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的几盏烛火挨个灭掉, 无声寒夜,风雪飞舞,房间里漆黑片, 带黏腻水声的脚步声擦过地面。窗透入的黯淡冷光落在那东西的侧面,走来的分明还是个人, 投射在墙壁的影子,已经是只佝偻背的怪物了。

简禾心脏怦咚怦咚直跳, 佯装不知情, 手端书看,另只手则悄无声息地放到了台面之下, 握紧了个粗糙的东西——那是把短剑,必要时用以自保。

不过,她紧张归紧张,倒没有多害怕。毕竟以前还在用“封妩”那个账号时, 独自面对魍魉的情形也不少了。

就在这只剥皮怪走到了简禾跟前两米处、即将踏上矮桌前的坐垫时,简禾心中有数,忽然抬头道:“老夫人,您身上都湿了, 不如我去屏风后找件新的衣服让您换上吧。”

剥皮怪站住了, 吐湿臭的秽, 幽幽道:“我不想要新衣服。”

话音刚落, 即有丝浓郁的臭逸散在了空中。

近在咫尺的简禾首当其冲, 毫无防备之下吸了大, 顿时被熏得眼发绿。

臭成这样, 不用猜了——这只魍魉定是正在脱下穿的人皮。

要不然,在人皮密实的包裹之下,这种自带的体味怎么能冒出来。

简禾捏了把汗, 反问道:“那你想要么?”

剥皮怪思考了片刻,慢慢地冲她咧开了嘴。这是个十分瘆人的表情,全脸唯有唇那圈的肌肉在动,尸斑蔓延的脸部,宛如挂发胀潮湿的腐肉:“我想要……你的皮。”

简禾:“……”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几下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节断裂声响起,眼前的“聂思茆”的脖子歪拧到了侧,尸体失重,趴倒在了地上。聂思茆怒睁双眼,身体像是被吸走了精,瞬间消瘦,衣服也扁塌了。

与之相对,她平坦的后背被顶了起来,个人脸般的凸起在皮下游走。

刺啦——

恶臭的尸身皮开肉绽,从空壳中,钻出了只似人非人的怪物。如同蜘蛛与人的结合体,浑身发黑,双眸无珠,往隆起,正中心横裂了张横跨全脸的血盆大,动如风,猛地扑向了她!

就是现在!简禾迅速抬脚,蹬翻了前方的案几,同时敏捷地往侧面滚。案几砸在了魍魉的身上,把它砸得不自主地倒退了好几步。

就在这瞬,原本黯淡无光的地板之下,倏地亮起了圈暗红色的符文,把剥皮怪困在其中——这竟是个藏在了地毯之下的驱邪法阵!

当剥皮怪伪装成人时,是无法触发它的。只要诱它爬出了皮囊,法阵才启动。

剥皮怪痛苦翻滚数下,已经意识到自上了当,然而已经被法阵裹挟住了,全身的烂肉开始往下掉落,如同被烈焰烤炙,痛苦哀嚎,声音直刺耳膜。

大概是不甘心就此死去,倏地,它瞪双血红的眼睛,怒啸往简禾的方向扑来,似乎想把她也拖进法阵中。

简禾:“!!!”

没想到这东西如此顽强,在剧痛之中还不忘爬起来拖个替死鬼。简禾敏捷地往旁边滚去,倒霉地咬到了自的舌尖,霎时眼前黑:“呜……”

锵——

幽暗的夜空被道酷厉的寒光划亮,简禾捂嘴巴,眼前花,隐于暗处的姬钺已经闪电般地挡在了她身前,剑尖挽花,流转澄莹之,刺穿了剥皮怪的额心。

“啊啊啊啊——”

剥皮怪尖叫声,头颅轰然裂开。好在,炸裂出来的脏东西都被挡在了法阵上方透明的墙壁之。

垂死的它倒落回法阵中,很快被红光所笼罩,深紫色的邪在屋中暴涨,疯狂涌动。

姬钺这才回头,把眼前发黑的简禾从地上拉起,急切道:“迩迩,有没有事?!”

迩迩……

简禾愣。这似乎是姬钺次这么喊她。平时调笑她时,总是漫不经心地叫她“夫人”,情急之下,喊的是真名。

简禾摇摇头,松开了捂住嘴巴的手,唇上已经渗出了血丝,那都是舌头被咬破流出来的。

瞧见她吐血,姬钺瞳孔微缩,简禾看就知道他误了,连忙手势,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咬、咬伤了。”

姬钺愣。

说话间隙,简禾不小心碰到了舌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脸倒霉相:“嘶嘶。”

姬钺:“……”

见状,他似乎松了,眼底还滑过了丝无奈的笑意。

砰砰几下,紧闭的房门被撞开了。以姬砚奚为首的几个少年提剑冲了进来,锃亮的光芒顿时照亮了整个房间。

个密封的房间里,若有太多活人的息,就被剥皮怪察觉。他们不似姬钺那样隐藏息。为了不草惊蛇,他们只能在远处的树下蹲守。看到有紫烟冲出,收到了讯号,才窝蜂地冲了进来。

看到法阵中的魍魉已经溶解得只剩滩血水了,满天都是紫烟,众多少年目瞪呆,七嘴八舌道——

“好重的邪!”

“这烟也太浓了吧,这只魍魉杀过的人起码在十个以上。”

“不不,绝对不止!我去年在虬泽游学时,就见过只害了二十六人的魍魉,邪冒得也没这个厉害。”

姬砚奚绕法阵的缘走了圈,纳闷道:“是,我们画的法阵,也并没有多复杂。如果它真的吃了那么多人的话,力量绝不仅于此,总不至于那么快就被消解掉吧?”

“对啊,好奇怪。”

简禾拉了拉姬钺的袖子,互看眼,便同在聂思茆的尸体前蹲下。

少年们也围了上来,姬砚奚捂鼻子,将聂思茆的尸体翻了个身,脸部朝上。果不其然,聂思茆的五官有些发皱。

简禾心中动,接过了块布巾,轻轻绕她的耳后擦拭了下,摸到了根细线。轻轻拉,便有张轻薄的皮被扯了起来,露出了底下的另张脸。

这具尸体上,竟然戴了好几层的□□!

姬钺看了在场的少年圈,淡道:“人肉易腐,伪装得再好,也与真正的活人有所不同。所以,魍魉夺舍后都躲活人生活。这次的魍魉,正是不断地杀人取皮,定时更换,再以妆容伪装,才不显露出腐肉的感觉。”

“只取皮,不食肉,所以这么不经。”

“也对。你们想想看,它夺的是老夫人的舍。‘老夫人’总不能躲开活人去深山里生活嘛。它也只能不断剥皮,留在这里,才不惹人怀疑了。”

简禾舌头正疼,无法说话,只能在心里纠正:“不对,这只剥皮怪并没有夺舍,而是被原本的聂思茆自动请上身的。如果不是正主给了机,它也不能越过重重障碍,与聂思茆融为体了。”

个少年恍然大悟道:“难怪老夫人这几年看起来那么年轻了。”

“你们看。”姬砚奚的剑出了半寸,剑光照亮了尸身露在袖的手,上方的皮肉浮现出了中老年人才有的沟壑与斑:“它定是只剥脸部的皮,身上部分呢,就贪图方便,平时用衣服遮。”

“这些人皮都是谁的?”

“谁知道呢,它总有办法弄得到。”

“真恶心,怕是已经杀了不少人了。”

……

少年们七嘴八舌片刻才消停。姬钺淡道:“今晚发生的事,不与任何人提起。”

姬砚奚头,认真道:“嗯,我们知道分寸。”

等人动身把地上的尸身拖走时,简禾忽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道:“系统,你说,姬钺看到这只东西暗恋他,有么感想。”

系统:“谁说是暗恋的?”

简禾:“啊?它不是暗恋姬钺?那它为么想杀我?”

系统:“魍魉是没有感情的。只不过,它跟聂思茆以融合的状态过了不短的段岁月。所以,才把自对食欲□□的渴求,与人类的些情感混淆,归根结底,跟人类的‘喜欢’不是个层面的。如果姬钺到它手了,难保它不看上他的脸。”

简禾:“……”原来如此。

系统:“叮!主线剧情【双生子的诅咒】完成。咸鱼值—200,实时总值:2400。”

现在想想,这个副本的名字其实是十分直的。当初,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诅咒”,既指姬家关于双生子的不详预言,也是在暗示姬钺身上的咒烙。

其实,某种程度上,“双生子弟弟招致不幸”的预言是成真了的。姬钺虽然是抱养回来的,自从他来了后,上任家主早死,前老夫人发了疯,后位老夫人不得善终,姬大公子被自人所害——真正流有姬家血液的人都死光了。蝶泽的大仙门世家,居然落入个姓人手中。

简禾:“……”

无语凝噎。

要是上任家主能看到这切,搞不好后悔得吐血三升,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吧。

迄今不到个月时间,咸鱼值就已经过半了。大概是因为她来到姬钺身边的时机太巧了,刚嫁过来,就被迫卷入了他人生中的个重要分水岭——扫清通往家主之位的障碍。

之后的400,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姬家老夫人死因并不光彩,只好对宣称因急病去世,姬氏满门镐素。

据称,在这个消息传出的那天,曾有看姬钺不顺眼的姬家老头子冲上了岁邪台,大发雷霆。

简禾不知姬钺是如何解决的,她知道并不需要为此担心。

毕竟,在印象中,姬钺这个位置是坐得很稳当的——上辈子,在距今的十年以后,简禾亲眼所见,每个姬家人都把他奉若天神,要是说难听,就是老鼠见了猫。没人再提他的出身,亦无人敢像今天那样对他指手画脚。

估计,是在坐正位置之后的那几年立了威。

丧事告段落后,也终于到了简禾与姬钺回玉柝的日子了。

玉柝与蝶泽相距甚远,而乔家父母无法抛下家业远度而来。所以,按照习俗,在成亲的个月以后,简禾就要与姬钺同回门,拜见父母。

虽然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好在,并没有耽搁这个时期。

原本嘛,聂思茆那辈的老人都死了,姬钺即将坐上家主之位,铁定是很忙的。姬家的历任家主,都是在二十四岁后才能入姬氏宗祠灯继任。也就是说,姬钺虽然已在慢慢揽过实权,要在几年后才能名正言顺地被唤上句“家主”之名。

故而,他现在反倒很闲。

个月后,两人带随行的家仆数人,坐上了前往玉柝的马车。因为乔家父母在那边盼,所以游山玩水之类的活动,只能留到回来的时候做了。

十天后的个夜里,众人在玉柝之的家酒馆中落脚。其实,现在驱马车过去也是来得及的,姬钺道:“夜里拜访,难免要惊醒府的人。还是等明日早再上门去吧。”

简禾头:“也对,反正也不差这天半天了。”

这酒馆很小,也只能提供十多个房间的住宿。好在并没有多少客人,姬钺行人涌入,就把大堂坐满了半。掌柜好久没看到次过有这么多的客人来了,连瞌睡都不了,分热情地给他们擦拭椅子。

再看看这行人的扮——腰间佩剑,华衣绶带,度不凡,看就是仙门的大老爷们。连忙偷偷掐了把小二的腰,让他去后堂把厨师叫醒,准备起来干活,千万别怠慢这些客人。

看出了简禾二人是主子,掌柜热情道:“两位客官想吃些么呐?”

简禾翻开了桌子上的菜单。这儿已经离玉柝很近了,上面写的菜式,都是乔迩从小到大常吃的。玉柝人味偏辣,蝶泽姬家的饭虽然好吃,还是缺了儿刺激。受身体的记忆影响,简禾都有儿馋了,连了十多个菜,兴致勃勃道:“我的这些呢,都是玉柝特别好吃的。”

看到她如数家珍的模样,姬钺笑道:“夫人喜欢吃辣?”

“不只是我喜欢,玉柝人的味比较偏辣,还有酸的也喜欢。我们有家老字号,就盛产种辣酱。”简禾说了半天,忽然醒悟过来,讪讪道:“对了,姬钺,你吃不吃辣?我让掌柜做多几个不辣的给你吧。”

“无妨。我也想试试看夫人喜欢吃的东西。”

“好啊,不过你要是吃不下,不用勉强,我不笑话你的。”简禾抽了两双筷子,递给了姬钺,道:“玉柝虽然没有蝶泽那么繁华,也有很多好玩儿的地方。明天见到我爹娘之后,有空了我就带你挨个去看、挨个去吃,你定喜欢的。”

“听起来,夫人以前经常上街玩耍。”

简禾的笑容僵。

乔迩确实是经常上街玩的,想也知道,乔家父母肯定不放她自个儿出去。所以每次,她那个便宜弟弟乔瑛都充当护花使,陪她满大街跑。

简禾:“……”

次奥,她居然把乔瑛这个大麻烦给忘到脑后了!

这位大兄弟当初还做出过抢婚的举动——好在,那天,见过现场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就逃了,她句话都没提过,姬钺应该是不知情的。

简禾头疼了起来。

这次回家,八成还见到这位仁兄。虽然她能理解乔瑛的悲愤之处——“自养的菜被猪拱了”。然而,姬钺绝非好惹的主,愿这位兄弟别做出么过激举动,阿门。

发呆的时间已经超过两秒,简禾回过神来,干笑道:“这个嘛,也不算经常出去吧,每次都带侍从起去。这次就不带别人了,就我们两个去。”

姬钺柔道:“好。”

掌柜写好了菜单,小二接过,转身离去,前往厨房。这时,堂后步出了个半老徐娘,怀里抱酒坛子,对掌柜娇斥了声:“好重,相公,还不来帮我拿。”

“来了,娘子。”掌柜涎脸,道:“放让我来就好了,这么重,我舍不得你搬呢。”

……

远方掌柜夫妻情骂俏,你侬我侬,姬钺托腮,若有所思地望了片刻,眼珠轻轻瞥向了简禾。

简禾道:“你这么看我做么?”

姬钺轻叹声,道:“不过是有羡慕罢了。”

羡慕?

纳闷地顺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边的掌柜夫妻的互称,已经从“相公”、“娘子”变成了“死鬼”、“甜甜”了。

简禾嘴角抽,脑补了下自这么喊姬钺,鸡皮疙瘩抖落地。

偏偏,姬钺幽幽道:“成婚那么久了,夫人还是对我连名带姓直呼。”

简禾:“……”

其实姬钺说的话倒是提醒她了。仙门世家跟寻常家族没么不同,结了婚就互称“相公”、“娘子”。在蝶泽时也就罢了,地方大,跟其余姬家人天也碰不上次面,她爱怎么叫怎么叫。

这趟回家,难免跟乔家父母朝夕相处。要是再连名带姓直呼姬钺,就太生分了。

简禾道:“我家父母都是以名字相称的。”

姬钺好整以暇:“嗯,迩迩。”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简禾道:“我也喊你名字吧,现在就给你取个昵称吧。”

姬钺微笑道:“好。”

“让我想想看,昵称啊……嘿,还别说,你的名字念起来读音是‘月’,还挺像姑娘家的。”简禾说说,不正经道:“要不就小?”

“夫人是在唤狗么?”

“好吧,你不喜欢。那就小钺?钺儿?不行,有像‘月儿’,太像女孩子了。”简禾叨叨了儿,忽然突发奇想,拍桌狂笑起来:“我想到了,就叫‘小姬姬’,小姬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小剧场——

简禾:吃辣吗?

姬钺白:吃。(先习惯一下,明天回岳父家好好表现。)

—————

补完了,终于写到这里了哈哈哈,我在写大纲的时候就已经给姬钺白取好这个昵称了哈哈哈。

p.s.各位小可爱,我说的“随缘”,意思是【更新掉落的时间可能会在早上、中午、下午、凌晨,总之0-24点都有可能】,绝对不是【更新的日期随缘,可能一周/一月才一更】。我还是会保持一周2万字左右的更新量,不用担心,不会断更/坑文哒。

第一时间更新《快穿失败以后》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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