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突然变事。围观群众一片哗然。原先还面露笑容地在打闹、身着青竹纹样衣的家小辈们, 都愕然至极,跟被点了穴似的,木在原地, 知该怎么反应。

最可怜的当属新郎官墨存。本来就体弱多病,突然受到这样的惊吓, 当场始大呕特呕,面青唇灰, 摇摇欲坠。身后, 老夫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一个家的少年反应最快,上扶住了几欲晕倒的墨存, 担忧道:“家主,我先扶您离这里。”

其余家弟也反应来,纷纷下场去遣散围观的路人。

“别看了别看了,请各位先回去吧。”

“这里有们的事……”

人群嗡嗡议论声断, 看样,都想继续看会儿热闹,大愿意离。

系统:“宿主,【重炼弃仙】的推理难度中级, 通关难度智障级。要求如下:必须在三天以内, 找出阴阳铜鼎的所在地。否则即使通关了, 也会有任何的额外奖励, 请知悉。”

简禾看着那无头新娘, 摸着下巴, 嘟囔道:“道理啊。”

贺熠本就是看热闹的心态, 闻言,挑了挑眉,道:“说什么?”

简禾摇头:“这里人多, 一会儿说。”

就在这时,让人惊诧的一幕发生了——

那具瘫倒在地的无头尸身,忽然浑身抽搐了一下!

下一秒,尸的手背青筋暴起,居然跟活人一样,撑地爬了起来,朝墨存踉踉跄跄地走去。她的胸膛“嗬嗬”地起伏着,却因上面有头,所以,发出任何喘气声。被齐整切断的脖颈处,溢出了一丝暗色的血。

瞬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她动、动动动起来啦!”

“诈尸啦!”

……

论惊吓度,会动的死人跟死透了的尸体,绝非同个等级。这下,围观群众瞬间了八卦的心,一个个像脚底抹油一样,跑了个干干净净。

霎时,府空地上,就只剩下简禾、贺熠,还有家的相关人士了。

那边厢。那尸虽然手脚关节略微僵硬,但活动却十分迅速,半点都有死人的迟缓,甚至跟长了眼睛似的,能看到墨存往哪个方向躲。

老夫人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保护家主!”

“咻”地一下,破空声传来。

一道溢彩的金光丝索,倏地卷住了尸的细腰,绕了一圈。

尸猛地停步。金索却有留给她喘息的空间,转瞬延长,柔韧而锋利,绕住其双臂双足。

尸暴怒挣扎,可即便使出最大的力气挣扎,扔抵这三圈纤细如蚕丝的金弦,只能刹住脚,硬邦邦地倒在了地上。

众人心有余悸地回头,瞧见姬钺立在了门边,金弦的另一端,遥遥地卷在了的指节上。微光闪烁,浮金跃光,煞是美丽。

简禾暗暗道:“绛仪。”

姬钺的仙器,是一把名唤“绛仪”的长剑。刀刃泛红,剑鞘漆黑。

别人的剑,只有剑刃才能攻击,剑鞘通常是用的。但绛仪的剑鞘上,却盘绕着一道金索。乍一看上去,还会以这是镂上去的金饰。可实际上,它却可以抽出来使用,锋利纤细,且操控自如。柔可绕指,韧可挡刀,甚至切断喉骨。

正因这把剑和剑鞘,都有名了,金弦一出,无须介绍,在场的人都认出了这是什么。

“多谢姬二公相助。”墨轩抱拳道谢,安顿好长兄老母亲后,表情凝重道:“来人,先把新娘……抬入府中。请众位宾客今日先回去吧。”

宾客退场,尸被束住后,家的少年们终于敢凑上去看了,七嘴八舌道:

“这什么东西?真的诈尸了?”

“诈什么尸,元神之府都了,何来诈尸一说。依我看,应该是被魍魉夺舍了。”

……

“错啦,魍魉要夺舍,怎么会选这种残缺的尸身。”贺熠凑上去看了一眼,懒洋洋道:“这是身上被种了活人蛊。”

简禾讶异地看了一眼。

活人蛊,顾名义,就是能驱策尸体、使其像活人一样行动迅速的蛊虫。其优点就在于,就算尸体是残缺的,只剩一条腿、一只手了,也照样可以让它们动起来,己所控。而魍魉之夺舍,必须要一具完整的尸身。

当然,这种业务范围横跨活人尸体的蛊虫,是随随便便就能养出来的,极罕见。首先,蛊虫得养在一个见天日、极阴极寒、邪气四溢的密闭之地。其次,蛊的主人需要每月释出一碗自己的心头血来做养料。这样,活人蛊的虫才会听其指令。

↑简禾会知道这些,是因有系统的科普。想到贺熠居然懂这么偏门的东西。

但转念一想,贺熠向来对这些旁门左道之颇有研究。几个月,烧公孙氏的时候,就是先下毒、后放火的。听活人蛊,一点也奇怪。

家的弟疑惑道:“活人蛊?这世上真的有这种东西?”

“这是书上编出来的么?”

“信信由。”贺熠嬉笑道:“也可以等她的头回来的时候,自己问问。”

众人一阵恶寒:“什么?她的头还会自己飞回来?”

听出了贺熠懂行,墨轩擦了擦汗,上一步,挽留道:“这位公,请留步。若嫌弃,请入府中一谈。”

本来就有意要在这件事上插一脚,贺熠欣然应允。

家弟合手把那具被捆住的尸搬到了府中的堂,摆到了地板中间去。随后,众人纷纷在周围的椅上坐下。墨存老夫人这老弱病残二人组受得刺激,都回房休息了,只剩墨轩一人迎客。

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朝贺熠道:“方才还未请教,敢问这位小公姓大名?”

贺熠看了简禾一眼,甜丝丝道:“我姓简。”

简禾差点被口水呛到。

“好。简公,刚才说的活人蛊,我只在话本中看描述,知其真假。能否说清楚一些?还有,说这尸的头会找回来,是什么意?”

“活人蛊虫入体,会碎成无数节,渗入血肉之中。所以,一条蛊虫足以控制全身。”贺熠支着下巴,道:“虽然知道这尸的头哪去了。但是因全身遍布蛊虫的分节,血肉会彼此相吸。只要她的头还毁坏,三天以内,一定会自动找上门来,接到这具身体上。”

有弟忍住道:“接上去?然后呢?会怎么样?”

人理。简禾腹诽——会怎么样。绛仪金弦都捆住她了。区区一条小蛊虫,绝对翻出花来。

墨轩严肃道:“那么,有有办法找出是谁杀的人、谁下的蛊?”

“办法嘛,有是有。但我只听,试。”贺熠敲了敲桌面,道:“想找出蛊的主人,必须要得到活的蛊虫。等尸的头回来了,头身融合,就能把蛊虫整条引出来,据此来查。要是想找出下蛊人呢,现在把尸身烧了,她的头就会回来了。”

墨轩断言道:“这件事必须查明真相。姬二公,的绛仪,或许得借我们多用一会儿。我们尽量在一个时辰之内找到捆绑的替代品,届时,绛仪就可以收回了。”

姬钺微微一笑:“我有意见。”

墨轩又道:“至于简公,谢我们提供了那么多线索。若嫌弃,今晚就请在府上休息吧。”

得说,这家虽然人品咋地,但待客还挺周到大方的。

安排房间时,老管家直接把简禾两人看成一对,安排们住到了同一个房间。里面只有一张雕花木床,大得可以在上面随意打滚。随后,依次端上了十多碟的菜肴,荤素搭配,分量多,装在了一个个精美的瓷碗中,令人食指大动。

两人从事发到现在都吃饭,肚都饿了,就客气地吃了。

贺熠往口里抛了颗花生,道:“小禾姐姐,刚才在外面想跟我说什么?”

“我觉得这新娘死的时机很古怪。因把墨存身上的东西引走的提,是新娘必须墨存洞房。现在都还拜堂,人就了。”简禾的筷尖戳了戳糕点,道:“肯定有个知晓全部内情的人,想让墨存活下去——我原本是这样认的。”

贺熠挑眉:“哦,‘原本’。那现在呢?”

“但是,听了那个活人蛊的事后,我就觉得,捣鬼的人,目的那么简单。”简禾咬着筷,分析道:“看,如果那人只是单纯想让墨存续命,直接杀了新娘就行了,何必要多此一举、在她体内种蛊?”

“嗯。小禾姐姐,知道我什么要拉着掺一脚么?”贺熠浅浅一笑,继而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久说的话:“活人蛊,得养在一个见天日、极阴极寒、邪气四溢的密封容器,才能长大。”

简禾福至心灵,倏地抬头,贺熠异口同声道:“阴阳铜鼎!”

系统:“叮!主线剧情进展,咸鱼值—100,实时总值:3800点。”

简禾:“……”

看来蒙对了啊!

由此来看,只要紧紧追着无头尸这条线索,一定能找到那铜鼎的藏身之地。

“小禾姐姐,我们真合得来。”贺熠眨了眨眼睛,夹了一筷菜,又道:“那怀疑谁是下蛊人么?”

简禾顿了顿:“有的。”

出于直觉,她第一个怀疑的人,是墨轩。

既是知情人,又能接触到阴阳铜鼎,嫌疑很大。

只是,简禾想出的动机——墨存身体那么差,坐着家主的位置也管了事。执权的人,早就是墨轩了,有夺.权的必要。至于人,墨轩早年是个纨绔弟,至今也是红颜知己一大堆,犯得着跟的病秧哥哥抢人?,应该说,会有人弃而选墨存?

动机想出来。也因这次有涉及到魍魉,所以,无法像秦南吃心怪那次,捡的头发烧一烧看有有邪气。故而,也只能暂时把列怀疑对象了。

这顿饭始得晚,一吃就吃到了夜里十二点,跟宵夜也差多了。简禾最后还喝了两碗糖水,连打了好几个饱嗝,吃得肚撑撑。

们姑且也算是客人,所以,无须在厅跟家的弟一起等那颗头回来,可以早早休息。

贺熠用筵青的剑柄压了压床,确认上面有任何机关后,回头亲亲热热道:“好久睡这么软的床了。”

简禾道:“唉,毕竟一直在船上打地铺呢。”

十分钟后。

贺熠托着下颌,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眼珠随着简禾的身影在一左一右移动:“小禾姐姐,我已经准备好了,还在等什么?来呀。”

简禾:“……”

是她的问题么?总觉得此情此景哪里都对的样。

系统:“……”

贺熠又拍了拍床,道:“我等很久了。”

简禾:“……”她揉了揉腹部,诚恳道:“先睡吧。我吃得饱,要做点饭后运动来消化……”

话还说完,府静谧的夜空上,蓦地传来了一声穿透力十足的尖叫声。

“啊——死人啦!”

“快来人啊——”

简禾贺熠对视一眼,一同夺门而出。跑几步,便听到十多道凌乱的脚步声,正从堂,朝着传出惨叫的后院跑去。

来到目的地,们才发现,这竟然是老夫人的院。

院中满地碎瓷片,一片狼藉。青石地上,躺着一具死瞑目的尸体。

简禾瞳孔微缩。

那横尸地上的,竟是几个时辰还相当精神矍铄的老夫人!

她双眼圆睁,嘴巴微张,脸颊被划得伤痕累累,惊恐的相貌凝固在了满布皱纹的脸上。这么冷的天,她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衣裳,披头散发。看样,应该是在睡梦中被活活吓到暴毙的。

家弟闻讯赶来,墨存也被惊醒了,颤颤巍巍地从被窝里爬起来,见到老夫人的死状,受住刺激,晕了去。

简禾心道:“看来,这下蛊人是想把墨存母一锅端了的节奏。只是,老夫人年轻时,好歹也算见多识广,到底是多恐怖的东西,才能把她活活吓死?”

一个侍跌坐在地上,语无伦次道:“我什么都知道……我,我听到了屏风里面有声音,以老夫人在喊我点灯。可进去后,就看到了老夫人她断用指甲抓自己的脸,抠自己的眼球,嘴里念念有词的,一直抠成了这副模样。还有,我看到一颗人头!一颗人的头!她在对着我们笑,有牙齿和眼珠!朝着西北的方向飞走了……”

这番话说得在场的人脊背一阵发凉。

贺熠喃喃道:“奇怪。”

既然被种下了活人蛊,那么,这头颅身体,理应像吸铁石一样互相吸引。但现在,头是回来了,却是奔着自己的身体去的,反倒直接绕了身体,飞到了后院。

这到底是什么?

系统:“主线剧情提示:请宿主朝西北方追去,即可寻得阴阳铜鼎所处之地。”

简禾晃了晃脑袋,暂时去想别的,对贺熠说了几句猜测。两人顺着那一缕若有似无的血气,出了骆溪城门,直入西北城郊的一片山野中,直至头颅的血气完全消散。

在密林中停了下来,简禾点燃了火折,才道:“贺熠,觉觉得很奇怪?那头颅来的时候,有去找自己的身体。吓死了老夫人之后,也是直接飞走了,从头至尾,都好像跟厅的无头新娘毫无关系一样。”

“如果我猜错。”贺熠想了想,道:“今晚出现的人头,跟厅的那具无头新娘,并是同一个人。”

确实,这样就完全解释得通——啥今晚的头身互理睬了。

简禾点点头,道:“有道理,就是知道,这颗人头到底是属于谁的。”

贺熠正欲说话,却忽然凝固住了动作。细听片刻后,眸色一暗,弃仙出鞘半寸,削掉了火折。

明灭的星火落到了湿润的草地上,溢出了一缕青烟。周围霎时暗下来了。

简禾被拉到了一棵树后,两人屏息细听。

果其然,远处,响起了数道鞋底擦泥地的悉悉索索声。听这脚步声,来者身有武器。

贺熠已完全敛起了所有的声息,幽幽地竖起耳朵细听。知道对方什么来路,简禾也敢作声。

直到对方走近了,几道陌生的少年声音才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唉,跑到哪去了?”

“我刚才看到是这个方向来的呀!”

“都怪,问什么路,看清楚一些就好了!”

“师叔,咱们是是跟丢了呀……”

简禾:“……”

成群结队、携带武器、说话这么聒噪,又收敛声息——她还是封妩的时候,就见少这样的人,用看就知道——这来的,应该是一群初出茅庐的仙门弟。

只是,知道是哪个宗派的。万一是贺熠的仇家,那可就麻烦了。

借着月色,她悄声侧头往外看,下一秒,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藕色衣裳,缓衣绶带,这竟是五六个赤云宗的弟!

带头的青年,应该就是这群小菜鸟口中的师叔。年约二十五六岁,身背长剑,相貌清俊,可眉目间依旧有几分熟悉的觉。

简禾:“……”

哦豁!世界真小,这就是郑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说是非常粗长了(づ ̄3 ̄)づ【挺胸.jpg

感谢蓬蓬蓬姑娘的地雷,么么哒。

——脑洞小剧场——

贺熠:来,看我,你在,害怕,什么。

简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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