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铠没有真的死缠烂打,探讨完理想之后,那边就再没回音了。

冉霖不确定他是恼羞成怒不想继续和自己废话,还是真的喝进去了鸡汤,决定转身面壁思过,抑或人家根本没觉得这算什么事,就是聊几句,等到分神忙正事,就把这茬忘了。

无论哪种,冉霖都谢天谢地。

一样米养百种人,有丁铠这样一句话恨不得每一个字掰开了揉碎了都藏着深意要你猜的人,也有陆以尧那样简单直接生怕你不懂还随时带着翻译和备注的人。

丁铠这样的人常有,因为他们舒坦的是自己,折腾的是别人。

陆以尧这样的人不常有,因为他们正好反过来。

终于安安心心在“三亚的老师”聊天框里打字的冉霖,一边敲字,一边清晰感觉到心底自豪的小树苗在生长,等两句话打完,树苗就已经成了参天大树,繁茂枝叶里,每一片树叶上都画着一个叉腰的小冉霖——不是谁都能发现陆以尧有多好的,他不光发现了还揣进了自己兜里,他可骄傲坏了。

【《薄荷绿》没签下来,临阵换人了,不过没关系,希姐那边最近接到不少本子,完全可以再重新挑一个[酷]】

……

冉霖和丁铠斗智斗勇的时候,陆以尧正在和霍云滔喝下午茶。

今天白天是他进剧组之前唯一的空闲,然而晚上还要参加一个时尚酒会,所以他最多只能和霍云滔聚到下午四点。

老友早就对他这种来去匆匆只能见缝插针挤时间的作息见怪不怪,所以电话沟通之后,就约他来了这间茶室,至于酒店那边的退房,自然也在他离开之后办妥。

霍云滔正经起来的时候不多,但一正经,就既万能又贴心,陆以尧每次都希望他的正经状态能延续到天长地久。

霍云滔定的是一家私人英国茶室,名为“L.T”。店主人是霍云滔在英国认识的挪威朋友,这位国际友人既迷恋中国文化,又喜欢英国茶文化,于是有了一个崇高的理想——把正宗的英伦下午茶带到东方巨龙的脚下。

霍云滔向来对这种特立独行的理想持肯定与赞许的态度,于是在他的帮忙之下,这位朋友还真的来到北京,开成了这间茶室。店面不大,但装修考究,英伦味十足,在度过了最初的艰难期之后,如今运营良好,虽赚不上大钱,但店主志不在此,倒也自得其乐。

够清净,够私密,够熟悉,是霍云滔选在这里的原因。

而且虽然开在北京,但这间茶室的顾客反而是外国人居多,没几个认识陆以尧是谁的,而且茶室的装修也是半封闭半开放的,与其说是餐厅,更像是家庭氛围的客厅,有简洁方桌,也有奢华复古的会客沙发和矮桌,书柜、绿植等将每一桌都隔成半私密的空间,还有两间完全独立的小会客房,只要不大声喧哗,顾客彼此毫不干扰。

比如现在,他们就在其中一间会客房里,复古花纹的地毯上,两张单人沙发,中间是一张矮桌,精致的三层下午茶托盘放在桌上,内里从下到上盛着由咸到甜的各式茶点。传统而正宗的吃法是先咸后甜,但只要是霍云滔和陆以尧在一起,吃法就成了霍甜陆咸。

没人记得这习惯最初是怎么形成的,也没人就此进行讨论,仿佛这规矩本就该如此,就像白天有太阳晚上有月亮那么自然。

所以茶点端上来之后,霍云滔直接就去托盘的第二层拿甜司康饼,陆以尧则很自然从最底层拿火腿三明治。

霍云滔看着友人几口消灭掉三明治的模样,后知后觉:“你没吃午饭?”

陆以尧喝口热茶,总算觉得胃里舒服了:“接到你电话就过来等了,哪有时间吃。”

“那你一上午都干嘛了?别告诉我一直跟你经纪人通话。”霍云滔一共给陆以尧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早上九点,主要为打探一下昨夜战果,哪知道聊一半就被陆以尧以经纪人电话进来为由,挂断。后来霍云滔去忙别的事,等到陆以尧打电话过来说要撤了,让他这边记得退房,已经是快下午一点的事情了,他还以为陆以尧早就解决了午饭,所以才直接约的下午茶。

友人的问题稀松平常,一点都不尖锐。

但陆以尧做贼心虚,全身防御就开了起来——总不能说他一上午都沉浸在“到嘴的肉飞了”的悲伤里吧。

“呃……嗯,红姐一直在和我聊工作,我也不好不听。”陆以尧目光坦荡,又拿了一小块芝士三明治,继续啃。

霍云滔狐疑地上下打量老友,直觉告诉他哪里怪怪的,但又实在看不出破绽,只能归结为——第一次开车,难免害羞。

为显体贴,霍云滔也不打听了,直接换了个无比正直的话题:“那个什么‘薄荷糖’不是今天上午签合同吗,怎么样了?”

“……”陆以尧发现了,喜欢吃甜食的,看什么都像糖,“是《薄荷绿》,不知道怎么样了,他还没和我说。”

“他没说你就问呗,”霍云滔理所当然道,“这都下午了,签几个合同也该签完了。”

“不用,”陆以尧端起茶杯不疾不徐喝了一口,一脸骄傲的信心满满,“有结果了他会和我说的。”

霍云滔正嚼着泡芙,猝不及防就被秀了一脸恩爱,再继续嚼,就觉得泡芙有点变味,怎么吃怎么像狗粮。

陆以尧手机在矮桌上震动起来,声音由手机传递到木质桌面,发出密集而低闷的动静。屏幕随之亮起,从霍云滔的角度只能大概瞄见似乎是一条信息,未及看清,手机已经被陆以尧拿起查看。

很快,老友的脸色沉下来,拇指迅速打字。

霍云滔一看就知道有事了,耐心等到陆以尧发完信息,才问:“怎么了?”

陆以尧从手机中抬起脸,眉头已经皱起来:“《薄荷绿》没签成,换别人了。”

霍云滔的眉头也蹙到一起:“换谁了?”

陆以尧摇头:“还没说,我发过去问了。”

霍云滔无语:“那还打什么字,直接语音啊。”

陆以尧叹口气,低声道:“语音也要先确认他那边方不方便。”

霍云滔恍然大悟,接着又有点为老友心酸——当小心谨慎成了所有行动的第一准则,任何乐趣和幸福感都会打折扣,干嘛非选这样一条路呢。

胡思乱想间,冉霖的语音邀请倒发过来了,显然是陆以尧刚刚那条已经说了自己这边方便。

没避讳霍云滔,陆以尧直接接听,但再私密的公共场所也是公共场所,故而还是用的听筒,没放扬音。

“给说法了吗?”语音一接通,冉霖就说了最后定的张北辰,所以陆以尧直接问重点。

霍云滔把最后半块点心塞进嘴里,竖起耳朵听。

电话另一端,冉霖和盘托出:“资方没直接和王希联系,应该是找了个中间人来过话,说是导演在反复看了试戏片段之后,还是觉得张北辰更合适。”

“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一开始就会告诉你还没定,不可能在定了你之后又改。”陆以尧想也不想就驳斥掉了,“肯定还是那边用了什么办法,而且这个办法是不方便和你们透露的。”

说完陆以尧也觉得心塞,一边想着回头问问姚红看能不能探到些内丨幕,一边为了让冉霖尽可能想开,转了话锋:“你也别多想了,真实情况爱怎么样怎么样,无所谓,他们不用你是他们的损失,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本子。”

说到最后半句,陆以尧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落花一剑》今晚就大结局了,谁也不知道热度还能持续多久,冉霖的下一部作品拖得时间越长,砸出声响和水花所需要的代价越高,比如今年年底推出新作品,那么可能6分就足够他延续热度,但如果明年年底推出新作品,那作品必须要8分甚至9分,才能重新唤起观众在《落花一剑》时期里对他的热情。

而“你一定会如何如何”这样的鼓励,真的是再空洞不过了。

他想把最好的给冉霖,却原来在对方遇见困难的时候,只能讲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你听我说完,”电话里的人似乎好不容易抢来了发声机会,没好气道,“王希那边确实没得到真正原因,但我得到了,丁铠加我微信亲自和我说的。”

陆以尧心里的小人正暴揍窝囊废的‘陆神人形牌’呢,闻言愣住,不自觉提高音量:“他加你微信?!”

霍云滔刚要喝茶,听见骤然高八度的声音吓一跳,手一抖,杯里热茶直接烫了嘴。

陆以尧在短暂的失态后,冷静下来,但声音还有那么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他想干嘛。”

冉霖怕说不清,干脆把全部聊天截图发了过来。

陆以尧眯起眼睛,从头看到尾,心里的“陆神人形牌”已经换成了“丁铠稻草人”,原本暴揍窝囊废的小人开始对着稻草人踢打捶啃,怎么过瘾怎么来,必要时还薅几把头发,直到把稻草人打回一地乱草,才压抑住那颗狂躁的心。

冉霖发过去截图之后就一直忐忑等待,虽然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丁铠有前科的,万一陆以尧误会他给了丁铠某种暗示,所以对方才二次找上门……

“你不应该这么回他。”

良久的沉默之后,电话里传来陆以尧的声音。

冉霖怔住,心不自觉提起来。

“你回得这么漂亮,他要是真爱上你怎么办。”

提到半空中的心,开出小花。

冉霖忍住总想往上翘的嘴角:“你见过哪个能被一两句话打动的纯情男子一开口就是我要潜你的。”

陆以尧仔细想想,好像也很好道理。

吹开散落在心里的破稻草,终于心朗气清,连带着思路也有条理起来:“那边合同签了吗?”

“张北辰?”

“嗯。”

“应该还没吧,你看微信里说是昨天晚上临时变卦的,那他们重新做合同,发给张北辰那边看,这些都需要时间。”

“……”

“等等,”冉霖听出了陆以尧的话外之音,“你是有什么打算吗?”

陆以尧确实有打算,但只是雏形,能不能成尚未可知,他不想和冉霖说太多。

然而冉霖仿佛窥见了他的心思:“不管你有任何打算,都要和我说,”停顿半秒后,电话里的声音柔软下来,带着点撒娇,带着点深情,“别让我最后一个知道。”

陆以尧毫无悬念被打败了。

“我想去探探他那边到底做了什么工作,那个所谓的重要朋友究竟是谁,圈子就这么大,他能找到人,我们也能找到人,无非就是谁门路硬……”陆以尧一口气说到这里,深呼吸一下,才轻声道,“我想帮你把角色抢回来。”

其实不是“想”,是“要”,但没有十足的把握,陆以尧不能这样说。

但冉霖听出来了,他几乎把陆以尧所有的情绪和语气都刻在了脑袋里,一听声音,就能感受到话里的坚决,哪怕他装得再和缓,再云淡风轻。

“啵。”

听筒里忽然传出不明音节。

陆以尧一直皱着的眉头里浮出疑惑:“嗯?”

电话那头的冉霖小声咕哝:“亲你呢。”

陆以尧顿时觉得脸颊上有嘴唇触感了,温温的,软软的,只可惜啄一口就跑掉,极不负责任。

“不要了。”亲完的冉霖忽然开口,带着点豁然开朗的轻快。

陆以尧从隔空吻的甜蜜里回过神,一颗心不自觉往下沉:“怕我没办法帮你抢回来?”

“当然不是,”冉霖的否认几乎没半点犹豫,甚至还有点被曲解的不满,“我家陆老师能上天上摘星,能下海里捉龙!”

陆以尧莞尔:“也没那么厉害……”

听得一知半解的霍云滔,不懂老友为什么忽然黑脸,又为什么忽然转晴,为什么忽然坚决,又为什么忽然甜蜜,还有这会儿带着娇羞的谦虚是什么鬼!

“我相信你能帮我抢回来,但我不想要这个角色了,我也不希望你为了我,用你一直不喜欢用的手段。”冉霖给陆以尧打电话,只是想把情况第一时间告诉他,而陆以尧的反应,却给了他更多的勇气,勇气不只是让人敢于争取,也能让人坦然放弃,“我就喜欢你的有原则,有正气,有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

“如果你继续往下夸,我真要忍不住去你家扑你了。”

冉霖瞬间闭嘴,可眼睛嘴角都弯起来,安静两秒,问:“不管通告了?”

陆以尧正气凛然:“那是什么?”

心里最后一丝阴霾也随之烟消云散,冉霖特别后悔没出了公司第一时间就给陆以尧打电话,不然他还能早一个小时乐呵起来:“你说,如果我真拿下这个角色了,丁铠会不会三天两头找我‘闲聊’?”

“……”陆以尧僵住,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一想,简直不能忍!

“所以,这个角色我不要了。之前《凛冬记》被抢的时候你说《落花一剑》会火,真火了,现在你说我后面会遇见更好的本子,就一定会遇到。谁给我的自信?你。”

陆以尧发现自己被冉霖治得没辙没辙的:“剽窃我的台词,你给版权费了吗。”

冉霖:“啵。”

陆以尧:“有新鲜的吗?”

冉霖:“啵啵。”

嗯,两下还行。

终于心满意足挂了电话,陆以尧向后坐进沙发里,起初脸上还带着笑意余韵,慢慢地,笑容渐淡,只剩下沉思。

看着这么正经的老友,霍云滔反而不敢打扰了,只能先压下好奇,等待对方思考结束,主动开口。

哪知道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待到霍云滔把托盘上的点心都吃光了,陆以尧才回过神,抬头看友人的眼睛,认真道:“老霍,这么下去不行。”

霍云滔吓一跳,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才吃干抹净就想跟人家分手吧……”

虽然他认为这段感情里陆以尧付出的更多,但刚上床就分手这种事也太不是人了!

“我说的是事业!”陆以尧真想打开霍云滔脑袋看看自己在老友这里究竟是个什么阴暗形象。

“事业?”霍云滔倾身过来拿起陆以尧的茶杯递到老友手中,“喝口茶,慢慢讲。”

陆以尧拿着茶杯,却没喝,他全部心思还放在刚刚思考的人生上:“当艺人顾虑太多了,无数双眼睛看着你,想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霍云滔白他:“那你入圈的时候想什么了。”

陆以尧淡淡摇头:“入圈的时候我孑然一身,无所谓,但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这个职业就很麻烦。”

霍云滔懂了,但不赞同:“为了爱情去改变一直奋斗的事业方向,会不会太草率了?”

陆以尧问:“那你还记得我当初为什么选择这个方向吗?”

霍云滔在回忆里检索一下,找着了:“为了和你爸对着干。”

陆以尧微笑开来:“所以……”

霍云滔翻着白眼点点头:“你一直就是个草率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霍云滔又道,“你不当艺人也好,不然你爸那边和你妈那边两个大摊子,总不能都放你妹一人身上。”

“她很喜欢做生意,应该挑得起来。”

“……”霍云滔黑线,“你什么意思?”

陆以尧终于喝口茶,茶水已经变温了,香气有些淡。待到重新放下茶杯,他把刚刚电话里的全部,都讲给了霍云滔听。

听完,霍云滔就懂老友的心思了:“你想做娱乐业?”

陆以尧轻点一下头。

霍云滔:“就为冉霖?”

“一半一半吧,”陆以尧实话实说,“我本身也挺喜欢琢磨这个圈子的。”

霍云滔想起刚刚老友给自己看的冉霖和丁铠之间的微信截图,感受一言难尽:“冉霖的理想是演戏,演好戏,你的理想就是因为喜欢冉霖,然后正好对这个圈子也有点兴趣,所以就要从艺人转型到商人。你如果想从商,那你早干嘛去了,你当年直接读商学院好不好,毕业就回国开娱乐公司,你现在说不定都成陆总了。”

陆以尧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霍云滔定定看着他:“我想说,冉霖的理想和你没半毛钱关系,无论和谁在一起,都不影响他的追求,怎么到你这里,理想就和爱情挂上钩了呢,事业是你自己的,不应该被除了你自己以外的因素干扰和动摇,如果一个男人随随便便就可以为了爱情放弃或者动摇事业,那我会鄙视他。”

“有道理,”陆以尧点点头,从善如流,“老霍,我鄙视你。”

霍云滔怀疑自己听错了:“啊?”

“你以前不是誓死不回国吗,还说你的理想根本不是继承家里的产业,结果林盼兮一句‘我不出国’,你就乖乖回来了,”陆以尧觉得自己的逻辑没毛病,“所以听你的,我鄙视你。”

霍云滔:“……”

突然失去了教育别人的立场,霍公子的心情极度复杂。

陆以尧乐了,耸耸肩,倒没穷追猛打:“其实所谓理想,就是你想做的事情,不用管这个‘想’的起因是自己还是别人,是奋斗还是爱情,是荣誉感还是幸福感,只要最终出来的导向是‘我想做’,那就应该去做。”

“老霍,”陆以尧认真看进自己好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第一次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霍云滔再无话可说。

因为他从陆以尧的语气里,竟听出了一丝喜悦。

他以为这条路带给陆以尧的会是无穷无尽的压力,却不料,老友披荆斩棘乐不思蜀,大有后悔没早点闯进这条路的意思。

……

当天晚上,风度翩翩的陆以尧于酒会中穿梭时,冉霖正守在公寓的电视机前,看完了《落花一剑》大结局。

毫无悬念,收视率爆到了最高点。

最后一集过半的时候,“徐崇飞挡剑身亡”就被轮上了热搜。

虽然用词不够优美,很多观众表示就不能用“舍身取义”吗!但事实上,大部分泣不成声的粉丝第一时间选择了最直接的剧透方式,毕竟,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哭瞎。

随着徐崇飞为唐璟玉挡剑,被方闲错手杀死,原本的“挺方派”和“倒唐派”也渐渐偏移立场,最终都滑向“挺唐派”的阵营。

原因很简单,唐璟玉在最后选择的是“刺激方闲杀死自己”,也就是说他准备好以死谢罪的,但方闲却一意孤行,还因此害死了徐崇飞,两相对比,观众自然重新把爱意给了唐璟玉。

然而演过三分之二,方闲独自一人在徐崇飞墓前喝酒忆往昔的时候,观众又心软了,其中转发量最多的一条来自一个百万粉丝的大V段子手,不过她今天没说段子,只当个乖巧观众——

【老娘的铁石心肠竟然被方闲的眼泪泡软了,冉霖的哭戏绝了[允悲]】

待到梅园重逢,隔着零落花瓣,相视凝望,静默无语,微博讨论度彻底燃爆。

“方闲要不要原谅唐璟玉”和几乎成了专用名词的“方闲哭”整个晚上,都双双挂在热门话题。

冉霖微博里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观光团,全是来表达对方闲看法的,有赞的,有骂的,有哭的。赞的基本都成了他的微博粉丝,眼看着粉丝量就要突破900万,骂的基本都是唐璟玉或者陆以尧的粉,因为带入角度的问题,将方闲或者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黑历史到现如今,都批判了个遍。

冉霖已经习惯了被喷,对比以前,现在简直可以幸福得冒泡。但如果真是单纯的黑粉倒罢了,那么多都是实打实陆以尧的粉丝,明明那么喜欢陆以尧,却讨厌自己讨厌到恨不能他从此滚出娱乐圈,看着还是挺难受的。

即便冉霖一个劲告诉自己,他们并不知道你和陆以尧的关系,但还是难免产生“不被对方亲朋好友认可”的微妙感觉。

微妙的酸楚,微妙的失落。

叮咚。

正刷着微博,微信弹出陆以尧的新信息——【转我微博。】

冉霖疑惑,没回首页刷新,而是就着评论里粉丝的@直接点进陆以尧微博,最新一条是对方一分钟之前刚刚更新的,配图是三人在流马镇初遇时的一场破庙戏,戏中夜深露寒,三人只能盖着仅有的一条破被御寒,剧照喜感满满,却也兄弟情深。

微博文字是——【好兄弟,一被子。@冉霖@唐晓遇】

照片中的“方闲”一脸嫌弃,但冉霖清晰记得,当时拍这场戏的自己,是带着不可告人的隐秘喜悦的,那种可以和暗恋的人紧挨在一起的,暗搓搓的窃喜。

冉霖听话转发——【落花铁三角[二哈]//@陆以尧:好兄弟,一被子。@冉霖@唐晓遇】

过了半小时,后知后觉的唐晓遇转发——【唐晓遇:三人行,必有电灯泡[doge]//@冉霖:落花铁三角[二哈]//@陆以尧:好兄弟,一被子。@冉霖@唐晓遇】

刷出唐晓遇转发的时候,他的下面已经排了一水的“别瞅别人,就是你!”的队形。

冉霖看得乐不可支。

没等合拢嘴,微信又传来新信息,不过不是陆以尧,而是夏新然——【我看大结局了,编剧是个王八蛋![哭][哭][哭][哭][哭][哭]】

冉霖看看时间,差五分到二十二点,夏新然应该收工了没问题,但——【你不是在剧组?还有时间追剧?】

夏新然——【就追了昨天两集和今天一集大结局,但我已经让助理把前面三十七集的内容都给我讲完了[哭][哭][哭][哭]】

夏新然——【我是徐崇飞死忠粉,你太不是人了!!】

冉霖很想给予对方安慰,奈何手指头一打字就不听使唤——【八点半就播完了,你才来找我哭,过期了!】

夏新然——【我九点才回,看的电视回放!】

冉霖——【……好吧。[抱抱]】

夏新然——【你们俩又腻味在一起呢?】

冉霖——【?】

夏新然——【他不是刚刚发了微博替你挡枪?】

冉霖——【没在一起,他今天晚上有通告。】

夏新然——【那他肯定来你微博里刷评论了,不然不能正好就发那么一条博。】

冉霖——【[羞涩]】

夏新然——【你早就猜到了对不对!】

冉霖——【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微博评论里有过来骂的陆神粉?】

夏新然——【话说回来,顾杰好久没在群里冒头了。】

冉霖——【……】

夏新然——【好吧我其实就是想去看看有没有和我一样替徐崇飞打抱不平的……】

冉霖——【你是有多闲!】

夏新然——【说明我对你们这部戏是真爱!】

夏新然——【对了,下次再见面,教教我怎么哭,我每回眼泪还没出来呢,导演就喊卡,十次里九次都说我表情太扭曲!】

冉霖——【起码还有一次过,摸摸头。】

夏新然——【不是啊,剩下一次是‘狰狞’。】

冉霖——【……】

仔细想想,好像冉霖还真没在屏幕里见过夏新然掉眼泪,最多就是红了眼圈,已经让人心疼的不行了。

但要说怎么哭得好看,冉霖觉得陆以尧才最有发言权。

一晃神的工夫,微信忽然发出提示,冉霖被移出“陈胜吴广”群了。

冉霖一头雾水,直接给夏新然发了语音:“怎么了?”

过了会儿,那边才回复,同样是语音:“我把群解散了。”

冉霖愣住,没等开口,夏新然又发过来一条:“反正也很久没人在里面说话了,那就散了呗,你懂我懂陆老师懂,张北辰心里也有数,不会那么傻过来问的。”

冉霖:“你有没有觉得你还忘了一个人?”

夏新然:“……”

……

顾杰刚参加完一部电影的首映礼,他没参演,但主演是他朋友,所以来友情站台。未料不知是主办方没安排好,还是其他别的原因,总之整个过程都很一言难尽,除了观影的一百分钟还算安宁,其余环节都兵荒马乱,开始得仓促,结束得莫名,朋友被记者围住,他也没找到机会说话,便发了信息,就走了。

哪知道一出来和等待着的助理碰头,助理就把手机递过来说:“顾哥,你被‘陈胜吴广’踢出来了。”

顾杰是一个没有秘密的男人,所以他的手机从来不设密码,每次通告忙,把手机交给助理保管的时候,谁来找过,或者谁发来什么信息,助理都会在通告下来后第一时间汇报,而且主次分明,条理清晰,既过滤了垃圾信息,帮顾杰省下了很多时间,又可以随时记下重要事项,以便规划和提醒。

而且还有一点好,就是这个从出道就跟着自己的助理,嘴严,心细,既不会把没有设密码的手机交给别人,也不会透露任何有关顾杰的隐私——虽然顾杰觉得透露了也无所谓,他头顶天脚踩地站得正行得直。

和这位助理,顾杰是当哥们儿处的。

“把我踢出来了?”顾杰莫名其妙接过手机,“踢之前有说过什么吗?”

助理说:“踢之前没有,但踢之后夏新然发过来信息,说他把群解散了,原因和你无关,但不方便说,让你自己悟。”

顾杰:“……”

参加一晚上首映礼顾杰都没出汗,但听见助理复述的夏新然信息,他生生落下一滴汗。

直到坐进保姆车,他还捧着手机对着那条信息反复研究,最后实在无处下手,转头问助理:“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助理不废话,问得干脆利落:“顾哥,你觉得他是真把群解散了,还是只踢了你,但用解散当说辞?”

“肯定是真散了,不然他重新建个四人群好不好,神不知鬼不觉,也不用踢完我再过来解释。”

助理:“那你最近好像也没在群里冒头……”

顾杰:“对啊,我最近除了出席几个活动,剩下就是健身和看剧本,而且你知道的,我不愿意天天捧个手机没完没了。”

助理:“那你们群有没有几天不说话就要被逐出组织的规定?”

顾杰:“应该……没有吧……”

助理:“那就只有一个原因,群里其他人闹矛盾了,关系再回不到从前,只能解散群。”

顾杰:“五个纯爷们儿能闹什么矛盾?”

助理:“……这我就不好说了,要不,顾哥,你还是自己悟吧。”

顾杰这辈子最讨厌猜来猜去,有什么话直接说呗,实在不行打一架,一天天宫心计似的累不累啊。

但夏新然那家伙从来都说到做到,说了让他悟,那除非他悟出来,否则就是一问三不知。这人钢铁般的意志全用在这种不着调的地方了。

然而顾杰也知道,夏新然是拎得清的,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他做的事情,即便有时候看起来再离谱,都一定事出有因。这个群是录节目的时候夏新然张罗建的,现在又是他解散的,建的时候是因为大家玩得好,那么现在散,肯定就是关系出问题了。

顾杰对着微信列表置顶的位置叹口气,那里原本有四个群,都是他觉得关系不错的群,现在三缺一,凑不齐了。

车在夜色里疾驰,没开窗,夜景在车窗上飞速后退,连成虚影,车里微微有些凉,是空调吹出的冷气。

顾杰皱眉沉思了很久,最后觉得光脑补也补不出东西,索性打开微博,搜几位伙伴的最近信息。

助理看着奋力搜索的顾杰,毫不意外。

面对问题硬杠,是自家老板的特点,越难攀登的山越要攀,越难啃的骨头越要啃,对着“你去悟吧”四个字,他真能悟到地老天荒。

顾杰最先搜索的就是夏新然,可搜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特别。夏新然最近一直在剧组拍戏,简直不能更消停。

鉴于陆以尧在群里说话的次数并不多,也不算热络,顾杰总觉得他出问题的可能性也不大,而且夏新然一贯和他没交集,反而是对待张北辰和冉霖,态度比较鲜明——前者非好感,后者特投缘。

其实人和人的关系,顾杰一直觉得随心就好,喜欢就一起玩,不喜欢的不用强求,所以夏新然对待张北辰的态度,他一直以为就是单纯的性格不合,所以他既不会因为夏新然疏远张北辰,也不会因为张北辰抵触夏新然,大家都是成年人,做好自己,无愧于心,就成了。

但现在群散了,而且散得让他认为“有点可惜”,那他就要把原因找出来。他可以随心,但不能稀里糊涂,摆明出了问题,他总要弄个明白。

冉霖的性格不太可能和谁起矛盾,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夏新然和张北辰这对老冤家。

思及此,顾杰把搜索栏里的名字从夏新然换成了张北辰。

搜出来的第一条就是营销号转发的,明显带节奏的微博——【张北辰疑将出演《薄荷绿》?谁是你心中的李熠?…[展开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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