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霜最后都没有说出“没关系”三个字,有关系,你们这对父母的所作所为,对她产生的影响太有关系了!她无法替死去的施霜说出“没关系”。

但看着痛哭的施全,她又是能清楚感知到他的愧疚和疼爱。一个永远挺立永远坚强的形象,突然倒在你的面前,展示了他一辈子的痛处和软弱,作为女儿,她升不起任何对立的情绪。

施霜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对着满桌的残羹冷饭,对着对面的父亲,思考了很久,想明白了。

她平心静气地问施全:“爸,这二十多年,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吗?”在妈妈的影响下,她虽然听话不反抗,但是对爸爸充满了忽视和冷漠,和爸爸说话不是冷淡就是冲人,不是不耐烦就是沉默。说实话,这段父女关系,无论是父还是女,都在向对方输出负面。

施全嘴唇颤抖,好久后,摇头:“没有,你很好,听话、孝顺……”

施霜微微动容,她听话,但并不孝顺。她记得每一个母亲节、妈妈的生日、甚至妇女节,每次都早早准备礼物,但是从来不过父亲节,爸爸的生日都是近在眼前了才恍然大悟,看上去爸妈都会收到礼物,只有她自己内心清楚,两者谁受重视谁是被敷衍的。在她的心里,三个爸爸抵不过一个妈妈。

可施全没说,他说女儿一切都很好……

施霜又问:“那现在你对我还有什么期许想法吗?”

施全低着头抹了脸,好久,缓和了呼吸,抬起头来,第一次用温和的、慈爱的、不带有严厉的目光看着她:“人家说女孩要富养,我一直这么坚持着。想把你养成内外兼修的千金小姐,希望你温柔、美丽、有才华又有品德,以后嫁一个和你一样优秀的人,组成一个美满的家庭。一开始我做到了,后来却因为自己的遭遇慢慢变了性情,对你的态度也变了,不知不觉,我好像从富养变成了穷养。我没有想法了,只要你开心,只要你好好的不要去冒险,不管你过得贫穷还是富有,不管你像个大家闺秀还是假小子,只要你高兴,都好!都好!”

施霜的泪水夺眶而出,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施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拿着纸巾给她擦眼泪,一直说对不起。

他问:“剧组的工作累不累,住在外面有没有不习惯的?”

施霜接过,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剧组的?”

施全说:“我……我问大少爷……我问瀚文的……娱乐圈太复杂,你一个新人,在里头做事要小心,也要注意安全,危险的替身千万别自己上。”

施霜捏着纸巾,嗡声说:“以后你想问什么你就问我,别去问别人了。”

施全笑着点头,但又解释说:“瀚文也不是别人……你不是喜欢他……现在他回来了,你要是喜欢就去追……”

施霜猛地抬头:“爸!你怎么知道!”今晚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这件事让她震惊,隐藏这么深的少女心思,怎么会被施全看出来的!

施全看着她了然地笑:“你高三那年我就看出来了,说出来你又觉得我是借口,我逼着你去亲近林家,也是考虑到万一你和瀚文在一起,从小亲近的孩子总能给林总多点好印象……这些功利的事情我要是说给你听,你肯定觉得我心思不纯,也不好意思面对他们兄妹了……”

施霜语塞,说:“爸,这些事不提了。你做的那些,有为我好的,有固执己见的,对的错的早就分不清了,我们都翻篇别提了。”

施全连连点头:“好,不提了,不提了。”

“瀚文哥……”施霜想了又想,“他把我当亲妹妹,我也把他当亲哥哥。”

施全小心地看着她,不太确定她是在勉强还是说真心话。

“真的,你别操心我的事。”

施全连忙摆手表示不操心,不说了。

施霜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管他信不信了。原主喜欢林瀚文,喜欢了很多年,可是,那天她和爸爸吵架,林瀚文打电话过来,她被他耐心安慰的同时,也发现了他对她的感情,那是完全的兄妹之情。

林瀚文有主见、不容易受外界影响,他把她和悠然放在了一起,她想要跳出这个框架去追求他,比追求陌生人还艰难。而且,随着三人各自工作,进入不同的领域,他们的交集越来越少,施霜想追人也找不到机会。

她抛开这些有的没的,劝施全去休息。

施全起身想收拾碗筷,施霜拦住。晃晃悠悠的,别把碗筷给打碎了!

可施全力气大得很,尤其喝醉了特别执拗,就是不肯放。施霜无奈,只好哄劝:“我们都不收拾了,你明天早上起床收拾。”

施全犹豫了一下,叮嘱她别动,明天他来弄,这才放手。

施霜盯着他去睡了,这才回头将餐厅厨房打扫干净。

洗了手回房,施霜坐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她想,以后就这样吧,做不到真正的亲近,但是看在施全对女儿的真心,以后好好照顾他,回报这些年的养育之情,也就罢了。

想完回神,发现手机上多了好多条消息。

“怎么样,和你爸爸聊了吗?”

“心情好点了吗?”

“如果不开心可以找我说,本少爷再给你疏通疏通!”

“……”

有的隔了十几分钟,有的是连续发的。

施霜回复过去:“谢谢!”

很快对方的电话就过来了。

“喂?”施霜接起。

“你……哭了?”对方非常迟疑地问。

施霜清了清嗓子:“你听错了,没有。”

何熠炀停顿了一下,夸张了声音说:“那么施女侠,您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施霜的声音同他截然相反,不给半点面子:“不好。”

“真的?”

“真的。”

何熠炀“唉”地叹气,认真了语气:“父母又不是我们能选择的,同样的,生出什么样的孩子也不是他们能选择的;他们养我们,我们等他们老了养他们。你这样想,是不是觉得一切都挺公平的?在此之外的,你的人生你自己决定,他们的人生他们选择,你们谁也不用太把对方放在心上。”

施霜笑着叹气:“你这观点也挺新奇的。如果每个人都能这样想,问题恐怕都没了。”

何熠炀说:“父母和孩子本就该这样,父母的情感意愿不该影响孩子,孩子的思想选择不该依赖父母。这和我们说的孝顺一点都不冲突。”

施霜真的好奇了:“你们家就是这样的吗?这么民主开放?”

何熠炀说:“那是不可能的!”

施霜无语:“你这是纸上谈兵啊?”

何熠炀反驳:“我爸妈不是,我是啊!我不管他们的感情、事业、人生,我也不让他们插手我的感情、事业、人生,所以我过得很开心,他们除了对我花边新闻有些不满,其他事情也觉得很顺心。”

“人生肯定不会十全十美,他们只有那一点不满意的,该知足了。”

施霜有些羡慕何熠炀的洒脱,如果原主能早些认识他,早些接受这样的思想,可能就不会有后来的劫难。

“应该早些认识你的。”

“说不定冥冥中我们早就认识了。你睡了吗?”何熠炀突然转了话头。

“没,怎么了?又想将小姑娘的故事?”

“脱衣服了吗?”他又问。

施霜瞪眼:“关你什么事?”

何熠炀在那边笑:“没脱你就下来啊,我在你楼下。”

施霜惊呆了,跑到窗口拉开窗帘:“你什么时候来的?”

楼下黑乎乎的,只有零星的路灯,施霜隐隐约约似乎的确看到了车影。

“刚才和你打电话的时候过来的,你下来啊,不要让我白来。”

“不请自来,白来也是活该!”施霜探着头往下看,想确认这人是不是耍她。

“别伸头伸脑的了,我真来了,你快下来。”

施霜立刻缩回头,一边开门往外走一边小声说:“你这深更半夜的,闹的是哪一出?”

何熠炀一直在那边笑,笑得施霜耳朵发痒,直到她进了电梯一路往下时,他收了笑,一本正经地说:“我想你了。”

施霜差点伸手想按回去的键,就是电梯不允许。但是她真的想跑,打定主意假装不肯下楼,到了1楼就直接回去!

何熠炀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在那边威胁:“你别想逃跑,我有一颗特别漂亮的雨花石,你一定见过。”

电梯到了1楼,门缓缓打开,施霜放在关门键上的手按不下去了。咬咬牙,她昂头挺胸走了出去。

何熠炀坐在车里,看到了从大楼出来的身影,闪了闪车灯,脸上止不住笑意。

施霜拉开车门,何熠炀招手让她进来,她犹豫了一下,坐进去了。

“从来没见过你穿睡衣的样子,还以为这次突然袭击,能看到你穿着睡衣跑下来。”

施霜呵呵:“这都是你这些年撩妹的经验吗?”

何熠炀笑眯眯的:“何止,撩妹的最高境界是化在日常的一点一滴,撩人于无形,你要不要感受一下整个套餐?”

施霜表示拒绝。

何熠炀假装失落地叹气:“我就知道,以前的那套在你身上是行不通的。”

“你知道就好!”施霜毫不心软,她只关注自己的重点,“你刚才说什么雨花石?”

何熠炀笑笑,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拉开外套拉链,从脖子里掏出一条项链。

他握着项链的坠子,举在眼前:“你是说这个吗?”

施霜眼睛完全被这个坠子吸引住了,她百分百确定,这就是小时候施全送的雨花石!

她凑过去,想伸手拿近点,何熠炀立刻转了个方向躲开,晃着坠子看着她:“你认识它?”

施霜瞪他:“这明明就是我的!”

何熠炀微微惊讶:“这是你的?”

“不然呢?不是我的你拿它来引诱我做什么?”

何熠炀重新将雨花石举在眼前:“我以为你只是见过,以为这是林悠然的……”

施霜一把抢握住,扯过来。

何熠炀“啊”地惨叫一声,歪着身子护住自己的脖子:“大小姐!痛痛痛!”

“这是我的!你到底从哪得来的?为什么会成为你的项链?”

施霜微微松了点力道,但是没松开手。

何熠炀歪着身子靠近她,免得被勒死,委屈极了:“我也不知道是你的啊,我捡到的,因为特别喜欢,让人做成了项链,从小都没离身。”

“那你怎么知道是悠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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