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个修罗场

在如的界中风里来雨里去, 这还是简禾第一次当一个囚犯。

被人在脑门上按上了“贺熠伙”的戳以后，即使简禾身无仙器，灵力全无, 羁押她的人也完全不敢松懈，安排了几个女修替她搜身, 连一根扎头发的簪也没有留给她。

而贺熠的面，她自然是见不到的。

捕获了心头大患以后, 众人拉起了大队, 骑马返回潼关。而荣升为阶下囚的简禾，自然是被关押在了马车之中, 由个修士看管着。

沿途黄沙飞扬，短短一天间，这个修士已拒绝了简禾主发起的五十个话题，嘴巴跟上了密封锁一样, 一个字能解决的问题，绝不会用个字回答。看来是被上头吩咐，决不能在她面前透露出贺熠的信息，以防他们人“狼狈为奸、合围逃出”。

简禾非但得不到任何关贺熠的消息, 而且, 每当她有点儿风吹草, 这人便会瞬间戒备, 分外警惕。

马车中, 双腕被二指粗拧成股的麻绳所缚, 简禾左右拧转双手, 一点儿空隙也拉不，只得作罢。她想了想，搭话道：“我……”

一名修士睁眼, 不耐烦道：“你又怎么了？”

简禾道：“我渴了，我要喝水。”

“没有。快到潼关了，忍着吧。”

简禾道：“我肚疼，我要上茅房。”

另一人脾气甚为暴烈，怒道：“你这女人，怎么事儿那么？憋着。”

是忍孰不忍，你告诉我这如何能忍！真是岂有理！

简禾悻悻然闭嘴，坐了一会儿，忍不住心中愤然，心道：“杀鸡焉用牛刀，这儿强手环伺，论我最手无缚鸡之力，也要出尊大佛来看管我。贺熠的‘待遇’会如何，难以想象。”

在，这囚犯似的生涯没有持续久。他们清晨出发，抵达潼关已是暮色初临。

雾霭暗沉，薄云血红，大漠的尽头，伫立着一座状若陵墓的古城，楼若千刃，直至苍天。深沟高壁，巍峨入云。

光是一面城墙，有仴城的倍之高。与其说是城池，不如说是堡垒，亲历了仙魔大战烽火四起、血肉横飞的惨烈战场，一百年风云变幻，始终沉默屹立在天之间，留在它身上的每一道刀光剑痕，都在无声诉说着历史。

只惜，简禾没机会欣赏一下这座古城，被人推下马车，送进了临改造出来的监牢里了。

不错，临改造。

众人是为赴会而来的，谁曾想到有关押犯人的一天。故而来去自如的住所很，困得住人的房间则为零。

深知贺熠报复心重，且性情狡诈，所以，各大家与宗派都是喊打喊杀的居，等到要担责任，却人人都不愿意把这个烫手山芋接到自己的领中看管。

在丛熙宗的主持下，他们将西侧城楼中的散修请走，暂将该处的个房间改作了牢房。

“上去！走！”

简禾被推进了进入西侧城楼的楼梯。在见到了楼内的真容，她心中的惊骇简直无法比拟，差点挪不脚步。

犹记得，在夜阑雨将她带到那座不知名的荒山的路上，人聊起潼关，她口若悬河描述出潼关的西城楼“四面漏风、睡大通铺、满脏乱的席”，甚至还取笑夜阑雨肯定睡不惯这方。

话出口没久，简禾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百分百肯定自己没去潼关，那么，这些具体的细节是如何得来的？难不成都是妄想？

直至现在，她亲眼所见——

西侧城楼内侧，楼梯阴森狭长，走到最高处豁然朗，只因右侧墙面变成了正正方方的石柱，不光漏风，还会进沙，只能在晚上用布堪堪挡一挡。

被临请走的散修没有收拾上的痕迹。干燥的石上，散落着无数张脏黑的草席，边缘裂脱线，一看便是用了很年的了，散落着许脚印。

这一切……都与她“未卜先知”的情景对上了。

系统说有能是她日思夜想，对这里产生了幻想而不自知。但是，不管她脑洞如何大，想象也不能与现实重合到这么精细的步。

简禾收回了目光，闭了闭眼睛。

在她缺失的记忆里，她一定来这里。

而且，在她的“未卜先知”中，那些铺在上的草席是真的用来睡觉的，不像现在破败如斯，脏到不能睡人，直接沦落成了坐垫和毯。

很显然，她恍惚间记起的画面，是发生在很年前的。与目前有着巨大的间落差。

她到底……忘记了什么？

转弯穿一条石廊后，简禾被人推进了一个大约四平见底的小房间，呆然立了秒，铁门在背后被人锁上了。

这房间应该是那些散修住的方，一张木板与砖块垒砌的单人床上，卷着来不及收走的凌乱被褥。头顶上有个天窗，白天堪照明，到了夜里除了呼呼灌风进来，别无它用。

唯一的铁门上有个横划的口，门外，有盏昏暗的油灯，光线透那狭长的口洒入屋中，是夜里唯一的光源了。

一阵上锁声后，简禾握住了门上的铁把手，不甘心道：“你们要把我关到什么候？”

“……”

“我吃喝拉撒怎么办？”

“……”

来者一概不回答，转头走了。简禾在房间里盲头苍蝇一样转了圈，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恭桶。出不想熏到自己的心理，简禾倒退了步，没有去揭它的盖。

等了一会儿，门外又传来了声音：“递进去吧。”

这个声音是姬砚奚！

简禾知道他说话，凑到了门边，外面站着的果然是个姬家的少年，迭声问道：“位哥哥，别走，你们要将我在这里关久？”

简禾手无寸铁，又没有伤人的举，倒像是被牵涉进来的。姬砚奚对她倒没有大戒心，见她问得恳切，且看似神情颇为惶恐，想到她年纪尚小，便安抚道：“我非做主之人，恕我无法回答。若你与贺熠所犯之事无任何关系，应该很快以放你离……你稍微让一下吧。”

简禾退后了一步，那铁门的口被人递进了一个扁长的盒，上层为饭，下层为清水。

自由出入西城楼的人并不，基本上是宗派和家各派几个代表管理，姬家也有出入的权力，依靠为数不的几张令牌来进入。

跳跃到【卞七】的身体始，各紧急事件接踵而来。引追兵、寻破屋、逃出城、摘解药、落入仙盟之手……感觉上已了很长间，其实，也才了个晚上。

姬钺白在与夜阑雨的一战中受创，回来潼关的速度一定会变慢。在家主到位之前，姬砚奚这些小辈，虽然有家势在背后撑腰，但到了有利益纷争，未必说得上话来，也没办法知道的实情，只能做些送饭的事儿，也是很苦逼了。

简禾心中一叹，没有再逼问他，道了句“谢谢”，扫了矮床上的被铺，勉强填饱了肚。

天色已完全暗下去了。

简禾把空了的饭盒扔到了一旁，凑到了门上的空隙一望，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整座牢房，静得犹如月上的宫阙。

贺熠到底被关在了哪里？他现在还吗？

刚才进来，她见到了有很修士都涌进了西城楼。如果只是为了她一个小虾米，不至要出那么的人，贺熠一定也在这附近。

处是西城楼的最高层，在走入石廊前，还得扇厚重的门。若是在这里喊话，外面的人未必能听见。

要不，赌一把吧。

简禾双手卷在了唇上，朝着走廊大声道：“喂！！！”

狭长走廊中，油灯火光微微一晃，虚幻的回音回荡着。简禾等了片刻，没有听见修士的脚步声。

果然，层门扉的阻隔，也造成了这里的声音的难以传递。

这下简禾来劲儿了，拍了拍铁门，大声道：“贺熠！！！你听到我的声音吗？！！”

“贺熠！你在哪里？！听到了发出点儿声音让我听见！！！”

……

嘶喊数声，没有回应。简禾灌了口水，却忽然听见了围墙的另一边，传来了锁链的叮当声，以及一个颇为模糊的声音：“……小禾姐姐，我在这里。”

简禾一愣，跑到了声音的方向，将耳朵贴在上面，道：“你在墙后面吗？”

刚才她的囚室旁明明是没有门的，听声音，贺熠在墙的另一边。原来如，他们人的囚室挨着彼，但是，大门的方向不一样。

所以，她刚才对着走廊大吼一通，落在贺熠耳中，声音大概已被消磨到极致微弱，跟叫魂差不。

那边没答话，又传来了锁链的声音，以及一声隐约的闷哼声。

这些围墙厚薄不均，有些方只能模模糊糊听个大概，有些方传音却比较清晰，简禾敲敲打打，竟在块砖块间找到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道：“贺熠，你来墙角这里，这里有条小缝！你这下听得清我说话吗？”

说罢，她将耳朵贴在了冷冰冰的墙上。

那边没有任何声音，片晌后，贺熠的声音贴着砖墙传来，似在搔刮简禾的耳膜：“听得清。”

声音有些虚弱，但还算清醒。

简禾挠墙，道：“他们是不是用锁链锁着你了？你没有受伤吧？”

贺熠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锁着而已，无事。”

“真的吗？那太了。”简禾道：“我也没事。他们只是把我关了起来，没有绑着我的手脚，也给了我饭吃……你的伤怎么样了？”

仴城逃窜，贺熠被刺了一刀。身体恢复原样后，伤口也会变深变大。

贺熠道：“我得很。”

那一如既往、优哉游哉的声音，隔着墙，简禾也能想象出他那副优哉游哉、笑意盈盈、身处狱却如在桃源的模样。

只是，仙门之中，有那么的人都想让他死，会那么轻易饶他吗？

简禾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坚定道：“你来，让我看你一眼。”

贺熠遗憾道：“这我没办法啦。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他们用铁链锁住我了。我只能贴墙坐。”

简禾没想到锁着他的链是连着墙的，低声道：“他们竟然把我们关得那么近，我还以为他们会巴不得隔我们呢。”

“你说对啦。我刚才装晕，听见他们在说，打算明日把我关到西城楼中的另一个方去。”贺熠冷冷一笑道：“不容易才逮到机会痛打我这只落水狗，不关得严一点儿，让我跑了怎么办呢？”

在这，一片银光色的辉光不期然透气窗洒下，昏暗的室内霎一片澄明。

方囚室，一月色。

缭绕在心头的愁绪似被拨了一点儿，简禾喃喃道：“贺熠，出月光了。”

贺熠沉默了一下，忽然道：“小禾姐姐，你那边能看见我这边的囚室，对吗？”

简禾点头，想到他那边看不见，才道：“对，但只能看见一角……现在正看到月光照着的那面墙。”

“那你看着。”

简禾一愣，挨近一看。

那边的墙上，出现了一只形态掬、胖嘟嘟的鸟雀。鸟雀羽翅伸长，转瞬即化作了展翅待飞的孔雀。月光一换，那孔雀化作了银狼，望月呼啸。

只惜，今晚的月光来得快也去得快，大风将云层吹到了月下，室内很快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嗳，这没啦。”贺熠收回手，抱怨道：“原本还想哄你心，向你赔罪呢。”

“赔什么罪？”

“我说了要管你的嘛，这一次，我能带不了你逃出去了。”贺熠安静了半晌，忽然道：“小禾姐姐，这个候了，你能不能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简禾愣了愣，却似已有了预感，道：“你说。”

墙的另一侧，贺熠眸暗沉，幽幽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以起死回生？玄衣一直对你穷追不舍，是不是因为发现了你不是一般人？你魂魄消失的那段间，去了哪里？是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吗？”

“……”

“不说？是不愿意说，还是不能说？”贺熠等了许久，才自言自语：“应该都有吧。小禾姐姐，我问你话，你不回答还行。若是几日，那些仙门的老头问你话，你要是不想被‘屈打成招’，那不能什么话都不说了。”

简禾道：“他们……会问我什么？”

贺熠懒洋洋道：“无非是那几句呗，什么‘知不知错’，‘后不后悔’之类的。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都是这样的，在□□上凌虐一个人还不解恨，非要对方在口头上服软，跪在他们面前痛哭流涕、叩头认错，才觉得爽。不，他们要是以为我也会这样做，那错了。我不后悔，一点儿也不后悔。”

“……”

“但是，我有候会想，如果你早点儿出现，我不会做那么‘坏事’。如果我没做那么‘坏事’，你会很喜欢我。”

简禾摇了摇头，眼眶湿润。

“说起来，其实我对你撒了谎。”贺熠望天，喃喃道：“我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那是骗你的。我想跟你回天岂山生活，每年都一起吃长寿面，不想再跟外面的人争抢什么了。这应该是‘喜欢’吧。”

简禾的呼吸发着抖，许久，才平复了汹涌的情绪，坚定道：“贺熠，你听我说，你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等着我吧。”

铜墙铁壁般的内部突破，是极其困难的事儿。而若要外部破坏，只需要一个足以调权力的身份……她已知道怎么把贺熠救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OrangeJuice、小思緒（x4）、尖椒萌兔、冰柚子、猫腿子、日澄、殊子湮、九天姬罗、领域芝、家中有隻小綿羊姑娘们的地雷，感谢粗糙的抠脚大汉、谢权心姑娘们的手榴弹(づ￣3￣)づ，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