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账号切换完毕。”

简禾的意识缓慢回归, 倏然间,血络狰狞暴涨,。皮肤薄点儿的地方, 譬如手背、脖颈,皆似攀满了蜿蜒的青蛇, 蔓延了阵阵火烧般的撕扯感。

简禾十指成爪,猛地拽紧了雪白的衣袖, 双目紧闭, 汗珠如雨。不知过了久才终于熬了过去,暴突的血络缓缓下沉, 静止已久的心口颤了颤,微弱地开始起伏。

系统:“宿主,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虽然我是说过‘技能冻结’的间歇缩短了,但是, 你半个月就跳转,在是太冒险了。要是运气不好,你刚才已经死了。”

简禾那泛着一层死灰色的脸上,开始有活人的血色浮出。她轻轻地咳了一声, 睁开双目, 握了握拳头, 遂惊喜地发现一次的知觉恢复得比以往都快。真是应了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简禾头不动, 光眼珠在转。

暗红色的纱帐轻飘飘地垂落在她所躺的张床的四周, 隔帘, 只可模模糊糊地看到房中轮廓的剪影。

无声, 似乎也无人。

是哪里?

竭力快要冲口而出的喘气降到了最轻微,简禾屏息凝听片刻,确定房中真的没人, 才一把掀开了帘子,光着脚丫子跳到柔软的地毯上,无声无息地猫着腰来到窗边,拉开了一条小缝。

落霞笼罩着巍峨宽广的古旧城墙,墙上旌旗猎猎舞动。依稀可见,沙堆绵延,直至天边,一望无际。

简禾绷紧的双肩骤然塌下,狠狠地吐了口气。

天助她也!保管她身体的人是姬钺白,里是潼关!

在密信中,他对姬砚奚所说的,是最迟明日回到这里。哪想到,姬砚奚才刚发现囚犯之一的卞七化成白骨,边厢,姬钺白就已经回来了。

主心骨甫一回来,姬家的小辈们欢天喜地,好似有了莫大的靠山。

原本,今天的仙盟已经开过了,结因为“贺熠同伙”卞七的离奇死亡,刚唇枪舌战完一轮的众人便又聚在了一起。姬钺白不过坐下喝了杯茶,就要去出席那又臭又长的议了。

大佬们几乎都去了议事,此时,就是潼关的街上人最少的时刻。

系统:“剧情提示:‘贺熠处决’的事件已开始转动,请宿主在今夜子时之前,贺熠救出。”

子时之前?

现在都傍晚了,也就剩下几个小时了。时间居然那么赶?

寒风吹来,简禾打了个冷战,忙把窗叶关上,一边搓着手臂,一边摸到了衣柜前。

柜门年久,虽然她已经尽量轻手轻脚了,却还是响起了一阵难听粗哑的“吱呀”声。

柜中确有不少她的衣裳,俱是做工精细的华衣,宽袖长摆,缝绣金线,美,贵,华丽,穿去任何地方都不失礼,奈何,只除了劫狱。

简禾发愁。

要是真穿成么金光闪烁的模样去劫狱,与凿上“活靶子”三个大字也没什么区别了。

余光瞥见了窗纸之外有人靠近,简禾一惊,当下就是一个打滚,藏身在了门后。

一墙之隔外,是两个陌生少女的声音。

“呼,呼……到底跑到哪去了……”

“你不是在厨房放了鼠笼吗?它们没上钩?”

“上了,但潼关这儿的老鼠,只只都跟成精了似的,我可都烦死了!要是有猫就好了……那笼子的丝线太细,根本关不住它,我一不留神,就让它跑了。”

两人嘀嘀咕咕,静了片刻,其中一人道:“要找就赶快找,家主今天回来了。一旦老鼠在这扎根筑窝,可还得了。”

岁邪台人人皆知,姬钺白不喜欢别人踏入自己的地盘。少年时起,就有两条被驯服的魔兽守在他那片房间外的林中。来到潼关后,因土地有限,每个世家或宗派都只能独占一楼。而一层,除了姬钺白的卧室之外,便是书房之类的地方。

虽然没有明确凿着“不能来”三个大字,但从来都没人敢偷偷上来。

另一名侍女估计也是想到了一层,了个冷战,:“我知道,赶快分头找罢!”

人分开行动,只余下一人在廊上用扫帚四处敲敲打。简禾搓了搓发凉的手掌,心生一计,悄声打开了门锁,厚重的桃木门拉开了一条小缝。

随后,她用力地踹翻了一个摆着花瓶的木架。

瓷片落地,木架撞门,发出了一声“咣”的闷响。

门外的侍女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刚才关得好好的两扇门自己开了,有人在里边唤道:“谁在外面啊!本夫人摔倒了,还不快来扶扶我!”

在此情此地,能自称“本夫人”的除了乔迩还有谁,侍女连忙扔下了扫帚,擦了擦手,就跨进了房门。

甫一进门,她就被藏在门后的简禾用细木棍敲晕了,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

简禾一把扔掉了木棍,蹲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好在没有下手过重,只是昏了而已。她踢上了门,叨念:“得罪了,借你衣服穿穿。”

三下五除二地,人调转了衣裳。简禾束住了侍女,以不让她发出声音、又不弄疼她为度,人拖到了床上,盖好被子,自个儿已经出了一身薄汗了。

大功告成!

简禾晃到了梳妆台前,轻巧昂贵的首饰全扫进了箭袖中——钱不是万能,没钱却是万万不能。不管是她放贺熠走,还是情急之下两人一起走,跑路经费都是必不可少的。

直到袖中坠了沉甸甸的金银首饰,简禾掂量了一下,觉得差不了,才趁着夜色,飞快地跑下了楼。

该如何进入西城墙中,简禾想了办法,唯独没想到留给她的时限连半天都不到。

仙盟百家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大有长不必提。因关得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惊疑不定的众人将为“卞七是真死了吗”、“满地白骨是不是障眼法”、“贺熠不也懂样的障眼法”而争论到子时。

而到了一次,关于贺熠的处置终于有了结论。大概是被卞七的离奇失踪刺激到了,秉持“宁可杀错绝不放过”态度的一方终于占据了上风,争论许久,双方下了决定,明日一早,就要贺熠斩杀。

就是简禾必须在子夜前把他带走的原因。系统把跑路的时间也算上了。

如此争分夺秒,已容不下任何迂回的办法,什么“求助姬钺白”、“从别的家里弄到通行令牌”都是来不及的。

通行令牌么重要的东西,应该会被贴身携带。姬砚奚可以自由出入牢房,他的身上,一定就藏着一块。如可以从这小朋友的手上骗走一块……

系统:“剧情提示:贺熠目前被关押的位置,为西城墙的地下兵器库。在进入城楼大门以后,不要往楼上走,往地下去就是了。”

地下兵器库?

简禾咀嚼了一下个陌生的地名,一阵异样的似曾相识感窜过心房,她猛地刹住了脚步。

暮色中,潼关城中,灯火渐起,大街却还是相当昏暗。

好似被点了穴,简禾在街心静立片刻,忽然一咬牙,转过身去,弃了去找姬砚奚,逆着偶尔可见的修士,向南跑去。

系统奇怪道:“宿主,不是去找姬砚奚吗?

简禾边跑边道:“不用!”

系统:“可是这个方向也不是去西面城墙的,你走偏了。”

简禾还是道:“没有走错!”

南边的城墙是实心的,住不了人,不碰见散修。一带多是平民的矮屋,其余家的暂住地,都集中在另一边。

天黑之后,就更荒凉了,巨石垒砌的墙体遍是风霜刻痕,宛如天堑,横埂于前。简禾累得快脱了形,喘如死狗,撑着膝盖歇息了一儿,方拨开了足有小半个人的萋萋芳草。

不拨开不知道,一拨开才看见,堵城墙的根部,竟然刻有一排石兽的雕画,合共三百来个。某些兽头被风沙所侵,早已没了半个,面目模糊得。

就是这里了。

简禾的双眼亮得惊人,捡了根树枝,从右往左,一个个地数着兽头的数目。

系统不明所以,完全不懂得简禾此举有什么意义。

“……一百四十八,一百四十九……”树枝划过了一双模糊不清的兽眼,简禾深吸一口气,:“一百五十。”

说罢,她扔掉了树枝,手探到了兽口之中。

奇怪的是,别的兽头的兽口只有浅浅一层,而只兽头的嘴巴,却是深凹进去的。简禾趴在地上,几乎将整条上臂都伸了进去,在黑乎乎的石道里摸索,触到了一个粗糙的石柄。推了推,纹丝不动。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简禾先它朝左边旋转了三周,朝下一掰——

轰隆!

墙体轻微震动,简禾朝后跌坐在地,目瞪口呆地看见跟前的一块巨石缓慢地朝后挪动,露出了一条通向地底的密。

是一个连系统也不知道的机关。

简禾扶着掉到了地上的下巴,喃喃:“居然真的有路。”

“……”系统:“不是,宿主,为什么你么惊讶?不是你找到的么?你不是早知道了么?”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简禾仿佛在说绕口令,盯着半裂的兽头,茫然道:“但是,你一跟我说‘地下兵器库’,我心里就冒出了一个声音,告诉我里有路可走。”

匪夷所思的事太多了。

明明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她毫无理由就笃定万分。

而事证明,她不仅知道机关的精确位置,还知道它的操控方法……

天穹数声飞鸟长鸣,简禾回过神来,先专注在眼前的事情上,猫着腰,“嗖”一下钻了进去。巨石在她身后重重合上了。

地道阴森无光,且有条岔路。种令人窒息的无光环境,正常人都会有些许害怕,担心手往前摸会摸到一张冷冰冰的人脸。

而奇怪的是,简禾却没有害怕,取而代之,她胸臆之中,好似徐徐展开了一张似是而非的地图,本能地知道该怎么走。

大约十分钟后,路到了尽头。此处终于有了光,墙上有一个与城墙根部的兽头迥然不同的复杂的纹饰,发着光的,正是镶嵌在它之上的一块夜明的晶石。一座磨蚀得严重的石梯攀在另一侧的墙上。

一路的熟悉感,已经让简禾有点儿麻木了。光是看一眼,她就知道按个纹饰的哪个位置,可以让头顶的石板无声敞开,直接钻入牢中。

简禾踩着有点儿打滑的石梯,反手算去摸那个纹饰。

系统哑口无言:“个你也?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是不……”

简禾忽然收回了手,:“安静。”

空气一时落针无声。石板之上,依稀传来了模糊的说话声!

兵器库里……除了贺熠以外,还有别的人在!

与此同时,兵器库中。

既是建在地底,儿虽然无风,可也阴冷不已。

原本堆砌在这的兵器,早就成了废铜烂铁,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剩余的那些半融化成铁浆、与围墙融为了一体的铡刀、钝棍,则都被磨钝了边角。一排歪歪斜斜的铁栅栏横栏在前,把片阴森的空间分作内外。

此处,确实是个关押犯人的得天独厚的地方,隔断声音,难进难出。

空气稀薄,镶嵌在墙体上的光源,同样是一块夜明的晶石,也是前人留下的。

如今,片小小的空间,却是站满了人。

铁栅栏外,落满尘的地板上,放了一碗饭。

十名修士立于空地上,举着火把,神情既有愤恨,也有不齿。

铁栅栏之内,一个黑衣少年支着腿,坐在了墙边,歪着头看向他们。

许是这十日来为个宗派的子弟引出了毒虫,姑且算是“戴罪立功”,所以,虽说贺熠目前仍是阶下囚的身份,手足上的镣铐却已经摘下来了,尽管身居陋室,脸沾尘土,略微狼狈,但看起来,心情却没有受到很大影响,双目清亮,优哉游哉的。

只是,样的“好”待遇,也就到今天为止了。若无人介入,他在明日此时就成为一个被万箭穿心的亡魂。

白墨轩负手,哼道:“饭来了,贺公子。”

贺熠讶然道:“今天是吹的哪门子风,居然劳烦白家主亲自送饭来了。”

白墨轩道:“什么风也不是,不过是心血来潮而已。如今天寒地冻的,贺公子还是趁热吃了吧。”

“急什么呀。”贺熠歪着身子,坐没坐相,晃晃腿道:“我今天还没捉到老鼠呢。”

身后有修士喝:“家主让你吃饭,你好端端的捉什么老鼠?”

贺熠嘻道:“还能为什么,自然就是因为无聊,才想捉老鼠来养着玩呗。”

“你……”

“不过,说来也奇怪。”贺熠枕着手臂,懒懒:“里的老鼠可真娇贵,明明每次吃饭前,我都会先从自己的那份里分点儿出来给它们吃,绝不饿着它们。然而,没过久它们还是会死。捉一只,养一只,活不过两天又要捉!没劲,太没劲了,瞧不起谁啊是,那么好的饭菜,它们居然吃不惯。”

一番夹枪带棒的话,直说得众人脸色微变。

牢房由好几方势力共同看管,明面上,在决定好如何处置贺熠前,没人对他出手。可暗地里,对贺熠恨之入骨、想取他性命的人多了去了,加了料的饭菜时不时就送过来。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幸亏贺熠聪明而又狡猾,一开始就识破了点小伎俩,开始用老鼠试毒,换了是旁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白墨轩拢着袖子,半晌,冷笑:“贺公子还真是……不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能泰然自若,谈笑风生,白某深感佩服。”

贺熠嬉笑:“过奖了。”

“罢了,就随贺公子的意思,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吧。走。”众人如潮水退出,临别之前,白墨轩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叹了一声,:“贺公子还是要注意身体。可别像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卞姑娘一样,年纪轻轻就……白某真是深感悲伤啊。”

“卞七化骨”的消息,尚没人告诉贺熠。

众人不知道是她怎么回事,豢养了活人蛊虫很长一段时间的白墨轩却知道,之所以瞬间化骨,是因为那才是她原本的样子。不过是被蛊虫强行维持着在生时的模样而已。一旦禁术失效,她就被打回原形了。

在白墨轩突然将话题引向简禾开始,贺熠心头就隐约浮现出了些许不太对劲的预感,哼道:“你什么意思?”

白墨轩观其神色,故作惊讶道:“贺公子不知道吗?那位卞姑娘就在一个时辰前就死了呀。”

“……”

“被发现的时候,别提有惨了。地上只剩下了一堆碎骨了,连人是什么时候没的也不知道。”

一阵死寂后,贺熠的双拳捏得咔咔响,猛然暴起,双目猩红,紧抓着栅栏,怒不可遏地尖叫道:“找死!你们找死!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全部人!!!”

所有修士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吓得倒退了一步,白墨轩亦然。

望着贺熠状若疯癫的情态,一直堵在他心口的那口恶气与恨意,仿佛瞬间就消弭了不少。

在关上兵器库的门前,白墨轩回头,微微一笑:“听闻贺公子对活人蛊颇有研究?只可惜呐……老天爷是很公平的,但凡是抢来的东西,哪怕你费尽心血、紧捏不放,也还是阻止不了它离你而去……”

牢门关上了。密封性极好的地底,只剩下了贺熠暴怒的狂叫声,以及所有东西被踢翻的声音。

石板之下的简禾,为了听得更清楚,一直踩在了梯上。那道年久失修的石梯松动了一下,她一个打滑,直接摔了下地,昏了足足有半柱香。

等她醒来时,石板上已经什么动静都没有了。简禾按动了机关,石板无声打开,艰难地用力一蹬,方爬出了地面。

“……贺熠?”

那颗镶嵌在墙上的照明晶石竟然已被徒手砸碎,仿佛遭到了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发泄。

暗,什么都看不清。但隐隐约约地,简禾听见了一阵低微的啜泣声。她心下大震,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伪更,解释一下。

这一章我说了是在5月23日的晚上24点左左右右发出,我是真的在那个时间发出的,没有玩文字游戏。本来设了0点05秒,点击确定的时候说时间不符,原来是我的电脑的时间跟晋江网站的时间有出入,第二次设了0点30秒,还是不通过,我就干脆再推后一点,设了0点02分,这次总算没有被打回,成功了。唉这个傲娇的时间系统。

提炼重点:晋江的目录一般都有延迟!有延迟!有延迟!可能0点发的章节,在十分钟后才显示,我自己用前台看也是刷不出来的,而后台就能看到已经发出。但是用电脑看“章节首发时间”还是可以看到真正的发布时间的。以我用wap的经验,大家可以先进去103,再点击下一章的按钮,或者退出浏览器再开,这两种方式比较容易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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