儿,但庆平郡主是镇北王爷的第一个女儿,出生之后就请封了郡主,这些年也是备受宠爱的过来的,有时候镇北王妃对她也颇为纵容。

所以被安侧妃骂了一句,这位庆平郡主也并不生气,反倒是笑呵呵的继续说道:“是是是,父王最好了,不过这位章大人看着真的好年轻,跟世子哥哥都差不多了。”

安侧妃被她逗乐了,无奈说道:“哪里这么夸张,不过这位章大人年少成名,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确实是个年轻才俊。”

听了这话,庆平小郡主拍着手说道:“以前常听父王说他多厉害,如今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说起来章大人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

安侧妃笑了笑,只捏了捏女儿的鼻尖儿,没把孩子的话往心里头去,转身带着几个侧妃朝着王妃的宫殿走去,一边走一边还笑着说道:“王妃娘娘为了我们受了一场大难,就是不为王爷,我们也得好好照顾王妃娘娘才是。”

几个侧妃纷纷点头,一个说的比一个真心,谁知道还未进去,就听见文九尖叫的沙哑声音:“什么叫做难以消除,本宫要是留下疤痕,你就别想留住性命。”

安侧妃眉头也没有动一下,直接走了进去,口中只道:“王妃娘娘,你受苦了,太医,拿出最好的药来,只要能治好王妃,这点花费不算什么。”

看见来人,文九眼中就像是淬毒一般,恨不得下床撕烂了她们一个个的脸孔,若不是她们藏的太好,没被匈奴人抓住,她怎么会受这一场罪?

她一把抓过床上的枕头砸过去,撑着沙哑的嗓子吼道:“给我滚出去。”

安侧妃轻松避开,扶了扶自己的发髻,淡淡笑着说道:“看来王妃受到了惊吓,有些失仪了,不过王妃请放心,镇北王妃药材充裕,定会治好您的。”

说完这话,她走到床前一把按住文九的手,笑容越发的温婉贤良,却让床上的人寒毛颤栗,只听见安侧妃如毒舌一般的言语:“娘娘放心,臣妾,定会好好照顾您。”

镇北王府里头的女人战争,章元敬并不知晓,也不关心,只要文九安安分分的留在王府之内就好,至于安侧妃用了什么手段,他冷眼旁观。

让他心惊胆战的是另外一件事,匈奴还未退去,在边疆蠢蠢欲动,而京城却传来了一个坏消息,直接打破了大兴朝廷这些年来虚张声势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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